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病房里再次迎来一位不速之客,彼时,两个活泼可爱的小家伙正坐在干净的木板上搭着积木,不时发出“咯咯咯”的笑声,似乎连医院的阴霾都被驱散了很多。
青天目溪源捧着书靠坐在床头,眉眼低垂,安安静静的模样格外令人心动,窗外日头正好,阳光笼罩在他越发单薄的肩头,仿佛度了层金似的。
千叶优心跳瞬间失衡,忍不住抬眼看向前方年轻助理挺得笔直的脊背,怀疑他们是走错了地方。
小田相一从始至终态度疏离,也没回头,只是拿着文件袋的手轻轻敲了敲半开的房门,在男人抬眼看过来时表情松了松,很快又恢复成一本正经的模样。
“您好些了吗?”
青天目溪源忍不住诧异的挑眉,将手中书本合拢。
“怎么又来了?”
助理先生这段时间日子不好过,单看眼下大片的青黑就知道了。
“帮您送点东西。”
随手接过对方递来的文件袋,青天目溪源打开看了一眼,果然是今早让人去查的事,他有些好笑:
“哪儿还要你专门跑一趟?”
本来就是因为担心助理先生工作强度过大所以才交给别人处理,结果他倒好,自己又给揽了回去。
小田相一笑笑也不回答,转而提起刚刚调查到的东西。
“是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咒术师,还没有记录在档,估计是自己觉醒的,突然得到强大的力量,没人指引的话确实轻易就能走上歪路,要交给高专处理吗?”
青天目溪源安安静静的听他说完,随手翻开两页,不知看到了什么,指节顿了顿,深邃的眼眸中微不可查的闪过晦涩,又很快收敛了下去,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的抬头。
“相一,帮我个忙……”
千叶优这时才回过神,她脸颊发烫,眼神一时不知道该往哪儿瞟,好半天才小声开口:
“溪源先生,您是生病了吗?”
明明才过去几天的时间,可现在站在这个人面前,她却已经有些认不出了。
记忆中,这个人是死板的,仿佛是生活在昭和年代,那种说一不二、冷漠又强势的大男人。
可他分明那么好看,说话时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很柔和,尤其逆着光的模样,不就是每个女孩子梦中期望的丈夫人选吗?
真可笑……
小田相一眼底有着深深的轻蔑,人不见了这么多天才注意到,一群攀附着先生吸血的寄生虫,怎么还敢摆出那样恶心的表情的?
“没事。”
青天目溪源偏过脑袋,语气冷淡了下去。
不打算解释,也没有要安慰的意思,和之前对着助理时判若两人。
千叶优一瞬间被打落回原形,男人平静叙述着那些话的模样又出现在脑海中,她勉强笑了笑,好歹习惯了一些。
“阿姨听说您生病了担心的不行,可是她身体不太好,就马上拜托我过来了。”
如果是以前,青天目溪源可能还会在心里嘲讽一下母亲的戏简直漏洞百出,可现在,他是真的什么也感觉不出来了,内心深处那片湖水平静的半点涟漪都掀不起。
“让她别担心。”
千叶优:……
故意的吧?
……
东京最近正在举办樱花祭,每天都有大批游客从世界各地聚集而来,由此导致一些娱乐场所人流量暴增。
烟酒味混杂,这个往日有着日本赌城之称的地方如今也变得混乱了起来,虽然场中守着不少身形高大面相凶恶的保安,但大家依旧不约而同的把自己的财产看护的更严了些。
伏黑甚尔是个例外,他一个人占了两个座位,此刻长手长脚随意的摊开,非常没素质的当着路障。
周围偶尔有人朝他投过去不满的注视,可惜,在对上那身结实的肌肉还有无比凶恶的表情后,就都讪讪的绕开了。
伏黑甚尔最近运气不错,当然,不是指赌运上来了,主要是这段时间一直有冤大头给他送钱,他没拒绝,在赌马场输了个痛痛快快。
这次也不例外,可能是气氛正好,也或许刚刚宰了两个诅咒师的原因,他情绪非常亢奋,下起注来一点都不带手软的,对面的中年富商已经冒了一头的冷汗,哆哆嗦嗦拿着帕子,他却眼神狰狞,疯狂到了极点。
“开,二二三点小,庄家胜!”
