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见微决定在达达城休整两天。
新得了一本蛊神教的珍藏, 她还没看完;阿迢的毒虽然解了,但解毒之后身体尚未完全恢复;温著之在山里跑这么久,也不宜立刻奔波。
如今在达达城, 已经没有不长眼的上门找茬, 俋族人看到八方客栈都得恭敬绕路。
陆见微享受到难得的平静与安宁。
阿勒红送她的蛊书是用中原话写的,她看得毫无压力, 不过里面涉及的蛊术于她而言有些深奥。
蛊神教传承已久,有些蛊术已经被淘汰, 有些蛊术却历久弥新,延续到现在。
陆见微受益匪浅, 并有了令人惊喜的发现。
书里记载了一种失传已久的蛊术——阴阳蛊。
阴阳蛊既能杀人, 也能救人。
一念为阴,一念为阳。
这种蛊虫炼到蛊皇级别, 是当之无愧的皇中之皇, 凌驾于其余蛊皇之上。
杀人于无形, 也能救人于灾厄。
都说医毒不分家, 蛊毒也不分家。
阴阳蛊可以吸取世间一切毒素,为了保住自己的命, 它必须分泌出一种特殊的物质与毒素对抗。
也就是说, 它能够解毒。
陆见微忽生一种奇异的想法——若是炼制出阴阳蛊,或许就能解了温著之的毒。
温著之的毒很难解, 单解一种毒, 体内的毒素就会失去平衡,却也无法用药同时解了五种毒。
阴阳蛊可以。
五行毒再奇特,也是毒的一种。只要阴阳蛊蛊皇吸取了毒素, 就能分泌出清除毒素的涎液。
阴阳, 五行, 本身就是一种平衡。
但书中写得很清楚,阴阳蛊早已绝迹,不是方法失传,而是炼制的法子太过苛刻。
想要炼制出阴阳蛊蛊皇,五个条件缺一不可。
蛊师自身修为必须达到八级,否则压不住蛊虫;
培养幼虫时,必须每日投喂极其珍贵的药材和毒物,并让药性和毒性达到平衡;
幼虫背生阴阳后,每日投喂一瓣故白头,持续三十日;
成蛊后,取饲主鲜血喂食,持续三十日;
饲主与蛊虫建立联系后,将其炼制成九级蛊王,再操纵其杀死一位八级以上武者,才能进阶成蛊皇。
陆见微:……
果真苛刻。
第一条已经筛除绝大多数人,毕竟世上没几个修为到了八级还精通蛊术的。
第二条,也很少有人能负担得起。
第三条,故白头十年才开一次花,就算是缪族都不一定能一下子拿出三十瓣喂养蛊虫,而且书里还标注了,如果每日都是新鲜的故白头,阴阳蛊成皇的几率会大大增加。
这对现在的陆见微倒是极为有利。
她刚得了十朵故白头,每一朵都有六瓣,共六十瓣,给阿迢配药用了一瓣,再用三十瓣培养出一只蛊皇也不算亏。
她还有系统背包可以保证故白头的新鲜,这是缪族人也无法做到的。
略过第四条,第五条对她来说有点难。
先不论八级武王好不好找,她有什么理由无端杀人?
总而言之,对于一般八级武王而言,炼制一只阴阳蛊蛊皇得不偿失。
耗费巨大,材料缺失,没有可杀的对象,更何况,炼制出来后用处不大。
阴阳蛊成皇之后,的确可以压制所有类型的蛊皇,也可以解各种奇毒,但能用到的机会极少。
蛊皇本就世所罕见,只能用阴阳蛊解毒的奇毒同样如此。
且书中言明,想要解毒,必须取中毒之人的毒血喂养蛊虫十日,让它可以适应并熟悉毒素,这样才能一举清除。
若真是奇毒,中毒之人早就魂归天外了,哪还能再等十日。
总而言之,炼制阴阳蛊蛊皇很鸡肋。
可对陆见微而言,炼制出阴阳蛊蛊皇,许多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背后之人操纵的蛊皇不再神秘莫测,温著之的五行毒也可以解除。
“小客,我想炼制阴阳蛊。”
“不恶心虫子了?”
