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外风雨交加, 亭内沉闷无声。
燕非藏抱刀而立,未曾看他一眼,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赵瑞怒不可遏, 六级武师的威压瞬间涌向陆见微八人, 亭外风雨都因内劲改变了方向。
燕非藏拔刀出鞘,凌厉的刀风挡住赵瑞的攻击, 以更加强横的姿态扑向对方。
内劲在半空相撞, 竟然不分伯仲。
赵瑞不由惊讶, 未料在这荒僻之地,也能遇到这般强劲的对手。
他仔细审视燕非藏,再观其手中之刀,心中隐约生出猜测。
未等他开口,一旁的卞行舟从腰封取下折扇,优雅利落地打开,含笑说道:
“燕氏惊涛刀, 果然名不虚传。”
赵瑞翻了翻白眼,装什么装!
“燕兄,赵某无意冒犯你, 方才是我眼拙,没能认出你。”他脸上倨傲消减几分,收回内劲,“你尽可歇在亭中。”
陆见微:看人下菜碟,不错不错。
此人应当出身大宗大派,没有关注过江湖上的小道消息, 即便认出燕非藏, 也不知他如今受雇于八方客栈。
这样才更有意思嘛。
燕非藏也收回惊涛, 刀柄和刀鞘铮然相击, 于凉亭内外回荡。
他没问赵瑞身份,也没回答赵瑞的话。
如此姿态,让赵瑞心中生恼。
可燕非藏乃江湖第一刀客,赵瑞不愿在美人面前大动干戈,若是落败,岂不有损他在美人心中的形象?
胸腔团着气,不能对燕非藏发泄,只能冲向亭中另外几人。
“尔等速速离亭,别扰了雪儿清静!”
一阵风呼啸而过,卷着细密的雨丝,簌簌击打飞翘的檐角。
无人应声。
赵瑞:???
这些人是听不懂人话吗?
卞行舟摇着扇子,倚柱而笑,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陆见微坐在石凳上,一手撑着石桌托腮,另一只手垂放于膝盖。
石桌遮挡,无人看到她掌心出现一颗石子。
石子是她沿途捡的,遇到圆润的好看的石子,她通通收入系统背包,当暗器用。
走了快两个月,她的背包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石子,随取随用。
拇指盖大小的石子,在八级内劲的加持下,以一种极为刁钻诡异的角度,咚一声击中赵瑞的额头。
石子正中眉心,啪一下落地,六级武师的眉心赫然鼓出肿包。
赵瑞眨了眨眼,伸手摸了摸眉心,痛嘶一声,回过神来,不由勃然大怒,抽出腰间软剑,厉目扫视亭中众人。
“谁干的?!”
依旧无人回应。
只卞行舟肩膀抖动。
“卞行舟!是不是你干的!”赵瑞气急败坏,软剑刺向对方,“惯会偷袭的伪君子!”
扇骨挡住剑尖,发出清脆的击响。
折扇看似脆弱易破,却是由精钢打造而成,十六根扇骨造型精巧,内有乾坤。
剑尖刺来之时,扇柄处一道银光闪过,直逼赵瑞面门。
软剑柔韧,弯绕而回,与细小的针尖碰撞。
细针落地,被风雨之声覆盖。
“赵兄,莫要如此莽撞。”卞行舟勾唇一笑,摇着扇子审视陆见微几人,“在下武林盟紫微堂卞行舟,方才不知是哪位侠士出的手?”
武林盟?
老朋友啊。
陆见微没有吭声,其余人自然也不会回答,都睁大眼睛回望卞行舟,一副不在状态的模样。
“卞行舟,你别跟我装模作样,肯定是你故意捉弄我,我今日一定要让你磕头认错!”
