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你, 泽边爱一共带了七个人,此时剩下六个全都齐刷刷地转头看你。
她们视力很好,能轻易分辨出枪口对准的到底是谁。
面对这些目光, 你沉默了一下:“其实,我有个长得很像的双胞胎妹妹……”
红晴结菜也在其中,她眼底下的青黑和上次比好像更重了, 不等你说完, 她就疲惫地叹了口气, 闪光过后, 提着布满尖刺的鬼金棒:
“那就快点解决吧。”
几乎同时,你听见心里响起不知道谁发出的心灵念话:
【二话不说就变更策略这点,真的很有血盟特色呢。】
话里满是意有所指的嘲讽。
你下意识过了一遍周围人的神情, 绝望的发现这可能是只屏蔽了当事人的公共念话。
靠。
为了对外态度能保持基本统一,泽边爱在选择随行人员时偏向作风温和的领袖,只有红晴结菜。一方面是血盟过于强硬, 再就是泽边爱很需要心凛香也一起来。
面对人类的时候, 心凛香的固有能力实在太好用了。
“结菜大人。”心凛香轻轻对红晴结菜摇了摇头, 然后她一个人举起双手, 做出投降的姿态独自走了过去。
很快,那两名看守人就放下了枪,神情变得麻木,任凭一群年轻得过分的女孩堂而皇之地走进了这座城市规模最大的黑手党总部。
其中一个还抱着猫。
港口黑手党总部现在只有三栋楼是完好无损的, 原本首领办公室所在的那栋楼还没开始修。
开始你还好奇她们是怎么笃定森鸥外在这栋楼的。等进去后一看各地代表们轻车熟路的架势,你立刻就懂了:她们绝对都偷偷摸摸来过。
大概全国的魔法少女都在干些不太光彩的事情。
就你去过的地方看,各地经济治安都不太行。听说日本十年前在一场国际大战中失利, 从此元气大伤, 国民的道德水平可能和经济状况一起下降了。
魔法少女中又有相当部分经济状况不太好, 领袖要为组织成员提供帮助的话,大概也只能采取违法手段了。
这可能也是泽边爱到目前并没遭到很多反对的缘故。
你看的时间太长,以至于在电梯门关闭的时候,她也侧头看了你一眼,接着又站直了。
很快,你心里响起她的声音:
【怎么,要见到现任男友的上司有点紧张吗?】
【并不。】你说:【现在不跟你的心腹抓紧时间商量对策吗,其他人估计已经在心里把你讨论好几遍了哦?】
电梯里异常安静,虽然大家神情各异,但稍微有经验的魔法少女一看就知道,每个人都在和不同的人进行心灵念话。
【怎么会,】泽边爱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现在讨论的焦点应该是结菜酱哦。】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同意她一起来?】
你愣了一下。
红晴结菜和泽边爱同样被排斥。
而当这两个人一起出现时,大家下意识会首先排斥威胁最大的一个。相对于一直以温和包容形象示人的泽边爱来说,一言不合就动手、实力也更强的红晴结菜就成为了靶子。
【……你心眼多得让我害怕。】
【没办法,武力不占优势的时候不动脑子怎么赢?】
【所以你知道他们电梯里有人脸识别系统,对吧?】
【……什么?】
你:【……?】
泽边爱顿了一下,开口:【我前两次来走的是通风管道。】
你沉默了。
哐当——
就在下一秒,电梯猛然开始剧烈震动,很快停止上升,同时内部照明灯熄灭,电梯骤然陷入一片黑暗。
“怎么回事?”
“提前被发现了!”
事发过于突然,其他人还来不及做出反应,正在确认情况的时候,你透过高音量的对话声,听见了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奇怪声响。
那种声音很奇怪,像是打气筒没对准气门芯时漏气的呲呲声,可是比那还要响的多。哪里漏气了还是……
你倏然惊醒:“是催眠瓦斯!”
