解彗思路渐渐清晰:有个去过坟地, 或者从坟地来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在刚才进过这个房间。
或许那东西还曾蹲在她床头,就那么静静地盯着她看——直到她清醒过来, 睁开了眼睛。
对未知的恐惧涌上心头。
解彗瞬间缩回了脚, 不再敢下床了, 哆哆嗦嗦掏出了手机,打开手电筒, 眼也不敢眨, 仔仔细细地照遍了屋内每个能藏身的阴暗角落。
许久后,她终于确定了当前屋子里什么都没有。
随后她又谨慎地用手机朝堂屋晃了晃,从这个角度, 她只能看到门口, 那里同样空空荡荡。
旁边的钱悦被她手机的灯光照得醒了过来,抬起头, 含糊不清地问她:“解彗,你打开手电筒看什么呢?亮得我都睡不着了。”
如果被钱悦知道了这件事,恐怕除了恼人地尖叫也毫无帮助, 于是解彗关掉了手机,低声说:“没什么。”
钱悦不满地重新睡去。
只是解彗闭上眼后,还是觉得心有余悸,安静下来就总怀疑床边有人,整个后半夜都不敢睡熟,直到窗外天边微亮,才有了点安全感, 眯了一会儿。
“解彗, 醒醒!醒醒!吃饭了!”
解彗被钱悦摇醒时, 刚做了个噩梦。
梦中,床边有个黑黢黢的影子蹲着,直勾勾盯着她看,她明明知道,却怎么也动弹不得。
看着看着,那双原本黑色的眼睛竟突然变成了红色,诡异无比,等睁开眼,她全身几乎被冷汗浸湿了。
“醒了就快起吧,你今天可真够慢的,我都刷完牙洗完脸了,难怪你说不爱看日出。”钱悦吐槽完,随即发现她脸色不太对:“你没事吧?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啊?”
解彗出神地摇摇头,换了身衣服。
下床时,她又看了眼床边,那一小撮黄泥已经干涸,钱悦走过去的时候大概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踩上去了好几次,所以泥也散得差不多了。
她定定看了几眼,将泥土扫掉了。
日子临近祭典,村子里头便开始忙碌起来,早上一出门,家家户户门口都有折元宝的。
芳婆吃完了饭就出去了,走之前交代了嘉宾们帮她折金元宝,她示范了几个,嘉宾们勉强记住了步骤,便笨手笨脚开始折了起来。
只是折着折着,就演变成了折纸游戏,折出了各种花样。
弹幕上每个嘉宾的粉丝都在争论谁折得好,嘉宾们难得脸上都带着笑,只有解彗还正襟危坐。
“解彗,你也来玩嘛,别折元宝了,反正芳婆不在,偷个小懒。”钱悦拉着她说道。
解彗看着身旁几人炫耀折纸的动作,半点都不想跟他们比这个,一心只想着床头地上的泥,一边板板正正地折,一边眉头紧锁拒绝:“不了,我还没有这么幼稚。”
说完,她手边的小篮子已经装满了,她放下手中刚折好的金箔纸:“我先出去走走,一会儿就回来。”
“这么认真干什么……”钱悦撇了撇嘴,一低头,就看见解彗手边的小篮子里,装着满满的小青蛙:“……”
【hhhh笑死,我也以为解彗刚才这么认真是在折元宝,结果是在折青蛙,而且折得比其他人精致好多,我宣布这场比赛是解彗赢了。】
【又发现小解的一项新才艺。】
【嘴上说幼稚,到底是谁幼稚啊哈哈哈哈哈。】
解彗沿着屋后的路走着,一直走到了联通村尾的尽头。
这里侧面是向导提过的祠堂,不过被锁起来了,外观看起来年久失修,而另一边,便是通往彭忌村的路。
村民们说祭祖将至,在此之前,按照规矩,为了不惊扰先祖亲人,要先将彭忌村封起来,所以这条路已经被石头堵死了。
她看向地面,这里的路也都是泥路,看不出来是否带着坟地里的土。
不过看着封住路的石头,她心里多少有了些安全感。
路过娟子家的猪圈,她想了想,走上前。
猪圈里味道倒是不重,她往里头看了一眼,只有一大一小两只猪,确实无精打采的,半天了动也不动。
她放下心里的疑惑,再从村尾绕到村头,发现菊婆的家里聚集了许多人,似乎是在开会。
门虽然拢起插上了栓,但她还是隐约听到里面爆发了争吵:“凭什么他……”
“上次……该轮到我家了……”
“……不公平……”
下一秒她听到菊婆一声喝止:“都给我安静!”