陆见微学习蛊术,基本都是理论学习,没碰过虫子,她嫌丑。
如今到了不得不炼制的时候,而且一上来就是挑战高难度。
“江湖上还笼罩着这么多阴云,白鹤山庄案、周家案,背后黑手一直没能查出,还有这次的蛊神节叛乱,幕后之人也藏得深。别人手都伸到西南了,我再不奋进点,就真成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小客高兴道:“我支持你,快来买蛊虫吧。”
“蛊虫到处都是,我找阿勒舒要一只幼虫也行,何必在系统商城买?”
“商城里都是精挑细选的虫子,品质都有保证,更有机会炼成蛊皇,而且你炼制蛊虫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吧?不管是出去找虫子还是找阿勒舒要,都不可能瞒过别人。”
陆见微惊讶:“小客,你变聪明了呀,居然能分析出这么多东西。”
“我一直有在学习。”小客得意道,“要不要买?”
“打开商城,我看看要多少钱。”
商城在光屏显示,小客很贴心地拉到蛊虫一栏。
不同种类的幼虫价格都不相同,品质也会影响价格的高低。
阴阳蛊严格意义上是一种猎杀蛊,需要用猎杀蛊的幼虫。
它不限定于一个品种,只要是猎杀蛊,经过书中的炼制方式,都可以成为阴阳蛊。
猎杀蛊的幼虫,品质最低的都要售价一百两,最高的售价一千两。
买下之后,还要花费很多珍稀药材和毒物喂养,一千两只是先打个底罢了。
不过,高投入,高收益。
陆见微相当舍得。
她买了品阶最高的猎杀蛊幼虫,种类是“雾影虫”,顾名思义,长得很朦胧。
幼虫体型又小,陆见微根本看不出它长什么样。
以后就叫“小雾”好了。
小客再次推销:“养蛊需要器皿,你要不要再挑一挑?”
器皿栏出现在眼前。
陆见微:“……”
“陶罐是最次的器皿,我推荐这款袖珍琉璃阁楼,上下两层,一楼供蛊虫吃喝,配备了各类小碗,二楼供蛊虫休息,吃好喝好睡好,才能发育得好。”
袖珍琉璃阁楼,售价五百两。
陆见微立刻婉拒:“糙养才能长得敦实,如果养得像温室里的花朵,它以后还怎么在蛊皇中称王称霸?”
“……”
“一只陶罐。”陆见微毫不犹豫。
小客闷闷扣了一千两并一百文,陶罐装着幼虫出现在桌子上。
陆见微只伸头看了一眼,就盖上了盖子。
盖子上有通气的细孔,还有能够投食的小洞,投食的时候打开,其余时候关闭,虫子无法逃走。
幼虫太小,没办法吞食体积大的食物。
陆见微挑了很多珍稀药材,如乌睛果、雪芙蓉等,又选出罕见的毒物,如斑尾毒蝎的蝎尾、冥崖草的根茎等。
药材和毒物全都研磨成粉末,按照药性和毒性平衡的比例,投放入陶罐。
药性和毒性平衡,不是表示前者能够解后者的毒,而是一种剂量。
不管是药材还是毒物,都只是蛊虫的食物,剂量不是针对人,而是针对蛊虫。
按照这种法子,等蛊虫背生阴阳大概需要一个月。
也就是说,真正与蛊虫建立联系,需要三个月的时间。
总不能这三个月,她一直带着这个陶罐吧?
