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露带着流浪者出现在骑士团和其他人汇合的时候, 脸上尚有一种状况之外的恍惚。
凯亚凑了上来:“怎么?没睡醒?”
司露下意识摇了摇头:“不,我只是……”
她看了一眼旁边波澜不惊的流浪者:“……见识到了世界的参差。”
凯亚没明白:“具体来说是?”
司露叹了口气:“就是昨天阿贝多给流浪者的那个……龙泪的报酬, 五颗龙泪, 一共五十万,这也太……”多了。
凯亚仿佛恍然大悟,“哦哦, 你说这个,那确实有点少了。”
司露:???
他耸了耸肩:“阿贝多是骑士团的技术人员,虽然本身炼金部门的拨款资金不少,但他金钱观念淡泊, 也不太会经营, 确实拿不出太多活动资金。”
司露:……??你管随手撒五十万叫“拿不出太多活动资金”??
凯亚很友好地笑了笑, “你放心,如果这次行动顺利, 你帮我们成功解决了特瓦林被侵蚀的难题, 报酬一定比这个丰厚多了。”
司露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你们会给多少?”
凯亚思考了一下,“唔,但目前骑士团因为龙灾拨了很多赈灾款项,可能一下子也拿不出太多。”
他向司露扬起了一个安抚性笑容:“不过你不用担心, 一百万还是有的。”
司露:!!!
旁边关注着这边谈话的迪卢克轻嗤一声, 插话道,“看样子骑士团这两年的财政状况,确实堪忧。”
凯亚显然已经习惯了迪卢克时不时吐槽两句骑士团了,他干脆直接就坡下驴。
“看到没, 司露, 这才叫财大气粗。”他向司露哈哈大笑, “那不够的部分, 就由我们财大气粗的迪卢克老爷给你补上就行了。”
迪卢克瞥了他一眼,“我不负责给骑士团善后。”
说着他又看向司露,“而且我认为司露作为天使的馈赠编外员工、晨曦酒庄的商队顾问,也不至于和你们计较那三瓜两枣。”
司露一时不知道该吐槽“一百万不是三瓜两枣”还是“我合同还没签呢怎么就成你员工了”,最后她想了想,挑了个重点问。
“……所以,我的工资是多少?”
迪卢克双手环胸,似乎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你这个级别的顾问,商会有专门的拨款负责每月的‘关系维护’,一人二十万摩拉,你要是愿意,直接当成你的工资也可以。”
司露一口气还没喘上来,迪卢克就接着道。
“还有,你之前提出的‘年终奖’概念非常有趣,但是……”他看了司露一眼,“这看上去是对固定坐班员工的福利,对于顾问,我们可以换个名目。”
司露已经快被他的金钱攻势砸晕了,她摆摆手:“不不不这已经够了……我是说,一个月二十万就够了。”
天天划水摸鱼拿月薪二十万还要贪年终奖,哪怕是司露也会良心不安的。
迪卢克顿了顿,“……你如果愿意正式入职,按时坐班,工资还可以再商量。”
司露:!!!二十万还能往上商量吗!!!
“爸爸!!”
迪卢克:……
凯亚:……
流浪者:……
司露一句发自肺腑的感叹刚叫出口,发现气氛诡异了起来,这才意识到自己这话似乎在他们看来不太对劲。
尤其是流浪者,脸上就差刻上“你究竟有几个好爸爸”这几个字了。
她轻咳一声,“咳,我是说,爸、巴巴、巴巴托斯保佑,希望我们今天的行动顺利。”
被点了名的巴巴托斯神出鬼没地现身,“晨风告诉我,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哦。”
他笑得十分俏皮,一点也看不出昨夜宿醉在屋顶躺了一晚,他在司露身边晃了一圈,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看来,今天我们一定会很顺利。”
司露仿佛已经看到了一百万摩拉在朝自己招手,她简直迫不及待了。
“那我们出发吧!”
为了一百万……不是,为了拯救可怜的特瓦林!
