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幸村, 那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嗯……要攻略我的勇者？”幸村开了个玩笑。球场上的两人打的激烈，却也没有一开始那种让观众皱眉头的不适。切原认认真真的发挥出自己的最佳水平，但也正因如此，观者才更加理解仍然压着切原打的九重实力高深。
立海大的众人显然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幸村精市想到了织锦曾经和他聊起过关于九重的话题, “九重跟着越前南次郎打过快两年的网球。”他最终说, “每个月好像都会去一次。”
“等一下, 你是说那个越前南次郎？武士南次郎？！”深色皮肤的杰克桑原忍不住声音越来越高, 被丸井文太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捂住嘴巴。
“应该也没有第二个南次郎了。”柳中肯地说, 只是睁开的眼睛也揭露了他的不平静，“但同名同姓的人也不是不存在——”
“现在别忙着考据啦柳！”仁王雅治拍着他的肩膀, “幸村总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涮我们——应该不会吧？”
面对仁王的询问，幸村精市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嗯……听上去这个建议不错？”
“这么说, 九重是越前的弟子？”丸井挠了挠脸颊，“但那个越前即使已经隐退, 教出来的弟子也不该默默无名……我绝对没听说过他。”
“按照本人的说法，他是去打排球了。”
“其实我听过这个名字。”
柳的声音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不过不是网球, 也不是排球……是篮球。”
“？”
“去年全中大赛的采访大家还记得吧。”
柳生比吕士迟疑道：“你是说改了好几次采访日期的综合体育杂志的访谈吗？”
仁王故意给丸井抛了个眼神，“丸井精心准备结果被记者放了鸽子，于是一个人待在活动室痛哭——”
“哪有啊！”丸井大怒, “那天顶着我的形象到处跑的人是你吧！”
“噗哩……但你确实很失望。”
眼看他们两个即将开始互掐，真田沉着脸上前一步，斥道, “你们两个太松懈了！”这才终止了一场无厘头的内斗。
跑远的话题终于重新被扯了回来。
“后来我了解到, 那次杂志社拖了很久才来采访我们, 是因为那段时间发生了一件不亚于我们拿到全国优胜的事。”柳的声音有点不易察觉的飘, “帝光中学三年卫冕成功，并且三年中，有两年的最佳小前锋都是同一个人，甚至他的得分在所有比赛中都高过了其他选手。”
“那个选手的名字就叫九重鹰。”
有人心怀侥幸，“会不会是重名？”
“但是年龄对得上，这名字也不算常见。”
“……这算什么，‘不会打网球的小前锋不是好的排球选手？’”
众人纷纷把困惑且震惊的目光递给了幸村，希望得到一个合理的解答。后者陷入诡异的沉默，他虽然听织锦提过九重鹰有段时间一直在和越前南次郎打球，但也确实不知道对方在国中还有段波澜壮阔的往事。
“不如等下你们自己问他吧？”他决定把这个烫手山芋踢回给当事人。
于是切原气喘如牛的从球场上下来就得知了把他打的找不着北的人竟然在过去三年称霸的是国中篮球界，至今各大学校的校园论坛还留下了他的传说。
“‘称霸’，搞得我是什么反派独/裁者一样。”九重鹰有点无奈，“篮球本来就是多人运动，能卫冕靠的也不是我一个人——下一个谁来？”
丸井吐槽，“你是在踢馆诶！为什么还要这么友善的回答我们的问题！”
九重鹰沉默片刻，“那重来？”
仁王雅治做了个请的手势。
“听说立海大网球部很厉害，”九重鹰迅速回想了一番花卷之前常常提起的一部校园剧，学着其中反派的声调冷笑两声，“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啊。”