小客:“可以买个藤壳套在外面,防撞,还能拎着,很方便的。”
“行,我看看。”
陶罐也就巴掌大,不显眼,外头再罩上藤编的壳子,随便往哪一塞,都不会引人注意。
一个藤壳五文钱,非常划算。
做完这些,陆见微正打算休息,院外传来动静。
是“失踪”已久的绿萝、赵瑞和卞行舟。
绿萝面色焦急,跨过院门就要去找自家小姐,然后不小心绊到满院的箩筐,差点一头栽进去。
“……”
赫连雪适时出了房间,未戴帷帽,面容莹白似玉。
“别担心,我在这里。”
绿萝抹了抹眼泪,后怕道:“我在魂断岭外等了好久,一直没见您出来,我本想进去找你,可又怕迷了路,后来赵公子和卞公子他们出现,说你去了故白头谷地,受伤离开了,我真的吓死了。”
“雪儿,你没事吧?”赵瑞担心自责道,“我也找了你好久,你一声不吭就走了,我真的好担心。”
卞行舟凝望她的脸,轻叹道:“雪儿,当日之事已经传出去了,是我无能,没有保护好你。”
赫连雪:“你们不用担心我,我也不需要你们保护。我阻止你们抢夺故白头是我自己的选择,传出去受人攻讦也好,被宗门责罚也罢,我都愿意承担。”
“雪儿,我抢到了两瓣,分一瓣给你,你拿回宗门交差,赫连宗主肯定不会罚你的。”赵瑞满身狼狈,却还不忘跟赫连雪分享战利品。
卞行舟不甘示弱:“雪儿,我也可以分你一瓣!”
“哈哈哈哈哈。”
阿勒舒趴在栏杆上,实在没忍住,笑得前仰后合。
“你笑什么?!”赵瑞皱眉,“你不是说要去看热闹,那日怎么不见你?”
阿勒舒托腮笑回:“我躲起来了,要不然被你们的内力伤到怎么办?”
“那你刚才笑什么?”
“就是想到特别有趣的事。”阿勒舒愉悦道,“故白头珍贵得很,你们既然抢到了,不如赶紧回去交差,在这逗留真不怕被人抢?”
卞行舟:“我自然是担心雪儿。雪儿,咱们一同返程?”
“谁跟你一同?”赵瑞白他一眼,“跟我跟我!”
赫连雪神色淡淡:“不用了,我已经决定在八方客栈做个伙计。”
二人:???
“小姐?”绿萝也懵了。
赫连雪:“我意已决。绿萝,你与两位公子一同回去,我留在客栈。”
“不行,小姐在哪我在哪!”
赫连雪轻叹:“你先进屋,我与你细说。”
房门关上,徒留赵卞二人呆滞站在院内。
什么情况?雪儿为什么要留在客栈当伙计?
江湖第一美人在客栈当伙计,说出去谁敢信?
“赫连姑娘不愿与你们同行,你们又何必强求?还不如速速回了师门交任务。”阿勒舒好心劝道。
赵瑞和卞行舟心知雪儿不会听劝,眼下的确是回到师门更重要。
二人相看两厌,冷哼一声后各自离开客栈。
陆见微听了个热闹。
这个世上只有阿勒红和阿勒舒知道她拿走了所有的故白头,赵瑞和卞行舟手里的故白头都是她用系统仿制的,看起来跟真花一样。
他们辨认不出,拿着假花回宗门交差,也不知会掀起多少风浪。
想想还有点小期待。
这次西南之行颇为顺利,主要目的已经达成,是时候离开了。
晚上吃饭时,陆见微说:“阿迢的毒已经解了,身体也恢复大半,我打算明日返回江州。”
“你不去苍州了?”赫连雪问。
陆见微:“苍州人生地不熟,即便查到买主是谁,也只会是明面上用来挡箭的,没有必要。”
她仔细想过了,背后之人一下派出三队精英杀手,同时入侵客栈,试探有,泄愤也有。
不管是试探还是泄愤,都说明对方目前还有所忌惮。
忌惮九级武王,忌惮她背后的“师门”。
一日没有搞清楚她的底细,对方就一日不会正面出手。
她若沿着这条线索去了苍州,说不定正中对方下怀。
不如以不变应万变。
毕竟手握蛊皇的人还藏在暗处,在阴阳蛊炼成之前,她不打算继续追查下去。
赫连雪:“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去江州?”
陆见微无情拒绝:“本店暂时不招收新的伙计,赫连姑娘,你何必非要留在小店?”
“之前魂断岭发生的事,陆掌柜应该已经知道了。”赫连雪无力道,“江湖上很快就会有攻讦我的流言,同门也一定会对我不满,我无处可去。”
绿萝眼泪汪汪:“小姐……”
“你是逍遥宗的人,我相信没有江湖客敢对逍遥宗评头论足,赫连姑娘不必太过忧虑。”陆见微诚心建议,“你若现在就回宗门,闭关修习,不管外头风雨,不过一个月,江湖定再无流言。”
赫连雪不甘心:“陆掌柜为何不愿收我?”
