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案再次发生。
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理事长博拉里死在突然发生的爆炸中,并且尸骨无存。
亲眼目睹这可怕一幕,大厅众人的神情都变得骇然不已。
“人还活着,但需要尽快处理一下伤势。”工藤优作第一时间来到昏死过去的费格身前,食指探了后者的鼻息,发现还有呼吸。
陆鸣紧随其后来到身旁,他快速查看了一遍地上的人:“前后都有大面积烧伤,后背的衣服被高温和血肉粘在了一起,需要尽快用冷水淋湿后用剪刀取下!”
说完,年轻的法医转头去问城堡的管家:“城堡里有没有绷带和酒精?”
管家约翰森:“二楼休息室有备用的医护箱,我这就去拿。”
“拿到后,麻烦你送到楼梯口左手边那间屋子。”
陆鸣边说话,同时手上动作不停,他将人的下颚抬起,保证气道通畅,随后用干净的手帕轻轻覆盖在出血较多的位置,用力按压住。
做完这一切,他转头看向大厅的其他人:“过量失血会导致身体温度降低,而这里有风灌入不能久呆,得把人挪到房间里才行。”
听到这话,布莱克等人全都走过去帮忙,几人合力并小心翼翼地将人转移到一楼的房间。
纪野、江户川乱步还有年纪较大的马弗尔都留在了大厅。
马弗尔注视着大门前那一地焦黑破碎的痕迹,最终她闭上眼,双手合十立在胸前,嘴里默念出一串晦涩的咒语。
不远处的罗德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等意识回归,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之后,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死了!全都死了!!!”
“这是诅咒!是野兔的诅咒!!!”
他死死抱着头,精神看起来有些不正常。
“他会死,你会死,我也会死!我们一个也逃不掉!”
抛下这最后一句,中年男人疯狂大笑着跑出了大厅。
爱尔莎脸色苍白地看着他的背影:“罗德他......”
“看上去完全疯掉了呢。”
江户川乱步摘下眼镜,收回到口袋里。
爱尔莎嘴唇动了动,神情越发地黯淡。
纪野侧过头去看自己身旁的江户川乱步:“......你早就知道大门安装了炸弹吗?”
江户川乱步取下帽子,弹了弹灰:“嘛,差不多吃早餐的时候就有预料了吧。”
“……”纪野黑眸复杂地注视着对方,没有说话。
江户川乱步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问了一个问题。
“呐,津川。”
“你说法度和正义会永远站在同一边吗?”
纪野一怔,望着乱步懒懒的没有多余情绪的面容,久久没有作答。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
同样是身为侦探,江户川乱步和江户川柯南却是绝对不同的两个人。
比起始终把生命放到第一位,对所有犯罪一视同仁的后者,前者更多在意的是解决谜题推理出真相的那一瞬所获得的乐趣。
在文野的原著里,对于杀了三十五人的前黑手党杀手泉镜花,江户川乱步很快就欣然接受了对方的加入。
他的言行举止完全是凭着自己的内心,没有多少人情观念,比起遵从常理更注重符合自我逻辑的做事。
其不在乎案件中死的人是谁,也不在乎过程里死了多少人,会成为侦探不过是出自对推理的兴趣以及本身所具有的才能。
这样的乱步,在对待无关人员的生命时,态度其实是非常冷淡甚至漠视的。
“……”
似乎只是随口一问,江户川乱步并没有想得到什么回答。
只见黑发俊俏的青年重新佩戴好帽子,原地伸展了一下腰,然后便嘀嘀咕咕走到沙发前,像只猫一样懒洋洋地趴在上面。
“为什么要这么早起来嘛,真是的,乱步大人都快困的死掉了~”
纪野望着沙发上团成一团的身影,半天沉默不语。
良久后他才轻不可闻地呢喃了一句:“...若合我意,则一切皆好...吗……”
…….…….
陆鸣处理完费格的伤势,留在了房间看顾,其他人则离开房间,重新回到了大厅。
工藤优作注意到少了一个人,于是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在得知原因后,英俊的面孔浮现几分无奈:“这种时候,一个人行动会非常危险。”
即便他此刻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但心中还有许多问题依然没得到解决。
失踪多时的杜鲁恩尚且不知生死,史密斯太太的坠楼真相也缺少关键信息,另外,最重要的一件事是——
在这场时隔多年再一次开启的【野兔赛跑】仪式里,凶手真的只有一个人吗?
“我去找人。”布莱克抬脚往外走。
玛丽喊住了他:“先不急,把凶手找出来再去。”
“你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布莱克愕然回过头,对刚刚听到的话感到有些猝不及防。
“原本还不知道,但是先前,凶手自己做了一件多余的事。”
玛丽将金发撩到耳后,视线轻轻掠过沙发上的棕色身影,落到一旁的另外三位侦探身上:“我想,除了我,工藤侦探、马弗尔侦探还有杰森侦探也都已经看出来了吧?”
被提到的工藤优作还在思考有哪里遗漏,于是暂时保持了沉默。
倒是马弗尔睁开眼回答道:“确实是让人一目了然的破绽。”
靠在石柱上的杰森也不禁冷笑一声,高大的男人只觉得自己作为侦探的智商被人侮辱了:“凶手自作聪明,想要用这种手段让我们心生畏惧,却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诶?”布莱克有些茫然,他想了半天都没想到自己忽略了什么细节。
片刻后,他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了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哈哈...这样啊......真是糟糕了呢,不会只有我一个人没能看出来吧?”
