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
“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杀害了父亲杀害了裘名瀚, 还扮演裘大长老这个老头子?”
长老们或窃窃私语或直接嚷出来,视线不由得在裘大长老身上打量, 似是想要看出个洞来。
然而不管怎么看, 都看不出来哪里有什么不对劲,这完完全全就是裘大长老,脸上那褶皱不像画出来的, 眼睛的浑浊也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才有的,完全没有易容的痕迹。
裘大长老的视线再次变得阴沉起来, “怎么,你们也信了这个疯婆子的话?”
“我说的是大实话,你敢说你没有做过这些事吗?”成丽蓉十分不满对方喊她‘疯婆子’, 分明她保养得很好, 出去都被年轻的小帅哥喊姐姐, 真是一点眼光都没。
“裘言安你别以为我在大放厥词,我既然敢说,自然是掌握了证据,你最好把木仓给我放下来,这样我还能饶你一命,让你和舒幼桑那狐狸精双宿双飞私奔去, 不然我把一切都捅出来, 有你好看的!”
成丽蓉一边说一遍尝试着叫另一个人仆人上前, 想把裘大长老的木仓给收缴了。
只有这样, 她才能安心。
然而那仆人刚动,腿上便中了一木仓,痛得抱着腿倒在地上。
成丽蓉吓得再次尖叫起来, “裘言安你这个疯子疯子疯子!你又开木仓!”
激动之下手一扣, “碰。”
没有消音的木仓发出响亮声音, 然而下一秒,叫出来的却是成丽蓉。
因为她那一木仓没有打中裘大长老,裘大长老却再次开木仓,直接命中了她持木仓的手腕,剧痛使得手一松,木仓支应声而落。
“裘一。”
裘大长老身边的男人立刻往前冲,要把那木仓拿到手。
然而他刚动作起来,亦有其他几道身影跟着动。
裘大长老再次开木仓,谁料对方一个翻滚,极为惊险又灵巧地躲过那颗子弓单。
下一秒,“别动。”
木仓支对准的,是裘大长老。
“二少爷,你也是站在裘言正那一房?”裘大长老脸色难看得要命,“老朽倒没想到,你一个私生子,倒是与他们婚生子兄弟情深,就是不知道,裘言正和裘言康有没有把你当兄弟。”
“别听他挑拨离间!”成丽蓉按着中弓单的手腕,脸色又痛又恨,“裘言谨,快开仓杀了他,只要你把他杀了,我就把你记在我的名下,向外面承认你裘家二少爷的身份!”
“闭上你的嘴!”
裘言谨眼神露出厌烦,“恶心的老女人。”
“你这个狗杂、”
成丽蓉脱口而出的谩骂被裘言谨调转对准的木仓口打断,她脸色越发难看,仔细一看,身子还有一些颤抖,“裘、裘言谨,有话好说,别冲动。”
她怎么就忘记,裘言谨这个狗杂种也是不好惹的。
当年他那么小,她以正房夫人的名义教育他,他都敢还嘴还手。
被她打得那么惨,也不肯骂一句那个未婚生子不要脸的亲妈来求饶。
这个狗杂种,就是个天生反骨桀骜不驯的。
她看他抢了木仓对准裘大长老,还以为他是长大了识时务,也知道要讨好他们裘家未来的掌舵人。
谁能想一言不合,他就立刻将木仓口对准了她。
这个该死的狗杂种,他到底是哪一头的!
成丽蓉内心气得不行,但是却不敢妄动,中了一木仓的她算是知道,这些男的就没一个心慈手软,裘言安被她拿捏了这么多秘密都说动手就动手,裘言谨这个没牵没挂的孤狼,没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裘大长老此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却不敢再开木仓。
方才他已经浪费掉4颗子弓单,而裘言谨手上那把木仓只用了1颗子弓单,他要是贸然对裘言谨再出手,能不能打中都是个问题,即便真的打中,只剩下一颗子弓单,威慑力都会大大下降。
而要是一击不中,裘言谨手中的木仓就能要他的命。
“二哥,你这是做什么?”
“老二,把木仓放下。”
裘言正裘言康兄弟俩同时出声,裘言康还欲上前,就被一声呵斥。
“别过来。”
裘言谨一把抓起瘫坐在地的成丽蓉,将木仓口对准她的脑袋,“再过来,我可就杀了她。”
“你敢!”裘言康瞪他。
“你要试试吗?”