“不是不愿,是没有必要。”陆见微没把话说死。
“我明白了。”赫连雪郑重道,“如果你信我,我可以去苍州追查线索,若是查到买主,你能不能收我做伙计?”
她想证明自己有用。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陆见微也不好再推辞。
她本也没想过真的要将赫连雪拒之门外。
逍遥宗宗主之女,身携蛊皇,不管哪一个身份,都让她很感兴趣。
只不过,太过轻易得到的东西,大多不会去珍惜。
“赫连姑娘这般真心,倒叫我不忍心再拒绝。”陆见微颔首笑道,“不管查不查得到,客栈都欢迎你。”
赫连雪惊喜道:“多谢掌柜的!”
“哼。”阿勒舒扭过脸,他还是不喜欢逍遥宗的人。
伙计们:看来不久后,客栈要再添一员,他们必须比之前更加努力,要不然后来居上,哪还有他们立足之地?
“掌柜的,咱们走得急,您的师门还没来,院子里的钱财和药材怎么办?”薛关河问。
陆见微没有过多解释,只道:“不必担心。”
“那三个杀手怎么办?”
“拖回去当苦力。”
杀手就是弃子,肯定没人来赎,赚不到钱,不如就让他们实现最后的价值。
再者,他们被压制的内力也是相当稀缺的资源。
她现在的功法技能被系统限制了,可总有解封的一天,说不定到时候杀手能为等级提升添砖加瓦。
阿勒舒问:“你真打算明天就走?”
“怎么?”陆见微揶揄道,“林公子不打算回苍州?你要是回苍州,还能跟赫连姑娘同行。”
“……”
阿耐促狭:“那江湖上恐怕得传出流言,赫连姑娘的裙下之臣又多了一个林公子。”
“……”
阿勒舒瞪他一眼。
这小仆是温著之的人,肯定也知道他的身份了,故意拿他打趣。
“滇州很好,我想在这长住。陆掌柜,你们离开之后,这座客栈打算如何?”
陆见微:“留着,或许哪一天心血来潮,想再来瞧瞧滇州的奇趣风光。”
“客栈需要人打理吧?”
“此事无需林公子费心,自会有人定期来打理。”
阿勒舒:“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帮你守着。”
有他在达达城的一天,就没人敢破坏客栈。
陆见微不解:“为何?”
“就当是替她谢谢你。”阿勒舒笑了笑,“我也想谢谢你。”
青年苍白的脸第一次浮现真诚的笑意,素来沉冷的眼睛也比往日多了几分光彩。
就像是压在心里多年的重担挪开了,让他得以破开悔恨自责的牢笼。
陆见微摇摇头:“心领了。”
“也罢。”阿勒舒不再强求,“若日后你们再来,我定摆酒设宴,为你们接风洗尘。”
之前的不愉快,早已一笔勾销。
翌日,伙计们整理行装,锁了院门。
“掌柜的,这些东西放在这里,不会有人来偷吧?”岳殊有些担心。
陆见微:“不会。”
五匹马,两辆车。
一辆华贵非凡,是温著之的车,另一辆极为简陋,载着三个昏迷的杀手,赶车的任务交给薛关河。
阿勒舒亲自将他们送至城门口,挥手与他们告别。
队伍越行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他才转身回到圣药堂。
书案上备着纸笔,他思忖良久,落笔写了片刻,唤来阿石彩。
“方才写了一首送别诗,你看看如何?”