大概是金钱的驱动力太强,又或许是默菈给司露加的buff体现在了方方面面,司露跟着大部队一口气爬上了摘星崖,气都没带喘一下。
她大为感慨: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吗!
一路走来她顺便观察了一下队伍的构成,似乎和游戏中的屠龙小队有所区别,但大差不差。
只是琴团长的加入换成了凯亚,又多了司露和流浪者两个队友。
其实司露带着流浪者加入队伍的时候,她是做好被骑士团质疑的打算的。
——毕竟这位来自稻妻的流浪者连真名都没有一个,进入蒙德第二天就来参与了这么重要的计划,换做是她,她也会多少有点疑心。
但不管是骑士团还是迪卢克,都似乎默契地无视了他的存在——司露看得出来,这并不是出于对流浪者的信任,而是出于对她的信任。
因为他是她带来的人,所以他们选择保持缄默,相信她的判断。
这样的态度反倒让司露有些无所适从。
毕竟她拉着流浪者入队其实从头到尾都出于自己的私心。
不仅是为了那五十万摩拉,更是为了将他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万一真的出了什么幺蛾子,她也能及时处理。
——可不能再出现之前现实时间过了48小时,她想要倒转时间消除变数都来不及的情况了。
“呼,很多年没有好好欣赏摘星崖上的风景了。”
凯亚登到山顶,深吸了一口气。
“你不是蒙德人吗?要来摘星崖不难吧?”司露好奇道。
凯亚笑了笑:“来摘星崖办事,和欣赏风景是两码事。”
司露点点头,表示理解。
就像是她去某座城市出差,和专门出去旅游,心态也是不同的。
清厉的枭鸣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司露顺着那声鸣叫回头。
迪卢克正给夜枭喂完一大块生肉,随即捋了捋它油光水亮的翅羽,手臂一抬,将它放飞到了空中。
今天那夜枭不如往常一样,被迪卢克放飞后就扇着翅膀飞走传信,而是盘旋在了摘星崖的上空,绕了一圈又一圈。
“在警戒吗?”
司露抬头盯着夜枭看久了,觉得脖子有点酸,抬手揉了揉脖子。
“嗯,”迪卢克看到了她的动作,沉默一会儿道,“昨晚没睡好?”
司露愣了一下,“啊不是,不是落枕……”她想了想,“最近菜菜吃太多了,变重了不少。”
天天顶着个大胖蛇挂在脖子上,早晚要得颈椎病。
菜菜呲牙抗议:“你胡说!我才没胖!我苗条得很!!”
迪卢克看了一眼龇牙咧嘴的菜菜,“它……能催眠特瓦林吗?”
“你太看得起它了。”
迪卢克点点头,“一会儿你站到我身后。”
司露知道迪卢克是好心想护着她,她又不能说自己已经被上了金钱buff强化了,于是也只能沉默不语。
迪卢克也知道她不是习惯让别人遮风挡雨的性格,便摇摇头,不再说什么。
队伍休整完毕,温迪伸了个懒腰,轻轻挥手,召出了天空之琴。
“那么,准备好。”
诗人的歌声混杂了崖顶塞西莉亚花的香气,在清风中被传颂至遥远的高天之上。
“尘世间最好的吟游诗人,要开始拨动他的琴弦啦。”
弦乐奏起的那一瞬,司露便察觉到了一丝与众不同的力量。
而流浪者作为风元素的操控者,显然对这丝力量更为敏锐。
“……风的方向变了,”他的紫瞳凝向高崖之上的青翠色背影,“现在,我开始相信他是风神了。”
一个简单的音符便能改变风向,这是完全不属于人类的力量。
司露从未听过温迪弹奏这首曲子。
在这几日里他已经零零碎碎地在天使的馈赠中演绎了不少曲调,却从未有一首向此曲一样,洗去了一切尘埃杂俗,连灵魂深处都仿佛被清风荡涤。
这种感觉就像默菈给她加强化buff时,那般由灵魂洗涤到肉身的舒展与温暖。
她敏锐地感觉到,温迪的这首曲子,或许也有辅助buff的功效。
正如游戏剧情那样,温迪刚刚拨动几声琴弦,特瓦林便已顺着乐声出现在了摘星崖上。