抵在太阳穴的木仓往前推了推,那触感让成丽蓉吓得差点要晕厥过去,又不敢真的晕,强撑着一口气,气若游丝,“别、别冲动。小康,你别过来。”
裘言正拉住了裘言康,挡在他身前,“老二,你要什么直说,先放开我母亲。”
“不能放!”裘大长老立刻制止,“二少爷,不要忘了成丽蓉之前是怎么对你的,你今天要是放了她,就她那睚眦必报鸡肠小肚的性格,一定会狠狠报复你打压你,难道你想一辈子被裘言正和裘言康两兄弟压在底下,翻不了身吗?听我的,把成丽蓉扣押起来,再拿下裘言正和裘言康两个,如此一来,裘老家主的个人家产,就只有你一个人继承。”
“嗤~你以为我稀罕?”
出人意料地,在与裘言康这边剑拔弩张后,裘言谨又拒绝了裘大长老的提议。
现场的人都很摸不着头脑,那他搞这一出是做什么?
两边都不想投靠,就像一开始那样安静当个背景板吃瓜不就行了?
现在拿了木仓,两边都得罪了,到底想干啥?
“你们之间的破事我不参与,家主之位爱咋争咋争,不关我事。但是,”裘言谨拉扯着成丽蓉,往后退了退,“她得跟我走一趟……”
话音未落,拐角处就传来脚步声。
裘言谨立刻转过身子并将成丽蓉拉到自己身前做盾牌,同时还不忘调整姿势,自己往墙壁处靠了靠,借墙壁和成丽蓉给自己构筑一个三角形,防止裘老家主会趁其不备放冷枪。
在他刚调整好姿势,拐角处便转出来几个身影。
其中一袭黑色长裙,双手被麻绳捆在身后,被女佣抓着手臂,高大保镖拿着电棍指着,不得不往前走的,不是舒幼桑又是谁。
“太太!”女佣和保镖一抬头看见眼前场景,当即停下脚步,不敢向前。
拿着电棍的保镖更是忍不住看了女佣一眼,不是说好三夫人手上有木仓吗?木仓呢?被别人抢去抵在她脑袋上了是吧?
淦,早知道这样,他就去跟其他家仆电棍互殴,肉搏,也不要走这一趟。
电棍保镖内心戏很多,但面上还是那副严肃模样,只是细看,却发现身子绷得笔直。
但在场没人把眼神给他就是了。
议事厅没有窗只有一扇大门,厅内的众人看不到外面的场景,但是能从裘言谨的动作和女佣方才那声“太太”大致猜到是有人来了,来的还是成丽蓉这边的人。
当下提起心来,紧紧看向门外。
成丽蓉见到自己的人,脸上先是一喜,随后看到保镖手上拿着的只是电棍后,欢喜就变成了失望,该死的,她怎么忘记了木仓是管制武器,外头请的保镖怎么可能会有!
这下完了,裘言谨这个狗杂种不知道要拉她去做什么,难道是报复她当年对他的欺负?
“举起双手,抱头蹲下。”
“不要啊!”
裘言谨忽然凶悍起来的语气让成丽蓉吓得以为他要开木仓,尖叫过后,才发现抵在自己脑门的木仓口已经挪开,直指前方。
女佣胆小,立刻抱头蹲下,还无师自通,往墙角处蹲了蹲,让出了过道位置,怂得很快。
而保镖在木仓口对过来那一瞬下意识就想趴下,但动作一半想起自己的职业操守,又深深忍住,看向自己的雇主,“太太?”
“嗯?”木仓口又抵回了成丽蓉的脑袋。
成丽蓉自然是含泪点头,当然是按照他的吩咐做啊。
保镖内心这才松口气,面上却说了句,“好的太太。”这个表现,事后应当不会扣工资吧?
一边给自己加内心戏一边扔了电棍,保镖也很识时务地抱头要蹲下,就听得一声,“别蹲!”
保镖:???
