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冬有些惆怅的看着面前的这几十名学生, 可惜的说道:“你们跟先前来的那一批师兄师姐比起来,还是差一点。”
答错题的学生,本来想装作没解出来的, 结果他的错误答案却被陈冬念了出来,弄得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脸红的替自己解释道:“这题我会,只是做题的时候粗心,我现在正在找哪里出错了……
“第一步就错了。”
“啊……” 这名学生恨不得捂脸。
陈冬无所谓的说道:“没事儿, 错了就错了。我这题出的也挺复杂, 你解不出来也没什么。”
虽说能力差一点,但能写会算, 也还能用, 反正他缺人,也不挑,这群学生有基础,打磨不了半个月, 就能派上用场。
安抚完答错的这名学生, 陈冬又把目光投向其他人, 问道:“你们的答案呢?”
“大人, 我解出来了。”
“我也是。”
觉得自己没算错的, 就勇敢的上交试卷,但觉得自己的答案错得离谱的, 就默默低头,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但几十个学生里面,只有4个学生答出了陈冬的问题。
“行, 那就你们4个做小队长, 带人去干活。“陈冬伸手指了指墙壁上挂着的一幅地图, 说道:“静水县这片区域的国道就交给你们负责,如何?”
“请大人放心,我们一定能如期完成。”虽然成绩不行,但诸位同学都很有信心。
陈冬笑呵呵的说道:“行,那就交给你们了,趁现在你们的行李还没安置好,明日就走吧。”
自觉被陈冬委以重任,这群学生们一点意见都没有,乐颠颠就同意了陈冬的安排,“好啊好啊,我们明早就走。”
他们开心,陈冬也开心,这群学生一走,陈冬就走到书案边,展开纸给姜蓁写信,夸道:“这群孩子被秋月教得不错,实在,能担事情,下次还有学生想要亲身实践,可以都送到我这里来,我喜欢……”
哪怕姜蓁已经在尽力普及简化字,但整个国家的基础生产力摆在那里,读书人依旧不多。
而且读书识字之后,谁都想往更高的地方走,愿意去干苦活累活的读书人少。只要是大学里的学生来了,陈冬都能给他们安排上活干。
【陈冬:感谢朝廷投送来的大礼包。】
【还别说,这群学生还真是优质的劳动力哈哈哈。】
【孩子干活没工资就算了,家长还要掏钱,资本家都没这么狠的。】
这群学生刚被姜蓁安排到陈冬手里的时候,就已经有许多人把礼物送到了陈冬的府上,和陈冬关系不错的,甚至还会写信去请陈冬帮忙关照。
为了这群学生,他们背后的家长们简直是操碎了心。
跟着姜蓁混了这么久,姜国的大臣也看明白了,以后想在姜国过得好,就得靠自身的实力。
以前的封地可以无穷尽的传给子孙,但按照姜蓁如今施行的‘推恩令’,侯爵最多传三代。
与此同时,姜蓁还用科举选才,打破了贵族对大部分官职的垄断,姜国百姓不论是学文还是学武,都能有一个晋升的渠道。
郑国以前私学林立又怎样,养那么多人才,也不用,倒是姜国,通过科举,完美的把国内的读书人给消化。
等科举选拔出来的官员变多,老牌贵族的话语权就会越少。姜国贵族能看到科举取士带来的威胁,但因为这是姜蓁主张的,没人敢轻举妄动。
不敢和姜蓁斗,他们就只能卷自家孩子。
在大家看来,不用等到及冠,十五六岁的孩子也能担事情,让自家十几岁的孩子出去历练,是件极其正常的事情。
【生怕自家孩子吃亏,这群家长太急了。】
【这群嗑假药还作法的学生,一去就能主管一个县的国道,靠谱吗?我心里怎么有点担心呢。】
【怕什么。他们的上限我不知道,但下限肯定比普通人高,再不济他们背后还有人托底呢。】
【主要是陈冬的任命方式太糙了。】
姜蓁无奈说道:“姜国如今还没有一个完善的官员培养机制,实习的事情,等今年的科举生试完了效果,明年再订个标准。今年这批,就糙着养吧。”
按照直播间的设想,科举选出来的人才,要先送进大学接受几个月的思想教育,然后再送到各部分轮值学习,最后再下放到基层,然后慢慢升到中央……
这是直播间规划的姜国官员成长路线。
但现实情况和直播间的设想差别挺大。
以前没有科举,这个时代的读书人晋升的门路虽然少,但却十分简单,能得到君侯的欢心就行。
正经的君侯会看门客的学识和能力,但不正经的君侯,看的就是颜值和对方拍马屁的能力。
这个世道总的来说,还是不正经的君侯居多,或者有一部分君侯,自觉自己是正经人,选拔出来的都是人才,但其实他们的眼光属实一言难尽……
各国都邑还稍微好一点,偏远一点的郡县,很多官员都是酒囊饭袋。
姜蓁想快点提升国内罐官员的基础素质,暂时没办法精细的培养。
大学里的这批学生虽然稚嫩,但能力相对来说,还算拿得出手。
陈冬吩咐他们去修路,他们二话没说,就背着包袱去了静水县,一路上被马车颠簸的够呛。下车之后,都没顾得上休息,就赶紧去找静水县的县令询问情况。
这群学生虽然年轻,但背景够硬,静水县的县令对他们非常的客气。
“这一批粮食布匹,都是今年收上来的新税。王上下令,让咱们不必运到都邑,就近交给修路的队伍,你看咱们什么时候清点交接一下?”