巨大的龙身卷起旋风,光是煽动翅膀的飓风便已让崖上身形单薄的人类们站立不稳。
司露不由伸手挡住眼睛,片刻后,身前的呼啸的风停止了,她抬头一看,迪卢克挡在了她面前。
她很想感谢他,但他……挡住她看过场动画了。
迪卢克高大的身躯挡在她的眼前,视线可及之处,已经看不到温迪的身形,只能勉强看到特瓦林硕大的龙身。
他们的对话在飓风中略有些失真,却还是断断续续传来。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可是你忘了,特瓦林。”
温迪的声音很平和,但相比起他平日里无论何时都语调含笑的声音,如今的他显得十分严肃。
“如果这是你自由的选择,我会为你歌颂祝福之诗——但这不是。”
“不,遗忘的不是我……”似乎是被触发了某个关键词,特瓦林的翅膀剧烈地扇动起来,“是人类!”
“没错,可怜的龙……”
高天之上传来了第三个声音,深渊法师自带沙哑混响的嗓音听着让人挠心挠肺。
“是人类,是忘恩负义的人类……他们已经完全遗忘了你,遗忘了为蒙德付出一切的你!”
清脆的“啪”声传来,接着便是物体落地的声音。
司露看不见前面的状况,但大致判断一下,可能是温迪的琴如同剧情中那样,被深渊法师打碎了。
接着便如剧情中那样,天空之琴碎裂,安抚住巨龙的琴声被掐断了尾音,巨龙再度暴躁起来。
飓风中传来了腥臭的怒意,“这些人……是和你一起,来猎杀我的吗!?”
“不是的……”是温迪有些无力的辩驳声。
深渊法师骑着特瓦林离开了摘星崖,无果的闹剧落下帷幕。
迫人的飓风随着特瓦林的离开消散在空中,崖顶风向恢复如初。
司露看着凯亚走上前去,捡起了天空之琴:“琴坏了。”
迪卢克观察了一眼破损的天空之琴,随即转向了失落的温迪:“还能弹奏吗?”
温迪的眉眼间是明晃晃的落寞:“很可惜……”
司露全程都没有开口,她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像是理智的推断,又似乎是直觉作祟。
如果说群友们在和她复述游戏剧情的时候她还不觉得有哪里不对,那在亲自体验下来后,只觉得处处都充满违和感。
温迪是谁?是风神巴巴托斯。
是用琴弦拨动第一个音符便能改变风向的风神,是随随便便就能给队友加上远超系统金手指buff的绝佳辅助。
这样的存在,被一只小小的深渊法师打碎了武器?
司露几乎笃定了温迪在演他们,但是,为什么?
“你能修好它吗?”
温和的嗓音从身旁传来,司露回神。
“……嗯?”
温迪将破损的天空之琴递了过来:“天空之琴,你能修好它吗?”
司露意识到,温迪是想到了她的“复原”能力,想让她修好天空之琴。
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琴,“……可以。”
技能二的说明上特意多加了一句,“当然,要想完全修复,你必须知道TA原本的状态。”
之前无论是龙泪,还是先前的天空之琴,司露都不知道它们“原本的状态”。
但是现在,她见过了天空之琴完好无损,并且充满能量的样子。
再加上默菈和温迪的双重buff,此刻要修一把天空之琴,她手到擒来。
她伸手接过了温迪的天空之琴,眉间的忧色却没有散去。
那不是在担心天空之琴,而是一种很奇怪的预感……
断弦的天空之琴入手,冰凉的触感让司露一个激灵。
这一切都很古怪,但是她没有拒绝的道理。
她握着天空之琴,沉住气,发动了技能。
“等等!……”
身旁似乎有谁突然出声阻止了她,她还没来得及看向发声的方向,就被系统提示打断。
【系统提示:技能一发动成功,时间的洪流在你眼前倒转……】
是每次发动技能时都会蹦出来的系统提示,司露如平常一般扫了一眼,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等等?技能一?!