下意识抬头一看,却发现对方看的不是他,而是他身旁被绑起来的女人。
哦,那没事了,保镖迅速蹲下,挪到女佣身边一起吃瓜看、哦不,当背景板。
“不是说你,别怕,过来。”裘言谨说完想到什么,立刻改口,“算了,你站着,我过去。”
成丽蓉瞪大眼睛,脑海闪过一个猜测。
但未等她抓住这个念头,她就又被裘言谨拽住一扯,脸就朝向了议事厅大门口,直面裘大长老指过来的黑黝黝木仓口。
裘大长老眉心一紧,在这一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浑浊的眼睛突然迸发出巨大的恶意与狠意,搭在扳机上的手指眼见就要按下。
成丽蓉心脏重重一跳,极大的惊恐却让她在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求生欲,脑子几乎没有思考,下意识就尖叫出声。
“舒幼桑!”
“嗒!”
裘大长老的手指已然扣下,却在瞬间抖了一下。
子弓单飞出镗口,与原定轨迹偏移。
“咻!”
“咚!”
“啊!”
短短一瞬间,混乱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众人眼花缭乱,完全不知道这瞬息之间几件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只知道在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成丽蓉扑倒在裘言康身上,裘言谨蹲在了地上,裘大长老脸朝地面,裘言正一手按住他的脑袋,一手按住了他持木仓的那只手,左腿曲着,膝盖死死压在裘大长老背部。
但下一秒,未等他们消化掉这场面,裘言正就被踹翻在地。
家仆裘一迅速拉起裘大长老,连连后退后,又挡在了裘大长老身前,做起了防御保护的动作。
裘言正被踹翻在地后,亦是迅速往前一翻并弹跳起来,紧跟着做出了防御动作。
“等我!”
在这对峙之中,蹲在门口的裘言谨忽然开口,在众人看过去之后,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大门口了。
裘大长老不知想到什么,神色一变,亦转身要往外跑。
裘言正想拦住他,却被家仆裘一拦住。
裘大长老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门口。
裘言康顾不及裘大长老,慌乱地将压在他身上的成丽蓉扶起来。
“妈,妈你没事吧?”裘言康快速在成丽蓉身上找起伤口。
方才裘大长老要开木仓的时候,他就向成丽蓉扑过去,但是裘言谨动作更快,不知为何,没有拿成丽蓉挡木仓,而是用力一推,成丽蓉就倒在了他身上。
事情发生得太快,他并不知晓,那颗子弓单到底有没有打到成丽蓉。
眼下见成丽蓉闭着眼睛没反应,内心着急起来,到底是疼爱他的亲妈,心理变态的裘言康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咳咳。”成丽蓉终于醒了过来,看到裘言康,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但很快记忆回笼,她连忙翻过身子抬头望去,却见持有木仓支的裘言安和裘言谨都已经不在,当下松了口气,才有心情安抚自己儿子,“没事小康,我没事。”
她就是吓到了,刺激太大,才会晕厥过去。
事实上,要不是之前怕昏过去会死,被裘言谨用木仓抵着太阳穴的时候,她就要晕了,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罢,后面那子弹射出来,这口气就撑不住了。
实在是太吓人了,简直是差点踏入鬼门关去。
该死的裘言安,肯定是因为她说她掌握了证据,他一不做二不休,想直接干掉她!
她都临时急智喊了[舒幼桑]的名字,他竟然还敢开木仓,根本没有情报里说的那样喜欢那样在乎舒幼桑!
成丽蓉此时完全忘记,之前她喊舒幼桑名字时,裘言安并没有按下扳机。而这一回,纯粹是她喊得太慢。
要是早一点,也许那一颗子弓单就射不出来。
惊吓受的太多的成丽蓉放声诅咒,以此来释放自己之前积攒的恐惧。
但骂了几句她就“嘶嘶嘶”地叫唤起来,因为中弓单的手腕实在是太疼了,里面的血液还顺着伤口渗出来。
成丽蓉恨得不行,来之前她特意带了一把木仓,想着到时用来威慑,不会真的用上,毕竟这回应该是十拿九稳,谁知道裘言安那狗东西还随身携带一把木仓,真的敢冲她开木仓,将她伤成这样!
而自己的木仓,还被裘言谨那个狗杂种夺了去,拿来威胁她!
这两人完全打乱她来时的计划以畅想,让她变得如此狼狈不堪,真是可恨可杀!
