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一阵僵持。
女鬼探究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就在解彗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手上骤然一轻，女鬼消失了。
刚才的一切好像都是幻觉，只有雨还是淅淅沥沥地下着。
她趴在窗口，消化完劫后余生的感觉，才努力爬回到床上，长叹一声。
耳边响起了钱悦迷蒙含糊的声音：“解彗，大半夜的，你干什么呢？”
解彗望向钱悦的方向，竖了个大拇指：“您醒得可真及时。”说完倒头就睡。
第二天，卢先寻退出了节目。
本来他昨晚是已经打消了退出的念头的，今早却又临时变卦了。
与他们告别的时候，卢先寻还一脸惊魂未定。
解彗咬着豆浆里的吸管，歪着脑袋，边喝边无精打采地听他控诉：
“我昨晚上又撞鬼了！半夜里，窗户外头有两个女的在对话，各位，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可是七楼！”
解彗渐渐坐直了。
“不知道在说什么，但后来我就隐隐约约听到其中一个喊了句什么高空抛物，太诡异了，我实在忍不住，往外一看——什么都没有！”
解彗没来得及咽下的豆浆差点喷出来。
“我他妈快吓尿了！一个女鬼还不够，这次来俩！”
“咳咳咳咳咳！”她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她。
她一边咳嗽，一边拿纸巾擦掉嘴边的豆浆。
“你怎么了？”
“没，咳咳，没事儿，不，咳咳，不用管我。”
“反正这宿舍我是怎么也不敢再住下去了。你们多保重吧，不过我劝你们也赶紧退出，别不信邪，看我这一身肌肉，在女鬼面前也不顶用了。”
解彗在一旁用纸巾捂着嘴，低下了头。
目送完卢先寻离开，节目组发了新任务：自行寻找跳楼女学生的信息。
本来是两两组队，卢先寻走了，嘉宾人数成了单数，解彗便主动提出自己一个人。
虽然现在其他人不会再特意无视她，但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
想起昨晚的事，解彗又开始感到后怕。
如果当时她没有去抓住那女学生，任她坠落，或是半途真的主动松开了手，会发生什么？
想到女鬼离开前的眼神，解彗就越发有紧迫感。
十年的时间太久远，她决定先去学校图书馆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往年的报纸记录过这起自杀事件。
路上不断有学生盯着她看，或是窃窃私语，倒是没人敢上来，她一个友善的微笑，那些学生脸就红了。
刚进图书馆，解彗就与一个人迎面撞上，那人手里拿着的一叠书散落了一地，解彗蹲下身捡起书，连忙道歉。
“没关系，是我没看路。”温润的声音轻咳了一声。
她将书收好递过去，一抬头，两人对视。
“你是解彗？”那人说。
“你认识我？”
他看一眼后头的摄像机，笑了笑：“大明星，怎么不认识？”
“什么大明星。”解彗不太好意思：“我也认识你，黎书老师，我在展板上看到过优秀教师的评比结果。”
他又浅浅笑了笑，瘦削的脸上书卷气很浓。
“对了，黎老师，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他看了看时间：“大课间还有十分钟，应该够，你说吧。”
“你以前也是这所学校的学生是吗？”
“是啊。”
“那，你知道一个跳楼的女生吗？”
他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意外了一瞬，扶了下镜框：“知道。因为，她就是我的同班同学。”
太巧了，解彗瞪大了眼睛：“可以跟我说一下她的情况吗？你知道的吧，我们现在就住在那间宿舍，所以我想多了解一下。”
他花了几分钟回忆了一番：“她叫李小清，是个艺术生，拉二胡，但学习挺好的。平时不爱说话，比较孤僻，喜欢独来独往，家境好像不太好。总之，是个挺特别的女生。”
除了孤僻，听起来没别的问题，“那她为什么要走上绝路？”
黎书摇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我们那个年代，男生跟女生之间泾渭分明，不怎么接触。”
“好的，谢谢你了，那就不打扰了，你快去上课吧。”
黎书点点头，与她告别。
解彗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了谢固说的离他远点，可是这个人态度坦荡，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妥。
尽管基础的信息已经问到了，但解彗还是进了图书馆。
蒋廷他们在她之前进了报刊室，她打算等他们借了报纸翻完再看，自己先逛了起来。
整个图书馆有两层，一楼放的是人文社科类书籍。
已经没有几个学生了，预备铃声骤然响起，一个坐在桌前的瘦高男生飞奔出去，转弯的时候看见她，眼睛一亮，一股脑将手里的几本书塞给她。
解彗莫名其妙地皱眉看向他：“你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他只来得及匆匆回头瞥了一眼：“漂亮姐姐拜托帮我把书放第二排书架，谢啦！”说完一溜烟跑远了。
解彗咳了一声：“还是有点的。”
走到书架前放好了两本，还剩最后一本书，露出的纯黑封面上，四个大字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杀死神明？”她来了兴趣。
翻开第一页，写的是：想要杀死一个神明，只有两个方法。
1.神明自愿献出心脏。
2.献祭另外两个神明。
再往后翻，原来只是一本虚构的小说，她失去了兴趣，将书放回了书架。
逛完两层，再去报刊室看的时候，蒋廷他们还在翻报纸。
“要帮忙吗？”
蒋廷抬头，看到是解彗，又低下头，直接分给她一叠：“好。”
解彗顺便将自己从黎书那里得到的消息告诉了他们。
人一多，工作就轻松了许多，解彗没有找到什么自杀报道，倒是找到了一张十年前的本市晨报，第二页上写着：全国金二胡奖，金奖花落十六岁高中生。
下方的配图是个短发女生，左手提着二胡，另一手拿着奖杯，脖子上还挂着一个迷你小二胡的吊坠，眼中流露出浅淡的喜悦，但表情却很沉稳。
虽然照片是黑白的，但解彗依然认出了她——正是在宿舍见过两次的那个女鬼。
没有碎裂的皮肤和纵横斑驳的血迹，露出了本来样貌，是个很英气的女生。
解彗叹了声气。
“叹什么气？”蒋廷问。
“只是觉得挺可惜的，一个干干净净的女孩子，最后摔成了那样……”
蒋廷敏锐地望向她：“摔成什么样，你见过？”
解彗立刻止住话音：“不，可以想象。”
拍下了报道的照片，后头也没再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他们将报纸放好。
蒋廷他们打算走了，解彗却陷入沉思。
李小清一定还会来找她，那毕竟是鬼，她得提前做好准备。
必须要有能跟她谈判的筹码，先发制人，才不至于被动等死。
而这个筹码……
深思熟虑后，解彗：“你们先走吧，我还要查一些很重要的资料。”
蒋廷几人却没走，看着她重新回到检索区，一脸凝重地搜索。
“她要查的是什么？这么紧张。”
“不知道啊，是不是这学校的校史？或者是什么古籍？”
终于，她应该是找到了需要的资料，蹙着的眉头微微舒展开，走了过来，将借好的书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
几人下意识瞥了一眼书名——《从零起步：二胡自学入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