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客房里, 来自璃月的旗袍御姐闲花老板正扬着满脸与身份不符的狰狞想要拍桌而起,被旁边的默菈死死拉住。
“……印随效应!!她特么说那是印随效应!!一个男人对她一见钟情她跟我说那是印随效应!!”
闲花简直在咆哮:“人家想当她男朋友!!她却想当人家老妈!!我要去把那傻子的脑袋剖开来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洗洁精!!”
默菈从后面架着她,生怕她一个激动真的冲到司露房间里和她打一架。
——倒不是说怕她打不过司露, 而是打过了也没用。
默菈苦口婆心:“冷静,花花,”他叹了口气,“那可是老六啊!”
这句话显然很有作用。
花花被安抚了下来:“……你说得没错,那可是老六。”
她端起一旁的茶杯, 正想给自己倒杯茶,突然一只胖乎乎的手伸了过来,比她快一步地拿起了茶壶。
闲花抬头, 看到了那个大个子。
褪去了愚人众制服的傻大个不再有那副摄人的气势, 反而因为胖乎乎的身躯与看上去傻乎乎的面貌,显得有些憨态可掬。
——如果没有那将近2米的迫人身高就憨了。
他笨手笨脚地拿起桌上的茶壶,给闲花的空杯子里倒水。
铁质的茶壶在他的大掌下彷如微缩玩具一般,显得有些可爱。
“发、发发……喝恰……”
闲花扶额:“……说过多少次了, 我叫‘花花’,不叫‘发发’。”
傻大个歪了歪脑袋, 捋着舌头艰难地发音:“发、发发?”
闲花放弃, “……没事了, 这里你不用管了, 你去睡觉吧。对了, 你还饿吗?”
这傻大个就是那天被司露坑害的水胖,不知道是不是她敲晕的时候下手重了一点, 傻大个醒来后就不记得之前的记忆了。
这也算省了闲花编故事的功夫。
但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问他叫什么, 他只能用口音极重的提瓦特通用语一字一顿地艰难回忆道。
“莫、莫……托……?”
闲花愣住了:“你叫摩托?”她嘀咕道, “……你们愚人众取名都这么随便的吗?”
当然了,她知道提瓦特没有摩托车,这名字多半是巧合。
“那好吧,摩托,你先在我这里住下吧。”
闲花暂时只能把失忆的摩托留在自己房间——还好她住的是旅店的套间,外间收拾收拾还能铺个床,虽然寻常的床对他的身量来说太袖珍了。
唯一的问题是摩托的食量很大。
……虽然根据他的身形来看,这点也不在意料之外。
闲花对外一直是一个人住,平日里如果天天点两三人份的饭食,难免还是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她不止一次和司露吐槽:“还好现在养着他的是我,这要换了别人,谁养得起啊。”
闲花的技能“普天之下莫非厨房”,除了可以将厨具用作奇奇怪怪的武器与道具以外,自然还能拿来做菜。
简单来说,她一个人就是一间厨房。
在她技能的加持下,这将近两米的大块头摩托这几日来总算还活得好好的,没被饿死。
闲花本以为喂他吃饱就是最大的事了,结果摩托吃饱后居然开始“居安思危”,追在她屁股后要“命令”。
“什么命令?”闲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摩托看上去也懵了,“就是,命令。”
他的手不断比划着,似乎想让闲花明白:“吃饱了,做命令,再吃。”
闲花挠了挠头:“你的意思是……你吃饱后就会得到命令?然后完成任务后,才能再吃?”
傻大个见闲花明白了他的意思,开心地像个两百斤的孩子:“嗯!”