“言正,快点制服这个狗奴才,然后去把裘言安和裘言谨都给我抓回来!”此仇不报,她成丽蓉咽不下去!
“对了,还有舒幼桑那狐狸精,她是不是也跑了?裘言安和裘言谨是不是追她去了?”
“贱人!狐狸精,就会勾引人,不止老的要勾引,小的也要勾引!裘言谨那个狗杂种的,跟他老子一个样,就好这一口,为了这个小贱人,拿木仓恐吓我!这个狗杂种,跟那狐狸精真是天生一对!等会把人抓到,我就成全他们,将他们剥光了关到灵堂,让他们俩当着裘名瀚的面亲热去!看看裘名瀚这个当老子当丈夫的,会不会气得从棺材里蹦出来!”
成丽蓉越想越忍不住骂,完全没注意到自家儿子那皱起的眉头。
但她还是很快就停歇了,骂的太激动,头有点晕,这手腕的血怎么感觉越流越快?她不会要失血过多死亡吧?!
“小康,小康快扶我起来,带我看医生去。”她可不能死,这条命珍贵着呢,要是没了,那可什么打算都是一场空。
还是命最重要。
怕死的成丽蓉赶忙借着裘言康的手站起来,然后迅速瘫软在裘言康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吓得腿软的后遗症还是血真的流太多没力气,走不了路了。
“这女人刚才还中气十足骂人呢,现在就这狗样子,啧啧……”待裘言康扶着成丽蓉走出议事厅后,玩家孙粒粒终于忍不住悄悄跟季凯明吐槽。
季凯明很是认可点头,“她骂人可真的太毒了,被她盯上真可怕,希望新人玩家快点躲起来,被抓住就完蛋了。”
两人声音极小,又藏在角落,这时候其他长老的视线是落在与裘一交手的裘言正身上,也没注意到他们的嘀咕。
唯一听到的,就是同样缩在角落降低存在感,避免在NPC撕逼时不小心被抓了当炮灰的徐游与江雨。
两人头上都是黑线,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操心吃瓜吐槽担心别人,新玩家的处境不好,难道他们的处境就很好了吗?
看徐达福和赵大方两个玩家,在事情闹起来的时候,都知道悄悄缩在角落想办法给自己解绑,伺机而动。
现在他们不趁着议事厅门口没人,其他长老看热闹,偷偷地先跑出去,等会还有机会跑吗?
他们几个,可都是见证了裘家内斗家丑的外人,要被封口的!
徐游和江雨对视一眼,不再迟疑,迅速又悄无声息地往大门口跑去。
孙粒粒和季凯明一愣,并没有立刻想明白他们两个为什么要跑,但是身为两只下过副本最少的菜鸟,追随老玩家行动是本能,当即也跟着往外跑。
“站住!”
两人逃跑经验不足,又慢了徐游与江雨好几拍,还没跑出去,就被发现了。
但这不喊还好,一喊两人跑得更快。
被NPC喊站住,哪里有什么好事!
快跑啊!
三长老当即着急起来,“还不快点将他们拦下,要是让他们跑出去乱说话,我们裘家还要不要名声了!”
其他长老也很快反应过来,叫上屋内其他仆人去追。
二长老想了想,“我也去看看。”
“你去做什么?你这老胳膊老腿的。”五长老下意识吐槽。
但四长老很快也道,“我也去。”
外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都不知晓,这时候留在这,也没有什么好处,还不如出去看看,那些个家仆到底怎么回事,成丽蓉到底带了多少人来。
事情演变到这,全然是大家都没想过了。
毕竟先前完全没这个预兆。
大家明明都默认,所有的事情要先等裘老家主下葬之后再说。
没见侦探都暂且留在灵堂这边,不叫他们那么大动干戈查案吗?