他挠了挠头,环顾了一圈大厅里的人,最后目光落到了安静站着的黑发少年身上。
布莱克:“这位少年,你看出来凶手是谁了吗?”
“……?”忽然被cue的纪野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会提到自己。
“你和江户川侦探的关系应该很好吧,我看你们从进入城堡后两个人的身影几乎就形影不离。”布莱克爽朗地笑道。
有吗?
纪野诧异,没太注意这一点。
不过,他“有没有看出凶手”跟“和乱步关系好不好”......二者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他又没有乱步那样的头脑,一眼就能看出来犯人是谁——等等。
纪野愣了一下。
他缓缓皱起眉,心里仔细回顾了一遍先前发生的一系列事。
被人分尸的主人史密斯......聚集到一楼的所有人......突然陷入黑暗的大厅.....悄然出现的尸体头颅......
突然他脑海里灵光一闪,明白此前一直都觉得违和的地方在哪儿了!
不管在什么时候,人第一时间做出的本能反应实际上才是最真实的反应!
想到这里,少年抬起头,目光似随意地在周围一圈人身上扫过。
当嫌疑锁定在一个人身上时,他再回过头去看,很快就发现了一些之前没能察觉到的信息。
“少年,看你的样子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纪野看向说话的人,顿了顿,才开口:“我不清楚犯人行凶的具体过程,也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正不正确,但是如果要说嫌疑最大的人是谁......”
“我现在大概已经有了人选。”
“哦?”布莱克挑眉。
本来一开始他也只是随口一问,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却没想到这位在场年纪最小的少年居然能给出答案。
于是他便顺势问道:“那你觉得谁才是凶手?”
“凶手应该就是——”
纪野抬起手臂,指向一个人,同时吐出了对方的名字。
“就是您吧?爱尔莎太太。”
“什么?!”布莱克吃惊地瞪大了双眼。
“喂喂,这不是在开玩笑吧?怎么可能会是......”话说到一半,布莱克就沉默了下去。
因为他发现,其他几位侦探的注意力早已不知何时全部汇聚在了爱尔莎的身上。
“......”面对所有人的目光,坐在轮椅上的妇人先是愣了愣,随后有些虚弱地笑了笑。
“是不是哪里弄错了,我怎么可能会是凶手……”
纪野摇摇头,说:“......其实,事情发展到现在,形势已经非常明朗了,在所有涉及到当年事件的人里,查特、史密斯、博拉里都已经死了,不清楚有没有参与的费格先生也受了重伤,而剩下的杜鲁恩和罗德,前者生死不明,后者因过度的恐惧,精神也不是很好......最后唯一没什么损伤的,只有您了,爱尔莎太太。”
忽略过程直接看最后的结果,很轻易就能得到这样的结论。
爱尔莎抿紧了嘴唇,没有说话。
纪野:“当然,这些只是基于结果的猜测,并不能说明凶手就一定是爱尔莎太太。真正让我确定下来的,是出现在太太怀里那颗查特先生的头颅。”
玛丽目光欣赏地看着少年:“看来纪野君也已经想明白了关键。”
“那颗头......有什么问题吗?”布莱克感到有些疑惑。
纪野看了他一眼:“布莱克先生还记得灯亮之后看到的景象吗?”
“灯亮之后看到的......”
布莱克回忆当时的情景,随后忽然领会到了什么,神情变得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纪野:“是的,当时我们每个人都看到爱尔莎太太举着人头,双手沾满了血,而她被询问当时黑暗中发生的事,说的是在灯黑掉后,有人把东西抛到她怀里,等她摸过之后才发现上面是张人脸。”
“但其实这是一件并不符合常理的事。”
“事实上,正常人在突然接触可怕事物时的第一反应,除了恐惧之外,应该还有逃避才对。就比方说,我走在路上,突然有一个人把一只死老鼠丢到我怀里,我本能的第一反应是把它扔出去,而不是继续拿在手里。”
“一只死老鼠尚且如此,更别说是一颗人头。爱尔莎太太之所以能违背常理做出那样的反应,我想,除了头颅本就是她拿出来之外,不作他想。”
“......怪不得我们没在现场发现任何痕迹。”布莱克此时也已经明白过来一切。
他目光迅速从妇人身上移到了对方下面坐着的轮椅:“其实凶手一直都把头颅带在身边。”
“没错。”纪野点点头,“桌椅都是后来管家先生让人搬到大厅的,并不具备事先藏匿的可能性。而如果是藏在其他地方,在当时混乱的情况下,人只要离开位置就会被身边坐着的人察觉,所以最后就只剩下犯人随身携带这一种情况。”
“而在场唯一具备这样条件的人,就只有爱尔莎太太你。”
纪野视线落到妇人长长拖曳到地面的裙摆上:“你事先将头颅用布巾包好藏进轮椅的底部,然后通过长裙将轮椅的左右前后遮住,让人看不出你在轮椅下面塞了东西。等到提前布置在电闸那里的定时机关启动,你趁着大厅陷入黑暗时将藏起来的头颅拿出,再假装出一副被人吓到的姿态。”
停顿了一下,纪野抬起眼,声音比起之前有些低沉:“实际上,这样的做法非常粗糙,敏锐的人很容易就会识破,我想你大概本身也没有想着怎么去掩藏,甚至称得上是主动暴露自己。而您之所以做出这些的目的,只是为了揭开二十年前【野兔赛跑】的真相。”
“您杀人的动机,其实是为了当年那群孩子们报仇,我说的对吗,爱尔莎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