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盛带着人把那个飞起来的大长灯笼给打下来了。
那像是个孔明灯, 但是比孔明灯要大些,亮些,飞的也慢一些。
那大长灯笼被小太监拿过来, 底下还坠着一个条子, 苏培盛举着条子给胤禛看。
——嫔妾一无所求,惟愿皇上龙体康泰,大清国泰民安。
胤禛的脸更黑了。
这都是写的什么?这意思是他现在病得快要死了?大清也快要完了是吗?
苏培盛早瞧见了那条子,瞧见的时候整个都无语了。
这武嫔不但不安分, 她还蠢得没脑子。瞧瞧这上头写的话, 这都是什么啊。就算是祈福,写上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这不是咒皇上, 咒大清么?
再说了, 这好好的禁足,那就好好的思过,好好的抄写宫规便罢了。又弄这一出,嫌自己的命太长了是吧、
他跟着万岁爷从潜邸到宫里,就没见过这样的。
年姒玉也瞧见了,看了看胤禛仿佛酝酿着风暴的黑眸,她说:“嫔妾宫里的姑姑跟嫔妾说,这几日,长春宫里有个小太监日夜盯着嫔妾这儿。他也没做什么, 嫔妾就没管。现在看来, 原来武嫔是想瞧着皇上来的时辰,皇上来了,她就好把这个放出来。皇上, 武嫔当真是痴心一片啊。”
旁边的姚黄与魏紫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 心里都是笑。
瞧着武嫔倒霉了, 她们主子就跟这儿插了一刀。
她们跟在皇贵妃身边这么多年了,倒也知道些万岁爷的性子。万岁爷最不喜的便是底下的嫔妃们这样没规矩。
若是放在心上的也就罢了,宠着纵着都行。若是没看进眼里的,或不喜欢的这样折腾,那就是要倒大霉的。
万岁爷恼了,是不会留情的。
胤禛一听果然就恼了,武嫔这样不安分,居然还派人盯着翊坤宫。
这会是武氏自己的主意吗?那肯定不是的。
皇后想把武氏推出来,想让自己宠幸武氏,一而再再而三的闹腾。
胤禛暂且不对皇后如何,难道还不能动一个小小的武氏吗?更何况武氏这样不安分,还妄图压着翊坤宫,还妄图凭借这些低劣的手段博得他的欢心,简直是痴心妄想。
若不以儆效尤,往后宫里争相效仿起来,成何体统?
胤禛进了屋,盯着那大长灯笼,目光明明灭灭的:“传旨。褫夺武嫔封号,降为答应。迁宫去景阳宫。告诉皇后,好生约束,以后无事,就不要出门了。这宫规日日抄写,一日一遍,就叫皇后敦促吧。”
什么样的人,也敢压着小姑娘一头,胤禛不爽很久了。
今日总算是出气了。
这不是皇后千挑万选的人吗?好啊。那就送到景阳宫去。景阳宫就在钟粹宫旁边,也是挨着的。皇后喜欢,那就天天带在身边好了。
他看向年姒玉,眸中浮现暖意:“往后,长春宫空下来,就不会再有人来扰你了。”
处置了武嫔,小姑娘也不会再这么阴阳怪气的和他说话了。什么深情痴心的,听他越发恶心武氏了。
胤禛被恶心了一回,当然不会善罢甘休,命苏培盛将这些东西都原样送去了钟粹宫。
武氏立刻迁宫不得耽误。原先在她跟前伺候的人全部挪出去,另换了答应的份例来。
苏培盛琢磨着这里头的分寸,特意去内务府交代了一声,定要严苛老练磋磨人的使女来。这大雪天的,这武氏这样折腾人,害得他都挨了五板子,就因为武氏闹出的这些幺蛾子。
他这儿不给武氏上点眼药,就怕将来这武氏也不安分,还要连累他再被万岁爷责罚。
皇后收到东西的时候,武答应已经被送到了景阳宫。
皇后眼前一阵阵的发晕,一日之内连受两次打击,这就有点承受不住了。
“这个武氏怎么——”怎么这样蠢。
皇后扶着田嬷嬷,想不出还能怎么形容武氏。满腔的希望,在看到那个大长灯笼的时候,都破灭了,变成了对武氏的厌恶。
一次不够,还要再坑自己一次。被降为了答应,又被送去了景阳宫,哪里还有什么出头之日呢?