“结界!”泽边爱很快做出反应,她喊一个女孩的名字,一层淡淡的亮橙色结界同时出现狭小的电梯内部。
结界的主人看起来战斗经验丰富,结界是个完整的圆形,不光是四周,连脚下踩着的地面也由闪烁的六边形组成。
这种谨慎是正确的。你看到没被结界笼罩的四角处堆积着白色气体,在这短短几秒内越聚越深,像暴风雨即将来临前浓厚的乌云。
【我去把门打开,外面应该已经有人在等我们了。】
红晴结菜站在离门最近的地方,在她这条心灵念话结束后,你看见她和心凛香对视了一眼。
泽边爱点了点头,朝你的方向靠近了一点,和你的身体贴在一起。
你两只手抱着猫,感觉到裙袋里被她塞了一颗悲叹之种。
【出去如果有什么情况,及时喊我。】
【别等出去了,】你说:【就现在,再给我一个。】
【你有没有搞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好好好,给你给你。】
她又往你裙袋里放了一颗。
两枚悲叹之种在绵软的百褶裙口袋里站起来,圆滚滚的身躯碰撞发出一声脆响.
铛。
同一时刻,铁质厚重的电梯门被拉开,你的瞳孔里同时映照出来自落地窗外的天光和十几支正瞄准你们的漆黑枪口。
“两次了。”你有感而发:“今天还没过去一半,我已经被人用枪指两次了。”
这句话淹没在了无数子弹与结界撞击的巨大声响中。
你打量着他们手里的枪。
这种冲锋枪虽然火力也挺猛,但是没用排名第一的MP5,该不会是因为被偷光了吧?
这年头黑手党也不好做啊。
枪林弹雨之下,那层看上去薄薄一层的透明结界却坚硬无比,六边形鳞片被子弹击中而不停闪烁着,看起来像一面装饰了小彩灯的墙。
这种状态下,面对面大声喊话也才能勉强听见。电梯门又窄,不少人离你们有相当的距离,想用言灵控制所有人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看到心凛香站在靠门口的位置,身体微微绷紧了。
【这是比利时P90冲锋枪,】你对她说,【弹容量50发,打完后不管是换弹匣还是换人,都会出现一个空隙。】
心凛香回头看了你一眼。
你加快语速:【他们既然早有准备,换弹时间就可能使用爆音弹。但前排的射击人员没有防护所以离炸弹爆开的空白时间仍然存在只是被缩短了。】
【现在是第39发。】
40、41……
心凛香稍微朝中间移动了一点。
45、46。
她的眼珠微微转向了那个张开结界的女孩子。
……47、48、49。
P90的射速是一分钟900发,平均15发每秒,连射的话三秒就能打空弹夹。
不过对方刻意为了同样清楚换弹时间的缺陷,刻意陆续开火。再加上使用点射而不是连射,一次只射出2到5发子弹,生生将火力压制的时间提高到了十秒以上。
可即便手段用尽,随着时间的流逝,枪声逐渐稀薄。
致命的换弹时间还是到了。
【第50发。】
在最后一支枪口低下的瞬间,从走廊的后方飞过来了什么东西。
爆音弹,利用巨大声响让人失去防卫能力的无杀伤性炸弹,虽然不同型号存在差异,但从拉开保险栓到爆炸的时间基本在2~3秒徘徊。
最多3秒的机会。
那个飞过来的东西偏长,是震爆弹没跑了。你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型号,前方就被人遮住了视线。
张开结界的女孩一跃而起,电梯箱再次猛烈摇晃起来,底下隔着厚地毯的钢板被踩凹陷下去一块。
她的速度比离弦的箭还快,你在毫无准备下甚至都没能看清,敌人大概也是一样,因为那个结界随着她的主人一起消失了。
心凛香抓住了这极短暂的衔接空白。
可是敌人没有。
“从现在起,听我指挥!!”
