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说谁来了?”年姒玉抱着她的小花盆在窗下晒太阳。
如今天愈发的冷了, 年姒玉本来也不爱出门,如今在翊坤宫里好吃好睡的,趁着天气好的时候抱着她的花晒个太阳, 日子惬意得很。
她这里基本是没人上门的。每日只要候着胤禛来就行了。
那夜的抚仙阁小宴, 她是一战成名。齐妃熹妃如今还不能自由活动。听说弘昀弘历往胤禛跟前走了一趟,胤禛也没松口,还是要齐妃熹妃静心在自己宫里待着。
瞧着这个样,估计要等年节的时候, 才会放出来的。
她和宫里其他的嫔妃们素无往来, 她只是嫔位,加上宫里闹得沸沸扬扬的事, 都知道她是不好招惹的性子, 无事不会到她这里来,有事也不敢来招惹她。
怎么还有人敢上门呢?
她就听见魏紫说:“长春宫的武嫔想要见主子。”
“武嫔说,她也只比主子入宫早两个月,瞧着主子入宫了,但因着宫里规矩大,她也不敢乱走。后来跟着皇后娘娘筹备颁金节大宴的事,就顾不上来和主子见见面说说话。现如今宫里安泰了,就想着和主子住得近,便想来和主子正式见一见, 说说话。”
年姒玉倚着小榻没动, 笑道:“皇后出来理事了,武氏倒也跟着出来走动了。她这话说的,还挺周全的。”
魏紫说:“武嫔这几日已去过裕嫔处, 懋嫔处, 熹妃和齐妃那儿她进不去, 就作罢了。那些个贵人常在答应,武嫔去瞧过几个从潜邸里跟出来的,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现如今,就奔着咱们翊坤宫来了。”
年姒玉笑道:“她不是要学着清冷出尘么?怎么现在倒这么活跃了?”
魏紫说:“怕是先前主子同太后皇上,怡亲王还有十四爷在云巧轩小宴的事,让皇后心里头有了些想法。这才赶着理事,又将武嫔给推出来了。”
那一套说辞倒也齐全,把武嫔一开始的清冷出尘说成是谨慎小心,如今就方便把活泼性子露出来了。只怕皇后心里也明白,清冷出尘得不了皇上的喜欢,就叫武嫔由着性子来了。
年姒玉拨弄了一下小花盆里的土,眯着眼笑着说:“姑姑去回了武氏。我不见她。和她不熟,也没什么话想说。”
魏紫答应了,却犹疑了一下没有就去。
年姒玉瞧了她一眼,对上了魏紫欲言又止的眼神,她正经坐起来,笑道:“姑姑放心吧。我知道武氏的心思。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皇上如今只来翊坤宫,她若开了这个头,我若见了她,她也会总来翊坤宫。与我说话是假,想等着偶遇皇上是真。我是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
当初皇后将武氏安置在长春宫,不就是这么个打算么。
武氏要折腾自己折腾去,她才不会给她做跳板让她得利呢。
这话魏紫一听就放了心。她们主子聪慧得很,既然看透了武嫔的用心,那她就不必多嘴了。
只不过见了武嫔,这话也不能这样说了。
魏紫没出面,叫淡彩去的。
淡彩笑得柔和,规矩也好:“武嫔娘娘恕罪。我们主子现下忙着六阿哥和四格格的事,怕是不得闲见您。若是真有话,您与奴才说说,奴才转达给我们主子也是一样的。”
武嫔从皇后处得了指示,花了这几日的时间在各宫转悠走动,齐妃熹妃处不敢去,别的地方都去过了,最后才往翊坤宫来。
就是怕第一个来翊坤宫年嫔不见她。若旁人都见了她,想必年嫔会顾及些,说不准是肯见他的。
现如今这宫中,便就是翊坤宫的门最难进。早先就听皇后娘娘说过,皇贵妃的翊坤宫是宫里最华丽的宫室。哪怕皇贵妃不住在翊坤宫了,这儿也是最好的。
后来皇后娘娘虽然压着年嫔减损了些,但年嫔入宫后,皇上又做主为年嫔宫中添置了许多的东西。
瞧着年嫔那几回的穿戴就知道,年嫔性子张扬最爱华彩,那这翊坤宫中自然是金碧辉煌得很。
武嫔早就想去看一看了,本来以为八成能进去的,结果竟叫翊坤宫的大宫女给拦下了。
武嫔当时就有些不高兴,什么叫有话与奴才说,与奴才说,那她成什么了?