这个武氏,算是废了。
她这几个月的谋划,也全都白费了。
谁能想到,武氏会动的这样愚蠢?罢了,再想这些也是白费心思。皇后本就觉得心口不舒服,便叫田嬷嬷赶紧将这些东西处置了,别叫她看了更是心烦。
田嬷嬷叫宫里的大宫女把这些东西都拿走处置了,不再碍娘娘的眼。
她这儿还要慢慢的劝说:“主子也不必太过忧心。这个武氏不顶用,还有别人呢。如今宫里的嫔妃们,皇上那儿看都不看一眼。可过了年就要大选了。总还有年纪小聪明伶俐的秀女进宫,到了那时,主子再挑几个好的,这回多试试,性子上家世上,都选几个比武氏好的。到时跟年嫔对上也不吃亏。”
武氏那会儿也不是小选大选的,是皇后临时选上来压制年嫔的。
千挑万选,只是为了走个皇贵妃的相类,别的倒是都没有着紧。
如今瞧着年嫔是个手段不弱的,那明年的大选上,性子和家世,就要好好的琢磨一番了。既要争宠,那就不能太差了。至少和年家对上,不能太吃亏的。
这个武氏吃亏就吃亏在太蠢。家世上又很弱,皇上降为答应一点顾忌都没有。
田嬷嬷温声细语的,倒是慢慢将皇后劝好了些。但武氏的事,钟粹宫是再也不想照拂了的,打定了主意任由她在景阳宫自生自灭。
胤禛这儿把人处置了,心里头就痛快了。
长春宫空下来,翊坤宫这儿就更清静了。
外头下着雪,屋里吃着热气腾腾的锅子,胤禛喜欢咸豆花,这回叫桂陵做了,他倒是就着锅子喝了一大碗。
年姒玉的甜豆花胤禛也尝了一口,半糖的也还是太甜了,他不大喜欢。
梳洗后进了床帐,胤禛掐着她的小腰,这兴致就上来了。
年姒玉同旁人还真是不大一样。便是再活泼的性子,到了床帐里头也难免拘束。
偏偏小姑娘不这样,她热情得很,勾的胤禛感觉总是很好,又觉得两人在这事上倒是合拍。
他很少克制自己,来一回翊坤宫,那就要叫三回水。要不还真是不够尽兴了。
对小姑娘子嗣上艰难的事情,胤禛也是不着急的。他倒是很顾念她的身体。
纵然知道她有药膳方子按时调理,也还是让钱太医按时来请平安脉,时时刻刻关注着小姑娘的身体状况。
胤禛早有吩咐,年嫔的脉案,除了他和年嫔外,不许给旁人看,钱太医领了命,想来这从前照顾过先帝爷时着紧嫔妃的太医,是该知道如何做妥当的。
钱太医说小姑娘精神很好,容色也好,身子骨弱些,慢慢的调养就好了。
胤禛这才放心些。他是不想再体会过从前拿着皇贵妃的身体无能为力的感觉了。
小姑娘的身体,他从现在就要让人好好的照顾。
年嫔如今年纪还小,胤禛也不着急让她有孩子,有孕的事,等她大些,身体好些再说。
想着年嫔让钱太医把她的身体状况一五一十的禀报给他知道,胤禛心里头还是很心疼她的,她面上洒脱,也不知心里怎样在意,只是总笑吟吟的,不肯与他说罢了。
胤禛体贴姑娘家的心思,也不去问,更不会主动去提起。想着天长日久,时日长了,她总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这事原也不着急。况且,如今还有六阿哥和四格格养在她身边,六阿哥和四格格眼瞧着就大了,两个孩子都活泼得很,再过不久就要说话了,他不在的时候,必不会叫她觉着孤单的。
胤禛抱着她歇下来,帐暖生香,她身上又嫩又软,胤禛摩挲着,一眼就瞧见了她摆在床头的小花盆。
小姑娘总抱着小花盆晒太阳,他瞧见的。有几回晌午后歇在她这里,还叫他抱着呢。
如今瞧见那光秃秃的土里什么也没有,胤禛就忍不住笑起来:“你巴巴的从湖北带来的蹙金珠,也不知是从何处寻来的?莫不是被人骗了?这都两个月了,怎么还不发芽?”
