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解……你是懂单选的。”其他人语气艰涩地夸着她。
解彗淡然地用手指挑开碎发,悄悄抹掉眼角的泪:“哦,倒也没有,只是一些从根源上规避风险的小手段。”
前两期节目,解彗就是众人中最亮眼的,如果说在谢家老宅时,他们还觉得她的表现是装出来的,但现在看来,她还真不如想象的无脑。
大家沉默了几秒,卢先寻直接去把灯打开了。
一直沉寂的蒋廷皱了皱眉:“不是还有个请走笔仙的步骤吗?”
卢先寻哼笑一声:“少这一步应该没事吧,你们看最后一个问题都这样了,也没发生什么啊,弄得神乎其神的,我看刚才肯定是你们谁偷偷动笔了。”
其他人也觉得没什么,笑着打趣:“我刚才感觉到了,卢先寻的手有动,是你在画圈吧?”
“不是我!我那是看到笔在画圈被吓的!一定是吴连逸吧?他的手在我上面使劲,太明显了。”
“哎?我可没有。”虽然这么说,但吴连逸疑惑地看了眼自己的手。
节目组确实事先联系过他,让他暗中操控笔。
但是刚才的圈……真的是他画的吗?
解彗没有听他们对话,侧过身,用余光瞄着身后。
那个鬼还在。
是个穿着校服的女生,黑色的裙子还看不太出来,白色衬衫上却满是斑驳的血迹,新鲜得像刚染上的。
短短的头发,浸着血和泥,贴在两颊。苍白的脸上,血流从破碎的额头流到下颌角,染红了领口。
就在卢先寻说完“没发生什么啊”之后,女鬼的脸微微转向了他,裂开的唇瓣微微翘起。
解彗心脏猛地一跳。
那女鬼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倏然看向了她。
解彗手里的笔一松,掉到了地上,她顺势弯腰去捡,躲过了女鬼的视线。等再起身,身后已经没有女鬼的踪影了。
耳麦里,节目组终于通知任务完成了。
卢先寻打了个哈欠:“困死我了,咱去睡吧。”
几人一起把东西收拾好,桌子恢复原位。
解彗想到女鬼嘴角的笑,看了卢先寻一眼,还是提醒了一句:“大家晚上都小心点。”
“小解,你先前还说你不怕,”卢先寻嘲讽地笑着,“不是说午夜12点最容易见鬼吗?咱们还玩了笔仙游戏,结果这不是一个鬼也没见着啊,要是真的有鬼,我还巴不得见一见,跟他练练呢。”
说着特意曲起胳膊,对着解彗秀了秀夸张的肌肉:“小解,别怕,哥罩着你。”
他是武打明星出身,很有观众缘,又因为热心没心机,在圈内人缘也好。
原主曾经跟塑料花闺蜜聊天时,吐槽他肌肉占据一半脑容量,油脂占据另一半。
结果被闺蜜“不小心”公之于众,惹了众怒。
解彗看着那肌肉,微笑:“没关系,您开心就好。”
深夜。
卢先寻半梦半醒间,一阵尿意袭来,他憋了憋,还是憋不住,便打算下床上个厕所。
这栋宿舍楼虽然老旧,但好在每间宿舍都有配洗手间,起夜方便。
他迷迷糊糊踩下了楼梯,落地的时候没踩进自己的拖鞋,一脚踩到了地面上。
冰凉的触感让他稍稍清醒了一下,脚趾正摸索自己的鞋,突然感觉不太对劲,喃喃自语:“这地面怎么湿乎乎的,谁睡前拖地了?”
他迷蒙着眼低头一看,顿时一个激灵。
月色下,地面上是一滩黑红,像血。
一股阴阴冷风吹在后脑勺。
他颤巍巍转过头去。
“听说……你想找我练练?”