“各乡的民夫正在召集,明日就能集合完毕,听从你们的调遣。”
“静水县内的匠人半月前就在制作独轮车……”
被陈冬任命的4名小队长,来静水县之前,就已经仔细的研究过陈冬给他们的《修路注意事项》小册子,淡定的对静水县县令说道:“粮食先不急着交接,先把各乡服劳役的名册给我们看看……”
从都邑到大峰郡那条国道,就是陈冬组织人修建的,修路这事,早就有了一套熟练的流程,这群学生们只要照章办事就行。
他们从小在权势中心耳濡目染,指挥民夫修路,他们干得很熟练,对他们来说最难以适应的,是突然下降的生活水平。
“呜呜呜~我头发好痒,你快看看我的头发里有什么?”
“头好痒?你要长脑子了?”
“放屁,是长虱子了!!”
“那你离我远点,别把我给惹上了。”
“你怎么这样!我还怀疑你是把虱子惹给我的呢,你平日里都不洗头!”
沐浴洗头容易着凉,外面条件所限,这群学生怕洗头把自己人洗没了,根本不敢浪。
这群学生们基本同吃同住,一个中招,所有人都逃不了。
虽然他们去找医官拿了药,但他们日常和施工的民夫混在一起,很快虱子又会长回来。
看这群学生们在意这个,平时那些爱往他们身边凑的大哥大姐就自觉的保持了距离,惹得那几个学生端着碗跟着对方跑。
“你们今晚吃饭怎么不跟我一起呢?你们乡里水车灌溉的事情,还没说完呢,你们继续说啊……”
这群学生们都知道,家里安排他们出来历练,就是奔着做官和继承家业去的。
现在各郡县的官员因为年底的评价考核头秃,他们以后也会面临这样的事情,他们也想提前做好准备,免得到时候犯错丢人。
那个时候丢脸丢的就不单单是自己的脸了,丢的是父母的脸面,秋月的脸面……
他们这批学生,在大学里待得够久,农学、医学、算学都有涉猎,常用的律法背得也极其熟悉。
姜国的新法,磨掉了他们身上大部分的贵族脾气,放下身段之后,他们就能平等的和服劳役的百姓交流。
服劳役的壮男壮女也乐意和这群学生们说话,能增长见闻,可如今这群学生们都因此长虱子了,他们也不好意思再往前凑。
“你头上刚用了药,还是离我远点吧……”
“医官那药不行,我头还是痒的。”
用在头上的药,医官怕把人脑子毒坏了,开的药量都很克制,再加上这群学生们控制不了环境,头上的虱子根本就弄不干净。
弄到最后,医官手里治虱子的都被这群学生们霍霍了。
“别再问了,我这里是真没有药了。你们派人去隔壁县问我师姐还有没有吧。”医官建议道:“或者你们就跟我一样,剪成短发好了。”
“我们又不是医学生。”
大学里一堆医学生都顶着一头短发,所有人都见怪不怪。
“短发又不是巫者和医学生的专属,剪短发怎么了。”医官也是大学里出来的,嫌弃的对这群师弟师妹们说道:“就你们现在这情况,头发丝上都有虱子卵了,光剪短发还不行,最好先把头发剃光,这样才不会受虱子影响。”
“还要把头发剃光?”
“当然,不然一直用药的话,把你们脑子药傻了怎么办?那你们以前吃的涨智商的药,不是白吃了?”说起这个药,医官忍不住笑出了声。
被医官这么调侃,学生们的怨气都快化成实质了。
但等他们离开医馆的时候,还是商议起了剃头的可行性。
“我不想剪头发,剪发伤身。”
“那么多医者巫者都剪了头发,我看他们身体不是好好的吗?”
“静水县的路修好,还有其他路要修,时间还长着呢。让我顶着一头虱子过这么长的时间,我不行。”
从医馆回去,就有人对自己动了手,给自己剃了光头,然后戴上了一顶小皮帽,免得头皮被风吹着冷。
这群学生们年轻,最禁受不住蛊惑,有一个同学特立独行的剃了头发,其他人很快就跟风剃头。
他们是都邑大学来的读书人,在静水县的老百姓眼里,他们是顶顶厉害的人物,他们剃头,众人不仅不会觉得怪异,还会觉得新奇。
看着学生们的光头过于方便,又见惯了静水县的医官的短发,修路的这群人,也跟着有样学样,都给自己剪成了寸头。
听到这个消息,陈冬挠了挠自己的头,没忍住说道:“我果真是老了,做事都没小年轻果断了。”
感叹完之后,他也果断把头给剪了。
【照这个形势发展下去,修路的人不会都变成光头吧。】
【虽说我想要现实修剪这群小树苗们的枝丫,但我说的这个枝丫只是比喻,怎么一个个的真把自己头发给剪了呢?】
姜蓁把陈冬的奏折反扣在桌上,说道:“这事儿还是等那群学生的家长自己发现吧,我就不告诉他们了。”
【虽然我想夸他们,但我还挺担心他们被家里人骂的。】
【都长虱子了,也没其他好办法。他们剪头发也是被现实逼的。】
略过这份奏折,姜蓁又拿起了下一份奏折批阅,然后姜蓁就看到有御史上折子,弹劾玉田候家中不睦,今日玉田候打杀了家中好几位成年庶子,有不想死后给他们分家产的嫌疑。
看到这份奏折,姜蓁都愣了一下。
【虎毒不食子。玉田候做事应该不会那么狠吧。】
【这可不一定,别太高估他们的道德底线。御史台的人好像还没乱告状过。】
【大学里的那群学生,家中长辈都在费心为他们筹谋,怎么玉田候家的孩子就这么惨,为了点钱财封地就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