他记着从前那一株种下去半个月不到,就好好的发芽了。
她这个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早先说她从古书里看过护养法子的,那个书她也给他看过了,确实是有这样养的。他从前也养过,只是那法子比她这儿的还要精细些。
况且,胤禛每回过来,瞧见她也没对这蹙金珠有多精心,倒是总抱着晒太阳,其他的好像一概都没有。
问了还要被说,是她的蹙金珠矜贵得很,不能胡乱养的。
胤禛想想都失笑,他倒是觉着她没胡乱养,是糊涂的在养。
年姒玉也正琢磨这事呢。
两个月了,胤禛一点不动心。她的种子还安逸躺着,一点没有要发芽的迹象。
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年姒玉往胤禛怀里靠了靠,撑着他的胸膛,笑得眉目轻漾:“皇上,再疼嫔妾一回,好不好?”
她这声音软软的,特意勾人呢。
胤禛叫她撩拨的,手心一下子就热了,压上去要应了她。
被年姒玉轻轻推了一下:“嫔妾说的不是这个。”
她软着声音说,“这蹙金珠娇贵得很,嫔妾也是头一回养,怕是没养好。皇上既是养过,又养的那样好,那不若,皇上替嫔妾养一回,好不好?”
“皇上不是也惦记从前的蹙金珠么?皇上把这个放在身边养,就权当过去的那个回来了。行不行?”
胤禛就笑了:“这就打发朕替你办事了?”
年姒玉撒娇:“皇上这么厉害,养花比嫔妾强百倍的。嫔妾求求皇上了。”
听听,这都是说的什么话。黏糊糊的,胤禛心里飘飘然,可又哪里用得上求这个字眼?
胤禛应了她,又翻身把人压住,笑道:“那就让朕再厉害一回。”
厉害舒坦了的胤禛还没等苏培盛在外头叫起,自己就醒了。
瞧了一眼身侧,小姑娘还缠着抱着他。
中衣散乱些,锁骨上的红痕裹着暖香,看着胤禛眼晕生笑。
小姑娘累狠了,睡得极好,他起身时,她都没有醒。
胤禛照旧是在屏风后头更衣的。
进来数个小太监伺候,都低着头不敢乱看,连呼吸都放的轻轻的。生怕扰了里头那位年主子睡觉。
小太监们的动作利索得很,很快就将胤禛的衣裳穿好了。
小太监们先静静出去,而后苏培盛再跟着胤禛出去。
如今的规矩也改了,怕扰着年嫔主子安睡,万岁爷都是回了养心殿再梳洗的。
想着自己先前瞧见万岁爷这样还十分的惊讶,如今苏培盛的心里头是一点波澜都没有了,木着脸跟着万岁爷回养心殿去。
年嫔主子进宫后,这例破了多少回了,也不差这一回了。
可万岁爷却没像往常那样出门,而是折返回去,苏培盛隐隐绰绰的看见,他们万岁爷也不知道撩开床帐干了些什么,片刻后回来,含着笑,手里拿着一个精致小巧的小花盆。
苏培盛定睛一瞧,这不就是年嫔主子的那个小花盆么?是年嫔主子宝贝的那个牡丹花啊。
据说是极罕见的蹙金珠。
这名种苏培盛知道,想当初他们万岁爷年少的时候,他跟在身边,还瞧见万岁爷养了一株呢。
那会儿蹙金珠就不好得了。如今这么些年过去了,蹙金珠更是罕有,万岁爷找了这么多年没找着,也不知年嫔娘娘从何处得的。
可他们万岁爷拿年嫔娘娘的花儿做什么?难不成心喜难耐,这就给顺走了?
