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峻跟路易.奈非斯交流的很愉快, 王奇却傻眼了。
在他想来,冷峻的法语还停留在中学时代,应该早就忘光了。
结果冷峻只凭一点初中时期的法语,就能跟法蓝西人口语交流, 对话?
这不可能啊。
观察了一会儿, 王奇发现了,冷峻拿的那本词典里, 有一份纸质的稿子, 在剧场昏暗的灯光下,他悄悄掏出一枚飞行员专用夜光手电筒, 时不时看一眼,又磕磕绊绊的, 但也把《梁祝》的故事梗概给路易导演讲了一遍。
那份稿子王奇认识,是梅霜让安娜为了后面的报道而写的。
所以冷峻是从梅霜那儿要的稿子吧。
要来之后照着辞典背了一遍,然后专门来会路易.奈非斯呢?
王奇一声冷笑, 心说,冷峻昨天说他是跪着搞外交, 还说他是带路党, 把他一个好好的外交官,形容成了个大汉奸。
他今天专门来, 就是准备给他显摆一下所谓的站着外交吧。
得, 王奇且看着,用背稿子的方式, 冷峻能搞出个多优秀的,站着外交来。
他估计冷峻也就三板斧, 只能背背稿子上的单词。
也确实如此, 冷峻跟路易.奈非斯的交流, 全凭一本词典加一份稿子。
第一幕,描述两个年青人爱情故事的《共读》也随之结束了。
一二幕之间是没有休息时间的,眼看演员谢幕,路易.大幕闭合,路易.奈非斯基于自己对东方芭蕾的判断,说:“下一场是男女主角之间吐露心声,表达爱慕,让我猜猜,它应当展现一种红色的美学风格,对吗?”
语言是这样,背单词是一方面,讲和听,口语是另一方面。
冷峻又有十年没有过法语的语言环境了,对方语速又很快,说的又都不是常用词,所以这句话他听的似懂非懂。
他想求助王奇,帮忙翻译一下的。
但王奇扭脖子看另一边了,没理会他。
于是他只能模棱两可的点头,答:“是的。”
听不懂就听不懂吧,先把对方的话接下去,不然就有失礼貌了。
听到冷峻肯定的回答,路易.奈非斯笑了。
基于第一幕的场景布置,他已经猜到四幕剧所有的色调美学了。
虽然不得不承认陈思雨确实有编导能力,但他并不认为她比自己更优秀。
果然,随着大幕拉开,场景是红色,从幕布到布景,灯光全换成了红色。
青绿衣的舞者在一片红中翩翩起舞,飘逸,灵动,挥洒自然。
都跟路易.奈非斯猜的一模一样。
这一段不但主演跳的好,就连两旁的伴舞都因其独特的脚法而格外出彩。
总结下来,这一幕欢快之极,愉悦之极,是一场慰劳眼球的盛宴。
经典的十八相送,从蝴蝶双飞到鸳鸯戏水,再到长亭相望,直至最后梁山伯了悟英台的心思,芭蕾,是最适合表达这部爱情剧的舞蹈。
这叫路易.奈非斯非常期待接下来的两幕。
且不说路易.奈非斯看的如痴如醉,前排的首长和记者们也沉浸其中。
25分钟的舞蹈时间,没有人在中途起身上过厕所,或者交谈过。
它一气呵成,让观众沉浸其中,忘我,直到谢幕。
不像皇家歌剧院,二三幕之间演员会照例休息15分钟。
华国演员没那种习惯,中途是不休息的,所以第三幕很快就开场了。
路易. 奈非斯想过,它将会以金色为主题,就好比春夏秋冬,陈思雨用四种颜色表达了一对恋人的感情的四个阶段,这是舞台编导们惯用的手法。
但当大幕开启时,其色调美学,就是路易.奈非斯没想到的了。
通过冷峻,他知道这是个爱情悲剧,他猜想过,陈思雨肯定要从场景到服饰,再到灯光来渲染悲剧场景,他想到了凄凉,唯美,各种表现方式。
但万万没想到,陈思雨采用的,是通过色调来渲染压抑。
金色,多么高贵,唯美的色调,但是,色彩的搭配是错失那么一丁点儿,效果就会完全不同的。
这确实是以金色为主题的一幕歌舞场景,但是金色并没有让观众觉得愉悦,反而,服饰上繁琐复杂的民族式绣纹,以及跟前面两场完全不同的场景布置,让整个舞台的氛围变的无比压抑。
路易.奈非斯并不了解华国文化,也不了解华国的历史。
但在此刻,他想了解《梁祝》所存在的背景,想知道是什么的时代,造就了一个只能扮男装去读书的女性,以及他们之间的爱情悲剧。
而因为冷峻之前跟他交流的一直很流利,所以他就直接问了:“先生,请问这是一个发生在什么样历史背景下的故事?”