软剑再次刺出,剑风所过之处,冰冷慑人,完全不顾亭中其余人的安危。
一声轻叹倏然入耳。
剑停,风止。
赵瑞猛然收剑回神,转头看向栏杆处的白衣女子,自责懊恼道:“雪儿,对不起,是我太鲁莽了,你是不是嫌我烦了,是我错了,我不该又犯浑。”
“雪儿,他向来这般粗鲁无礼,你别为他生气伤神,不值当。”卞行舟不遗余力地给情敌上眼药。
赵瑞:“你——”
“雨停了。”美人的声音轻轻柔柔,“绿萝,走吧。”
侍女绿萝脆声应了,随她一同离开凉亭。
赵瑞也没时间跟卞行舟争锋了,连忙上马追逐而去。
四人的身影渐渐消失。
“我刚才是怎么了?”薛关河疑惑道,“感觉脑子不听使唤了。”
岳殊皱眉:“我也是。莫非是什么魅术?”
“不是魅术。”阿耐说,“与卞行舟同行的,应该是擎天殿赵长老之子赵瑞。传言这二人为一女子深深着迷,到了疯魔的程度。”
梁上君拍拍屁股起身,“方才那位就是江湖第一美人,逍遥宗宗主之女,赫连雪。”
“就算是第一美人,我又没看到她的脸,只听声音怎么会失神?真不是魅术?”薛关河问。
阿耐解释:“赫连雪擅长音攻,精通各类乐器,她修习的心法特殊,嗓音也变成乐器,你失神,是因为声音攻击。她修为不到家,尚且无法完全控制,所以在外很少开口。”
薛关河摸着下巴:“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我很早就闯荡江湖,知道的自然多。”
“是吗?”
阿耐转移话题:“陆掌柜,雨停了,要走吗?”
陆见微热闹没看尽兴,懒洋洋地起身。
“走。”
一日半后,八人终于抵达达达城。
达达城的建立,依托于中原和西南的贸易往来,与中原城池不同,它的城墙比较低矮,都是用土夯成的,没有太大的防御力。
说是城,其实与破败的小镇无异。
达达城名副其实,想要进入“发光的金子”城,必须得掏出银钱。
入城费每人一百文,比黑店还黑。
梁上君之前自荐为向导,见众人疑惑,便开口解释:“掌柜的,在达达城交易的货物,大多是当地名贵的药材,中原商人也会运送珍贵的瓷器、茶叶、丝绸等货物前来交易,若是连一百文都拿不出,就没必要进城了。”
众人:“……”
歧视穷人啊。
陆见微目光落向一个背着竹篓的汉子。
“他看起来很有钱?”
汉子头戴汗巾,上身灰色开襟短衣,下裳裤脚阔而大,至脚踝,脚上穿着草鞋,皮肤黝黑,面容沧桑,双手紧紧攥着竹篓的背带。
“他是当地人,应该是个卖山货的,不用交进城费。”梁上君说,“只有中原人入城需要交纳一百文。”
阿耐轻哼:“达达城只欢迎有钱的中原人。”
“听起来确实是这个道理。”薛关河点点头,从怀中掏出六百文,递给城门的守卫。
阿耐取出二百文。
守卫生得高大威猛,手持竹制的叉戟,没有内息,只是寻常的当地居民。
但城门内外,无人敢放肆。
来此的中原人很多,陆见微八人没有引起太多注意,进城后,跟随温著之的马车,前往城北的集市。
从江州动身前,温著之就已经托人于达达城寻处铺面,两个月过去,客栈应该已经建成。
达达城不比中原城镇,城中的店铺、民居皆是由竹子建造而成的吊脚楼。
滇州潮湿温热,山林茂密,虫蛇极多,一楼一般不住人,用来储藏粮食或圈养家畜。
八方客栈的分店,自然也入乡随俗。
院子的格局没变,马厩、通铺分列左右,只是主楼和通铺都变成了吊脚楼。
因竹子的承载能力有限,主楼只有两层可供居住,说是客栈,实际就是八人在达达城的落脚之地。
能不能营业还另说。
主楼共十二间房,二楼九间,三楼三间,陆见微依旧住在三楼最中间。
二楼房间,由薛关河五个伙计随意挑选。
通铺三间房,由温家主仆包圆。通铺设计了斜长的坡道,供轮椅行驶。
落定后,伙计们忙活起来。
劈柴的劈柴,打水的打水,做饭的做饭,一切都井然有序。
“啪!”薛关河一巴掌拍死蚊子,瞅着掌心的蚊子尸体,惊道,“这里的蚊子也太大了吧!”
阿迢从药包里掏出瓷罐,递给他。
“这是什么?”