回了养心殿,苏培盛伺候胤禛梳洗,胤禛把小花盆摆在案头,梳洗完了,吩咐人取土要水,亲自给这花种子换土施肥的时候,苏培盛眼睛都瞪圆了。
“你也别闲着。朕从前忙时,你也会跟着照顾。”
胤禛吩咐苏培盛,“你年嫔主子的花,你也好好盯着些。不许叫人弄坏了。否则,仔细你的脑袋。”
苏培盛给这话吓出一身冷汗来,连忙应了。
瞧着那小花盆这心里就颤巍巍的,哎,这花的命可比他的命贵重哟。
这样宠着年嫔主子还不够,万岁爷这么忙,还要给年嫔主子养花,这要是叫宫里的嫔妃们知道了,只怕牙都要酸掉了。
胤禛高高兴兴的养花,他厉害得很,等着,他半个月就能给小姑娘把这芽给发出来。
年姒玉天亮起身,瞧见她的床头小花盆没了,听见姚黄提了一句,说皇上含着笑把小花盆带走了,是亲自端走的。
“苏公公要接过来,皇上还不肯呢。一定要自个儿拿着。” 万岁爷和主子之间的事,奴才们不掺和。瞧见万岁爷拿了主子的花,她们自然不会傻的去过问。
瞧见万岁爷隔三差五就宿在翊坤宫,哪回都是高高兴兴的。拿着主子的花走更是高兴,主子晨起也这样高兴,姚黄她们自然是要跟着凑趣的。
年姒玉用早膳的时候都是开开心心的。
外头的事,魏紫也说来让年姒玉高兴:“武氏的事宫中都传遍了。各处都在暗地里笑话武氏,这一日丢了两回脸,这真是头一回了。现如今,武氏都成了宫里的笑柄了。也不用咱们动手,宫里落井下石的人多了,她在景阳宫也不会好过的。”
武氏进宫就是武嫔,虽有皇后撑腰,但她也只是脸蛋出众些,家世却并不显赫,家里如今甚至连有些潜邸来的贵人常在都比不上。
众人早就不服了。只道是皇后偏心,有了新人抬举,就将老人丢在脑后。着实是令人心寒。
“这景阳宫里虽没有主位,都住的都是无宠且从潜邸来的贵人常在们,原本武氏在颁金节大宴上大出风头,她们这些贵人常在连入席都没有资格,还有另外的地方用膳。这心里头就不痛快了。如今武氏被皇上降为答应扔过去,她们岂肯放过她?必然是要吃些苦头的。”
宫里磋磨人的手段多了,武氏落入了狼窝里,平日里仗着皇后撑腰不修善缘,这个时候连皇后都将她作为弃子了,自然是没有人帮助她的。
风丹也跟着凑趣:“奴才听说,这武氏在家里原本是庶出的,是她家里的姨娘生的她。因为前两年正室夫人病逝了,她阿玛才将姨娘抬正了,她也就成了家里的正经小姐。”
“那姨娘听说手段多的很,哄的家里的爷们都听她的。这姨娘的手段再花哨,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却偏偏叫这武氏耳濡目染都学了去。今儿这两出,武氏才会闹成这样。”
“奴才听见,那武氏被送去景阳宫时,嘴里还在喃喃自语,说她都是跟着她额娘学的,怎么就不管用了呢?她也不想想,咱们万岁爷是何等风姿,怎会被她这种伎俩蒙蔽呢?这人为了争宠真是昏了头了,进宫学的规矩怕是都没放在眼里呢。”
年姒玉这才晓得,原来这武氏是家学渊源。难怪会干出这么蠢的事来。
天气越往后就越发的冷了。
年姒玉不出门,就在翊坤宫里吃吃喝喝的,到了日子就去给皇后给太后请安。
有了武氏的事,皇后也安静下来,不找她的麻烦了。
太后那边待她也和善得很。
就是天气太冷了,六阿哥和四格格年纪还小,不能抱去慈宁宫给太后瞧,便只能等着天气暖和再带出去了。
胤禛倒是少来翊坤宫了。大约是新年要到了,将要过节封笔一月,他要忙的事更多,还要考校官员,放假前不抓点紧,放假后再上朝怕是众臣就要懒怠了。
胤禛就多在养心殿盯着,十来天都没进过后宫了。
他不来,年姒玉就自己消遣。
冬日里御膳房的供应也是足足的,她就换着花样叫桂陵折腾,最近翊坤宫的伙食就特别好,人人都吃得饱穿得暖。翊坤宫上下都是喜气洋洋的。
六阿哥和四格格又长大了许多,年姒玉自己吃得好,也会给孩子预备点奶水之外他们能用的吃食。
导致六阿哥和四格格每每瞧见她,都张着胳膊挥舞,十分的兴奋。他们还不大会讲话,但是很努力的在讲话,教姨母不会,教皇阿玛,就只会喊吗。
每回都逗得年姒玉笑得不行。
六阿哥和四格格的周岁就快到了,年姒玉想着,不知胤禛是个什么意思,下回来她得问问,看看六阿哥和四格格的周岁怎么过。
孩子还小,皇贵妃过世未满一年,他们这些人便罢了,孩子也不知守不守。
叫年姒玉这朵花来看,守不守的,尽心就是了。
皇贵妃那样心善的好人,也不会愿意自己的孩子委屈的。可这儿是宫里,宫里也有宫里的规矩,还是得瞧瞧他们的皇阿玛是怎么打算的。
这日难得是个大晴天,年姒玉瞧着六阿哥和四格格在软塌上玩累了,就让奶娘抱着孩子回去歇着了。
她临窗坐着,瞧着银红春红在那儿收拾孩子们散乱的玩具。
姚黄打起帘子进来,到了年姒玉跟前来,轻声说:“主子,适才四格格身边的奶娘同奴才说,六阿哥的奶娘怕是有些不妥当。”
胤禛疼爱六阿哥和四格格,在两个孩子身边各放了三个奶娘。
六个奶娘各司其职,互不相扰。六阿哥的奶娘就只管六阿哥,四格格的奶娘就只管四格格。
但是六阿哥和四格格养在一处,六个人成日在一起,各自的眼睛盯着小主子,也盯着对方,六个人但凡有一个人弄鬼,其他的人就能发现。
是等着六阿哥和四格格都睡了,瞧着六阿哥那边的奶娘也歇着了,四格格这边的奶娘才悄悄躲出来,到了姚黄跟前悄悄说起这事的。
年姒玉很重视,立时就问:“谁不妥当了?”