闲花看着刻进这傻孩子DNA里的打工人思想,不知道说什么。
他连记忆都没了,却还不忘吃饱了就要去打工。
……她这个标准社畜都没他这么会pua自己。
闲花叹了口气,本着“打工人何苦为难打工人”的想法,拍了拍他的……肚子。
她本来想拍摩托肩膀的,但是够不到。
“嗙嗙”的声音像是在拍一堵坚硬的墙,傻大个的身躯强度看上去远超普通人类。
“那你就……帮我打扫打扫房间,打打下手吧。”
摩托这才安心住下了。
最开始他一直坚持叫她“长官”,闲花纠正了几次都没纠正过来。
后来默菈时不时来她这里串门,他似乎仔细观察过两个人的互动,在有一次默菈走后,他走到她身边,轻轻叫了一句。
“发、发发。”
闲花一开始甚至没听出来那是在叫她。
等意识到那是在叫“花花”后,她笑了出来:“怎么突然改口了?之前让你别叫我‘长官’,你死活不肯听。”
摩托挠了挠头:“你对我,和对他,一样。”
闲花在那时才发现,这傻大个虽然看上去智力不超过十岁,但有的细节上却通透得令人心惊。
刻进他骨子里的“服从”概念让他在之前从来不叫闲花的名字,只以“长官”称呼。
但在看到闲花对默菈的态度后,他发现,闲花对他和对默菈没有什么两样。
她并没有区别对待他们——都是以一种十分随意的平等姿态,像对待朋友那样。
虽然对于默菈她看上去更熟稔亲昵,但对自己,她也并不疏离。
默菈可以叫她花花,他就可以。
既然闲花更喜欢别人叫她“花花”,那他就叫。
……就是发音不太准确。
摩托似乎觉得干巴巴在那里站着回话有点不安,没事找事地拿起了桌上的茶壶,给闲花倒了一杯水。
但傻大个连茶壶都不会用,根本不知道要提上面的把手。
他直接整个抓住,大开大合地把壶口对准杯子,“哗”一下,水全从壶嘴里倾倒出来。
“哎呦我去,你看着点啊!”
闲花避之不及,被溅了一裙子的水渍。
摩托吓傻了,哐啷一声扔下茶壶,躲到了角落里。
闲花正拿着毛巾擦裙子,看到后瞪了他一眼:“过来收拾桌子啊!”
摩托只好走过来,笨手笨脚地收拾茶壶,擦干净桌上的水,又蹲下来把地上的给擦了。
闲花擦了两下,见裙子擦不干净了,“啧”了一声,也就不去管了。
她将毛巾“啪”地一声扔到桌子上,摩托又被吓得一个哆嗦。
闲花看着他战战兢兢的样子,叹了口气。
“你看好,这东西是这么用的。”
她拿起桌上的茶壶,给摩托示范道,“用手指穿过上面那个把手,提起来,然后慢慢倒下去……不要让水漏出来。”
摩托照着示范做了一遍,发现他的手实在太大了,正常人可以整只手掌穿过的茶壶把手,他撑死只能塞两根手指进去。
他翘着两根手指,学着闲花的样子给杯子里倒茶,大开大合的诡异样子却如同牛嚼牡丹。
“……算了算了,按照你顺手的姿势拿茶壶就行了。”
她都怕他的力气太大,一不小心把茶壶的把手给掰了。
就这样,傻大个得到了自己的新名字“摩托”,学会了倒茶,也学会了叫“发发”。
闲花看着摩托慢悠悠往外间走的背影,对着默菈叹了口气:“……看到没,这才叫标准的‘印随效应’。”
她是记忆残缺的摩托醒来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傻大个大概是把她当成他妈了。
默菈看着摩托的背影,“你就打算一直留着他?”
闲花认真想了想:“看老六下一步计划?我一直留着倒也没事,等蒙德的事情过去后,我把他带回璃月,给我的饭店打打下手……或者保镖,这体魄不拿来吓人太可惜了。”
“……你们新月轩是什么黑店吗?”默菈吐槽道。
他翻了翻群里的聊天记录:“老六的计划还不知道,但木鱼好像有麻烦了。”
隔壁的司露忙了一天已经睡着了,群里没了她的声音。
[群聊]电子木鱼:……总之,如果你们的计划需要我明天待命的话,我大概率来不了了,我这个身份的个人任务好像在往奇怪的方向一路狂奔。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什么叫奇怪的方向?
[群聊]电子木鱼:就是……我怀疑我这个身份可能本身就是个深渊二五仔。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细说。
[群聊]电子木鱼:我的任务一开始还挺正常的,比如什么“袭击路过的侦查骑士”,“指挥丘丘人在蒙德城外建立营地”之类的……
一听就不是好人,但十分符合“深渊法师”的身份。
[群聊]电子木鱼:但是好像从我们开始着手做主线任务起,系统给我安排的个人任务就开始摸不着头脑了……之前有几个模棱两可的,我做着也没啥,而且因为我之前带人去救了那个被老六他们抓住的深渊咏者,所以现在在深渊里信任度还挺高的。
[群聊]电子木鱼:但是我刚刚接到了一个任务,让我去“摧毁深渊的空间水晶”。
[群聊]摩拉单推人:?什么玩意儿?
[群聊]电子木鱼:简单来说,就是深渊的那些法师和咏者们可以运用“空间魔法”的核心力量,据说是五百年前某个牛鼻哄哄的大人物设置的。法师和咏者不是都会开那种又蓝又黑的传送门吗?那不是我们自己的力量,是靠那颗水晶才能做到的。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也就是说,如果你摧毁了这东西,你们深渊就没法瞬移传送了。
[群聊]电子木鱼:是这样的,这东西很重要,保密性也很严格,几乎没人知道它在哪……我也不知道。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从整体的任务角度来看,你去做这件事是有好处的,至少能帮我们削弱深渊教团的战力……但是这任务听上去不是那么好做?