“驱蚊的药,也能止痒。”
薛关河接过,抠出一点膏体抹在痒包上,瞬间感到一股清凉,驱散了痒意。
“真的好用!”
阿迢给其余伙计也发了驱蚊药。
“能不能也给我几罐?”阿耐挠着手背,跑过来问,“我可以给钱的。”
阿迢:“一罐五两。”
“行,五两就五两。”阿耐花了十五两买了三罐,进了房间跟温著之说,“公子,等会我出去买些驱虫的草药。”
西南别的不多,驱虫的草药半点不缺。
话音刚落,院门传来吱呀一声,有人进来。
温著之驶出房间,于廊道看向来人。
典型的异族装扮,浅麻色头巾圈在额上,相貌寻常,瘦高精悍。
他看到温著之,立刻龇出整齐的门牙,兴高采烈道:“温公子,你们都到啦?”
说的是中原话,口音有些生硬。
温著之颔首笑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男人放下背篓,从里面取出新鲜的药草,“我估摸着你们快到了,就去挖了驱虫的草药,等煮了水,洒在院子里,虫蛇都不会过来了。”
阿迢闻言走近,仔细瞧了瞧,“是窣窣草。”
“阿妹也懂草药?”男人憨厚笑道,“是窣窣草,专门驱赶虫蛇的。”
阿耐撑着栏杆,扬声道:“阿木沙,你可别小看她,她是很厉害的大夫。”
“大夫?”阿木沙肃然起敬,“阿妹年纪这样轻,竟能当巫师啦!”
“巫师是什么?”岳殊好奇问。
阿木沙解释:“巫师是族里给人驱邪治病的,族里有谁躺着起不来,都会请巫师过去,巫师很厉害的,但我没见过像阿妹这样年轻的。”
“阿迢姐姐的确很厉害。”岳殊与有荣焉。
阿木沙竖起大拇指,又转向温著之。
“温公子,我去把草药煮了。”
温著之:“有劳。”
“不用这么客气,你救过我的命,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阿木沙爽朗道,“等有空了,你一定要去家里做客,带上你的达宾们一起。”
“好。”
阿木沙提着背篓去熬煮药水,碰巧薛关河在厨房开灶,两人聊了几句,各自做自己的事。
“温公子,‘达宾’又是什么?”院中岳殊问。
梁上君不知从哪窜出来,替他解答:“就是‘朋友’的意思。”
“原来如此,你懂得真多。”
“那是自然,世上就没有我不通晓的语言。”梁上君得意翘起二郎腿,“人生地不熟,你们可不要随意出门,要不然迷了路都找不到人问。”
岳殊乖乖点头:“知道了。”
阿木沙洒了药水后就离开客栈,他住在城外山里的寨子里,得早点赶回去。
“等等。”阿耐叫住他,给他塞了一包糖,“带回去给你家阿妹阿弟吃。”
阿木沙捧着糖包,嘴角咧得更开。
糖在滇州是稀罕的东西,以前他们一年到头都尝不到多少甜味,和中原通商后,有中原商队带来一小块一小块的糖,与他们交易草药或动物皮毛,他们才有机会吃到。
可是不管在哪里,糖都是紧俏货。中原人都吃不起,滇州就更别说了。
商队带来的糖,大多都进了大族的口袋,像他们这种寻常的寨民,哪有机会买到呢?
他连声感谢,将糖包小心放入竹篓。竹篓不敢背在后面,便单手提着,上头覆盖着细密的竹子枝叶。
院门重新关上。
众人已经饥肠辘辘,好在薛关河手脚快,饭菜没一会儿就端上桌。
为了便利,厅堂没有设在主楼,主楼旁另建一座竹屋,专门用来做饭和吃饭。
主楼的房间只用来休息。
吃饱喝足后,大家各自去做自己的事。
陆见微在前院叫住温著之。
“建造客栈的账本给我,稍后将钱还你。”
客栈是温著之托人建设的,资金也是他垫付的,陆见微没想过占这个便宜。
温著之看了一眼阿耐,后者从房间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给陆见微。
客栈建造多用竹子,竹子在这里不值钱,土地和人工费占了大头,但总额比陆见微想象的要少得多。
这样一座客栈,只花费了四十五两银子。
她付了钱,又问:“你可知林从月生前居所在何处?”