她蓦地抬头,看向了眼前的同伴。
所有人的表情都定格在了她发动技能的那一刻,而后顷刻间模糊了起来。
天地倒转,时光奔涌,她在历史的洪流中穿梭。
意识远去的前一刻,她感觉到有人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是有些冰凉的触感,让她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
冷,刺骨的冰冷。
这是司露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感觉。
——她是被冻醒的。
她睁开眼,看着眼前的皑皑白雪,只觉得脑中和眼前一般,几乎一片空白。
……她是谁,她在哪?
她明明上一秒还在四季如春的摘星崖,为什么眨眼间就跑到了冰天雪地中?
她下意识伸手去摸脖子上的菜菜:“菜菜?”
小白蛇没有回应,身躯也被冻得发僵。
她把菜菜拿了下来,发现它还有气息,但是似乎陷入了沉睡,整条蛇都蔫巴巴地,睡得不太安稳。
等会儿,蛇……是不是会冬眠来着?
确认了菜菜没事,只是如同寻常的蛇类一样陷入了冬眠,司露这才放下心来。
她想了想,把菜菜放进了口袋里,至少有个遮风挡雪的地方。
司露看着菜菜放入口袋后那鼓鼓囊囊的一团——所以它果然是吃太多吃胖了吧!
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碎雪,开始观察起自己身在何处。
好在这没让她纠结太久——她只是稍稍抬头,便看到了那直戳天际的纯白色雪山,尖顶上缭绕着皑皑白雾,只看一眼便通体生寒。
……破案了,这里是蒙德的龙脊雪山。
这个大名鼎鼎的蒙德地区,纵使司露没有来过,但也早已在群友和土著角色的科普下耳熟能详。
毕竟这是四季如春的蒙德国土中,唯一一个终年冻雪的山峰。
连吹散风雪、削平高山的风神巴巴托斯都化不去这寒冰。
巴巴托斯……
司露默念着这个名字,心中至少有七成的肯定,自己会莫名其妙瞬移到雪山,和温迪这家伙脱不开关系。
她觉得这一切没那么简单。
在她失去意识前,自己似乎无意中发动了技能一。
但也不对……毕竟技能一发动的时候,连带着她的本体也会瞬移回时间倒转时当时的坐标,不会出现睁开眼在不认识的地方醒来的现象。
所以,她是怎么来到雪山的?
她晃了晃脑袋,冷静下来思考了一下现状,觉得还是先下山比较好。
她穿着这么单薄的衣服在雪山上行走,早晚要被冻僵。
“……要是迪卢克能一起传过来就好了。”
她嘟囔完这句话,突然敏锐地察觉到身侧的气息变了。
——在今天之前,五感闭塞和不擅长近战是她的弱点,但她接连被上了两个buff,这两个弱点被暂时补全,她终于也拥有了“感知气息”这样看上去神神叨叨的玄学技能。
“原本以为你算是人类中多少有点用处的品种,想不到啊,在面对困境时的第一反应,竟然也是躲到别人背后请求庇护……啧。”
司露抬头,看向一旁的山头。
雪地中站着一个刺目的蓝靛色身影,他带着宽大的斗笠,恰好挡住了飘摇的风雪。
积雪将他的帽子压成了一片白色,远看过去到是与雪地融为一体了。
是流浪者?……不,不是流浪者。
依旧是那副熟悉的五官,却拼凑着她熟悉又陌生的恶意。
陌生是因为流浪者从来不会露出这种表情——他从来都是平淡而麻木的,像是一个被迫被点启灵智的人偶,被动地接受着世间的一切。
熟悉则是因为……她见过这副身躯上的这个表情。
它属于那个名叫“散兵”的神秘执行官。
想起上一次和这人见面就被卡脖子的情形,司露在心中暗叹一声“晦气”。
“怎么?傻眼了?”散兵的目光自上而下地投射过来,脸上的笑意充满讽意。
“看来还真是高估你了,只是看到熟悉的躯体在眼前做出陌生的行为,就会被吓到动弹不得,你也……”
司露皱眉:“什么东西在叫唤?”
