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 老爷,有消息了……”
大清早,章晶明还在吃早饭, 管家就一脸喜色地跑了进来。不过当他跨进屋看夫人和小少爷也在后, 连忙停下了脚步,笑盈盈地行礼, 然后不动声色地给章晶明使了一记眼色。
章晶明大概知道他要说什么, 这等机密的事不适合孩子们听了去。他放下筷子站起身说:“我吃完了,你们好好吃, 成玉你们兄弟要听你们母亲的话。”
然后跟妻子点了点头, 大步出了饭厅,边走边问:“可是有了窦氏的下落?”
管家兴奋地点头:“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老爷您的火眼金睛。咱们派出去的人昨天下午在十里亭发现了窦氏带着孩子游玩,只是时间太晚,城门落了锁不能进城,他们只得在城门外候着,等天亮才进城。”
“很好, 赏五两银子。窦氏具体的藏身之地查清楚了吗?”章晶明背着手问道。
管家继续说:“查清楚了,应该是住在十里亭往东的那个牛家庄园里。不过昨天她们身边跟了七八个壮汉, 似乎是她们母女的护卫。除此之外庄园里应该还留有人, 这个寇漠心思太深沉了,怕是留了不少后路。”
聪明人有个毛病, 容易想太多。
章晶明也不例外,他背着手点头:“寇漠此人心机深沉,既然已经有了退意, 必然安排好了退路, 今日将这些人派来保护他的妻女也不奇怪。这些人一个都不能留。”
管家点头, 小声问:“要不要知会魏大人一声?”
这又不是什么好事怎么能让姓魏的置身事外。
凑巧的是, 章晶明还没开口,就听下人来报,魏鹏程来了。
他赶紧将魏鹏程请进了书房,告知了此事。
听说找到了窦氏的下落,魏鹏程大喜:“章大人,可以动手了吧?”
事发后魏鹏程的心一直悬着,尤其是最近几天,封州城里出现了好些生面孔,四处打听有没有什么独居鲜少与人来往,没做什么营生,家里的日子却过得挺滋润,家里的男人还时常消失的人家。
别人不清楚,魏鹏程心里门清,这是平王派来打探那些土匪家眷的探子。
封州城不大,仅仅只有几万人,这么下去,他们迟早会查到寇漠的。若是寇漠落入了平王手里,他们就完了。
所以一听说找到了窦氏,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解决了寇漠。
章晶明也是这个意思:“咱们兵分两路,一路直接去寇漠那儿,将他击毙,绝不能留活口,对外就说是官府在缉拿流窜到城中的土匪。这样就算被平王的人发现,那也不能拿咱们怎么办。”
魏鹏程赞许地点头:“大人高明,如此咱们就可堂而皇之的出动官兵了。不过窦氏那边呢?他们人不少,咱们至少要派出上百人才能迅速将其除掉,这么大的队伍恐怕会引来平王的人。”
章晶明说:“兵贵神速,平王虽派了不少探子来城里打探消息,但这点人还拦不住咱们,只要咱们赶在平王的大部队来之前,将人都杀了,死无对证的,还有什么可顾虑?回头上禀陛下,咱们清剿土匪余孽,还是功劳一件。”
“大人实在是高,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就按大人说的这么做,我去花柳巷,除了寇漠,大人去十里亭,赶在平王发现之前办妥了此事,你我就安了。”魏鹏程急切地站了起来。
章晶明没有意见,两个任务的难度都差不多。
寇漠虽说只有一人,但他武艺高强,心狠手辣,极为难缠。而且花柳巷在闹市区,必须速战速决,否则惊动了平王的人容易生变故。倒是十里亭那边,相对偏僻,没什么人,直接放一把火将庄园烧了就是。
两人各自清点了人数,魏鹏程带着三十个精兵,速往花柳巷。而章晶明则带了一百精干的士兵出城,直奔十里亭。
***
寇漠捏着珠花坐了一晚上,只要闭上眼睛,他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丫丫娇俏可爱的样子,环住他的脖子,甜甜地喊“爹爹”。
他的妻子美丽柔弱,他的女儿胆小聪慧,如今落入了这些不怀好意的人手里,还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折磨呢!
