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作之助】与少年太宰治的距离近的连鼻尖都要触碰到一起了。
阴寒的湿气扑面而来。
伴随着无数道犹如音响接触不良时发出的滋啦尖啸, 少年太宰治脚边的黑影里睁开了一只竖瞳。
形如树枝的触手在影子里蠢蠢欲动着,就像一只为了恐吓敌人的而张开了肋骨的眼镜蛇,警戒着,蓄势待发着等候少年太宰治的命令。
国木田独步只来得及闪过一句“好快”的想法, 手才碰到腰侧的手账, 少年太宰治已经先他一步地划出他的暗影剑。
枪/械滑入【织田作之助】的手掌, 以被削断成两截为代价,为他拖延了不到半秒的时间。红发男人猛地后退了一步,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一剑断头的攻击。
死亡没有改变【织田作之助】的身手,换成普通的怪物可能早就在这一击下, 化为白色的烟雾与周遭融为一体了。
“太宰?”哪怕是差一点就要死翘翘(如果死人也能再死一遍的话),【织田作之助】的表情也不曾有什么明确的变化,顶多是疑惑地晃动了两下头上那根呆毛。
国木田独步一时间不知道该感慨不愧是怪物, 就算有人类的模样,也比人类更加面不改色, 还是应该感慨小太宰的武力值远超他的同位体。
这样的反应能力没有成千上万次的战役是无法塑造出来的。
真是辛苦啊,异世界的太宰治。
“咳......”轻咳一声后,武侦宰在【织田作之助】的背后幽幽地说:“织田作,我想, 我才是你认识的那个太宰。”
红发男人看了看武侦宰, 眨了眨眼,又看了看少年太宰治, 眨了眨眼, 转回头再看了看武侦宰。
眼里的茫然都要具现化成实体了。
“两个......太宰?”【织田作之助】似乎直到武侦宰提醒才发现现场站着两个相貌相同的太宰治。
这一点少年太宰治倒是知道为什么。
【织田作之助】看起来很明显是因为某个执念在行动, 从他的反应就能看出“孩子们”是关键词。
除了“孩子们”以外的非执念的事物, 越是偏向【织田作之助】生前的记忆, 越容易引起他的反应。
也就是说......少年太宰治瞄了眼被挚友抛在脑后, 幽怨到看起来想要咬手帕的武侦宰。
也就是说在当下的这个【织田作之助】的认知里,太宰治就合该是异世界太宰这般一身漆黑的少年人。
与执念对比,被遗忘在脑后了呢,太宰。
武侦宰没有介意脑子不太好使的【挚友】的小差错,他拍拍手说:“给你介绍一下,你眼前的那位是治酱,我的新儿子。”
国木田独步:==
说什么新儿子,敢情你还有个旧儿子是吗?
昨天还说自己「没有兄弟姐妹,家人什么的早就死光了」,今天就开始占便宜逢人便说对方是自己的儿子......
社里会传出离谱到不能再离谱的流言的原因,这家伙心里真的就没有一点b数吗?
这种一看就是谎言的话,鬼才会信哎!
【织田作之助】没有任何质疑地就信了,他点点头,伸出了手:“原来如此,抱歉吓到你了,我是织田作之助。”
这个人真的信了!
国木田独步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去吐槽。
哦对,这个人是鬼,没事了。
少年太宰治没有回复【织田作之助】,也没有握手的意思,他平静地看着男人,将暗影剑收回腰侧。
既然同位体这么热衷于高他一辈,不如回头他就找机会在【织田作之助】面前喊同位体母亲大人,把这件事给发扬光大到怪物界。
在永夜,母体的性别可不局限于女性。
武侦宰打了个喷嚏,一阵恶寒。
“你刚才的意思......你知道孩子们在哪里吗?”【织田作之助】将手/枪收回了腋下的枪袋,刚才被斩断的枪/械在短短时间内恢复成了崭新的模样。
他的行为举止与人类无异,但却对明显不属于正常人类能办到的事情视若无睹。
少年太宰治的视线从这才从白雾里挪动到了【织田作之助】的身上,他抬眸。
不知为何,比起浑身充满人气的【织田作之助】,少年的一举一动反而会更符合旁人心中对于幽灵的定义。
少年人太过死气沉沉,气质比死人还更像一个死人,反倒是已经百分之一百不是人类的【织田作之助】处处透露着鲜活的气息。
就像恐怖谷效应一样,鲜活到诡异。
会是像佐田美都那样的案例吗?虽然已经死了,但记忆性格甚至身体都维持着生前的模样?国木田独步想着,不经有些疑惑少年太宰治为何没有像是对待佐田美都那样斩掉红发男人的头颅。
刚才的一击不成就收手,更倾向于他的自我防御本能。
难道就因为这个自称【织田作之助】的男人是武侦宰的旧识吗?
