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玻璃窗看, 陆从典微微阖着双眼。
青年整个人平躺在阳台上,他表情安宁, 嘴角还隐隐上翘, 似乎很是开心。
只是脸色格外苍白,皮肤隐隐泛出青色,似乎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
樊冬儿扑腾着毛绒绒小翅膀, 着急想法子,余光瞥见刚刚打开过的窗户, 居然还留了一条小缝隙。
鸟儿圆圆的黑亮眼睛闪过惊喜, 小胖雀努力凑到打开的缝隙跟前。
小鸟爪扒住窗棱, 努力想从那缝隙里拱进去。
她力气虽比普通动物大些,可从外头不好用力,根本打不开。
小小一团雀鸟拼命往缝隙里拱, 七八秒后,樊冬儿选择放弃。
她后退开,重新飞到半空里。
扑棱着翅膀左右观瞧,鸟儿漂亮尾羽在风中散开, 樊冬儿忽然想起了点东西,她迅速升高度, 窜到远处的大厦天台上。
“啾啾啾——”
“啊啾啊啾——”
城市的高楼大厦,各种高层建筑物上常有鸟雀出没, 它们在个个大楼间穿梭,时不时休息停驻。
甚至, 它们还会筑巢在这里。
小鸟记忆中, 斜对面金龙大厦顶上经常有成群雀鸟落下, 时不时还会有游隼之类的猛禽。
羽毛颜色漂亮, 从浅蓝到深蓝渐变的鸟升空。
飞到了高处, 樊冬儿开始还有点不适应,但很快,她就习惯了。
学着小家伙从前的叫声,她发出了悦耳灵动的鸟鸣。
金龙大厦天台。
品种各异的鸟儿聚集在这里休息。
有颜色鲜亮的,也有棕褐暗淡的。
天台边缘,时不时有鸟儿飞起离去,但很快,又落下新的鸟儿。
樊冬儿匆忙闯进了鸟儿们的休息地,漂亮的红嘴相思鸟落到了天台边缘。
她高高举起翅膀,左右两边翅膀摆动地飞快:“各位各位,帮个忙呀!我可以给你们报酬,是很简单的小事情呦!”
樊冬儿身上的功德越发浓厚,天生就带着让各种动物甚至是人类亲近的气息。
动物们都不会惧怕她。
樊冬儿落下来,蹦蹦跳跳踩着天台边缘。
她前后左右的挪动,鸣叫声格外响亮。
一时间,各处活动的鸟儿都停止了鸣叫动作,一个个转过鸟脑袋,漂亮的眼睛咕噜噜转。
“啾——”
距离樊冬儿最近的灰文鸟和麻雀体型最小,但也数量最多。
它们聚集在一起,蹦蹦跳跳着,靠近了颜色鲜亮的漂亮相思鸟。
“啾啾啾——”
小雀鸟的智商都不高,只有人类两三岁的智力。
一只只漂亮的团雀睁着黑豆眼,看过来的眼神懵懵懂懂。
它们其实听不太懂樊冬儿的话,只是因为对樊冬儿产生了亲近感,本能地靠过来。
漂亮相思鸟被一群蹦哒着走过来的雀鸟包围住,她圆嘟嘟的可爱小身子绒毛乱颤。
樊冬儿扑腾了两下翅膀,扬起可爱小巧的鸟脑袋,发出长鸣声:“啾啾——”
跟我走,帮我个忙!
在一次次跟动物接触中,樊冬儿基本掌握了跟小动物们沟通的精髓。
眼前这群小家伙意识懵懵懂懂,解释是解释不清楚的,直接把它们弄过去,现场示范就行。
“啾啾——”
文鸟和麻雀们跟着樊冬儿一起,它们同时振动翅膀,飞出天台。
樊冬儿飞高了一些,发现天台远处还有几只八哥鹦鹉。
奔着鸟多力量大的原则,小团雀上下扑棱翅膀又飞了回来。
她尾巴毛被风吹得胡乱摆动,急促飞到八哥跟前,发出催促的鸣叫声。
还落在天台各处的其他雀鸟被这一声声催促喊了起来,最后,剩下的所有鸟儿一起振翅离去。
足足三四十只或漂亮或可爱或小巧玲珑的雀鸟振动翅膀,跟随樊冬儿,一只又一只飞上天空。
樊冬儿确定在没有遗漏掉其他小雀鸟,最后一个飞上天空。
她飞出天台边缘,漂亮的鸟脑袋微微转了转。
那双圆溜溜的黑豆眼好似会讲话,扫过了在天台远处盯着它们看的职员。
趁着空闲时间上来摸鱼,舒缓心情的各公司职员们:“!!!”