她好歹也是嫔位,也是一宫之主,她的长春宫也不差的,她比年嫔还先进宫,年嫔在她跟前摆什么架子?
可武嫔到底是没这个胆子闯宫。皇后娘娘叫她动一动,没叫她得罪年嫔。
要是得罪了年嫔,年嫔在皇上跟前告状,皇上罚了她,她还怎么出头呢?
武嫔思及于此,倒是也没有纠缠,带着她的宫女走了。
淡彩就回去复命:“武嫔回长春宫去了。奴才回复了武嫔,言说主子忙,不得空见她。她一开始还有些不大高兴,过后像是想转了什么似的,神色又好了。都没有停留,就带着她身边侍候的人回去了。”
姚黄说:“武嫔怕是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便是武嫔自己想退,那后头的皇后也会推着她走的。
更何况,这新入宫的嫔妃尚未承宠,武嫔既愿意留下来,又甘心被皇后摆布,自然是也有野心的。
如今既然扯掉了那层伪装的皮,这会儿连装也不装了,自然是想尽办法也要达成目的的。
魏紫也是这样看:“武嫔的长春宫离咱们的翊坤宫太近了。有心想要做些什么都是很容易的。不若,派人暗中盯着长春宫,看武嫔有什么动作?”
她们现如今跟着年嫔主子过日子,外头的事情不主动掺和,但也不能是聋子,总是要知道的。翊坤宫外的事情,他们不好插手,但长春宫就在边上,想要让人暗中盯着,也不是难事。
年姒玉笑着说:“姑姑派人盯着也行。但可千万别去坏了武氏的好事。就随她折腾去,咱们这儿知道就行了。别的都不用管。”
“这——”这魏紫就不大明白了。
她们早知道,年嫔主子与从前的皇贵妃性子大不一样。便是为人行事都是大不相同的。可姚黄魏紫却不曾想到,连这个上头,竟也是完全不同的做法。甚至是大相径庭的做法。
皇贵妃虽是以侧福晋的身份高调入府,入府后就得了皇上的宠爱,之后一直盛宠不衰,有了皇贵妃后,皇上就没怎么再去找过旁人了。
可皇贵妃入府后,府里头并不消停。多少人等着截胡,多少人暗地里使绊子。
那会儿这盛宠,也是皇贵妃暗地里费了好多的心思才维系住的。
像武嫔这样的事,那会儿不知多少,皇贵妃要防的滴水不漏,她们这些人自然是要打起精神来为主子筹谋,皇贵妃的身子不好,心思又重些,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要是皇贵妃处事,武嫔压根就蹦跶不起来。
可听年嫔主子的意思,竟是只让她们盯着,而非破坏,竟是要让武嫔自己随便折腾的意思。
年姒玉进宫前,关氏就与她说过了。
她姐姐身边的这两个姑姑,是一身的本事。
其实她自己也知道,从前跟花儿养在皇贵妃身边的那几年,她一面休养自己,一面也偶尔会瞧瞧皇贵妃的生活。
皇贵妃为了维系宠爱,确实是费了心力的。皇贵妃是力求完美的性子,从来都只愿意叫胤禛看见她最好的一面。她私底下怎么折腾自己,从来不叫胤禛知道,就只希望在胤禛眼里的自己是最好的。
这原也没错。但年姒玉可做不到这样。这太累了。她不想折腾自己。她好不容易做了一回人,想做最真实的自己。
这样的事情,说到底还得看男人自己的想法。男人要是没想法,别人怎么折腾也没用。
她是想要胤禛真心的人,不只是想要那独宠,是要他的心他的人。
单单一个武嫔就防的这么紧,那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呢?她要是把胤禛勾住了,别人再怎么折腾就真的没用了。
在皇贵妃那儿,两个姑姑大有用武之地,到了她这儿,就只能让两位姑姑先藏起刀锋了。
再说那个武嫔,也未必能把胤禛折腾过去。这个自信她还是有的。
年姒玉有了话,姚黄魏紫奉主子令,就只让人盯着长春宫,别的一概都没有了。
这一盯着,倒是叫魏紫听见了个有趣的事,拿来说与年姒玉解闷。
“长春宫里也有个小太监盯着咱们。还是日夜盯着的。”魏紫道,“依着主子的吩咐,咱们的人没有惊动他,那小太监吃喝都有人管着,都没挪动过。定是武嫔吩咐的。大约有一段时日了。”
魏紫很是汗颜,这成日里打鹰的倒是让鹰啄了眼睛。那小太监藏身隐秘,他们若是不让人盯着,只怕都发现不了。
这武嫔行事,可真够鬼祟的。
年姒玉浑不在意:“没事儿。让他盯着吧。他们进不来,也只能这样盯着。这也不是盯咱们,是盯着皇上呢。”