解彗一夜好眠,以至于凌晨时分,当对面床铺的钱悦听到了隔壁房间的尖叫声,想叫她一起去看看时,怎么叫都叫不醒。
看着窗外黑漆漆的一片,钱悦到底还是不敢一个人出去看隔壁发生了什么,就这么睁着眼到了天亮。
早上,解彗睁开眼,第一时间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她还活着,松了口气。
早饭是大家一起去食堂吃的。
集合后发现卢先寻不在,解彗随口一提:“卢老师呢?不去吃早饭吗?”
跟他一个房间的几个男嘉宾脸色都不好,眼底一片青黑:“他还在床上躺着呢,我们给他带个饭就行了。”
“昨天夜里你们那边发生了什么吗?”钱悦问:“我好像听到了尖叫声。”
“尖叫的就是卢先寻。”
“他说……”吴连逸咽了咽口水,“他说夜里,他下床去上厕所。然后刚一下床,踩到一摊血,后背贴着什么东西。”
“他扭头一看,后头站着个血滋啦呼的女的,那一嗓子喊得,差点把我们都带走。”
“天哪,真的假的。”钱悦捂着嘴,通身起了鸡皮疙瘩。
“不过我们下床开灯后,根本没看到什么女鬼和血,只有卢先寻一个人坐在地上,还,还尿了裤子。”
想到上次的毛亦骏,解彗问:“他还好吗?”
“人没有大碍,就是吓到了,早上已经缓过来了。但是现在好像打算退出综艺了。”
几人不安地对视一眼。
解彗悠悠叹了一声气:“看来没有请走笔仙还是不太好。”
其他人后背一凉,“别,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他应该只是做了个噩梦吧。”
“是啊,哪有什么笔仙。”
接着没人再说话,几人默不作声地下了楼。
走出一楼,宿管的小房间是必经之路。
解彗余光瞥见,那个陈阿姨坐在窗前,手里擦拭着一根长长细细的木头,视线却依旧紧紧地盯着他们。
那目光,令她打了个冷颤。
他们到食堂的时候,住校的普通学生都已经上课了,刚好错开了高峰期。
解彗长得好看,嘴也甜,食堂阿姨打饭都乐意给她多打。
她一边点菜,一边漫不经心问:“阿姨,你知道西苑一号宿舍楼,七楼的学生自杀的传闻吗?”
“那当然知道啊,整个学校没人不知道的。”
“那你知道,那个学生为什么自杀吗?”
“哎呀,这个就不清楚了,十年前我还不在这里呢。不过学生嘛,估计就是学习压力太大吧,年轻人承受能力太差了。”
“哦,谢谢。”
解彗端着饭盘跟其他人坐在一桌。
“趁节目组还没整幺蛾子,咱们一会儿吃完饭,先去参观一下校园吧?我都好久没体验过高中生活了。”吴连逸说道。
其他人也没有异议,经历过了午夜惊魂,现在谁都不想再回到那诡异的宿舍了。
解彗对校园生活兴趣不大,但她想多沾沾年轻人的阳气。
带着跟拍的摄像机,他们不能太高调,于是商量好不进教学楼,只在校园中心逛逛。
离食堂和宿舍楼最近的是高一楼。
楼下花坛前的展板上贴着一些优秀学生和老师的照片。
解彗还在东张西望,就听身后的钱悦声音一扬:“咦,这个老师长得好帅啊。”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十佳教师”一栏里,名叫黎书的老师五官俊秀,带着一副细边眼镜,与其他秃顶胖肚的男老师形成了鲜明对比。
“看,往年的优秀学生照片里也有他。原来他以前也是这所高中的学生啊。”
闻言,解彗也转过头,看了两眼个人介绍,照片下方写着他的入学时间,是在十年前。
十年前,也是那个女生自杀的时间段。
展板后头就是教学楼,可以看见一楼所有教室里走动的人影。
“快看高一一班,正在上课的老师就是展板上的那个!”钱悦突然说道。
所有人朝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他。
“真人比照片上更帅。”
花坛的另外一边,一群领导也在校园里视察。
谢固被围在人群中间,听着其他人不时言语,只偶尔应几句。
他视线扫过前方,随后在一棵树后停下。
树后,解彗正踮起脚尖,伸长脖子,睁大眼睛盯着一个方向打量。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见了教室里的正在板书的清隽背影。
他目光在空中缓缓打了个转,又回到了解彗身上,右手插.进兜里。
身旁的人立刻意会,给他递了支烟,他伸手挡了一下,沉声拒绝:“在校园里不宜抽烟。”
“是是是,是我想得不周到了。”
教室里的老师转过了身,解彗看到了正脸,端详了一番,摇摇头,还没有谢固好看。
她不感兴趣地转身,正看到谢固的背影朝洗手池走去。
她眼睛一亮,趁着没人注意她,跟了过去。
“谢固,你怎么在这?”
