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兔赛跑?”布莱克疑惑,“那是什么?”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所有人都相继陷入了思考。
这时候,一直很少发言的马弗尔突然出声:“关于这个,兴许我知道一点。”
她掀开眼皮,声音沙哑地向众人解释:“相传,很多年前在北非那一带的国家经常为争夺资源而爆发战争,后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他们约定了一种利用动物来代表国家划分资源的方式。”
“每隔几年,他们都会准备一个足够大的箱子,将野兔或者老鼠之类的动物放入其中,然后再在里面投放一只猎犬,等一夜过后,箱子里最终存活下来的动物,其所代表的国家便能获得接下来几年资源的使用权。”
“这种方法流传了很多年,慢慢地就衍变成了一种特殊的占卜仪式,后来每当有战争发生时,人们便会利用这种仪式来占卜最终的胜利国,也因为仪式最常使用的动物是野兔,所以又被称之为【野兔赛跑】。”
众人听完马弗尔的解释,心里对当年被送到岛上的孩子们的遭遇,已经有所猜测。
布莱克看向轮椅上的女人,逐渐沉下了脸:“难道说,你们用那些孩子们来充当了仪式的野兔?”
爱尔莎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她转动起两旁的轮子,坐着轮椅移动到了正对面墙壁的油画前,然后抬起头仰望油画上那群模糊的灰影。
由于背对着所有人,无人看清她此刻脸上的表情。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当年被挑选出来的孩子全都来自世界上不同的国家,于是前来参加拍卖会的客人里便有人提议,用这些天然的‘野兔’来举办一场盛大的占卜,而这座与世隔绝的城堡将会是最合适的箱子......”
陆鸣听到这里,终究是忍无可忍:“生命在你们眼里究竟被当成了什么?!居然把无辜的孩子们当成野兔来做什么可笑的占卜,真是荒唐至极!”
其他人虽然没有出声,但是看罗德等人的眼神都要比之前更加冰冷。
爱尔莎的话语没停,断断续续传入众人耳中。
“......我有试图阻止过,但是没用,从踏上这座岛的那一刻起,事情就不再受我控制。”
“送上岛的孩子被分散在这座城堡里,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被塞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只有最终胜利者能够活着走出城堡’。”
“起初,孩子们并不明白这句话所代表的意义,直到第一个死的人出现。”
“然后杀戮开始了。”
“孩子们互相猜忌,互相提防,最终演变成了自相残杀,鲜血、尸体、死亡,无一不充斥在这座城堡的每一处......”
转动轮椅,爱尔莎重新转回身面对着众人,那张布满岁月痕迹的面孔此刻苍老地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
“我本以为只是从孩子们身上取出一些东西,他们终归还是会平安回来的......”
“但是没有、一个也没有。”
“所有的孩子都没能回来,他们全都死在了这座岛上......”
“明明他们还那么年轻,还是人生才刚刚开始的时候......”爱尔莎神情惶然而又充满了悔恨,“是我,是我亲手将孩子们送上岛,害他们成为了祭品,最终葬送了性命!犯下如此沉重罪孽的我,早就该在那个夜晚和孩子们一起死去才对……”
“......”
大厅一时间再次陷入沉寂,所有人都一言不发地看着爱尔莎。
从后者吐露的这些内容来看,当年参加那场拍卖会的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其中,作为导致一切的罪魁祸首,杜鲁恩和那群名流富商是真正的罪无可赦,但答应这种条件,将孩子们送上岛的福利院也不能逃脱责任,即便他们的初衷是想要拯救更多的孩子们。
“所以,引发孩子们自相残杀的,就是所谓的‘猎犬’。”
一片沉默中,工藤优作开口,声音饱含着笃定:“他就是第一个动手的孩子。”
“......是这样没错。”
爱尔莎顿了一下,默然地垂下了头。
角落位置,纪野站在众侦探身后,他的视线从瑟缩在椅子上的罗德慢慢移到轮椅上的爱尔莎身上。
少年微不可察地皱起眉。
不知道为什么,从刚刚开始他就有一种莫名的违和感。
那种感觉很奇怪,像是发生了某种不寻常的事情,却又轻易被人忽视。
但如果真的仔细去思考,又什么都想不出来。
纠结了许久,最终纪野只能安慰地想,应该是他自己太过敏感了......
侦探们从爱尔莎那里得知了孩子们死亡的真相,但仍旧有好多的疑问困扰着他们,尚未得到解决。
布莱克:“为什么拍卖会的客人也都死了?你们又为什么能够幸存下来?”
爱尔莎:“参加拍卖会的人和孩子们是分开的,我并不知道那些客人发生了什么。而我在将孩子们送到城堡后,就被杜鲁恩支走离开了岛,直到第四天早晨才重新回到这里。”
“而等我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罗德先生带着一队警察在收敛尸体,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闻言,所有人视线重新回到罗德的身上。
后者躲闪着目光,不敢对上任何人的视线:“我只是接到命令来收敛尸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这句话,中年男人就抱头缩在椅子上,摆出封闭的姿态。
侦探们相顾无言,只得看向沙发另一边坐着的博拉里。
玛丽:“理事长先生,你和杜鲁恩还有查特先生才是当年拍卖会上真正幸存下来的人吧?难道你没有什么想要说的?”
