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用谢。”褐发青年不见了先前的一切稳重, 有些卡壳地回道。
长谷川彻此刻的震惊无人能知。毕竟在先前几次的相处中,琴酒那目中无人的自傲很是狂妄。
银发杀手在还算干净的阔叶片上坐下,向长谷川彻投去了冷淡的一瞥。
漆黑的夜被一道银色的闪电切成了两半, 雷声轰鸣,山洞如白昼般亮了那短短一瞬, 接着又陷入了无边的暗色里。
但即使是快如眨眼一刻, 也足够琴酒捕捉到和他相隔不远的褐发青年脸上的神情。他心底嗤笑, 并且毫不保留地将此表露出来。
暴雨终于从被闪电撕裂的天空灌倒而下, 砸在外面的世界。山洞里弥漫起更加潮湿的泥土腥味, 哪怕雨水四溅进洞口的范围离两人并不近, 但过浅且没有遮挡的空间中依旧充斥着恼人的水雾。
黏在发丝上、衣服上或者任何裸露着的皮肤上。
长谷川彻撩了一把沾了水汽而有些自然下垂的额发,五指往后梳去, 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但也不是被雨水彻底打湿,额发没能往后压住, 褐色的发丝因此而乱翘, 变得有些毁形象——故意沉稳凛冽的那款——起来。
褐发Alpha绝不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如果此刻在他身边的不是琴酒,而是任何一位好友, 在这个山洞避雨的时间绝对不会变得如此难熬。
山洞沉默得有些可怕,偶有的衣物摩擦声和清浅的呼吸声都掩盖在外面的雷雨中。
长谷川彻在心里数羊,刚数到第二百只, 又突然在一道闪电劈下时转念想到自己临走前前来借浴室的金发好友。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Alpha后知后觉地想到。
褐发青年在脑海里慢慢复盘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今天是他与研二两个人当值, 鬼塚班的其他人早就下课了。如果说有去迟了而不想等公共澡堂的人, 那也应该是后面回去的萩原研二才对。
当时降谷零来找自己的时候,长谷川彻因为惊讶与赶时间的缘故并没有太过细想。只是此时在脑海里又将当初的记忆拉回来,他才注意到当时降谷零穿的明明是已经换洗过的干净制服。
又怎么会是出汗后的样子?
“……”
长谷川彻有些困惑地换了一个姿势。他将原先搁在膝上的日轮刀横压在大腿与小腹间, 下巴抵在膝盖上——这个变化让他原先笔挺的身影如今团成了一个球。
闭目养神的琴酒立刻投去了警觉的目光。
山洞里太黑了, 什么也看不见, 只能在定睛时看到一点属于褐发青年的轮廓。
银发男人有些乏味地收回视线。
浪费时间。
琴酒的眉眼间随着暴雨的落下而逐渐染上不快。他从不后悔做出的决定,但此时,他确实意识到了出发前察看天气的重要性。
长谷川彻的手指落在自己的小腿上,无意识摩梭起制服裤子上的缝边来。
是不是因为零看出了自己要出门,所以才故意找了一个借口掩盖了他的真实需求。
——一定是这样吧,可零原先的来意会是什么呢?
平日里一向都是长谷川彻自己受几位好友帮助甚至照顾多一些,脑海里转了几圈,全都是零对自己单方面的付出,他一时间竟然没想到自己还有什么事是可以作为回报的。
所以,究竟是……?
直到褐发Alpha在潮湿绵密的空气里,闻到了来自荒芜雪原的冰凉,宛如最寒冷的霜雪落在亘古的平原,雪下埋伏着假寐的银色毛皮的孤狼。
这味道并没有很浓烈,浅淡得若有若无。但在山洞里那潮湿雨汽与土腥的混杂下,却极为引人瞩目。
长谷川彻卡顿住的思绪突然明朗。
是发情期啊!
当初景光和零说要他帮忙临时标记,但并没有说日期,导致长谷川彻只能被动的等待,于是对这件事的观念并不强烈,也没能在第一时间想起来。
还是刚刚闻到了琴酒的信息素才……
等等、
……琴酒的信息素?
Alpha下意识一抖——他还记得那次在浴室里猝不及防被琴酒过于强势的信息素侵袭的可怕感觉。
随着身上传来的战栗感,长谷川彻再次后知后觉地抬起头,借着自己比常人敏锐的五感朝银发男人所在的方向看去。
但外界如注的暴雨掩盖住一切,绕是长谷川彻认真侧耳,也只能隐约捕捉到对方和一开始并没有什么轻重缓急区别的呼吸声。
刚刚一瞬的霜雪像是错觉。
长谷川彻闻到过松田阵平进入情丨热状态时的信息素,哪怕第一次分辨不出来那其中的区别,进行后面的两次标记时也被迫印在了脑海里。
那时候的信息素会变得比平时更柔软些。
但Alpha并没有觉得这和当初他在浴室里闻到的有什么区别——即便刚刚只有一瞬,且这次琴酒似乎并没有攻击的意思。
长谷川彻从那天通过信息素找到松田阵平后就没有再戴上过阻碍器,如果琴酒突然暴起,他也不确定自己能否像在隔离室那样抵抗得住。
褐发青年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没有能打败内心的那股执拗劲,小声又谨慎地问道:“琴酒,你是不是......”
