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点摩拉?”
摩拉克斯似乎很疑惑, 为什么封游要这么说。
不过封游这次却是会错了摩拉克斯的意图,以为只是轻易的要求还不足以让他借出一大笔摩拉来。
但问题不大,封游早就做好了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准备, 正打算用倾注了满腔兄长之爱的理由打动摩拉克斯。
可是封游转念一想,说出来的却是另一个理由:
“摩拉兄,工作也是需要报酬的。”
总不能让人当免费劳动力吧。
摩拉克斯愣了一下, 看上去还没有反应过来。
封游见到这副表情,心里生出了一丝犹豫, 不会现在摩拉克斯才想起来, 要给自己支付报酬之类的事情吧?
摩拉克斯确实忘了这件事。
他当然懂得支付报酬对旁人的必要性和诱惑性,若是让他讲一个如何合情合理地权衡劳动与所得之类的方案,摩拉克斯也同样可以引经据典, 将它规划得井井有条头头是道。
但详细让摩拉克斯负责发工资这件事,着实还没有遇到过。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同意了封游的说法。
“自然,通过劳动获得财富,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
封游误解了摩拉克斯的意思, 但将错就错,摩拉克斯也没有必要去重新再说上一回。
摩拉克斯问:“那借这一字, 又是从何而来啊?”
“……当然是因为不够用了。”封游垂头丧气,伸出两个袖子像他示意, “看, 全都是空的!”
“遇上紧急的情况,透支个几年的摩拉报酬也是可以理解的, 对吧对吧。”
到底什么时候还就不能保证了。
诶嘿。
封游笑着的样子, 一看就知道内心还在打什么坏主意, 连微笑的弧度都比往常更深了点,像是偷偷找到食物成功藏起来捉弄人的狐狸。
摩拉克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倒也未尝没有回旋的余地。”
没有完全地拒绝掉,那就是拥有新的希望,封游也不再继续在野外拖延时间,推着摩拉克斯和若陀就往回走。
等回到了几人所在的住处,遭殃的依旧还是若陀。
摩拉克斯早早地借着寻书的名义,离开了封游的边上。
只有若陀还待在封游边上,因为……他溜得还不够快。
封游的房间倒是和初见面时,若陀对他的印象一样,还没有到现在那么的花里胡哨和一些不可明说的恐怖阴影。
纸鹤也近墨者黑,已经从初见时只会求饶的可怜妖怪进化了不少,此刻正叼着笔写着什么东西,若陀在封游的房间里最痛恨看到的,就是字。
既然如此,让他主动去看看纸鹤在写什么,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至于熟悉的梦之魔神……早就失去了原本应有的意识,垂成一条落在封游手上,形状酷似一条尾巴。
封游正面无表情地拿着那一条粉红色的烟雾状尾巴,垂下眼睛不说话的时候,多少有几分能够拿出去唬人的样子。
只有熟悉的人看得出来,封游其实正在传递一种很新的肢体语言。
摸尾巴,或者听故事。
多选题,两个选项里最少选两个的那种。
被摩拉克斯戳穿可以都不选之后的下场,就是面临着两个选项必须都得做的可怕局面的若陀龙王。
若陀龙王看着眼前走来走去,手里依旧没有放下那条粉红色烟雾尾巴的封游,艰难地询问。
“……摩拉克斯怎么还没有来?”
听见若陀龙王终于开口,还以为他能够回心转意,主动地面临让自己摸一摸尾巴选择的封游却听到了他想转移话题的疑问。
对此,封游本人也表示自己非常的失望。
但封游还是先尽职尽责地回答了若陀龙王的疑问。
“摩拉兄做事,你难道还不放心吗?”
若陀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但架不住封游一开口就让他背了一大个黑锅。
还没等若陀恼羞成怒,封游继续解释。
“上次不小心偷喝了帝君大人藏的酒……”
封游只是闻着香味去的,结果没想到被藏起来的酒不但香味好闻,连味道也十分特殊,没有市面上流传的那么辛辣刺激,反倒在入喉的时候能够感觉到几分特殊的甘甜,让人回味无穷。
一旦喝酒喝上了头,那这个回味无穷一词,就成了不太会喝酒的酒鬼最后的遮羞布了。
等回过了神发现摩拉克斯早就站在了门外,饶有兴味地看着偷酒的人的时候,封游早就坐在角落里捧着酒坛喝醉了。
封游一想起这件事情,也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闭上了眼睛,略带了些沉痛地说。
“摩拉兄做的醒神茶确实好喝,但,如果没有把茶做上三个时辰就更好了。”
大概喝醉的人确实和往常的人不太一样,虽说封游倒还不至于到了耍酒疯的程度,但任凭摩拉克斯怎么劝说,都不肯从房间角落里出来——明明角落边上还摆放着几个别的空酒坛,简直就是把罪证往主人眼前送。
虽然被偷了酒,但摩拉克斯好言好语说了几句,等深入交流了一会,摩拉克斯才发现,封游这个家伙,喝醉酒之后好像把房间角落当成自己家的床了。
难怪怎么劝都不肯起来。
封游喝醉了,摩拉克斯也不可能和一个醉鬼计较偷酒喝的事情,只好把封游手里的那一坛酒抱出来。