你还是第一次听到心凛香用这么大的声音说话,她的嗓子好像不适合如此高的音量,个别吐字破了音。
那个抓住爆音弹的女孩握着一团橙色落到地上,等过了几秒钟,才将炸弹的空壳扔到地上,松了口气。
你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她的结界会单向隔绝内部的声音……其实、我刚才很担心。】
你侧过头,心凛香对你露出一个微笑。
【谢谢。】
你突然发现她的眼睛是琥珀色的,在阳光下亮晶晶的,很好看。
*
出了这种伏击后,你们商量了一下,决定不再继续去上面的楼层,而是就近找了个会议室,通过监控陈述了要求和他们首领会面的请求。
你觉得不是很妥:“这算不算非法入侵,万一他报警抓我们怎么办?”
“你是说他主动把军警喊到自己总部来吗?”泽边爱说:“别的暂且不提,只是外边那些人。你觉得他们是合法持枪的概率是多少?”
法律上虽然允许民众持枪,可要获得一张持枪执照,在经过射击协会的推荐后,还需要经过军警部门的严格审查。
包括修习一门全日制课程、心理健康测试、药检以及犯罪前科和社会关系调查。
这种繁琐的程序直接决定了横滨大多数组织的非法持枪率居高不下,个别能达到全员违法的盛况。
就算港口黑手党家大业大,被这样直接搜家也会损失不小。
泽边爱笑笑:“客场作战也不是没有好处的嘛。”
“……”你抱着猫,想站得离泽边爱再远一点,没想到撞到了另一个女孩的肩膀。
你刚想道歉,那个女孩却直接半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你怀里的猫:“猫猫好乖哦,摸摸——刚才有没有被吓到?”
“喵——”
三花软乎乎地叫了一声,对女孩晃了晃尾巴,神情坦然自若,没有半点害怕的意思。
女孩对着三花喵喵回叫了几声,像是在逗它。三花猫也很受用的样子,摆出一副对小孩子的耐心态度,喵呜喵呜地回应着。
大概过了一会儿,你受不了这此起彼伏的猫叫,硬生生插话:“你也很喜欢猫吗?”
“不是呀。”
你本来是想把话题转移开,没想到那个女孩抬头看着你,说:“我能和动物说话,刚才的事情不是很吓人吗?所以来问问猫咪有没有吓到。”
“我的愿望是当一名优秀的动物饲养员!”
动物园也不养猫啊。
“……挺好的,”你干巴巴地说:“真不错。”
“是吧?”大概是刚才的事情拉近了距离,女孩对你笑笑,随即又皱起眉头:“不过这只猫猫、有点奇怪欸。”
“哪里奇怪?”
“是这样的,”女孩认真解释:“猫咪有自己的语言,它们大部分时候喵喵叫都是在说「好饿」、「晒太阳真舒服」这种话,只是人类听不懂而已。”
还挺有道理,你点点头。
“但是这只,”女孩指着你怀里的三花:“它喵喵叫、就真的只是在喵而已啊!”
“你懂我的意思吗?”她比划着,试图用肢体语言表达:“就是、别的猫叫能够翻译成语言,而这只三花,它的叫声直译出来还是「喵喵喵喵喵」,你能明白吗?”
“能……是不是刚才被吓到了?”你感觉到怀里的猫逐渐僵硬,忍不住对这只陪伴你三周目的伙伴升起怜悯,主动提议道:
“要不你多和它说几句话,说不定它就能想起来了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
女孩认真对你点头,又对着三花喵了起来。
但是这次,三花猫一喵不喵,沉默得像块石头。
怎么回事,真吓傻了吗?
在你也要着急起来的时候,会议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你忍不住扭头看。
就在那一瞬间,三花猫拼尽全力地喵了一声,然后极其灵敏地从你怀里跳了下去,一溜烟跑到了门口来人的脚边。
“语言能力恢复了没有?”你问那个女孩:“它刚才说什么?”
“……它刚才说,”那个女孩僵硬地转过头来,满脸写着震惊:
“「汪」。”
你大为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