只要一想到种种可能,他的心火就不停地往上窜,只恨不得将敢对他妻女动手的家伙碎尸万断。
犹豫了一晚上,哪怕明知是个局,他还是决定赴约。
“寇爷,用膳了。”门口传来仆人的声音。
寇漠坐在床上没动,隔着屏风说道:“我背后有些不舒服,好像是被什么虫子给咬了,你进来帮我看看。”
那仆人没有怀疑,进屋弯腰探头看向寇漠的背后。
寇漠看着他低垂的脖子,没有半分犹豫,抬起手劈去,仆人栽倒在床上,昏了过去。
寇漠面无表情地拉好衣服,站起来抓起床单拧成一股绳子,将仆人绑在了床柱子上,然后迅速出了门,直奔窦菁住的小院,从侧面翻墙进去,等他再出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柄明晃晃的大刀和一顶斗笠。
将斗笠往下压了压,遮住大半张脸,寇漠专门挑人少偏僻的地方走。
等出了城后,他又花钱买了一个路人的马,骑着马直奔十里亭。
***
十里亭在封州城外七八里远,旁边有一个两三丈高的小瀑布,风景还可以,但又算不上什么名胜,没多少名气,只有附近的人偶尔会过来玩。
窦菁抱着丫丫坐在亭子里,心提得紧紧的。
六天了,这些人抓走了她们母女,既不严刑拷打,也没在生活上苛待她们,就是每日带她们到这里来玩,还给她们准备了糕点茶水。
她几次要求见他们的主人,都没人搭理她,这让她愈发的不安。
“娘,我想吃桂花糕,这个比徐婶做得还好吃。”丫丫稚嫩欢快的声音唤回了窦菁的思绪。
她强挤出一个笑容,替丫丫拿了一块桂花糕:“慢慢吃,别呛着了。”
“嗯。”丫丫答应得好好的,可吃起来的时候却狼吞虎咽。
填饱了肚子,小孩子坐不住,爬到了亭子中间的石桌上,张开双手,冲守在旁边的尚四喊道:“尚四叔叔,看这里!”
等尚四转过头,她就冲了过去,嘴里还兴奋地喊着:“接住接住……”
“丫丫……”窦菁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下一刻尚四伸出双臂接住了她,架住她的腋窝将她往上举:“你个小调皮蛋,叔叔要是没接住,摔着了你怎么办?”
丫丫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声音开朗纯真:“不会的,叔叔一定会接住我的。”
尚四对上她漂亮充满了信任的双眸,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寇漠这种杀人如麻的狗东西怎么会有这样可爱的闺女。
百余米外香樟树上,寇漠心里也在怒骂。
果然是平王的人带走了窦菁和丫丫,朝廷的人跟他们土匪没什么两样,而且还虚伪得多。
看着丫丫天真烂漫的笑容和窦菁紧张不安的样子,寇漠心急如焚,但他没有冲动,因为他知道这是平王设的故意针对他的局。
他现在若是贸然出现就中了平王的圈套。
他得冷静点,想想怎么样才能将窦菁和丫丫救出来。
寇漠耐心地趴在树上,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发现只有七八个人看守着窦菁和丫丫后,他觉得可以拼一拼。
敌在明,他在暗,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他得想先办法悄悄靠近十里亭才行。
就在寇漠要下树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他躲在树叶中往声音的方向望去,很快就看到了一队官兵赶来。
这么多人,已经失去了最好的动手机会!
寇漠气得捶了一下粗壮的树干,又缩回了头,埋伏在树上。
很快,队伍到了近前,寇漠也看清楚了带队之人的面貌,竟是章晶明!
寇漠心里狂喜。
虽说他有些防备章晶明,但大家到底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也算是自己人。这时候来的是章晶明总比平王强。
大不了自己承章晶明这次情,下半辈子都给他卖命就是。
寇漠左手撑在树干上,刚要跳下去就听到了窦菁的尖叫声,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就见那些官兵到了十里亭也没下马,而是直接提刀朝亭子里砍去。
面对这突兀又凶猛的袭击,窦菁吓的脸白如纸,瑟瑟发抖。
尚四一把将丫丫塞进了她怀里,喝道:“抱好了!”