谁知道从裘大长老拿出那份实验室投资记录资料开始,所有的默认都被打破了,事情开始向大家都没猜到的方向滑去。
现如今,事态发展更是扑朔迷离让人捉摸不透。
不出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谁敢贸然就行动下注。
五长老这个铁憨憨,在其他长老陆续附和要说出去看看后,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还没等他理清其中关窍呢,忽然——
“诸位长老还是不要出去,在这耐心等待吧。”这一厢,裘言正终于将裘一打趴在地,再爬不起来。
他拎起一张椅子,非常自然地给裘一补了一下,让他彻底晕死过去。
血腥的场景没叫他皱一个眉头,但注意到自己裤子溅到了几滴血,眼里登时露出了不快的神情。
只是他忍耐了下去,看向门口,对着正往外走想要离开议事厅的诸位长老道,“很快,他们就会回来,到时候还需要诸位长老帮忙断案,省的出去了你们又被邀请进来,过于劳累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想扣留我们不成?”二长老不满,“大少爷还只是大少爷呢,我们这些长老,尊称你一句大少爷,不代表我们低你一等了。”
“是啊大少爷,论辈分,我们这些老头子可比大,还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吧。”又有长老跟着附和。
还有长老并不想这时候撕破脸,又想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了,就道,“大少爷,老朽就是想出去透个气,这议事厅也不知道咋修建的,一个窗户也没,闷得很。你放心,不走远,需要我直接让人来喊,我马上到。”
“是极是极,这议事厅确实闷了些,老了,呼吸不畅,得透透气。”
这个理由,进退得宜。
只要不撕破脸,到时候即可灵活应变。
反正他们只是想透气不是吗?
一群长老这么说着,见裘言正似乎认下了这理由,不再开口阻止,磨磨蹭蹭几下,也没异样,便打算出去看看。
进议事厅不能带武器又不能带通讯工具,这两条规矩当初就不该赞同。
平时没事还好,一有事,他们就跟鳖似的,无力反抗,大门一关木仓一拿,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今天这事,可算是给他们教训了!
长老们心里这么想着,纷纷踏出了大门口。
缩在角落里没找到机会逃跑的徐达福和赵大方,正想着要不要趁大部队都走了,也赶快跑。
结果刚站起身呢,就看见诸位出去的长老双手举起倒退着走了进来。
等他们都重新踏入议事厅,两人才看见,他们跟前有两个带着黑色无图案面具,把脸遮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保镖,正举起威力更大的管制武器,对着他们,步步前进呢。
徐达福和赵大方,立刻识时务地又蹲下去。
觉察到裘言正投过来的一缕视线,还迅速捡起他们挣开的绳子,要给对方绑上。
裘言正将视线收回,好似刚刚只是无意一瞥似的。
但徐达福和赵大方也不敢停下,真的互相绑住了手。
他们俩可顶不住黑衣保镖手上那一突突。
该死的,当他们觉得这是现代副本,这些NPC却搞老封建那一套,有家仆这么反社会的存在不说,灵堂这边连监控都不设;等他们以为裘家这是封建家族副本了,管制武器这么现代化的都整出来,这是要搞玩家心态啊!
徐达福和赵大方内心骂骂咧咧,然后就看见孙粒粒季凯明等跑出去的玩家,又给扔了回来,那双手和大腿给绑的,比他们两个自己绑的可严实可专业了。
也不止是玩家,很快,原先其他从灵堂里跑出去的,除了裘言康与成丽蓉外,也全都一个个被面具保镖带了回来。
不偏不倚,每人一个绑了起来,很是公平。
“Boss,您的指示来的突然,我们整理武器耽误了点时间,实在不好意思!不过好在圆满完成任务,整栋建筑都已经被我们的人控制起来,大门口也有人守着,要是有前来吊唁的亲友,我们会好好招待,不会打扰到Boss办事。”
其中一个面具上刻有暗纹的保镖走了上前,说出来的声音却是用了变声器那种浑厚机器音,完全辨别不出音色。
但没有在意这个,大家的关注点都落在了他说的内容上。
什么叫整栋建筑都控制起来?
什么叫不会打扰到办事?
裘言正他这是想干什么?!
长老们都很慌,裘大长老更是直接开口唾骂,“裘言正,你终于露出了你真面目是不是?你个弑父的凶手,杀了你父亲还不够,难不成还想将我们这些长老全部杀了吗?你到底有没有把宗族放在心里!”