她有预感,武嫔是要作大死的。
十四阿哥回京不久,胤禛就下旨了。进封十四阿哥为恂郡王,命办理工部事务,兼理藩院事务。
西北从军,大将军王一体做主,将恂郡王的性子养的直来直往的,照着胤禛来看,历练是有的,谋算更是有的,可到底还是需要磨练的。
工部事情琐碎,理藩院事务更是繁杂,这两处都是历练人的地方,胤禛要大用他,自然先要叫他去再磨练磨练的。
磨练好了,才好协助老十三办差,乃至于自己独立奉差。
原本这两处地方的差事,胤禛是打算留给老八的。
老八到了如今,支持者众,为稳定人心,胤禛还不能不用他,只是一直犹豫着,尚未着手。
而后年嫔就进宫了,出了赵全的事,老八的诡谲手段暴露在众人面前。撕开了光风霁月八贤王的伪善面具。
老十四与老八的疏远,外头人议论纷纷,胤禛就趁势将要交给老八的差事交给老十四了。
用老十四他心安,用老八他心不安哪。
只是这朝中,总还是有些人惦着老八的,胤禛只没想到,敢头一个出来为老八在他跟前说话的,是隆科多。
胤禛在养心殿听隆科多说了大半个时辰的话,心里厌烦极了,偏偏这个舅舅如今不好得罪,耐着性子把人送走了,再一瞧时辰,晌午刚过了一刻钟。
刚才还饿着的人,这会儿真是气都气饱了。
胤禛在养心殿待不住,抬脚就往外走。
也有四五日没去瞧年嫔了,他这儿不想再用御膳房的东西,去翊坤宫用膳好了。
一出养心殿才发现,外头竟下雪了。
一转眼还不到两个月,竟又入冬了。这雪落下来,便是今冬的初雪了。
随着龙辇的宫人们,脚步都加快了不少。
外头冷,可不好将万岁爷冻坏了。
胤禛到了翊坤宫跟前,翊坤宫这儿早得了消息,年姒玉笑吟吟的迎了出来。
胤禛握着她的手,有些心疼:“不是叫人传了话,不要到外头来迎朕?外头下雪了,仔细冻坏了。”
年姒玉笑着去握他的手:“嫔妾不冷。嫔妾才出来,就出来瞧了一眼雪,皇上就来了。”
小姑娘的手果然柔软又温暖,胤禛握在手心里,这才放了心。
雪大了些,胤禛跟着也瞧了一眼,眼角余光就瞧见了那边宫道上站了一群人。隔着雪也瞧不清是怎么回事,就站在那儿怪奇怪的。
宫里规矩严,太监宫女都有差事在身上,不会没事站在宫道上。天气这样冷,主子们也都在屋里待着,谁会跑出来挨冻呢?
这儿离翊坤宫的地界不远,胤禛就下意识的看向年姒玉。
年姒玉打定了主意的一问三不知:“皇上别看嫔妾,嫔妾可什么都不知道。”
她就是知道,她也不会说的呀。
胤禛懒得管,这也不该他管。他是皇帝,后宫该皇后管。皇后不是出来理事了么?怎么宫里还这样乱?
他这头打定主意,就看也不看,直接牵着年姒玉往翊坤宫里进。
那头宫道上武嫔知道龙辇驾临的动静,赶紧穿戴好了带着人往宫道上站着,她还特意穿的鲜亮些,就指望着皇上能在宫道上远远的瞧她一眼,然后宣她过去,她就有机会能和皇上搭上话了。
下雪天这般偶遇,她也是肤色白皙的小姑娘,雪下鲜衣美人,应当也是好看的。
她这样主动,皇上定会明白她的一片真心的。
结果哪知道皇上一步都不停留,牵着年嫔就要进去了,武嫔咬咬牙,干脆往地上一跪,直接就磕头请安起来。
她身边的奴才们见着主子跪下了,连忙都跟着跪下来。呼啦啦的跪下一大片,动静还挺大的。
这动静成功叫胤禛皱了眉,他瞧了年姒玉一眼,小姑娘一汪水眸望着他,就是不说话。
胤禛就皱了眉,叫苏培盛:“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弄走。”
什么人就跪在那儿,像个什么样子。
苏培盛赶忙的就去了,心里却是叫苦不迭,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万岁爷恼了,这不就迁怒上了他么。
过去没有好脸色,回来更是无语。
胤禛早牵着年姒玉进去了,苏培盛满身都是雪,只好站在外头回话。
“奴才瞧了,是武嫔。武嫔说,许久不见万岁爷,心中惦念,只想远远的给万岁爷磕个头请个安,奴才奉旨请武嫔,武嫔就回宫去了。”
苏培盛心里都要骂娘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先前瞧着这个武嫔还好好的,怎么现在这么拎不清了?