姚黄说:“姚氏说是容氏。”
姚氏是四格格身边的奶娘,容氏是六阿哥身边的。
年姒玉对这两个人都有印象。姚氏生的漂亮些,待人温柔和气,四格格很喜欢她。
容氏年纪稍大些,但是奶水足,总是将六阿哥喂的饱饱的。从前瞧着,容氏待六阿哥很尽心的,也不知怎么就不妥当了?
姚黄拿出一件小衣裳来。
年姒玉一瞧就记起来了:“这不是前两日,园子里的针线房送来孝敬给六阿哥的新年衣裳么?”
皇贵妃在胤禛登基后,就去园子里住着的。孩子是在王府里生的。
没多久胤禛登基,皇贵妃就带着孩子在翊坤宫里过了一下,然后就直接搬到圆明园里去了。
在那边住的久些,皇贵妃用的多的就是园子里的针线房,就跟膳房一样的,那儿也基本都是皇贵妃用惯了的人。
针线房的嬷嬷还记着从前伺候的小主子们。就用心做了新年的衣裳送进宫来孝敬。
年姒玉瞧着那缎子是极好的,针线也很好,用的棉也是很厚实柔软的,红色又喜庆的不得了,给六阿哥和四格格试过,穿着也都是极合身的。
她瞧过无事,就把这十来套衣裳给留下了。
姚黄拿出来六阿哥的新衣,那就是六阿哥的这衣裳有问题了?
姚黄把那小衣裳顺着线拆开来:“主子您瞧,这衣裳的针线重新走过了。和原先的对不上了。这不是原先园子里针线嬷嬷的手艺了。这是后来缝上的。但这些嬷嬷们是积年的手艺,外头人仓促间哪学得会呢?”
“主子您再瞧,这里头的棉也换了,不是咱们最开始瞧见的。是换成了不挡寒的薄棉。这衣裳穿了就跟没穿一样,若叫六阿哥换上了,不出一刻钟,六阿哥出门一会儿,必定是要生病的。”
姚黄说:“四格格的奶娘原本也不知道这个。是她同着另外两个奶娘按照主子吩咐将那衣裳过一遍水,往柜阁里放的时候,瞧见了六阿哥的。像是没过水的模样,想着怕过后要穿,就想多嘴提一句,结果那手悄悄一摸,这话还没出口,这衣裳就摸出问题来了。”
年姒玉把衣裳拿过来瞧:“只这一件?”
姚黄说:“目下就这一件动过。要不是姚氏摸出来了,怕也发现不了。另外两个奶娘没上手,姚氏也没敢声张,她们都不知道。姚氏自己不敢做主,也不敢试探容氏,怕直接来回主子动静太大,就悄悄跟奴才说了。”
“是等那容氏昨儿开过柜阁后,才拿了衣裳的。这两日,容氏她们大约不会动这个衣裳,姚氏才敢悄悄拿过来。有那几套放在上头,暂时也瞧不出来。”
“姚氏说,这衣裳都收了这么些日子了。小主子们的柜阁只有奶娘能动,主子这里规矩严,身边的人寻常不会去动小主子的东西。她猜测,八成是容氏有问题了。另外两个奶娘说不准也脱不得干系。这针脚细密,但和园子里嬷嬷们的手艺差太多了,奶娘们也都是会些针线的,说不准就是她们干的。”
姚黄是真没想到,六阿哥和四格格身边最亲近的奶娘,竟会出问题。
想当初,这六个人,可是皇上与皇贵妃亲自挑选过的。她与魏紫费了好些心思,细细打听了出身家庭,最后才确定没问题了的。
可这才不到一年呢,六阿哥身边的奶娘就出问题了。
这要不是姚氏警醒,六阿哥可就要叫人给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