“看来你在表演领域也天赋出众。”仁王雅治兴致勃勃地比划两下，“眼神再凶一点——有没有兴趣和我学模仿？”
九重鹰，“倒也不必……还有这位同学，你的队友在瞪你，还是不要笑的这么灿烂比较好。”
仁王扭头，在看到真田杀气腾腾的黑脸后识趣的给嘴巴拉上了拉链。
真田瞪完仁王才沉声问道，“我来可以吗？”
“当然。”
——他们的对话发生在场边，和外面聚集起来的人群还有一定的距离。再加上来往呼喊的人群一直把路过的宫野以及其他三个学校的队长挤得在人浪中无助摇摆，导致他们只听到了九重机缘巧合下讲出的反派言论。
户美的上田瞳孔地震，“我原本以为你们学校的后辈挺省心的！这家伙原来是这种类型的性格吗？！”
宫野同样震惊，听到上田的话后却立刻想起一年级聚集起来产生的化学作用，悲惨往事浮上心头，不由哀嚎，“你摸摸你良心不会痛吗！你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我家后辈省心的！”
生川的道生沉痛道，“看来青叶城西和立海大的战争在所难免，宫野，你们学校的人竟然跳过了排球部直接去找国中网球部的茬了。”
宫野挣扎着试图把走入歧路的后辈叫回来，“九重——”场内的人抬起头，在宫野希冀的目光中忽视了若有若无的呼喊，和对面的真田交流了几句后，两人便走向各自的球场。
宫野捂住心口：痛！实在是太痛了！
特别是他接下来完完整整的看到九重和立海网球部的人打的有来有回，聚过来的学生越来越多，时不时传来如此对话，“听说这人是来踢馆的。”“和真田打完就是幸村同学了吧。”
身旁的碇直树分外沉默，充满了风雨欲来的气息，这份心痛伴随着心虚无限次的加深。
——不行！再这么下去九重说不定会被记恨！还真的会被套麻袋的！
——找岩泉救命！
慌乱中连拼写错误也顾不上，宫野在上田和道生的惊叹中狂敲键盘，直到耳边传来一声悠悠的叹息，手指一抖，语言尚未组织完成的各种乱码发出，短短几秒就抵达岩泉的手机上——
但宫野已经顾不得手机了。
“宫野。”碇直树说，“我还真不知道你们学校的九重是这样的人……”
宫野：对不起，我也是第一天知道他会打网球还打的这么好。
碇直树继续幽幽道：“还来我们立海踢馆？啊？”
宫野冷汗淋漓：“我可以解释……”
碇直树做了个洗耳恭听的手势。
宫野憋了半天，他想不通，他只觉得自己就不该看热闹，自己不看热闹也发现不了九重在立海的网球部里，也就不会面临着此时的地狱场面……
上田：“宫野变成菩萨脸了。”
道生：“哇哦真的诶。”
“我只想说，”宫野满脸佛光，“套麻袋的时候记得让九重选个他喜欢的颜色。”
碇直树：“这是遗言？”
“不要迁怒我啊啊！！！”
五分钟后，上田和道生怜爱的把几乎掉了色的宫野搬到一旁，碇直树拿着他的手机看到了及川狂轰乱炸的消息，思考过后，他决定让相田把青城的带过来亲眼看看他们的队友做出的惊天之事！
“不过教练还看着，应该来不了几个人吧。”碇直树失望的嘀咕，“每天都是无聊的训练也太没意思了……”
上田：“……碇果然是腹黑。”
道生：“危险分子。”
宫野：“…我是…无辜的……”
九重鹰对宫野为他付出了什么一概不知。
如果说排球现在是他热恋期的恋人，网球就是好久不见的老友。特别在和切原打过一场之后，酐畅淋漓，心情愉悦。特别此时他正面对着水平同样高超的强敌。
真田弦一郎的球风非常稳健刚强，稳步接起每一个来球时的身姿都好似和他脚下的土地一样厚重广阔，几乎没有什么奇招能让他动摇。所有打过去的球被他原封不动的返还，甚至还带着更强的力道。
和他的严阵以待相比，九重鹰却更加放松随意。这种放松并不指的是他落入下风或轻视对手，而是从心态上觉得轻快又高兴。九重知道自己有很久很久没以这种松快的心情打球了，三年？还是十年？
打着‘勇者打败魔王’旗号开始的奇奇怪怪的比赛，什么都不需要考虑，反而让人忍不住开始享受在这里短暂的停歇。九重鹰俯下身子截起真田的短球，又将其毫不留情的回击。真田即使早有准备也被从虎口绽开的痛楚弄得皱了下眉，却针锋相对般再次迎上。
回球、接球、回球。
对手从墙壁、教导者、到发球机。
小球拍、新球拍、现在的老球拍。
30-15.
40-15.
40-30.