苏培盛咬了牙,把他听见的看见的都给他们万岁爷说了。
瞧着吧,他们万岁爷最讨厌这般自作主张的嫔妃。他伺候这么多年了,万岁爷都没高声一句,方才那样不耐烦,都是拜武嫔所赐。
这什么人啊,皇后可真是会选。
胤禛在里头听着,怒极反笑。好啊,真是好得很,宫里才换了泰半奴才,别人都老老实实的,这个武嫔就这般没规矩,什么惦念?
他都不记得武嫔长什么模样。惦念什么。
说的好似情深义重有过什么似的。
胤禛一转头,瞧见年姒玉在那儿似笑非笑的。
他这眼睛就眯起来了:“怎么,看朕的笑话了?”
“嫔妾哪敢呢。”年姒玉撑着下巴眨巴着眼睛,“嫔妾只是想,武嫔姐姐对皇上真是情深义重。这几日她总来嫔妾这里,说是要同嫔妾说话,却原来是想要在嫔妾这儿遇见皇上的。这大雪天的,为了见皇上都在外头跪下了,真是一片深情。”
“她是你哪门子的姐姐?”
胤禛不高兴了,“她总来你这儿,你就见她了?”
“那倒没有。”年姒玉知道胤禛在她跟前就是个纸老虎,她也不怕,还是笑嘻嘻的,“嫔妾跟她又不熟,不耐烦见她,连宫门都没让她进来,就把她打发走了。”
“不然皇上怎么能瞧见这雪下楚楚可怜情深义重的美人呢?”
小姑娘言笑晏晏,明眸善睐,可见是真高兴。
胤禛实在没忍住,捏了捏她的鼻尖:“还说没看朕的笑话。在朕跟前这样说话,打量朕舍不得罚你,是不是?”
小姑娘是个厉害的,没被这武嫔算计,胤禛也觉舒心些。
但这个武嫔实在是太不安分了。
从前在王府里,哪能有这样的事?便是宫里,更不该有这样的事了。
皇后规矩越来越差,宫里先前的事,看她们是没长记性。
胤禛不喜武嫔打扰年姒玉,本来先前恼意就没散出来,这会儿一股脑全都算在武嫔头上了。
叫苏培盛:“长春宫的奴才没规矩,各打二十大板。武嫔禁足,五日内罚抄宫规二十遍。”
说完了,还问年姒玉:“你满不满意?”
苏培盛暗地里咋舌,这还能不满意?
二十板子下去,人都去了大半条命了。体质稍差些的,都熬不过去。
就这么打下去,长春宫的人起码要少一半。
而且万岁爷都没说要补人来伺候,这养伤起码又是大半个月。武嫔禁足了,皇后娘娘那儿也不能伸手,这长春宫里就没人伺候武嫔了。
武嫔得自生自灭。
何况那宫规,厚厚的一摞,抄一遍都要一日。抄二十遍,那得日夜不休的抄写,才能在五日内堪堪抄完。
武嫔这下,不脱层皮也要去半条命了。
叫她折腾,活该!
年姒玉勾勾胤禛的掌心,眉眼灵动:“皇上满意了,嫔妾就满意。”
胤禛想,他其实不大满意的。不过暂且没说出来。
小姑娘瞧着挺高兴的,似乎是很满意。
消息传到钟粹宫,皇后一开始都有点懵,后来又觉得不可置信。
“嬷嬷说武嫔就这样在宫道上,在大雪里给皇上磕头请安?”皇后真希望自己听到的不是真的,但显然是千真万确的消息。
“本宫叫武嫔动,她就是这么动的?”皇后简直觉得武嫔像是没长脑子的,\"这满宫里,谁像她这样蠢的?本宫这么多年了,真是开了眼了。开始还以为是个机灵的,结果呢?\"
是个蠢笨的。
还把自己坑的比齐妃熹妃惨多了。照着这样,还怎么侍寝?怎么抢人?