这句冷峻倒是听懂了,但是他的法语水平就那么高,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于是他转身向另一边,把这个问题转述给了王奇。
示意王奇,自己坐过去,他过来回答。
话说,这整场演出是有全程录像,以及记者拍照的,面向观众席的相机一开始拍的是前排的领导,冷峻他们坐在第三排,相机并没有捕捉到。
而冷峻是个军人,他的形象气质非常棒,路易.奈非斯是个非常优雅的西方男人,他们一个西装革履,一个军装挺拔,又来自两个国家,而且一直在交流,这要拍下来,会是一副很有意义的画面。
所以在第三幕开场前,进行全场取景时,北城电视台的摄像机工作人员就把镜头对准了他们俩。
而这时让王奇过来,跟路易.奈非斯坐到一起,并进行交流,那画面截取下来,在电视上播出,于王奇是有益的。
冷峻这样做,是为了能把话题很好的交流下去。
但王奇不这么想,他想的是,你冷峻不是想站着交流嘛,那所有的事情就该你自己搞定,凭什么让我帮你,有种你就站着外交完,我才不要帮你。
所以冷峻示意他过来,但王奇就不,目光扭向另一边,理都不理冷峻。
没办法,就只能冷峻自己上了。
借着舞台上的光,他低头看了会儿稿子,说:“它的故事背景就像十八世纪的法蓝西,造成《梁祝》悲剧的原因也像十八世纪的法蓝西,是因为人与人之间的阶级,是阶级造就了悲剧。”
路易.奈非斯是个知名舞台剧导演,他比别人更懂故事背景的力量。
文艺作品以爱情为主题,但所想表达的涵义,却不仅仅是爱情那么简单。
就像《悲惨世界》,《巴黎圣母院》,《茶花女》,法蓝西那一部部仿如璀璨明珠一般伟大的作口品,它们真正要表达的也非爱情,而是历史背景。
文艺作品就是璀璨的夜明珠,用来为后人照亮历史的夜空。
在这一刻,路易.奈非斯终于愿意把《梁祝》跟《茶花女》相提并论了。
他开始好奇这个东方古国的历史了。
剧目进行到最后一幕了。
不出所料的是白色,这也是路易.奈非斯所预料到的。
但出乎意料的是,它跟传统的法蓝西古曲主义浪漫舞台剧也有不一样之处。
舞台美学在西方,哪怕悲剧,它也会追求形式上的美感。
它的色彩,布景,都是以美的方式来呈现的。
但《梁祝》不是。
它用的是一种极为灰败的白色。
从美学角度来讲,它灰败,苍凉,不但不美,甚至让观者有种不适感。
女舞者穿一袭红裳,路易.奈非斯理解为,那是嫁衣,那一抹嫁衣红的那么的刺眼,凄厉,而她的妆容,是艺伎式的,刺眼的白,衣服和妆容都不美,甚至可以说,舞台上没有一丁点的东西是美的,它让观众极为不适,甚至可以说,它刺痛了观众.
倒不是说这场歌舞剧不好.
相反,它非常好.
舞者抛弃了行式上的美感,场景打破了常规,它彻底的把观众引入了一场悲剧之中,它在路易.奈非斯看来,是一部比较完美的歌舞剧了.