说着迅速抽出别在腰间的大刀,举刀向迎了上去,短兵相接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尚四几人虽然武艺不错,但到底人太少,很快就有人挂了彩。
这下连丫丫也吓到了,小嘴一瘪,发出哇哇的大哭声。
寇漠目眦欲裂地看着高高端坐在马车上,神情冷漠的章晶明,心底发寒。
原来,章晶明是来灭口的!
他们都不准备放过窦菁和丫丫了,那自然也不会放过他。
章晶明好狠的心,连丫丫这样什么都不懂的孩子都不放过。
这一刻,寇漠对章晶明的恨意达到了极点!
章晶明想灭口,那他也不想好过。就是死,他寇漠也要拉个垫背的。
寇漠飞快地从树上跳了下来,拔刀一边冲,一边声嘶力竭的大喊:“平王,平王,我知道你在,你出来,只要你能放过我的妻女,我什么都答应你……”
听到耳熟的声音,章晶明错愕地回头就看到本来应该呆在花柳巷中被魏鹏程斩杀的寇漠竟出现在了这种地方,而且嘴里还嚷嚷着平王……
章晶明心里咯噔了一下,心知不妙,当机立断,下了命令:“杀了他……”
开弓没有回头箭,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还来得及。
但终归是迟了一步,一只利箭破空二出,从上方射来,击中章晶明的幞头帽。直接将他的帽子射到了地上。
跟死亡擦肩而过,章晶明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他死死抓住缰绳,惊魂未定地稳住了身形,抬头就看到瀑布上方的山崖上出现了一队官兵,为首的正是刘子岳。
“让他们住手!”刘子岳面无表情地看着章晶明说道。
章晶明很想不从,但山崖上数支弓箭对准了他,随时都可能将他扎成一只刺猬。
章晶明不通武艺,他没有信心能够躲过这些箭,但他又不甘心就这么认输了,因为他一旦开口,等待他的同样也是一个死字!
见他不吭声,刘子岳轻轻一抬手。
嗖的一声,一支弓箭射出,射中了章晶明的大腿。
章晶明痛得弯下腰,捂住了大腿,抬头恨恨地盯着刘子岳。
就在这时,弓手又拉开了长弓对准了他,与此同时,背后还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章晶明回头就看到一队官兵出现,领头的是个陌生的小将,一脸杀气,马上猜出了这些是连州的人马。
中计了!
见大势已去,章晶明闭上了眼睛,大声喊道:“住手,都住手……”
封州城的官兵们犹豫片刻,纷纷停止了打斗。
刘子岳冲带队的于子林点了点头。
于子林大喝:“尔等还不快快放下武器!”
封州城的官兵没有动,看向章晶明。
“你们看他作甚?封州知府章晶明勾结灵猴寨的土匪,为祸一方,事情暴露后还试图杀人灭口,尔等不要执迷不悟了,速速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待后查证,只要不知情者通通无罪释放!”于子林厉声道。
他虽是个文官,但中气十足,说话极有气势。
胆小一些,不知情的官兵犹豫片刻,放下了武器。
有人带头,放下武器的官兵更多了。
很快所有人都放下了武器。
于子林让人收缴了武器,将这些官兵的手绑了起来,押送回城。
章晶明也被拽下了马车,绑住了手,军医在给他包扎伤口。
而那边,浑身是血,挨了好几刀的寇漠坐在地上,旁边是哭泣的妻女。
窦菁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丫丫眼泪珠子直往下滚落,边哭边朝寇漠的伤口吹气:“爹爹,呼呼,不痛……”
“乖,爹爹不痛。”寇漠挤出一个笑容安抚她,想要抬手给她擦眼泪,却发现自己手上都是血,只得收了回来,抬头看向窦菁,“带她走,快带她走。”
窦菁一边抽泣,一边点了点头,抱起了还在哭的丫丫:“乖,爹爹受伤了要看大夫,咱们去一边别打扰了爹爹。”
刘子岳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感觉很讽刺。
寇漠这人在妻女面前装好人,装英雄,不想给女儿留一个不好印象。可他在拦路烧杀抢劫的时候就没有想过,那些无辜的商旅家中也有妻儿老母在望眼欲穿地等着他们回家,日复一日。
有的甚至因为他们这些劫匪,永远地失去了儿子,失去了丈夫,失去了父亲!