随后她似乎还听到了芳婆平稳的声音,解彗有些诧异,转念一想,菊婆与芳婆算是这村子里最德高望重的老人,如果是要开大会,同时到场确实有可能。
随后屋内就听不到说什么了。
她又转了回去,继续帮着芳婆折元宝。
隔壁的娟子也要折,不过她只有一人,进度慢,彭癞子中途贴了过来,插科打诨要帮她的忙,惹得娟子烦不胜烦,只想赶紧折完。
于是解彗跟娟子约好了,下午过去帮着她一起折,钱悦一直关注着解彗的动态,闻言立刻表示也要跟着去。
下午,两人干好了自己的活,等过去时,娟子刚从屋后回来,见到两人吓了一跳:“你们这么快就过来啦?”
“是啊,怕你等急了。”
娟子缕着辫子笑:“怎么会呢?你们能帮我,我可感激了,你们快进来吧。”
因为家里只有娟子一个人住,又是在村尾,这里同样堪称家徒四壁,比芳婆家还不如,解彗礼貌地没打算多看,一转身,却看到了一样出乎意料的东西。
她指着架子:“这是照相机?”
“是啊,这是我爹留下的东西,哦,我爹也是外乡人呢,入赘来的。”娟子笑容腼腆:“不过我不会用,只好放着当个摆件了。”
难怪,娟子长得其实与本地人有些区别。虽然村民们大多对外乡人比较排斥,不过娟子生活得倒是挺好。
“那你爸爸是来干什么的?”解彗好奇问道。
这个村子位置如此偏僻,普通人按理说找都找不到。
“我爹娘跟我讲的不多,他好像是来干什么采风的,跟着他的朋友们,后来不小心进了村子。”
紧接着,娟子就说出了更让她吃惊的消息:“对了,菊婆跟芳婆就是他当年其中的两个朋友,她们是亲姐妹。”
“你是说菊婆和芳婆都是外来人?!”钱悦惊讶地反问。
两人长相相似,说是姐妹,她们倒是不怎么吃惊,但是说是外乡人,就着实出人意料了。
“是啊,不太像吧。”
自然不像,两人的生活习惯和口音听起来就是地道的小彭村人,尤其是菊婆,对于同样是外乡人的嘉宾们都没什么好脸色。
“其实我爹的那些朋友最后都留在这里啦,只是有的已经过世了。”
钱悦百思不得其解:“奇怪,他们图什么啊?”
能拥有照相机,条件应该不错,居然会留在这种穷乡僻壤。
解彗突然意识到什么:“菊婆和芳婆既然都不是这里出生的人,也会衰老得比普通人快?”
钱悦:“这难道就是……入乡随俗?”
嘉宾们昨晚回去之后也讨论过,觉得诅咒论不太靠谱,怀疑是这村子里的水土中含有什么放射性元素,导致村民们衰老过快,现在看来,这个猜测更有几分可能了。
这样想着,钱悦就有点害怕了:“咱们不会也变成芳婆她们那样吧?”
“我们在这里连半个月都待不到,应该不至于,你看娟子不还是好好的。”
钱悦摸摸自己的脸:“真的吗?我早上照镜子都怀疑眼尾长了条皱纹呢。”
说着她看向解彗,忍不住嫉妒:“你的脸怎么还是这么光滑?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娟子你说是不是?”
娟子全程默默地听着,视线从钱悦的脸上移到了解彗的脸上,听到钱悦问她,羡慕地点了点头:“是很好看呢。”
解彗沉吟着问:“既然菊婆跟芳婆是姐妹,那为什么她们现在看起来关系一点都不好?”甚至像是世仇一样。
“这个啊。”娟子遗憾地叹气:“当年芳婆的儿子跟菊婆的女儿一起上山去采药的时候,失足跌下山,都摔死了,因为是芳婆的儿子提议去的,菊婆就觉得是他害了自己的女儿。”
“尤其是最后也只找回了他一个人的尸骨,下葬的时候,菊婆女儿的坟里都只能放件衣服,就算是经过祭祖,也再回不来了。”
钱悦唏嘘:“那就难怪了,恨屋及乌啊。”
在这种封闭的小村落里,菊婆的女儿死后尸骨无存,跟芳婆翻脸,似乎也情有可原。
“好了,不说了,咱们快开始折吧。”娟子说道。
两人一直在娟子家待到了晚饭时间,跨出大门,钱悦终于掩不住心里的惴惴:“解彗,你说,娟子说的祭祖之后那些死人都会回来,是真的吗?这听着也太吓人了。”
解彗也无法安慰她,毕竟即使再不安,他们暂时也无法离开,只能等着祭祖的到来。
待两人回去时,芳婆已经回来了,正在煮面。
想到娟子说芳婆有个儿子,她忍不住绕着屋子转了一圈。
其实在几间屋子里,都看不太出有男子生活过的痕迹,估计是芳婆怕睹物思人,将东西都收起来了。
“你在看什么?”芳婆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