这时,路易.奈非斯以为歌舞剧就要结束了,他已经准备好鼓掌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高潮之后居然还有高潮。
它还有个尾章,而这个故事的尾章,再次让他眼界大开!
其实尾章《化蝶》才是《梁祝》的点晴之笔。
须臾间,两位舞者换回青绿衣,在一片惨白的场景中,又重新跳回了开场时那仿如蝴蝶一般的翩然舞姿,舞还是开头的舞,人还是开头的人,音乐,也还是开头的音乐,音乐是那么的缠绵欢快,但场景却又那么的凄凉。
它昭示着此刻在舞台上的一切美好,都只是一个梦。
而这个首尾相呼应的梦,在瞬间,将整个故事再次升华到了一个新高度。
“Papillons!”路易. 奈非斯轻声感叹,笑了起来:“上帝啊,怎会有如此浪漫到让人无法形容的故事。”
哪怕没有人讲解,外宾也全都看懂了。
不约而同,掌声如雷般迸发。
这是一出悲剧,一出让所有外宾感叹的,精彩纷呈的东方悲剧。
俗话说的好,喜剧是易逝的,只有悲剧才是永恒的。
《茶花女》是悲剧,《梁祝》也是。
而在这一刻,路易.奈非斯不得不承认,《梁祝》是一部堪比《茶花女》的伟大作品,其精神内核,其浪漫程度,当比《茶花女》还要高。
也就不怪陈思雨说,她的故事能与他的比肩了。
路易.奈非斯虽然不太愿意,但不得不认同,陈思雨不单单是个舞者。
她确实有极强的编导能力。
从剧情到舞美再到服化道,她展示给他的,是一篇精彩绝伦的作业。
虽然他内心依然高傲,但在此刻,在观赏完全剧后,作为老师,路易.奈非斯终于愿意承认,陈思雨是一个非常优秀,且有才华的后辈了。
他不是王子,她也不是公主,他们是并肩而立的文艺工作者,艺术家。
此时快要谢幕了,路易.奈非斯感慨万分,对冷峻说:“真不敢相信在东方,也有如此伟大的爱情故事,也许你不相信,但今天是我第一次知道,在遥远的东方,人们也会拥有爱情。”
他于东方的认识,来自于爱因斯坦的描述。
懦弱的,迟钝的,或者王奇那样软骨头的男人,以及为了生存,而被抛弃女性特征,以男性一样的强悍活着的女人。
他是基于这样的印象才来拯救陈思雨那样一个,极具天赋的芭蕾舞者的。
为了拯救她,他甚至愿意放弃做一个单身贵族,步入婚姻。
但《梁祝》让他意识到,在东方也曾有过那么浪漫,唯美的爱情。
这爱情让他意识到,东方不是他想象中的落后愚昧,它拥有灿烂的文明。
蝴蝶一样轻盈的舞蹈,跨物种的,双双化为蝴蝶的故事,让他新奇极了。
他喃喃的说:“天啦,这个故事太浪漫,太美好了,我急需要了解这段故事的历史,我需要知道关于它的一切,先生,就在此刻,我迫不及待。”
这一长串的问句夹杂着感叹,冷峻彻底歇菜了。
但他大概懂,路易.奈非斯想了解一些华国历史方面的问题.
这些东西翻译稿上没有,冷峻也讲不了.
而王奇呢,是国家公派出国的留学生,他还是大使馆三秘,这个问题就该由他来回答,所以冷峻回头,瞪眼,示意王奇过来,跟路易.奈非斯交流。
可王奇已经负上气了,他心里想的是,既然你冷峻要站着外交,你就从头站到尾吧,我反正是不会出头的,所以他压根儿不接冷峻的眼神示意.
这要不是在外交场合,冷峻就该给王奇两拳头了.
另一边,路易.奈非斯突然注意到冷峻穿的是军装。
他本以为冷峻是大使馆的工作人员,看他穿军装,很吃惊:“你是个军人?”