硬生生地抱还真抱不出来,好在房间里有多余的枕头能够勉强充当一次抱枕。
喝醉后的人确实在有的时候思维上简直毫无逻辑可言,这点摩拉克斯倒是清楚,也不太计较封游怎么会把角落当成床的。
从理性角度说服喝醉了的封游简直是一件比登天还要困难的事情,再三考虑了一会,摩拉克斯决定去做一壶醒神用的茶来。
封游可以作证,这壶茶他真的成功喝到了,而且味道很不错。
但是……如果这壶茶没有在完全可以充当早饭的时候上来就好了。
摩拉克斯做事当然可以放心,但他们永远想不到,有的时候稳重成熟的帝君大人,会在这种明明可以应付过去的事情上计较得多么周到。
那一壶普通的醒神茶,他就做了一个晚上。
封游睡都已经从角落睡醒了。
在角落睡了一晚上的代价,是他腰酸背痛了整整三天。
“所以说,摩拉兄要去找到这本连他自己都认为,需要点时间让他好好找找的书,谁知道要花上多久。”
封游眼神里满是沧桑。
但既然回忆到了醒神茶……
那天晚上喝到的酒滋味确实不错。
下次找机会再去偷上一壶酒。
不过时机也得找准,这样等他晚上偷喝了酒睡着了,白天起来还能喝到一壶滋味不错的醒神茶呢。
若陀明显也想起来了这件事。
连若陀都有些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
“确实有一定的道理。”
“所以……”
若陀立刻跳起来,警惕地看着封游。
金眸里闪烁着那一抹,十分熟悉的,不怀好意的晦涩眼神。
连脸庞上弯弯的眼睫毛打下的阴影,都仿佛象征着暗黑深处蠢蠢欲动的的恶意以及阴险。
——封游什么时候离他这么近的!
非常危险!
看见若陀龙王竟然从自己故意设计的回忆里面反应了过来,封游对此很是惊讶。
但机不可失,一旦今天若陀从他手里逃开,凭若陀的谨慎,自己可以好几个月见不到他的人。
见不到若陀,就等于自己有好几个月摸不到那条令自己心仪已久的龙尾巴!
现在摸一摸龙尾巴的迫切性都已经暂时排在了讲故事之前了!
封游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在过于陌生的他人房间进行一场追逐战,是非常不理智的行为。
若陀也明白,但为了自己的龙尾巴,他也必须要这么做。
虽然最后还是失败了。
明明靠近门的位置仅仅在于自己被压住的一步之遥而已……!
但生的希望,还是就此湮灭在了靠近黎明和光亮的一角。
甚至随着身后散发着阴险狡诈气息的大魔王的到来,原本虽年轻却仍旧不失稳重的若陀,眼底的光也逐渐暗淡了不少。
正如窗外暗下来的光线那般。
封游深深地沉着头,收回刚刚成功绊倒了若陀的烟雾状尾巴,往常上扬的嘴角落在若陀的眼里,比最难缠的魔神还要可怕。
金眸里晦涩不明的神色蕴藏了难以言喻难以形容的危险之色,只是轻轻一瞥就能觉察到内里压抑极深的情绪。
“……呵……若陀。”封游轻轻地捏住若陀的下巴,再继续半是强迫半是开玩笑地把下巴抬了起来,学着记忆里的某些片段,真情实感地露出了一个危险的笑容来。
“你这下,还想从我身边逃走么?”
.
屋外不远处。
为了若陀的某些面子着想,摸龙尾巴的时候,确实不太好让纸鹤看见,有损若陀龙王的威信与尊严。
封游在进行追逐战之前,就干脆利落地丢给纸鹤一颗糖果,让它去屋子外面玩会儿。
正用爪子剥着糖果外面糖衣的纸鹤,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抬头看。
是来找封游的熟悉的夜叉。
“咦,是护法夜叉吗?”纸鹤疑惑地抬头。
墨绿色头发的夜叉腼腆地点了点头:“嗯。”
“我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正好来看看封游大人,表示感谢。”
魈看着内里房屋紧闭的住所,心里升起来些许不安:“封游大人不在吗?”
“不是。”纸鹤有些犹豫,但想了想,只是若陀龙王和封游在而已,应该不至于有什么大事不让进去。
“你直接进去找他,咦,等等——”
纸鹤按封游的性格,想了想房屋里面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
然后立马打了一个激灵,忙不迭地叫住已经抬脚往里头走的护法夜叉。
——这可不兴让这么腼腆的护法夜叉进去面对这么可怕的一面啊!!!
但纸鹤的突然醒悟已经太迟了,错过了叫住魈的最好时机。
再加上魈越靠近房屋,就越能听见透过墙壁的良好隔音都能听见的各种东西被绊倒摔下来落在地板的声音。
魈加快了速度,立刻冲到房屋前,拉开了紧闭的大门。
入目的却不是自己脑海中想象的可怕场景,但……
若陀正被某人反扣在地上,好像被强迫了一样,微微抬起了下巴,眼神里带着十分明显的不情愿与挣扎,但双手却被另一样粉色烟雾的细长绳索牢牢捆住。
万事俱备,只差一些糟糕的红痕。
魈的面容僵住,目光凝滞,落在了熟悉的人影上。
而那个罪魁祸首丝毫没有发现不对劲,还在试图从脑海里回忆一些台词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得意之情。
“若陀……这下你可休想从我身边逃走……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