所以哪怕丫丫看起来很可爱很无辜,他们的夫妻情分、父女情分也挺感人的,刘子岳也没多少触动。
“都带回去。”刘子岳淡淡地下了命令。
一行人回城,在城门口正好撞上魏鹏程。
魏鹏程带着人去了花柳巷,结果扑了空,弄醒了被打晕的奴仆询问,对方却一问三不知。
这时候,章晶明已经带着人出了城,他也找不到合适的人商量,只能先在城中搜查,希望能在平王的人发现之前,先一步找到寇漠。
但结果显然不如人意。
搜了一上午,连寇漠的影子都没发现。
魏鹏程心里愈发地不安,又见章晶明迟迟未归,于是便打算带着人马去跟章晶明汇合,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哪晓得刚出城就看到了五花大绑,腿上包扎着白布,灰头土脸坐在马车上的章晶明。
魏鹏程脸色丕变,讷讷地看向后面的刘子岳,眼睛闪了闪:“平王殿下,章大人,这……这是什么情况?”
刘子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果然啊,这些能跟土匪勾结的地方官员心理素质就是好,证据都摆在面前了,还能面不改色地装糊涂呢。
刘子岳勾了勾手指头,鲍全将寇漠给拉了出来,笑呵呵地说:“听说魏大人找了寇寨主一上午,怎么不早说一声呢?”
魏鹏程脸色青白交加。
“魏大人,束手就擒吧!”于子林冷冷地说。
魏鹏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章晶明。
见章晶明一直闭着眼睛,沉默不语,便知章晶明是认命了。
章晶明这么狡猾的人,但凡还有机会,都不可能是这种反应。
叹息一声,魏鹏程放下了武器。
于子林让人将魏鹏程一并绑了,然后询问刘子岳:“殿下,封州知府章晶明和兵马都监魏鹏程已抓获,请殿下定夺。”
刘子岳站在封州城外,连城都不进了,直接摆手推辞:“于大人说笑了,我不过是一被发配流放的亲王,这种事我可管不了。劳烦于大人能者多劳,审理此案,上报朝廷,为民做主吧。”
开什么玩笑,他是来南越养老躺平的,管这等闲事干什么?
回头传到他那几个野心勃勃的哥哥耳朵中,肯定要将他当贼一样防了。
所以在京城出名冒头这种招人嫉妒的事还让别人去做吧。
于子林见刘子岳一副极力撇清关系的样子,错愕极了:“殿下,您……陛下若是知道此间种种,说不定就召您回去了。”
他好不容易才来到南越,又让他回去?
刘子岳脸色大变,头摇得像拨浪鼓:“于大人,你一定要如实向陛下陈述我这次遭了多少罪,受到了多少惊吓,损失了多少银子,还因此病了多久,咳咳咳……”
说到底就是哭惨卖穷嘛,于子林哭笑不得,他可是亲眼看到平王带了多少银子的,就这还喊穷,他们这些南越官员也别活了。
吐槽归吐槽,刘子岳不愿冒头,于子林也不勉强,商量道:“臣明白了,殿下放心。不过殿下不愿审问此案,那臣可否将案子移交给我们知府大人来审理?”
刘子岳讶异地扬了扬眉:“你确定?”
铲除了祸害地方的土匪,还揪出了地上的几只大蛀虫,这可是实打实的功绩,报到朝廷,上头肯定会嘉奖的。若是皇帝龙心大悦,加官进爵,调离南越都是极有可能的。
但现在于子林却要将这份功绩拱手让人。
于子林肯定地说:“知府大人乃是一州之长,此案牵涉颇大,由他出面更合适。”
行吧,本人都没意见,刘子岳也不多说了:“你们看着安排吧,我们得继续赶路了,这路上耽搁的时间太久了!”