博拉里自从爱尔莎开口后脸色一直就非常难看,此时闻言冷冷地哼了一声,语带威胁地说:“有些事情,旁人还是少打听的好,不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自己的小命给弄丢了!”
“是吗?”
玛丽双手抱胸,忽然勾起红唇笑了笑:“既然你不愿意说,不如就让我们来猜一猜。”
“所谓的【野兔赛跑】是一种特殊的占卜仪式对吧?那么占卜的目的总该是存在的,会是什么呢?”
“让我来想一想。”
“嗯......二十年前刚好是大战快要结束的时候,那时候世界的形势已经非常明朗,各国都处于大战后相对和平的状态......啊,我知道了,是预言吧?”
玛丽意味深长地注视着博拉里:“与其说是占卜,实际上更倾向于预言,而预言的对象就是——十多年前那场涉及了非常多个国家的常暗岛战役吧?”
她的声音刚落,博拉里的脸色就变了。
“我根本不知道你究竟在说什么!”
玛丽笑了笑,不以为意地接着道:“对于很多人来说,战争带来的只有死亡和伤痛,但是对于以战争发家的部分人来说,却是掠夺资源和财富的最快手段。”
“我记得理事长先生,您旗下的爱罗集团就是在那个时间段崛起、后来慢慢做到了如今这般横跨世界的规模的吧?”
“我想应该是上面对战后的资源分配不满,传出了点消息,被你们这些人知道,于是动了心思想要提前投资。但是,这次的战役又和以往不同,主战力是传说中拥有神秘力量的异能者,为了确保最终占卜结果的准确性,你们才用人来代替野兔充当占卜的‘道具’,甚至是整个占卜仪式都是由特殊能力的人来主持。”
“也许不止是你们,这背后还有政府的影子,否则一夜死了这么多人,还有一半是社会各界的名流,结果外界却连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就连负责处理尸体的警队都来得那么及时。”
说到这里,金发美艳的女郎顿了顿,然后声音开始转冷:“这么一来,也就能理解了,为什么本该有幸存者的占卜仪式却没有一个孩子活下来。因为从一开始,你们就没打算留下任何一个活口。”
“哐当”一声,是椅子倒在地上的声音。
原本抱头窝坐在椅子上的罗德已经站了起来,满脸恐慌地盯着这里看。
玛丽:“罗德先生这幅表情......看来是我猜中了?”
“胡言乱语!纯粹是胡言乱语!”
博拉里铁青着脸,抓起手中拐杖狠狠地击打地面:“你要再敢这么胡说下去,小心离开之后我告你诽谤!”
“您请便。”玛丽面带微笑,“当然,前提是您能安然无恙地走出这座城堡大门的话。”
一旁围观着这一幕的纪野不由汗颜。
没想到一直以来态度亲和、非常好说话的玛丽小姐,生起气来居然会这么可怕。
博拉里:“你——!”
老人气得发抖,指着金发女人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秘书费格立马上前搀扶住对方:“理事长,您别生气,您的身体最重要。”
他说完这句话后,才抬起眼看向玛丽,警告道:“侦探小姐,劳烦您谨言慎行,一些没有证据的话最好还是不要随便说出口。”
后者耸了耸肩,走到一边,没有再多说什么。
费格见状收回目光,刚思考着怎么安抚理事长的情绪,搀扶对方的手就被大力甩开。
博拉里:“离开这里!我现在就要离开这里!”
愤怒地扔下这句话,老人拄着拐杖转身就往城堡的大门方向走。
费格拦不住,拿起文件包就匆匆跟在了后面,他边走边看了眼窗外的天空,试图劝说:“理事长,外面还在下着大雨,您看要不要等雨稍微停了——”
博拉里厉声打断他的话:“就算是冒着大雨,我也不想和这群低贱的平民在这里多呆上一秒!”
这话一出,留在大厅里的其他人神色都有些不好看了。
纪野不禁抽了一下嘴角。
emmmmm……这种炮灰式的发言……
“我劝你不要再过去了哦。”
江户川乱步微微眯起眼,突然好心提醒了一句。
博拉里根本没有理会,只见他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到大门前,空着的一只手伸出握在门把上。
然后稍稍用力就拉开了一道门缝:“等我离开这里后,你们这些人就给我——”
最后一个字才刚说出口,就被骤然亮起的白光给吞没,紧随着的,是“轰”地一声巨响!
突兀发生的爆炸让所有人始料未及。
空气里,浓烈呛人的烟味瞬间弥漫开,夹杂着丝丝缕缕的血腥气。
等到浓烟散去,门口只留下了一个硕大的、焦黑破败的洞口,以及倒灌进来的冷冽风雨。
尚未来得及走到门口的费格被爆裂的劲风甩到了一边,砸落在地上不知死活。
至于原本拄着拐杖的那道身影已然消失不见,只能依稀在地面看到部分支零破碎的焦黑碎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