“大长老不必急着跳出来说话,等会会给你辩解的机会。”裘言正不慌不忙,先请了诸位长老都落座,“既然人已经到齐,那就如我先前所说,请诸位长老们帮忙断个案。”
“断,断什么案?裘老家主的凶杀案吗?”五长老大着胆子开口,给裘言正做了个捧眼。
裘言正点点头,“正是如此。”
说完他又叹息一声,“我本来并不想影响父亲的丧事流程,一切等父亲安然下葬后再说,但事已至此,也只好如裘大长老先前所言,今日找出真凶,给我父亲陪葬。”
“裘大长老,您来说说吧,为什么这份实验室投资记录资料,是从你手上拿出来的?”
类似的义正言辞,类似的质问,都与方才裘大长老所说无几差别,只是主次对象,在这半天工夫,完全调换了罢。
就好比如双方的地位,已经完全颠倒。
裘大长老这时还有什么反应不过来的,裘言正他刚才在议事厅那一出出,分明就是在拖延时间!
甚至连成丽蓉,都是他叫来拖延时间的。
为的就是等到他的人手来,等到眼下这一刻!
裘大长老内心愤恨,若是能早点看穿他的伎俩,他就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都怪该死的侦探,竟然偷偷闯进他的房间,还摸到了他的密道里来。
要不是担心自己的秘密被暴露,影响到他离开的计划,他也不会这么匆匆忙忙,就将计划提前。
当时虽然很赶,但原以为自己的筹谋足够缜密,只要自己放弃家主之位,并拿这个位子吊住这些长老们,就能将裘言正这贼子拿下,洗脱自己身上嫌疑,顺利的话,连裘言谨和裘言康这两个欺负过桑桑的人都一并收拾。
最后这边了事,他便光明正大带着桑桑离去。
谁曾想,裘言正这贼子竟然如此谨慎,他不过是将他喊来议事厅,他就暗中悄悄先叫人了!
不,不对,现在不过是裘老家主停灵第二日,裘老家主死因蹊跷真凶不明,他还是临时改的注意动手,按道理,裘言正就是谨慎,也不至于一下子叫了这么多人,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才是。
难不成,他其实早就调查出来他在背后所作的一切?只是在等一个机会,或者如他自己所说,想在裘老家主下葬之后再来动手?
裘大长老惊疑不定之时,这一边,裘言正等不到他的答复,便自顾自说了起来。
“既然大长老不想说,那就我来说吧。因为这份资料,就是你自己拿出来,是你自己伪造的。不,应该说不是伪造的,而是真实的投资记录,只是你把投资人,栽赃到我的头上罢了。”
“而在刚才,你敢以不要家主之位发誓来证明自己无辜,也是因为你确实是不想要家主之位。想要家主之位的,是真正的裘大长老,而不是你,裘言安。”
裘言安这三个字出口,现场众人已经不像第一次听到成丽蓉说的那样觉得震惊了,事实上,此时他们都已经对眼前的裘大长老是裘言安一事相信得七七八八,因为之前裘大长老就是听到[舒幼桑]三个字才没扣下扳机杀了裘言正,后面跑出去,也是因为[舒幼桑]。
只是他们很好奇,裘言安到底是怎么扮演裘大长老这么像的,哪怕是亲父子,但是也隔着几十年光阴在,外形要叫他们这些日常与裘大长老打交道的人都看不出来,也很有难度了吧?
“大半年前裘大长老病重,眼见要不行了,你就产生了李代桃僵的念头,并且付诸行动。那个时候,你应当就与琅琊夜联系,或者是与[新生]集团联系,从而拿到完整剥离人皮的法子,将裘大长老剥了下来做成特殊的标本样式的皮子,穿上之后,你看上去就是裘大长老。就如现在一样,旁人半点儿看不出来你外形上的不对劲。”
说着裘言正喊了句,“01。”
面具保镖会意,走上前去,在裘言安身上摸索。
裘言安当即挣扎扭动,不肯让面具保镖如意。
面具保镖索性不找隐藏得极深的开口,干脆扯住了发白的长发,用力往下一扯。
“撕拉。”
整个头部都被扯下,然而大伙定睛一看,却发现扯下来的只是个头套——严格点说,是裘大长老模样的,真实得宛如标本的头套。
而头套下那张脸,毫无疑问,就是裘言安。
此时的他神情有些狼狈,右侧脸颊上还有一道手指长的划伤,似是刚缝合好的模样,缝合线上,还沾染了些许嫣红。
但众人倒是没在意他的伤口是从哪里来的,此时他们的关注点都在这 ‘大变活人’上,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亲眼所见,内心还是有些震惊。
裘言安并未理会底下人的眼神交流或者窃窃私语,揭穿了裘言安外面那层皮后,他便继续说道,“因为裘大长老是你的亲生父亲,从小把你带在身边教导,让你帮着处理庶务,希望你能竞争下一任家主之位。你无比熟悉裘大长老的性格,处事方式,对其他长老和家仆,也烂熟于心,只要稍稍用心,你就能完美地顶替裘大长老,哪怕偶尔有些差错,也因为[大长老]这个身份天然的地位,让人不敢多加质疑。”
“就这样,你成功在裘家占有了裘大长老的身份。”
“拥有了裘大长老的身份之后,你的目的是什么呢?”