林从月死在西南,胡九娘手里的“赴黄泉”和其半成品解药药方,是从她死前的居所里得到的,窦亭也从那儿偷了她去世前的手札。
魂断岭危机重重,不能直接前往,不如先去一趟林从月的故居,或许能有新的发现。
温著之捧着钱袋,仰头望着她,说:“在魂断岭西侧,不过,十年前那里尚不属于缪族领地。”
“现在位于缪族?”陆见微沉吟道,“缪族是滇州大族,祖祖辈辈都居于深山,是滇州最为神秘的族群,极为排外,贸然前往恐怕不妥。”
她看过泸州书院的书,对西南部落局势有了一定了解。
滇州有三大族群,也可以称为部落。
布瓦族性情最为温和,与中原做交易的以该族族民居多;俋族好勇斗狠,较为野蛮;缪族最为神秘,居住在群山之中,很少与外界往来。
初来乍到,要稳妥为重,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她问:“阿木沙是布瓦族人?”
“是的。”温著之笑问,“陆掌柜有计划了?”
陆见微摇首:“暂时没有。不论如何,我们得先在达达城立足。”
只有先立足,才能有机会打入部落内部。排外,是因为给的好处还不够多。
利益到位,一切都好说。
太阳西斜,橘色的光线笼罩一座座竹屋,镀上一层暖融的色泽。
高阔的天穹俯瞰这一方小院,不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在天际印下一笔水墨,青山如画,碧空如洗。
滇州与中原相比,别有一番意趣。
“温公子,一路舟车劳顿,早些休息。”陆见微招呼一声,转身就要步入主楼。
“砰——”
一道激烈的碰撞声忽然传来。
“咚——嘭——轰——”
声音越来越近,其中夹杂着不少惊叫、怒骂和哭嚎,直逼八方客栈。
陆见微耳朵微动。
一个五级武师和十几个四级、五级武师斗殴,砸毁了不少沿街商铺,还伤了不少无辜居民。
眼看着就要砸到八方客栈。
她毫不犹豫,花费二十多万,从商城购买防御道具和攻击道具,并同时升到七级。
如今她已八级,可以不惧旁人砸场子。
可她不可能一直待在客栈里,客栈里还有等级低的伙计,这些吊脚楼也是辛辛苦苦建造的,总不能刚来就要被砸坏。
道具绑定客栈的一瞬间,斗殴中的一员被人踹飞,直直砸上客栈院墙,紧接着便是各类刀剑斧钺,纷纷砍向客栈大门,全然不顾会不会给客栈造成损失。
霎那间,一股强横的力量从客栈内推出,如巨掌拨开云雾,露出云雾遮掩下的来自深渊的森然。
所有人都被掀出客栈,砰然倒地。
客栈完好无损,与周围凌乱的店铺形成鲜明的对比。
陆见微站在院中,负手而立。
伙计们全都跑出来,站成一排,瞅着客栈外哎呦叫骂的不速之客。
他们都穿着滇州服饰,说着叽哩哇啦的俚语,从地上爬起后,目光不善地看向客栈众人。
“閖咁恴!”
领头之人面目凶恶,一道疤横亘左脸,截断眉毛,从眼尾划到耳根。
陆见微:???
说的什么玩意儿?
梁上君逮到表现的机会,尽心翻译:“他是问‘谁干的’。”
“恶人先找茬?”陆见微无语,交待梁上君,“让他们滚。”
梁上君:“……”
他叽哩哇啦跟刀疤说了一句话,语调慢条斯理,态度却很强硬。
怎料刀疤勃然大怒,叫嚣了一句,众人还是没听懂。
“他问我们是什么人,竟敢招惹‘圣药堂’。”梁上君解释,“‘圣药堂’是达达城的地头蛇,在城里进行药材交易,必须要给‘圣药堂’缴纳一定的交易金。”
薛关河皱眉:“凭什么?这跟土匪有什么区别?”
“让他们滚。”陆见微还是这句话。
搞不懂这群人,明明已经不敌,还能如此嚣张,地头蛇当久了,连局势都看不清了?