散兵脸色一顿,少顷,烧起了些许怒意:“我不是东西!”
司露煞有介事地点头:“对,你不是东西。”
散兵:……
他终于被激怒了,山头的身影消散的瞬间,裹着黑气的风元素将他送至了司露眼前,他的表情有些狰狞,伸手似乎又想来掐住她的脖子。
司露退后一步,笑得有恃无恐:“怎么?想杀我啊,那你来吧。”
散兵顿住不动了。
“我们现在被传到这个莫名其妙的鬼地方,究其原因是因为我的技能,那么想要回去的突破,也只会在我身上。”
她学着他的样子,双手环胸,语带嘲讽,“你在这里杀了我,消灭了唯一的线索,我是没什么所谓,但你……就永远都别想回去了。”
看着他的样子,显然比她更早醒来,如果他想对她动手,早就有机会取她性命了。
但散兵没有动手,甚至耐心十足地等着她醒过来,虽然语调夹枪带棒不说人话,但从他身上,司露感受不到杀气。
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他在忌惮什么。
散兵动动指尖,挥去了掌心聚集的青黑色风元素漩涡。
“哈,真高兴你装满水的脑袋还没有完全冻僵。”
司露懒得理他,转身就沿着崎岖的雪路往山下走去。
散兵如她所想得那般跟了过来,甚至恶劣地在她身后吹起了风,让本就挨着冻的她更加寒冷。
司露忍无可忍地回头:“……你能不能像一个正常的成年人一样,不要搞这种幼稚的手段?”
散兵笑得像个恶劣的熊孩子:“你怎么知道我成年了?你见过我?”
司露不着痕迹地瞥了他一眼,意识到散兵确实失去了上个轮回的记忆。
……对着见都没见过面的陌生人口出恶言地开炮,真不愧是你。
她不动声色地笑道:“我见过另一个你,他成年了。”
散兵对此似乎一点都不意外:“那个废物啊……”
他耸耸肩,“显然比起我,他更像一个永远生活在襁褓中的无知婴孩。”
司露嘴角抽搐两下,“是啊,比不得你这种怼天怼地的中二熊孩子。”
熊孩子没有接口,只是怪笑一声,“那么,请教这位靠谱的成年人,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吗?”
“龙脊雪山。”
散兵嗤笑一声,“错。”
司露挑眉:“你想骗我?”
这山形和尖峰,这皑皑白雪,都让她十分笃定,这就是蒙德境内的龙脊雪山。
“骗你有什么好处拿吗?比如你这穷鬼扣扣搜搜一辈子也没见过的五十万摩拉?”
司露:……硬了,拳头硬了……
“这里不是龙脊雪山,但确实是蒙德境内的那座雪山。”
司露一时没反应过来:“……说人话?”
“啧,”散兵咂舌,“拿出你身为一个旅行者的专业素养,想想龙脊雪山为什么之所以会命名为‘龙脊’。”
司露决定忽视掉他话里的夹枪带棒,去剖析他的干货。
“五百年前魔龙杜林袭击蒙德,特瓦林将它消灭在雪山上,龙骨化为雪山的一部分,从此这座山改名为‘龙脊雪山’。”
散兵没有接话,只是轻轻一跃,跃上了旁边一座半高不高的小山峰。
“上来。”
司露没有散兵那样控风的能力,咬牙切齿地爬上小山峰时整个人已经冻僵了。
“……你最好是有什么要紧线索要给我看。”
山头燃着一柄孤零零的火炬,微风拂过,温暖的热意自火炬扩散到了她的身上。
司露有些意外地看了散兵一眼。
散兵收起风刃,露齿一笑:“怎样?风元素比火元素好用吧?”