皇上绝不会喜欢这样的。
“想当初,宋氏多顶用。尹氏多顶用。怎么武氏就这么没用?”
皇后忍不住有点怀念从前,“那尹氏,可是叫皇贵妃吃了大亏的。要是尹氏还在,哪轮得到年嫔如此嚣张?”
田嬷嬷忙道:“主子莫提尹氏了。如今虽入了宫,可这个尹氏到底不光彩。主子还是少提的好。”
皇后冷笑:“怕什么。皇上如今也不来钟粹宫了。他也不知道听不见。本宫就是在自己宫里说两句,又能怎么样呢。”
“武嫔那里,主子怕还是不能就此丢开手的。好歹她的容色不错,还是嫔位,主子等事情冷一冷,还是能替她筹谋一二的。”
田嬷嬷轻声说,“现如今没法跟长春宫走动,但过后还是可以的。尹氏人虽然不在了,但法子未必不能用一用。过后等武嫔好了,主子教导她,她必然就不会再出错了。”
皇后咬咬牙:“嬷嬷说的也是。还是得教,要放手叫她去做,非但斗不过年嫔,怕是自己就把自己给坑死了。”
大半晌的功夫,长春宫这儿的事就跟长了翅膀似的,飞遍了整个紫禁城。
几乎是各个宫里都知道了。
按说赵全和宫里撵人的事后,宫里不该再有这样的事。
但最上头的那位就是想要长春宫出丑,这苏培盛哪能不尽心尽力的办差呢?
以儆效尤。杀鸡儆猴。这长春宫的武嫔,就是拿来震慑人心的。
顺便也可叫人看看,皇后千挑万选出来的嫔,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太后那里都知道,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皇后选的人干的事。
她可真是白夸皇后了。更是白夸武嫔了。
宫里的太妃太嫔们也都知道了,如今这位皇上后宫,个个规矩重得很。之前是大家一起整顿,谁也没落着好。
如今她们没得事做筏子了,这位皇上的后宫倒是出事了。
颁金节大宴上出了风头的那位武嫔,怎么竟做出这样可笑的事情来?真是要笑掉人的大牙了。
这位新入宫的在储秀宫学的规矩,都学到哪儿去了?就这样的人,也好意思说是千挑万选的?皇后连带着也被太妃太嫔们嘲笑了。
胤禛来的时候就不痛快,年姒玉早瞧出来了。
气出了一多半在武嫔的身上,年姒玉又逗着他说了好些的话,好好的用了一顿午膳,这才将人哄好了些。
来的时候黑着一张脸,走的时候还挺好的。
想来是不大忙,还约着和她一起用晚膳。
这可没有往外推的道理,年姒玉高高兴兴的答应了。
胤禛心里舒坦些,回去再批折子,坐在那儿听马齐说什么外头的流言,就没有听隆科多说的时候那么生气了。
不过,老八别想这么容易就过关。
他暗地里做了那么多的事情,祸害的又不只是他胤禛一个人,难道那么多的苦主在,他就不必还债了么?
倒是因着老十四,胤禛最近就在想,老九那里,未必不能再是一个突破口的。
分而化之,或许是可行的。
琢磨这些事,事情就过的特别快。
眼瞧着天擦黑了,外头的雪还没停。
胤禛起身披了大氅,搁了笔,又往翊坤宫去了。
苏培盛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他眉开眼笑的跟在后头。瞧瞧万岁爷如今多好呀,用膳都比从前积极多了,尤其是要去翊坤宫用膳的时候,那都不用他提醒,万岁爷自己就搁了笔往外走了。
他可真得好好供着年嫔娘娘了,给他们御前伺候的奴才们省了多少事呀。
年嫔娘娘入宫到现在,万岁爷这脸颊上掉下去的肉都长了些回来了。
大雪里,年姒玉还在宫门前迎候。
胤禛上前去,用大氅把小姑娘裹了个严严实实的。
翊坤宫这儿掌灯了亮堂堂的,长春宫那边就暗了些。
说来也是巧,刚裹了大氅,这雪就小了些,然后,一只颤颤巍巍的大长灯笼就从长春宫那儿忽忽悠悠的升起来了。
这边所有人都瞧见了。
胤禛的脸瞬间就黑了,这又是闹的什么事!
年姒玉在心里笑得不行,她就知道,武嫔沉不住气要作个大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