[群聊]电子木鱼:岂止不好做,没有详细计划,这和让我去送死有什么两样?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老六和嘉波好像都睡了,你这任务先放一放,反正个人线任务失败也不会扣积分,你等明天他俩醒过来再拿个主意。
[群聊]电子木鱼:也只能先这样。我就是给你们提个醒,明天你们要去召唤特瓦林,如果要我待命的话,我大概率来不了了。
这个时候他要是在无命令的情况下擅离职守,跑去七神的土地,之后想要完成那个任务可就麻烦了。
群里的讨论接近了尾声,默菈打了个哈欠:“我今天在你这里凑活一晚吧,明天早上还要给老六加个buff。”
明天他们要去召唤特瓦林,谁知道会不会又出什么幺蛾子,他的金钱buff只有24小时,还是等他们出发前再刷。
闲花直接把他扔出了房间。
“我这里一个摩托已经够挤了,你自己去开个房。”
默菈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砰”地阖上的房门,半晌,悻悻地“切”了一声。
提瓦特大陆没有闹钟这么方便的东西,司露第二天是在菜菜的魔音灌耳下醒过来的。
“醒醒!!太阳晒屁股啦!!你还要去做任务!!醒醒醒醒!!”
寻常的叫早声是叫不醒司露的。
“你小保底歪啦!!”
“你圣遗物双爆坯子的小防御拉满啦!!”
失策了,司露不玩原神。
菜菜气沉丹田,张着血盆小口:“散兵带着你的五十万摩拉跑路啦!!”
司露瞬间惊醒:“散兵你个不孝子给我站住!!”
菜菜功成身退,扭着小细腰滑下床吃早饭去了。
司露慢悠悠地清醒过来,打了个哈欠起床洗漱,吃完早饭,看了看床上的挂钟。
还好,离昨天和大家约定的集合时间还差一会儿。
她先在走廊里碰到了看上去一夜未睡的默菈,被他这幅孤魂野鬼的样子吓住。
“……你干什么?在这儿吓鬼呢?”
默菈顶着黑眼圈,看上去阴气极重。
“闲花那个女人不让我住她房间,我那个点回家肯定要被拉着问这问那,今天不一定还出得来,只能在走廊上凑活一晚了。”
“……你去开个房间不行吗?”
默菈的怨气都快实体化了:“没、钱!”
……啊,那没事了。
默菈打了个哈欠,抬抬手,给她上了个buff。
“不知道你会用到哪个技能,正好我的技能升级了,我就直接给你整个人上了buff。三十万摩拉,不知道效果怎么样……行了,我回家补觉了。”
司露看着默菈慢悠悠飘走的背影,突然意识到了他话里的金钱单位。
她一口气没喘上来,拎起自己的袖子闻了闻。
菜菜奇怪道:“你在闻什么?”
“……我在感受摩拉的气息。”
“你是说铜臭味?”
司露义正辞严地纠正道:“说什么呢,那是金钱的芬芳!”
她顶着满身的“金钱芬芳”下楼,在旅店门口碰到了另一个浑身散发着金钱光辉的人影。
司露眉开眼笑:“早安,金主爸爸。”
流浪者发誓这是他第一次在司露脸上看到那么明媚的笑容。
……尤其还是对着他笑。
他疑惑道:“你为什么叫我爸爸?”
“……尊称?”
他还是有点疑惑,“为什么?”
“因为你给钱了。”司露很好脾气地给他解释道,“你出钱雇佣我,你是雇主,为雇主服务、让雇主舒心,是我应该做的。”
流浪者看了她一眼,“但你这样,我并没有舒心。”
司露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被当金主爸爸捧着不舒心的,她挠了挠头,想到了昨晚闲花说的话。
“额……那、那,宝贝儿子?”
流浪者看上去更疑惑了:“我没有母亲。”
……这话听上去有点像在骂人。
司露沉默了一会儿,“那你想怎么样?”
“和以前一样不行吗?”
流浪者不太理解,为什么他只是睡了一觉,司露就开始区别对待他了。
司露有些犹豫:“……那毕竟是五十万摩拉。”
“五十万摩拉很多吗?”
司露:???
他想了想,“我没有以前的记忆,但总觉得……我潜意识里,好像从来没有收到过这么廉价的‘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