梁上君只好向圣药堂的人表达陆见微的意思,并尽可能做到“信达雅”。
可是地头蛇哪能轻易低头?
方才丢了这么大丑,要是不跟这些中原人找回场子,圣药堂的脸往哪放?
阿石丘是五级武师,也是圣药堂的长老,一直以来,在达达城无往而不利。
他不是没遇到过比他等级高的中原人,可是那又如何?
达达城是圣药堂的地盘,圣药堂的手段多得很,那些不服管教的中原人吃尽苦头后可都学乖了。
他提起大刀冲向院门,并向身后手下使了个眼色。
当旁人都被他的蛮横吸引注意,手下们悄悄揭开腰间小篓的盖子。
细小的竹色虫子,从篓里爬出,落到灰褐色的地上,趁着无人注意,偷偷潜向客栈。
“微微。”小客实时提醒。
陆见微冷笑:“鬼蜮伎俩。”
她认得这种虫子,是西南较为常见的毒蛊,口器会分泌一种毒素,毒素极强,却不致命,只会让人全身皮肤溃烂半个月,痛不欲生。
道具启动,无形的力量瞬间绞杀钻入院墙的蛊虫,并将诸多蛊虫尸体一股脑儿送出客栈,落在阿石丘等人的面前。
阿石丘:“……”
碰上硬茬子了!
他紧握砍刀,神色凛然地说了一句话。
“他问我们是不是新来的,”梁上君尽职尽责翻译,“还说新来的要守达达城的规矩。”
“规矩。”陆见微不由笑了一下,“说起规矩,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怪不得总觉得客栈缺了点什么。”
温著之会意,“阿木沙会说中原话,不会写,客栈的规矩便没有准备。”
“无妨。”陆见微吩咐岳殊,“寻一块木牌,用中原话和滇州话,写明客栈的规矩。”
来活儿了!
岳殊兴奋点头,“我这就去!”
阿石丘见他们不理自己,愤怒挥刀砍了几下空气,凶狠地吐出一句话。
梁上君脸色扭曲一瞬。
“他说了什么?”陆见微问。
梁上君小心觑了一眼她,回道:“他说,中原人在达达城做生意,必须先给圣药堂交五百两银子,要不然咱们这店开不下去,还说……”
“说什么?”
“没有钱也可以,拿两个中原姑娘抵债。”
这话一出,众人皆默。
陆见微蓦地轻笑出声,夕阳的余晖照在她半张脸上,光影交织间,也不知她是如何动的手,细碎的石子流星般划过长空,准确击中院外十几人的穴道。
阿石丘:???
刚才发生了什么?他怎么突然不能动了?
“好俊的暗器功夫!”阿耐眼中异彩连连。
武者的警惕心和防御力都很强,击中武者穴道并非一件易事,尤其是等级高的武者。
陆见微是八级武王,理论上讲击败他们轻而易举,可她方才分明没有使用内力。
她凭借的就是一手极漂亮的暗器功夫!
圣药堂的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陆见微:“都绑了,塞进马厩。”
向来只有她薅别人羊毛的份,没人能从她手里刮下一分钱。
想要她付什么交易金,没门。
伙计们用绳子绑了十几个人,在周围居民震惊崇拜的眼神中,将他们投入马厩。
“掌柜的,要不要喂他们寻常客?”薛关河问。
“不用。”陆见微说,“他们喜欢拿毒蛊害人,不如也让他们感同身受一下。”
方才她杀蛊虫的时候,特意留了一只。
“阿迢,拿虫子给他们都蜇一蜇。”她用帕子包裹虫子,递过去。
阿迢接过,好奇地打量几眼,便捏着虫子靠近圣药堂的人。
其中一人满脸焦急,眼神颇为无辜,嘴里说着听不懂的话。
梁上君转告陆见微:“掌柜的,他说他不是圣药堂的人,他是被圣药堂追杀的。”
陆见微说:“他方才借商铺摊位抵挡圣药堂,问他愿不愿意予以补偿,若是愿意,便放了他。”
她不反对紧急避险,但紧急避险后需要给受害者补偿。
违背这个原则,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