少年太宰治的沉默在【织田作之助】眼中显然不是什么好消息的意思,而不是好消息那就意味着是坏消息了。
一想到是与孩子们有关的坏消息,【织田作之助】身上的气息便浑浊了起来。
他灰蓝的瞳孔蔓延出了漆黑的斑纹,就像往外渲染的墨色一样,连眼白都被覆盖。
白雾里黑色的虚影扭动,带动着少年太宰治脚下的影子也模糊不清了起来。
肃静。
少年太宰治不动声色地将躁动的黑色触手尖踩回影子里。
原本的【织田作之助】应该是一个充满耐心的人,可是当下事关孩子们的去处,被焦躁淹没的红发男人显然耐心不复。
尽管如此,红发男人还是尽可能地使自己冷静下来,压抑着不由自主散发的恶意,吐字清晰地询问:“我很担心孩子们......或者治酱可以告诉我他们在安全的地方吗?”
少年太宰治还是没有回答。
很多时候,少年都显得过于冷漠了一些。
“永夜”的独特性令他缺少了与人交际的经验,导致少年太宰治在大多数时刻都不明白他应该主动去解释自己知道了什么,甚至在旁人发问时,少年也会将问题归类于不相干的信息略过耳畔。
眼见着【织田作之助】身上的气息不妙了起来,知晓对方的雷点绝对与“孩子们”有关的武侦宰连忙救场道:“这个问题织田作就算是问治酱也无济于事啦!”
“为什么?”【织田作之助】不解地问。
和异世界同位体得出了相同结论的武侦宰苦恼地揉着作疼的太阳穴:“织田作你先稍等一下,我和治酱说点话。”
“所以孩子们......”
“就一会儿不会耽误的!”武侦宰做了一个拜托的手势,几步上前拉走了少年太宰治跨出了麻绳圈出的范围。
突然间就剩下自己一个人和鬼怪贴贴的国木田独步:?
他僵直在了原地,站姿笔挺。
【织田作之助】却好像根本看不见他一样,一眼略过了国木田独步,看向两个太宰治的位置。
“这个距离织田先生听得见。”少年太宰治说。
武侦宰啧了一声,说:“那行,我们再走远一点,这家伙总不是转身没的类型吧?”
少年太宰治回答:“他看起来像是......鬼魂和尖啸的聚集变异体。”
又来了又来了,迟早要把这家伙答非所问的回答方式纠正过来。
“麻烦介绍一下。”武侦宰说。
少年太宰治听话地解释道:“鬼魂就是人死后凝聚的墓碑里诞生的怪物,延续着生者生前的记忆和性格......”
武侦宰打断他:“麻烦简短一点。”
少年精简地说:“不是,国木田先生也没有危险。”
他回答的是武侦宰的第一个问题。
国木田独步虽然怕鬼,不过很幸运的是他的灵感就是个普通人的范围,对于一些眼神儿不太好的鬼怪来说,除非他主动攻击鬼物或者掘了亡灵的坟,否则鬼物们根本不会搭理他,就像普通人不会搭理路边的石子一样。
武侦宰:“好,下一个问题,托他身上疯狂光环的福,我感觉我插个翅膀就能飞了,呸,跑题了,你爸现在脑子不太好见谅一下,我的意思是他身边的尖啸声......就是‘孩子们’吧?”
少年太宰治:“没关系妈妈,妈妈可以直接问要怎么才能让织田先生意识到‘孩子们’一直在他身边。”
两个太宰治沉默了片刻。
“呕。”伤敌一千自损一千同归于尽x2。
两人对视了一眼,明晃晃地看见了对方眼里的下次还敢。
“既然治酱知道我要问什么,那么治酱直接公布答案吧。”武侦宰垂眸:“毕竟【织田作】现在看起来可不像是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呢。”
更不用提孩子们了。
“继续玩下去吧。”少年太宰治说:“你总得让他意识到自己死了的事实。”
——和他的孩子们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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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关头让我玩游戏?你是认真的吗?太宰?”【织田作之助】的表情虽然没有变化但从在场降低的温度上就能感觉得出对方极力地在压抑着情绪。
“这个玩笑并不好笑。”他说:“就算是太宰,我也会生气的。”
武侦宰却说:“信我,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凝视了他好一会儿,才缓缓地,缓缓地点了下头。
见红发男人答应了,武侦宰的心里反而有些五味杂陈。
是比难过要更加沉闷,闷得头昏眼花手脚冰凉,连喉咙上涌的是不是苦涩都分不出来的五味杂陈。
国木田独步小声:“你们人数够了的吧?我......可以走了吗?”
武侦宰打消了他的期待:“三缺一。”
这次是真的三缺一了。
国木田独步听此谨慎地问道:“不会再出现个第五人吧。”
武侦宰敷衍:“......嗯嗯。”
觉得同事非常不可信的金发青年将求助的眼神传达给了少年太宰治。
少年太宰治看都不看他,视线一直停留在绳子外边的白雾里。
国木田独步顺着他的视线看了好半天没有发现任何值得关注的新奇事物。
金发男人只得深吸一口气开始自我催眠式碎碎念:“四个人的游戏之前会出现不存在的第四人是因为我们只有三个人现在我们有四个人所以不会出现不存在的第五人的不会的这不符合常理没有错......”
「不存在的第四人」小声地问武侦宰:“他在说些什么?”
武侦宰眨了眨眼:“国木田君在欢迎等下会来的小可爱们。”
一字不漏听见了的国木田独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