冷峻说:“是的。”
路易.奈非斯通过《梁祝》,对东方的历史感兴趣了。
但于东方男人,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不保护女性,以及像王奇一样的软骨头上,而一个东方军人,会法语的东方军人,这让他产生了好奇心。
这时节目结束了,演员开始谢幕,观众也开始鼓掌了。
从掌声就可以听得出来,这是一场非常成功的演出,随着次要演员,主演们一一上场谢幕,国际友人掌声,比之北城文艺届的人士们还要热烈。
当然,冷峻和路易.奈非斯也就停止了他们的交流。
先是次要演员,再是两位主演,观众都给予了非常热烈的掌声。最后是幕后工作人员,谢完场,演出也就散了,而在导演宋扶明带着编导陈思雨,琴师,灯光,布景,等等幕后工作人员们上场谢幕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坐在最前面的首长,和皮埃罗院长,以及陪同的记者们,相互示意,并一起站了起来,是的,在主创人员们登台的那一刻,首长虽然行动不便,但他和外宾们一起站了起来,朝着舞台鼓起了掌。
哗啦啦的,满场的观众同时站了起来。
据说在西方,80%的演出时得不到起立鼓掌的。
起立鼓掌,是观众对一台歌舞剧莫大的肯定。
这当然也就意味着,这场《梁祝》是非常成功的,不论东西方,这场演出征服了在现场的每一个人。
在这一刻,刚刚下去的次要角色也全跑回来了。
团长,导演,所有的工作人员也全被请上了台。
西方人咱就不说了,被首长肯定,演员们得多激动啊。
宋扶明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做梦,他是个坏分子,他的《梁祝》剧本曾经被思想部定义为是文化毒草,为此,他被调到了海胶岛,还天天挨小将们的批。
但在今天,他的《梁祝》登上了国家大剧院,首长还在起立为他鼓掌。
这一切是真的吗,会不会他还被小将们关在牛棚里,这一切都只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一场美妙的梦?
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害怕梦会醒,他躲在演职人员身后,不敢出来。
但台下首长的掌声更加热烈了,笑容也更灿烂了,用眼神鼓励他站出来。
观众们的掌声也越来越热烈。
颤颤兢兢的宋扶明可谓老泪纵横,直到被陈思雨一把拉过来,推到前面,直到刺眼的灯光对准他,直到陈思雨狠狠掐了他一把,感觉到疼了,他才知道这是真的。
是的,这一切是真的,首长的眉眼是那么慈祥,笑容是那么亲和。
他代表着肯定的态度,和充满希望的将来,他让宋扶明确定,从现在开始,这个国家的文艺,将迈入一个全新的灿烂和辉煌时代,他终于不再害怕,不再畏缩,他挺起了他的胸膛。
他在此刻,变成了真正的导演,他泪流满面,但他终于找回了属于文艺工作者的自信。
站定,对着台下,他九十度鞠躬!
……
还有最后一个环节,在首长离开后,将是两个文艺团同台合影。
路易.奈非斯也要上台,临走之前,他对冷峻说:“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但东方人的名字太过复杂我就不记了,明天,如果可能的话,请你务必来参加我们的交流宴会。”
“好的,我会的。”冷峻说。
这句比较简单,他听懂了,也答的很流利。
一直在悄悄关注的王奇傻眼了,他万万没料到,冷峻就靠一份稿纸,和三脚猫的法语搞定了挑剔的路易.奈非斯,也万万没料到,这场情敌相会,会以路易. 奈非斯邀请冷峻参加宴会而结束。
冷峻还真的不卑不亢,站着完成了一场外交。
而目送对方上了台,冷峻冷冷回头,目光阴沉,这才准备跟王奇算总账!
王奇今年才28岁,而大使馆三秘,那是个非常能锻炼人的岗位,他有得力的父辈关系,又是那么年青,还是公派留学生,又恰逢外交事业蓬勃发展的年代。
如果他足够有外交智慧,愿意认真做事,不出意外的话,四十岁他就可以做真正的外交官了。
一个四十岁的外交官,是得用年少有为来形容的。
可就他现在这种心胸狭隘,不顾大局的态度和格局,冷峻敢断定,他是走不到那一步的!
