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近两年声名鹊起, 身上有着卓绝军功前途远大的少将军,叶勋的位置也被安排在了男席的前头。他有着武者的敏锐,能轻易感觉到殿中众人投注在他身上的视线。
他脸色不变, 依旧冷峻沉稳, 即便回过神后也依旧如方才一般一杯接一杯地饮着酒,仿佛刚刚出现的绝世女郎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似乎察觉到旁人的打量, 冷脸将军周身萦绕的寒意不自觉地又浓厚了几分, 让好事者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急忙转移眼神。
叶家这位少郎君这可不是汴京城里那些成日浇花逗鸟的郎君, 而是真刀真枪地在战场上拼杀下来的将军。若是得罪了他, 可没好果子吃。
不过见对方脸色不变,众人也不由得心里暗暗钦佩,果真不愧是心里只有战场的少年将军,竟然连面对这般倾城绝色都不为所动......
叶勋不曾顾及众人自顾自的猜测,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又再次仰首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阑珊灯火下的女郎文雅沉静, 美目盼兮,她勾唇浅笑, 不知迷了多少少年郎的眼......
女郎似乎没有察觉那些明里暗里炙热的眼神, 玉箸正轻轻夹起那碟粉色糕点......
叶少将军眉目敛起,又仰头将杯中酒饮尽, 他看了看案上的酒壶,竟然觉得这壶酒居然苦涩了几分......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位向来喝惯了边沙烈酒的少将军竟也觉得自己似乎醉了几分......
年少有为的谢丞相, 郎君温润清雅, 端坐于案桌上的清姿令无数贵女为之倾倒。
作为文臣第一人, 他坐在距离陛下最近的位置, 能清晰地将上首陛下眼底灼热收入眼底,指中的玉杯微转,脸上带着若有所思。
原来这便是陛下放过南家的原因啊......
温柔乡是英雄冢......这般容色倾城的女郎,的确能轻易地令人倾倒呐....
察觉到自己不同以往的剧烈心跳,他将酒杯轻举过唇,遮住了嘴角的一抹深意。
整个大殿暗流涌动,而处于整个暗流中心的女郎却好似无知无觉一般,她眉间青稚,认真地享用着案上的佳肴,吃到好吃的还会眼神微亮,眉梢间尽是满足,叫暗地里窥伺着的几人忍不住会心一笑。
宫宴过后便是观赏烟火的时候了,麟德殿外是一片空阔的露台,与宫中其他宫室抬眼只能看到四四方方的天不同,露台辽阔,地势高耸,置于其中,仰头可以清晰地看到宫中的整片天空,俯首亦可以将大半的皇宫收入眼底。
宴席结束,大臣亲眷皆依次出席,分列两侧行走至露台处,最中间空出的位置是帝后的位置,只是陛下初登基,后院中尚未有妻妾,因此,按理来说这个位置如今只有陛下一人。
看着那个如皓月般耀眼的女郎随着人群缓缓走出大殿,顾桥眼色悠深,也缓缓从座位上起身,启步朝殿外走去。
帝皇所过之处,朝臣亲眷无不垂首避让,南乔站在母亲身侧,也同样垂下了脑袋。
余光里出现了被灯火映射出的阴影,白底黑面的靴子一步步的从殿中走出,女郎放缓了呼吸,眼睑轻颤,静静等待着掌握着生杀大权的帝皇从身前经过。
白底黑面的靴子已经来到跟前了,眼见着就要过去,女郎心里正要微松一口气,一个含笑磁性的声音从头顶传了下来,让女郎忍不住一愣
“听闻南氏女郎喜看烟火,不知今日朕可有幸,能邀女郎一同欣赏除夕焰火?”
眼睁睁看着靴子停留在自己身前,女郎似乎忍不住似地微微抬头,那略带疑惑的秋水明眸就这么直接地撞上了帝皇含笑的双眼。
明月高悬,月华倾泻,笼在月色下的女郎朦胧清丽。
顾桥眼色幽深,心里积攒的所有热切似乎再也抵挡不住,不待女郎的回应。他伸出手,执起女郎垂落于身侧的柔荑,在女郎的无措与迷惑中,将人带到了最中间的位置。
这般举动与礼法相悖的,只是文臣武将皆躬身相迎,并没有对眼前的一幕表露出任何异议。
这般容色的女郎,享受这天底下最好的一切......
好似都是应该的......