……
“除了幸村之外，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和真田打到这种程度。”
——进入抢七局。
九重鹰发觉自己汗流浃背，发丝湿漉漉的黏在一起；也发现手里的球拍越来越轻，把他从地面拉扯了起来，乘着风，朝着天穹飞去。他想起自己被越前南次郎用一只手压着打的那段时间，然后一只手变成了两只手；原本动也不动的退役选手被迫跟着他跑动。
——成为队友的后盾，场场比赛战无不胜拿下胜利很开心。
——接受自己的失败，在崩裂的疼痛中决心继续向前冲去。
他知道自己已经不是曾经的自己了。
——“小子，你打网球开心吗？”
名不见传的过去，再度重逢的现在。
——我很开心。
后场球自由蛮横的冲向白线，真田在刚刚刚被九重的一个抽球迷惑，此时反应过来，疾步后退，球拍成为他身体的延伸，距离堪堪够用，拍面上挑，竟硬生生的赶上了这球。
九重回击，非常随意的一球，灰眼含笑，仿佛只是突然想到了便如此行动。真田垫步上前，瞄着远处的边界，超高速的击球转瞬间便抵达终点。恰逢此时狂风卷起制服衣角，树影摇曳漏出阳光，簇簇而来的风声和脚步声组成鸟类长啸，“啪！”
球拍是立海大网球部一直以来闲置的球拍，最普通的那种，放在二手店大概几万元就能买下一打，唯一值得称道的大概就是漂亮白漆组成的花纹，在挥拍间让人误以为看到了坠落的流星长尾，又好似鹰隼漂亮的翎羽，轻而易举的夺走了各种目光。
好快！
充满了野性的回击让真田立刻抛下了满身疲惫全神贯注的准备好迎击，真田冲刺奔向决定局势的一球，势如破竹，又沉又重，光是回击就耗费了大半心力。没等他重振旗鼓，九重就大步朝球奔去。本能的三步起跳，理所应当的截击向下向前压去，风声骤停，三五秒之后，裁判宣告比赛结束。
“好爽。”
九重鹰低笑一声，也不知是在冲谁感慨，走到网前时便又恢复了以往不动声色的模样。
“很精彩的一场比赛。”九重伸手，彼此都是满手的汗，风一吹就落了两滴在地上，很快就找不到影子，“我这个年纪可做不到这种程度。”
他说的真诚，毕竟他在和真田差不多大的时候义无反顾的奔向了篮球，让自己不开心的东西滚出他的世界——虽然现在他又把它们都找了回来。但真田显然不太相信，双手交握时双方都摸到了对方手指上的茧。九重发现真田虎口上的茧子比自己的要厚；真田同样发现九重手掌粗糙。
“我打的很尽兴。”
“是吗，那就好。”
两人收回了手，真田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问。
“为什么你不再打网球了？”
九重鹰拉着球拍的线，心想打的有点猛，线都松掉了，一边垂眼撞进真田的双眼。
“怎么说呢，网球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像是我逃不掉的影子。”他说，“我又不是什么受虐狂，肯定要远离让我痛苦的东西。”
他刻意的停顿了一下，摸着球拍的拍柄，又低头望向他们中间的球网，“但我刚刚其实还打的还挺开心的。”
就好像是他第一次见到网球，第一次握紧球拍时发自内心的欢喜。
他短暂的发愣了一瞬，又在其他人察觉之前回了神。手臂垂下，声音平静。
“——在抛弃它的这段时间里，我找到了更适合我的地方。”他说，“我曾经属于这里，但现在不。”
“……这样啊。”
两人向场边走去，九重鹰预估了一下自己的体力，遗憾的发现在和真田的比赛中自己打的有点上头，剩余的体力虽说不是没有，但绝对斗不过最终的幸村魔王。幸村显然也看穿了这点，脸上即使挂着笑容也很难让人认为他是无辜。
“可以下次再来哦？”幸村适时提出。
“……我总觉得你就是想要找个免费陪练。”
幸村既不承认又不否认，只是说，“我随时欢迎。”
“那下次——”
话音未落。
“阿鹰！”从不远处传来悲痛欲绝且不可置信的一声，明明只是叫了名字却满是感情，什么都没说却好像什么都说了。九重鹰一下子僵硬起来，剩下的半句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