“……你让我上来,就是为了告诉我你的风元素可以扩散火炬?”
散兵嗤笑:“我看上去是这么无聊的人吗?”
司露:“我真恨自己不是水元素,不然高低给你搞个水镜出来照照镜子。”
散兵不再看她,转身看向了山下,“喏,那里,你看看那里有什么?”
司露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有被白雪覆盖的崎岖山路。
“……什么都没有。”
散兵短促地笑了一声,“你说对了,什么都没有。”
“……你真的是在找打吧?”司露已经遏制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法器了。
散兵瞥了她一眼:“在对我动手前,你可以先用你那奇形怪状的法器照着自己的脑袋来一下,看看能不能把你敲清醒了——下面那段路,在龙脊雪山上被称为‘眠龙谷’,但是现在,它什么都没有。”
司露很想吐槽自己真的压根没去过龙脊雪山,但这作为一个“旅行者”是不合理的,她只能憋住。
……等会儿,眠龙谷,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
司露微惊:“杜林的尸骨呢?”
即使没有切实去过龙脊雪山,她也知道这里是杜林埋骨之地。
而“眠龙谷”,哪怕是根据字面意思,也能看得出来是它尸骨散落的地方。
但现在,脚下的“眠龙谷”什么都没有。
——所以散兵说,这里不是“龙脊”雪山。
准确来说,“还不是”龙脊雪山。
“恭喜你终于答对了,我们被你的技能传送到了至少五百年前,杜林还没有死在雪山上的时间点。”
*
司露深吸一口气,试图冷静思考。
然后她发现自己已经够“冷”了,只需要“静”就行了。
啊……还有余力讲冷笑话,看样子自己精神状态还不错。
她想了想:“先吃点东西暖和一下?”
散兵沉默一瞬,再看向司露的眼神有些古怪。
“我们被传送到了至少五百年前的雪山,你在得知这件事后,第一个反应是吃东西?”
司露看了看旁边的火炬,确信这小小的火苗还有作用,边从空间里拿出了食材。
“民以食为天——不然你也可以选择打自己一巴掌看看是不是梦,说不定就醒过来了。”
她拿出串好的烤串,撒上调料:“这是凯亚亲自改良配方的果香烤串,秘诀在这个调味酱上,有一股酒香味,你要尝尝吗?”
散兵忍无可忍:“……你有病吗?这种时候不该想办法……唔!”
司露也忍无可忍,直接一根烤串怼进了他的嘴里:“不会说话可以把这个名叫‘嘴巴’的器官拿来吃东西。”
散兵伸手抓住签子,阻止司露用烤串戳穿他喉咙的想法。
他咬了一口,眼神却没有从司露身上离去。
半晌,他笑了一声,“你在害怕。”
他似乎有些开心,笑容中却多是阴沉,“你在发抖,你在害怕,所以你在用食物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试图让自己……”
司露又塞了一根烤串捅进他的嘴巴里,“再叭叭下一个烤的就是你了。”
散兵又咬了一口这一根,“啧,这根还没熟。”
司露瞪了他一眼:“那你自己来啊。”
散兵不说话了,他将那根半熟的烤串吃完,将签子扔进火里,做了新的燃料:“我不需要食物。”
……那你吐出来啊!
“那你需要挡雪吗?”
散兵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在想她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不……你干什么!”
司露在他回答第一个字的时候,就伸出了手,伸手掀起了他的帽子。
“那你这斗笠给我用用,我需要。”
“你想得美!”他一击风刃把司露挥开。
司露摇摇头:“这么宝贝这顶帽子,你不会是个秃瓢吧?”
散兵:……
吃完烤串,刺完散兵,司露的心绪总算平复了一点,她拍了拍手。
“好,现在我们开始拟定计划。”
散兵冷笑:“终于舍得动用你那十成新的脑子了?”