摆了摆手,刘子岳带着人直接离开了封州城。
没走多远就跟在半路上等着的冉文清等人汇合了。
“殿下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陶余激动地问道。
鲍全接过话题,高兴地将他们是如何用计引得寇漠上钩,逮住了他的妻女,再利用他的妻女引蛇出洞的:“……章晶明和魏鹏程太狠了,想杀了寇漠全家灭口。寇漠现在恨死他了,一审问什么都会交代,章晶明和魏鹏程的脑袋保不住多久了。”
对于章晶明和魏鹏程、寇漠将来的结局,大家都拍手称快,又让鲍全多讲一点。
冉文清笑看着这一幕,轻轻摇了摇头,对打着哈欠的刘子岳说:“殿下要不要走走?”
刘子岳点头,两人边走边聊。
冉文清说:“于大人定然很感谢殿下,送了他这么大一个功劳。”
刘子岳面色有些古怪,将于子林后来的做法告诉了冉文清:“冉长史,真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活活菩萨啊,到手边的功劳拱手让人。”
他之所以不要是不想牵扯其中。
尤其是章晶明和舒家的勾当,他是受害者,此事不宜由他来戳破。
他当个完全不知情的受害者,对他最有利。不然多疑的皇帝、诸王很可能会多想,舒耀也可能借题发挥。
反倒是他从头到尾都没参与,等知道“真相”后再委屈巴巴地给皇帝递一封信对他最有利。
可于子林就不一样了,他还那么年轻,若能借这个机会离开南越,将来必然能有一番不一样的作为。
冉文清听说了这事后也很意外,琢磨片刻后问道:“殿下知道连州知府是何人吗?”
刘子岳听于子林和袁高提过一嘴:“好像是陈怀义。”
冉文清面露错愕:“是他!”
“冉长史认得此人?”刘子岳有些意外。
冉文清道:“不认识,听说过。陈怀义曾担任过御史大夫,五年前直言进谏,激怒了陛下,被逐出了京城,只是不曾想竟流放到了南越。陈怀义这人人如其名,心怀大义,嫉恶如仇,生性耿直,便是他的政敌也曾赞他是平生最值得敬佩的对手。”
难怪听说他们遇到了土匪,这位知府卧病在床都马上派人带兵来援呢。
刘子岳感慨道:“若如长史所言,那他确实是个品行高洁之人,难怪于子林会放弃到手边的功劳甘愿为陈怀义做嫁衣呢,只是陈怀义会听他的吗?”
冉文清摇头:“这就不清楚了。不过陈怀义若是能回京,依他的性子,定然会承殿下这份情,以后若再有人污蔑、中伤殿下,也不愁朝堂之上,没人替殿下说话了。”
刘子岳没想这么多,他做的一切只是因为碰上了而已。
“我都远离京城的是是非非了,那些事与我何干。”刘子岳仰头大笑,笑过之后,对冉文清说,“冉长史,派个信得过的回京一趟,替我送封信给秦贤,就说,芙蓉院走火乃是舒家所为。”
冉文清蹙眉:“太子会信吗?”
这事太离谱了,舒家疯了才去动秦贤呢。关键是,没有任何的证据指向此事跟舒家、舒妃有任何的关系,太子身为一国储君,应该不至于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去针对舒家。
刘子岳弯了弯唇,笃定地说:“不会信,但有用。”
太子第一反应肯定会想这么荒唐的事怎么可能?舒妃母子在宫中并不算受宠,十一皇子又才十岁,舒妃是疯了吧,这么迫不及待地冒头?得罪他这个储君有什么好处?
但等这股情绪过去后,太子的疑心病又会犯,他会想谁会大费周章地弄出这样的谎言啊?应该不至于,说不定这事是真的。
哪怕没切实的证据,哪怕将信将疑,哪怕对此持怀疑的态度,但等舒家、舒妃遇到事的时候,太子就会想起这件事,进而影响到他对舒家的态度。
等哪一天舒家、舒妃出了事,太子不自觉地就会选择站在舒家的对立面。只要他说一两句稍微不利于舒家的话,就够舒家喝一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