女郎看着被对方握住的手腕,略显稚气的脸上浮现出些许不自在的红晕,感觉自己手腕间处的肌理像火烧一般,泛着灼热。
南乔有些不习惯地挣了挣手,抬眼看着目光灼灼的帝皇,樱唇轻动,似要说些什么,可还未说出口,便被徒然升起的烟火打断了。
皓月千里,群星闪烁,大片大片的焰火在天边绽放,将整个暗沉的黑夜都点亮了一瞬。
女郎一时间也忘记了手中的挣扎,她仰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天边璀璨的缤纷烟火,眼中似有赞叹不已。
烟火整整燃了两刻钟才停下,待最后的一抹亮意彻底消散,天边又恢复了原来的昏暗,露台上的女郎似乎还未平复过来,脸上依旧带着赞叹。
天边的璀璨的烟火固然美丽,可此时在众人眼中,却唯有这仰首看天的女郎才是最为夺目的。
屋外天冷,女郎披起了披风,长长的披风将人整个包裹了起来,只有那张莹白的小脸与泼墨青丝露在外头。
仰头看天,红唇轻抿,小脸被天边的烟火映出了光彩,眸中光华流转,美地动人心魄。
新帝登基后的第一次宫宴便随着这璀璨烟火落下了帷幕。
这一夜过后,随着朝臣亲眷的各自传播,南氏女郎南乔貌美之名传遍了整个汴京城,更是隐隐有着向汴京城外流传的趋势…
一时间,无数拜帖涌现南府,其中不乏汴京城中各种的高门显贵,只可惜,无一不是被南夫人拒了下来。
她女儿身子娇弱,天又寒冷,让她参加这些有的没的宴会,她如何能放心。
既然陛下也表了态度,那如今对于那些高门亦无须太过在意。南夫人轻叹,对于陛下看中了自己女儿一事还是有些复杂。
但经过这几天的思虑,倒也接受了不少。乔儿容色惊人,倘若真的嫁于普通人家,恐怕夫家也未必护得住她的女儿这般的姝色。
也唯有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皇,才有这个能力护住她的女儿,不让其他人将她夺走。
未经人事的天真女郎似乎并未意识到母亲的心思,很快就将宫宴上的事情抛诸于脑后。
“这个是何物?”她看着手中的小管子,好奇地问。
姑娘颜色越盛了,明荷垂下眼,恭敬回道:
“回姑娘,这是新出的口脂。”
口脂?南乔闻言就更是好奇了,虽然平日里她不施脂粉,却也知道口脂是置于口脂盒里的。
她还从未见过装在管子里的口脂呢。
“还有放在管子里的口脂?”
明荷迎着姑娘的好奇的眼神,心里发软,声音也越加柔和:
“以前自是没有,这是最近汴京城新兴起的玩意儿。”
一边说着,明荷一边为女郎示范着打开。
被摩地泛着玉质光亮的管子被拿下,里面是一支更细地管子,明荷轻轻扭动下面的圆托底,一截桃红色的口脂从底部缓缓升起。
南乔看地稀奇,也拿起一支口脂摆弄了起来,果真见一截大红色的口脂缓缓升起。
“姑娘可还喜欢?”
南乔欢喜地点头,女郎向来爱俏,虽平日里不常涂脂抹粉,但是她屋里,口脂,胭脂,水粉……女儿家梳妆打扮用的东西也是一应俱全的。
“姑娘若喜欢,不妨去焕容坊瞧瞧。奴听说焕容坊里出了许多新鲜玩意儿。”
“除了新出的口脂,还有新石黛,新胭脂,新水粉…颜色多,花样也多呢。”
明荷笑吟吟建议道,雪已经停了几天了,天也有了回暖,姑娘出去走走也好。
南乔沉思半刻,便应下了,吃过朝食之后,便去寻了母亲。
“怎么突然想出府了?”南夫人略惊讶地问道。
女郎似有些不好意思:“就…就想出去瞧瞧…”
“听说最近汴京里多了许多好玩的东西,女儿便想去看看…。”
女郎是标准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整日待在四四方方的后院,如今长大了,自然是想出去的。
南夫人也同样是在闺阁里长大的,自是了解这个年纪女郎的心思,看着女儿眼露期待的模样,眼底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了。
“想去便去,不过得等娘亲安排好随侍的扈从才行。”她纵容道。
若非儿子这几日忙碌,且儿媳也刚生育不久,小两口子也需要时间温存,让儿子陪着他妹妹,南夫人也可放心。
女郎心喜,唇角欢快地扬起了笑意,莹玉的小脸璀璨地令人眩目。
“乔儿想出去玩?”宠溺的男声徒然响起,屋门的幕帘被撩了起来。
“哥哥!嫂嫂!”南乔闻声心喜,立即转过身,见到一前一后地从屋外进门的两个男女,惊喜地唤道。
南家大郎君南牧这个月忙碌地脸色有些憔悴,看着眼前几日不见的妹妹,心里既心酸又宽慰。
他们南家,到底还是靠着最疼爱的女郎才度过这一次难关啊。
“想去那里玩耍,哥哥带你去。”唇角勾起如往常一般的笑意,南牧宠溺着道。
南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有些日子没见的哥哥,眼底下的一片青黑让她忍不住鼻子一算,眼里也涌出了热意。
“不要哥哥带呢!”南乔若无其事地笑道:“我想自己去玩,哥哥还是多陪陪嫂嫂吧,小心嫂嫂罚哥哥睡书房!”说完还促狭地眨了眨眼。
屋里的人都被古灵精怪的小模样逗笑了,一月来笼罩在南府上方的阴云已经散去,南府又重新回到了原来的欢乐温馨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