裘言正卖了个关子,又似特意停下来,好让裘言安回复似的。
“够了!”裘言安大声呵斥,然而内心却明白,他输了,在裘言正撕掉他外面的皮,让他的脸暴露出来这一刻,他就输了。
他并不是在炸他,而是确确实实是知道了真相,若是再让他说下去……
下意识地,裘言正就想转过头去,但想到什么,又硬生生忍住,他闭上眼,再睁开,脸色已十分平静,是那种认命的平静。
“够了,我自己说。成为我父亲,拥有我父亲[大长老]的身份,我就能够接近裘名瀚,并找机会对他下手。因为我恨他,恨他当年夺走我父亲的家主之位,让我父亲只能做个管理庶务的大长老,让我只是个低你们一等的大长老之子。
我并没有杀害我的父亲,我的父亲是病重而亡的,而且临死前他告诉我,我的母亲当年还曾经被裘名瀚那个畜牲欺负过,要我有机会,一定要报仇雪恨。为了给我父母报仇,也为了我父亲的心愿,我就找琅琊夜合作,投资他,从他手中拿了那种秘药,借着书房谈事的机会,悄悄下给他,将他害死。
而我之前拿家主之位发誓,也不过是为了联合大家对付你,只要你一死,事后我不履行诺言,他们这些没用的长老又能奈我何?我可是大长老,没有我放权,他们什么也得不到,我照样能做我的家主!”
五长老一听气得拍案而起,“你竟然是骗……”说到一半忽然想起,他们可不是被骗住了,还逼迫裘言正吗?
眼下裘言正是刀俎,他可千万不能得罪他,让他想起方才的事,那就完蛋了,当即就转了口风,“我就知道你是骗子,哼。”迅速坐下,试图缩起自己,最好连存在感都不要有!
裘言安哈哈大笑起来,“你们蠢,怪得了谁?”
“不过我也输了,输得彻底,被裘言正你抓住了证据,我认,要杀要剐,都请便。
我一人承担,不必牵连他人。”
说到最后那句话,视线紧紧盯着裘言正,异常凶狠又紧张。
“你也不想,牵连到……”
裘言安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来。
但他确信裘言正听到了,因为沉默些许,裘言正眨了下眼,“可以。”
裘言安当即放松下来,“行。来吧。”
他昂首挺胸,做出了慷慨赴死之态,“看在我是裘家人的份上,给我一木仓痛快的。”
裘言正伸手,面具保镖立刻递上一把短木仓。
整个议事厅,呼吸立刻放轻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裘言正身上,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掂量了手中的木仓,他缓慢摩擦了下,又掏出了弓单夹,似是确认已经装上子弓单,随后才装了回去。
然后“咔擦”上膛,举起来,对准了裘言安的额心。
“咚咚咚!”
这一刻,所有人似乎都听见了自己的心声,却连咽口水都不敢了。
胆小如季凯明,都已经闭上眼。
然而下一秒——
“不是!”
万籁俱寂之中,颤抖的女音响起。
季凯明下意识睁开眼,就见新人玩家站了起来,纤弱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却又格外坚定且勇敢地立住,犹如暴风雨中突兀挺立的花朵。
淦!她这是在闹哪样?!
是疯了还是被诡异控制了?!
外面的天,可还没黑啊!
“不是他,是我!老爷、裘名瀚,是我……”
完了,真被诡异控制了,没救了。
季凯明再次闭上眼,不忍看同类血溅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