他背对着她,慢条斯理地洗手,不答反问:“刚才在看老师?”
“哦,你也看见了?他们说那个老师特别帅,我就看了一眼,不过也就一般。对了,你住在哪儿?”
“东苑。”
东苑是学校今年新装修的宿舍楼,与她住的旧宿舍在两个对角线上,解彗羡慕地看着他:“真好。”
她凑近他,小声说:“跟你说,我昨天晚上又见到鬼了。”
“我怀疑,这鬼就是十年前自杀的那个女生,”经历了谢家老宅的事,她也不敢笃定了,“刚才在看的那个男老师,说不定认识她。”
谢固不知道听没听进去,视线低低地扫过她:“好了伤疤忘了疼?”
她反应过来,他是告诉她不要多管闲事。
小腿一绷,她后退一步:“不会,小命要紧,我知道的。”
谢固跟她说不了几句,离开前又看了一眼那个叫黎书的老师,意味深长:“离他远点。”
几人花了一下午逛完了校园,直到晚上,才不情不愿地回到了宿舍,忐忑地睡去。
半夜,解彗被冻醒了。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滴滴答答的雨点落下,砸在空调外机上,声音格外恼人。
应该是钱悦上床之前忘了关窗户,此刻寒意正顺着大开的窗户往里钻。
她揉揉眼睛,裹紧了被窝,蛹动着挪到床尾,伸长了手想将窗户关上。
在头靠近窗户的那一刻,她眼睛瞬间瞪圆了。
窗沿,耷拉下来一双脚。
解彗全身的血液凝固了。
那双脚的鞋后跟磕了磕窗户。
然后一个人影毫无预兆跳了下去。
电光火石之间,解彗下意识往前一扑,抓住了一只冰凉的手。
慢了半拍,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抓着的是什么东西,瞬间抖如筛糠。
一张苍白可怖的脸自下方抬起,碎裂的表情大概是惊讶,语调冰凉:“你居然会抓住我。”
解彗也没想到自己能抓到,更没想到,手上真的有重量,导致抓住的瞬间,她身子往窗前倾了一大半。
“不是害怕我吗?”那张苍白的脸上挂起诡异的笑:“松开手吧,然后‘砰’的一声,我就会摔成碎块,血肉四溅。”
解彗被她描述得肩膀抖了抖,却依旧不松手。
很快,她的身体又被拖着往前倾了一点,手指也因为用力而泛白。
女鬼看着她眼里害怕的泪花,低声诱惑:“已经抓不住了吧?松开手就好了。”
解彗反而抓得更紧了,整个身体已经到了窗口,摇摇欲坠,冷风吹得她身子冰凉一片,手指僵直。
“不。”
“松开吧,我是个死人。”女鬼轻声说。
“不行,不可以。”解彗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红红白白的脸,牙关打颤,却还是固执着。
女鬼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告诉我,为什么?松开也没关系的,我本来就死了。”
她摇头低语:“谁说没关系的,就算你是个死人……”
女鬼神情微动。
解彗眼泪汪汪喊出来:“那高空抛物也是违法的!”
女鬼感动的目光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