阿石彩:“……”
九月中旬从滇州出发,沿途将近两个月,十一月才抵达江州。
已然入冬了。
小雾在路上养了两个月,每天药材和毒物伺候,第二个月每天还有故白头,已经快要成蛊了。
它的背上一个月前就生出了阴阳,半黑半白,跟黑白无常似的。
在离开滇州的第三天,陆见微就让小客收了客栈里所有的药材,全都进了系统背包。
银钱也入了陆见微私账。
这一路小雾的吃食,大部分都是出自这批药材。
三族人相当实诚,给了很多珍贵的药材,常见的药材也不计其数,都能在江州开一间药铺了。
入冬后,陆见微不愿寒风刺面,换乘马车。
马车穿过江州城的街道,渐渐靠近八方客栈,再拐一个弯,就能回家——
路被堵了。
前头挤满了马车,队伍长得望不到头。每辆马车都富贵非常,一看就是有钱的主。
梁上君机灵跑上前,问前头倚在车辕上的小厮。
“兄弟,这是出了什么事?为何都停在此处?”
小厮打量他一眼,见他衣着虽寻常,手里牵着的却是一匹神骏,便大方回道:“都在排队,找袁医师看病呢。”
“多谢兄弟。”
梁上君回到队伍,感慨道:“才离开小半年,袁医师的名气就这么大了。掌柜的,咱们怎么回去?”
“堵在此处影响百姓通行,”陆见微说,“不如让官府出面疏通一下。”
“掌柜的,我去一趟。”岳殊跳下马。
这么多非富即贵的人堵在这,官府不可能不管,街道依旧这么挤,说明官府也制约不了这些人的行为。
但客栈主人发话就不一样了。
如今的八方客栈,可以称得上江州城最大的势力,不管是江湖客还是寻常百姓,都不敢忤逆招惹。
岳殊作为客栈的伙计,拿着客栈的信物,官府立刻派出衙役前来处理。
“不行!我都等多久了,现在挪走,岂不被别人占了位置?”
“你们怎么又来了?大家都排着队,凭什么让我先挪?”
众人吵吵嚷嚷,就是不愿散开。
衙役没有办法,深吸一口气,大喊一声:“陆掌柜回来了!你们挡路啦!”
吵闹声戛然而止,街道陷入静默。
所有人情不自禁转头看向后面,确实有一队人马停在街尾。
“散开!快散开!”
“赶紧的,别耽误陆掌柜回客栈!”
“快快快!急死我了!”
所有车马全都挪到街边,整整齐齐,不见丝毫杂乱。
陆见微:“……”
她有这么可怕吗?
马车顺利行至客栈院外。
张伯、云蕙已经站在院外等候迎接,脸上洋溢着喜意,后者时不时看向阿迢,眼里带着期待。
“云姨,阿迢的毒已经解了!”薛关河瞧出她的紧张,一句话安了她的心。
云蕙心口大石瞬间落地,本来想笑,眼泪却先流了下来。
她不好意思地背过身,哽咽道:“掌柜的,我去给你们沏茶。”
阿迢利落下马,解毒后她在路上养了两个月,如今再无病弱之相。
十七岁的姑娘明眸皓齿,穿着一身袄裙,格外招人喜欢。
“娘。”她唤了一声。
云蕙怔住,双脚如生根般,再也抬不起来。
“我好了,以后能继续当您女儿了。”
“你一直是我女儿啊。”
陆见微踏下马车,笑道:“云娘子,以前阿迢毒没解,不敢跟你太亲,怕到时候会伤你心。”
一语点醒众人。
毒素留在体内会影响寿数,每个月的解药也只能压制,总有压不住的时候。
到时候突然离世,留下云娘子一个人,该多么难过。
这下好了,母女俩能安安心心过完下半辈子。
云蕙想到这一层,再也绷不住,当着众人的面痛哭失声。
像是要将所有的委屈和担心都哭出来。
“阿迢,带你娘回房间。”陆见微吩咐,“其余人卸货收拾。袁医师呢?”
“袁医师在诊室治病。”张伯牵着马回道,“掌柜的,今日还要继续迎客吗?”
“无妨,都是来求医的,别让人等太久。”陆见微急着进屋看精心养了两个月的小雾,“我先回房。”
张伯叫住她:“掌柜的,马厩里……”
“客栈被偷袭的事我都知道了。”陆见微转身郑重道,“辛苦你们守护客栈。”
“应该的。”张伯高兴道,“我也算是因祸得福。”
陆见微这才注意到他的变化,笑着说:“突破五级中期了?不错,此事合该庆祝一下,就今晚,让关河多做几个菜。”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