琴酒:“没有。”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银发杀手粗暴地打断。
对方只寒意切切地丢下一个词,像是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那样,还带着「再问下去你小命就不保」的杀气。
长谷川彻被噎了一下,剩下的话像是憋了口气在脸颊里,鼓鼓得一点都不痛快。
果然不是发情期,但没有就没有吧,这么凶干什么。
Alpha重新摆回刚刚的姿势,侧头看向外面的雨,入目之处是漆黑的一片浓郁色。这场雷雨下得太久,似乎没有尽头。
琴酒松开伯丨莱塔,手指在口袋里翻找,摸出随身携带的抑制贴——组织旗下的医药实验室研制出来的特□□品。
他没有想到长谷川彻如此敏锐。
仅仅是因为被突如其来的发情丨热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没有控制好后颈酸胀的腺体,泄露了一丝信息素出去。明明混在山洞浓重的潮湿气里毫不起眼,却依旧被长谷川彻捕捉到。
银发杀手眸色暗沉,压成无法化开的郁绿。他讨厌这种身体不受控制的状态,所以绝对不会放任自己陷入那种地步。
琴酒伸出右手,将自己的头发从风衣里撩出。左手拿着抑制贴送至唇边,牙齿咬住其中一角,将医疗包装固定住,手指捏住另一边撕扯出一道裂口。接着移开手,转而从裂口处将抑制贴取了出来。
可因为牙齿间存在了薄薄的一层包装锯齿,琴酒刚刚竭力压制的呼吸有一瞬间带上了不稳的颤抖。
琴酒将挡住后颈的发丝挽在一侧,带着寒意的潮湿空气接触到滚热的腺体,让体内只是有矛头之意的情丨潮卷起波浪。银发男人下意识咬紧牙关,将内里逐渐翻腾起来的躁动强压下去。
他很想直接将抑制贴狠狠拍在那不安分的腺体上,但被风衣外套的衣领遮住了一大半,两只手又腾不出空。
“琴酒,你真的不需要帮忙吗?”与他相隔不远的另一侧,又传来了青年的问话,声色在沉闷的雨声中显得格外明朗。
琴酒:“......”
琴酒在一瞬间想过很多,最终却是带着点沙哑地开口:“过来。”
他没有时间去耽搁,按照以往的经验,这该死的发情期只会越拖越严重。目前组织研发的这一款抑制贴对他的药性还未完全失效,足够撑过前期的混乱。
另一侧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是褐发青年站起身朝这边走了几步。但是长谷川彻离得越近,琴酒的身体就越发紧绷。
无他,只是此时两人一坐一立,后者带来压迫感剧增。琴酒有着欧洲的血统,哪怕是混血,也长得极高,一米九几的身高足够他平日里傲视群雄。
换句话说,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别人身上体验到这种令人不爽的压迫感。
男人凌厉起眼神,也站起了身,顺势将撩着头发的右手松开,银色的发丝松松荡荡滑落在肩背上,随着动作发尾勾起些许的弧度。
长谷川彻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和琴酒挨得近了,几乎是面对面,微微仰头问道:“需要我要做什么?”
银发男人对此感到满意。
他转过身,长度几乎及腰的发丝划过青年披着的羽织。
“头发,帮一下忙,撩起来。”
琴酒语速很慢,像是话语中在克制着什么。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但长谷川彻乖巧应下。
光线很暗,可长谷川彻五感不错,轻轻拢握住银发男人披散着的长发。发丝很凉,却又意外的很顺滑。他将琴酒散乱在肩背上的发丝聚拢,束在双手中,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山洞外的暴雨声震耳,褐发青年极快地眨了两下眼。
距离接近后,他再次闻到了那股风雪的霜冷雪原般的信息素。
琴酒在长谷川彻有所动作的时候右手就同时压下了自己风衣的高领,将抑制贴迅速贴在了自己的后颈腺体上。他的后背汗毛几乎全都炸起,不知是不习惯有人站在自己的身后,还是因为距离过近的亲密举动。
一贴完抑制贴,琴酒就立刻反握住自己的头发,虚虚拢起一把,将长发从长谷川彻手里抽离。
他向前跨了一步,拉开一定的距离后转过身,语气淡然,“可以了。”
长谷川彻下意识握了握手掌,当意识到自己在回想些什么时,顿时有些不自在地握紧重新挂回左腰间的日轮刀。
他因此没来得及接话,导致山洞顿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组织新研发的产品生效很快,不该有的感觉全都消褪。琴酒重新坐回阔叶上,对此氛围难得有些不解。
他看了看自己坐着的阔叶堆,又看向站在原地似乎在愣神的青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冷脸道:“谢谢。”
长谷川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