先不管那个,冷峻得收拾他一顿,出出气!
……
先说台上,在看过这样一场精彩绝伦的演出后,路易.奈非斯就忘记刚来时的不愉快了,也把要求婚的想法抛到脑后了。
国家政策的规定无法跟陈思雨多交流,他一上台就不停的说,要求陈思雨明天一定早点到六国饭店,跟他好好聊一聊。
当然不是聊求婚。
他想要聊的是《梁祝》,它的服装,道具,每一件衣服的色彩色号。
《梁祝》在舞蹈技术上并没有太多创新和突破。
但它的服化道让路易.奈非斯眼界大开,他被这场东方古典浪温主义芭蕾美学给震惊到了,他感受自己仿佛受到了一场全新的洗礼。
他需要关于这部芭蕾舞剧的一切资料。
出乎陈思雨预料的是,胖胖的皮埃罗院长居然也特别喜欢《梁祝》。
不,可以说他已经成了《梁祝》的狂热粉了。
他和她站在一起,拍完照,握着陈思雨的手说:“我会代表皇家歌剧院向驻法大使馆发出邀请的,明年吧,这场芭蕾舞,你必须到皇家歌剧院的舞台上,为法蓝西观众跳一场。”
“出国跳舞?可以啊,我们会静静等待您的好消息。”陈思雨说完,回头对身后的叶大方说:“这位皮埃罗先生请咱们去法蓝西跳舞呢,快给他鼓掌。”
且不说一听能出国跳,整个舞团的姑娘小伙们全乐疯了,手都拍麻了。
曲团和许主任,导演宋扶明也全都乐的和不拢嘴。
去皇家大剧院的舞台上跳一整场,虽然不知道政策允不允许,但皮埃罗院长本身的态度,就证明了《梁祝》的受欢迎呀。而这一切,都是宋扶明导演和陈思雨的功劳。
目送法蓝西文艺团的人离开,许主任说:“曲团,这得给宋导和思雨申请奖励吧?”
曲团说:“行啊,明天我就向上打审请,这次,咱们得让文工总团给你们颁奖,而且是特等奖,最佳贡献奖。”
“我一臭.老九,这合适吗?”宋扶明总觉得自己还是在做梦。
曲团说:“对了,你的成份是个问题,我会要求团里给你改成份的,你和思雨给咱们的外交事业做出的贡献,足以让你改成份啦。”
叶大方就站在导演身边,闻了闻导演的肩膀,说:“哎,改成份可真是立竿见影啊,我这一闻,宋导一下就不臭了呢。”
全团人哈哈大笑着往回走,要回去换衣服,卸妆。
但刚进剧场,就听到一阵杀猪式的哀嚎,还有人在喊救命。
大部分的灯都已经关完了,只有廊灯还亮着,听不到救命声从何而来,但是在空旷的大剧院里,有拳打脚踢的声音,噗呲噗呲的在作响。
三更半夜,剧场里的人应该都已经走完了呀,谁在打人,在打谁?
许主任摸到墙上,打开四周的探照灯,顿时满场皆亮。
紧接着,脚落里钻出个鼻青眼肿,正在飚鼻血的人来,吓了大家一跳。
当然是王奇了,他连声哀嚎,跌跌撞撞的喊着救命。
曲团问:“王三秘,有人打你?”
王奇倒是想说话,但回头,冷峻就在他身后,他打了个寒颤,没敢说话。
曲团一看,咦,梅霜的儿子,空队的大队长冷峻也在。
难不成是冷峻打了王三秘?
手搭上王奇的背,冷峻说:“刚才灯太黑,王奇同志连摔了几跤,摔伤了。”
“他是摔成这样的?”许主任有点不太信。
“是的,他是摔成这样的。”冷峻大言不惭,面不改色,谎撒的一本正经。
陈思雨恰是个好捧哏,手抚额头,她说:“冷峻同志,快扶王奇同志出去吧,哎呀我晕血,我看不得血,我要晕了,快快,赶紧把他带走!”
大家一起说:“快走呀,这儿有人晕血呢,看不得,快走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