司露面不改色:“是啊,我的脑子十成新,既然你要征用,付钱,”她向他伸出手,“一百万摩拉一次,恕不还价。”
“穷鬼。”
“秃瓢。”
司露不再和他多费口舌,她拉开系统面板——虽然之前刚醒来的时候已经确定过一遍了,但她还是不死心,想再看看。
果然,聊天页面是灰色的。
她现在联系不上群友。
解锁的两个技能还能用,但是她就是因为她的技能莫名其妙传过来的,她不会再在这个关头再去动用它们。
积分和好感度系统也是正常的,没有异状。
总结来说,除了联系不上群友,其他没什么两样。
但是光那一点就够致命了。
司露想了想,看向了散兵:“你是在哪里醒来的?”
散兵看穿了她的想法,“你如果想要参考我的情况,那是白费口舌,我和你不一样。”
“……那我确实也不太想和你一样。”
“但我可以提醒你一点,你醒来的那条山路,我在之前探索过一次,但是在那个时候,你还不在那里。”
司露想了想:“你是说,我们传过来的时间不一样?”
散兵不仅比她先醒,还比她早来。
散兵挑眉:“你是这么想的?”
司露皱眉,没有多说什么。
她摇摇头:“……算了,还是得先下山,至少得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时候。”
杜林还没死,至少是五百年前,但一千年前也是五百年前,两千年前也是五百年前,这区别可大了。
“然后呢?”
“然后去找天空之琴。”
司露一早就想好了之后的打算,“时空穿越也要讲究基本法,我的技能又不能凭空穿越,从前用过,但没有出现这种情况,这次的唯一变量就是天空之琴。”
而且……司露想起穿越前的系统提示。
她有些记不清自己当时发动的是哪个技能,虽然系统提示的是技能一。
但她又觉得,自己不会粗心大意到用错技能。
说来说去,这一切还得着落在天空之琴上。
散兵沉默了一会儿,像是也找不到她计划中的瑕疵,难得地没有口出恶言。
两人就这么奇迹般相安无事地一路向山下走去。
“……喂,你的斗笠真的不可以摘下来吗?”
“可以啊,用你的蛇给我做一件蛇皮外衣交换?”
司露拳头又硬了:“……但是它真的很大,我是说,很适合当滑雪板一路走雪路滑下山去。”
他们这亦步亦趋地走山路往山下赶,真的很浪费时间。
散兵笑了一声,“现在是你在拖满速度,如果没有你,我现在已经在山底吃饭了。”
“刚刚的烤串还没撑死你?”
散兵懒得理她,“给你指条快速下山的明路,我从背后踹你一脚,你一溜烟就滚到山底了。”
司露忍无可忍:“……我忍你很久了!”
她的法器再度出现在了手上,眼看着就要朝散兵的脑袋砸去。
吼——
巨龙的咆哮声打断了她的动作。
紧接着便是一阵强烈的地动山摇——好在司露眼疾手快地扒住一旁的树干,不然真的要像散兵说的那样,一溜烟滚下山了。
猩红色的巨龙扇着翅膀掠过天空,降落在了白色的山顶之上。
那铺天盖地的腥臭气息熏得司露几欲窒息。
地震平息,司露这才看清山顶那条巨龙的全貌。
那是一条与特瓦林体型不相上下的龙,远远看去只觉得周身冒着诡异的火焰,再定睛一看,那不是什么火焰。
——那是它满身的脓疮中冒出的腥臭热气。
没有任何词语能形容它,它像是世间所有恶与罪的结合体,生来就为了毁灭。
“……你瑟瑟发抖地扒着树干的样子,真的很像躲在树枝里逃避追猎的鬼兜虫。”
司露看着山顶的巨龙,决定暂时不和散兵计较。
她从树干上下来:“我有办法找到天空之琴了。”
“什么办法?”
“——守龙待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