随着牌被揭开,人群顿时哗然,伏黑甚尔脸一黑,头上青筋跳了跳,吓得周围人下意识和他保持了距离,生怕那种亡命赌徒拿刀砍人的戏码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对面中年富商已经激动到随时都会厥过去,他啧了一声,不爽的站起身,并没有大家想象中失控的模样。
“这位先生,我家老板请您过去一趟。”
刚退出人群,立马就有一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老者过来示意,伏黑甚尔挑挑眉,嘴角边的伤疤勾起。
“叮~”
电梯缓缓升上半空,东京繁荣的夜晚便完全映入了眼底。
无疑,这里是有钱人的天堂。
顶楼安静的落针可闻,和楼下喧嚣杂乱的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厚重的大门被推开,紧接着就是头顶暗红的灯光撒下,落在那张七八米长的会议桌上,仿若上世纪幽暗的古堡,鬼魅丛生。
“啪嗒!”
一簇橙黄的小火苗升起,片刻的照亮了周围空旷死寂的房间,男人穿着考究的西服,一双大长腿随意交叠着,姿态又冷又颓。
“哈哈哈,青天目兄,既然你要见的人已经带了过来,我就不打扰了。”
大腹便便的中年汉子拍了拍身边人肩膀,然后笑眯眯的走了出去。
伏黑甚尔环着手臂,懒洋洋靠在门框上,没什么精神似的。
“看来你好的差不多了?”
青天目溪源叼着烟,雾气模糊了镜片,也遮挡住那双无比森寒的眼睛。
“托你的福,在医院躺了这么多天。”
他脸色还有些苍白,眉眼间的沉稳自若却一点没变,伏黑甚尔走到会议桌前,拿起上面摆放的一张纸。
“这是什么?”
“自己看。”
二人谈话称得上心平气和,仿佛中间那么多的恩怨纠缠都不曾存在过一样。
伏黑甚尔扫了眼,发现手上是一份足足七十亿的账单,他舔了舔唇,有些唏嘘。
“七十亿?”
“你是真的大手笔,半个月不到就输了这么多,今年赌场的业绩可全靠你了。”
伏黑甚尔耸了耸肩,很无所谓的表示:
“难得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不接也太对不起自己了。”
青天目溪源闻言倒是有些惊讶,忍不住上下打量男人几眼,随即面露嘲讽。
“你早就知道是我引你过来的?为了赌就算前面是悬崖也敢往下跳吗?”
不理会某人的阴阳怪气,伏黑甚尔俯下身,摘掉碍事的眼镜,果然,下一秒就和一双清冷的眸子对视上。
又想起那晚把人按在身下差点*哭出来的样子,那种拼命压抑着快乐的表情,即便是伏黑甚尔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可以让人疯狂的男人。
可惜……
“不,在那之前我会杀了你,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抹除掉一切。”
周身气温瞬间下降了几个度,危机感缠绕着,青天目溪源静静和他对视,半晌,手里的烟抖了抖,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得眼睛都眯成了好看的弧度。
伏黑甚尔突然就有种不妙的预感。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笔账是记在我头上的?”
不然呢?
“知道刚才出去的那个人是谁吗?”
似乎想到什么能叫人心情愉悦的事,以至于那双总是显得有些深邃和漠然的眼眸此刻都明亮了几分,甚至还带着微不可查的得意。
伏黑甚尔皱着眉,脑海中画面一闪而逝,表情瞬间难看了起来。
青天目溪源抬手,柔软的指腹轻轻抚过他嘴角边的疤痕,语调缱绻:
“怎么说也是这边的常客,总不会连老板都不认识吧?哦,我忘了,你这种人,一上桌估计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怎么还看得到其他人呢?需要我帮忙介绍一下吗?石桥川,石桥集团的掌舵人,东京大半赌场的幕后boss,以及……你目前的债主。”
男人眼中笑意加深,声音却逐渐转冷,慢慢就多了些毫不掩饰的恶意。
“我是不建议你杀人灭口的,毕竟监控拍着,知道的人也不少,如果他死在这里,从今以后,整个日本地界,无论明面上或者暗地里的赌场,你是都别想再踏进去半步了,真可怜,像你这样嗜赌如命的人,估计就只能窝在店里陪那些老头老太太打牌了吧?”
似乎想想青天目溪源都被自己描述的画面给逗笑了,笑着笑着又忍不住低头咳嗽起来,病态又苍白的脸颊上慢慢浮现出两朵红晕,倒是让他看起来没那么有攻击性了,当然。也只是看起来。
随手丢开快烧到底的烟头,就着这个姿势,青天目溪源伸手环住男人脖颈,身体倾斜,仿佛要靠进他怀里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