他们全程目睹了小团雀急匆匆而来,上蹿下跳着急喊走了所有雀鸟的过程。
“那只小蓝鸟好漂亮啊。”
有导懂行的点点头,跟着走到天台边缘,他目光追随着那迅速离去的鸟群,开口解释:“那是红嘴相思鸟,常见的都是翅膀是带红带绿的,这种带浅蓝渐变颜色的很少见。”
“它们要去哪?”
一部分职员很好奇。
刚才红嘴小鸟急急忙忙飞来,喊走其他鸟的意图太明显,好似是着急去干什么。
他们都生起了好奇心,忍不住走到天台边缘,大家探着头去瞧。
“啊啾啾——”
樊冬儿在几十只鸟的队伍中穿梭,胖嘟嘟身子灵巧冲到了最前头。
她当先落到了敞开条小缝的玻璃窗旁边,回头示意大家跟她学。
“帮忙哦!”
隔着玻璃窗看,陆从典的脸色好像越发白了。
他对外面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彻底昏迷过去。
樊冬儿像刚才一样,一整只钻进窗户缝隙里。
小小的毛绒身子拱啊拱,拼命想钻进去。
其他雀鸟有样学样,体型较大的八哥们也侧着毛绒绒身体,踩着窗户往缝里钻。
其他小鸟嘴巴紧紧咬住窗棱,一群鸟努力地往上拉玻璃。
“啾啾啾——”
樊冬儿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大喊,“一二三!大家一起使劲儿!”
“啾!啾啾!”
品种各异的雀鸟围拢住玻璃,它们整齐一致地发出了啾啾的动听鸣叫声,扑棱着翅膀往上飞:“一!二!三!”
樊冬儿小小的毛绒身体终于从缝隙里拱进去了一半,她哼哧喘气,保持别扭的姿势,“加油,再努力,加油啊!”
“啾啾啾——”
八哥、画眉、百灵、甚至是鹦鹉和小山雀的叫声汇聚成了同一道音符。
它们煽动着翅膀,一下又一下地震动翅膀,
翅膀煽动的频率都开始一致。
伴随着啾啾啾的鸣叫声,玻璃被拉出了更大的缝隙。
“啾——”
樊冬儿第一个钻进了玻璃窗内,紧接着,体型较大的八哥也钻了进去。
一只又一只雀鸟跟着钻到了玻璃窗里。
“大家使劲哦!”
“还没结束呢。”
樊冬儿在窗台边圆蹦蹦跳跳,圆滚滚毛茸茸鸟脑袋顶顶住玻璃窗,扑腾着翅膀,往外使劲儿。
“啾啾啾——”
一群小团雀脑袋顶住玻璃,努力开窗户。
这场景萌到人血槽全空。
斜对面,金龙大厦天台边缘聚拢了好多职员,他们掂着脚往外看。
一个个眼睛瞪圆,都被挨挨蹭蹭的小团雀们萌到了。
不过……
“这群小家伙是在开窗?”
职员们满脑袋问号。
他们努力探过脑袋,想看清楚一点。
玻璃窗被漂亮雀鸟齐心协力,彻底打开。
浓重刺鼻的天然气味道随着风,蔓延开来。
樊冬儿直奔厨房:“你们继续把其他窗户打开。”
红嘴小鸟的叫声落下,还在玻璃窗外徘徊的画眉和小山赶紧飞进去客厅,团雀们打开了一扇又一扇窗户。
樊冬儿鸟爪爪勾住天然气阀门,撅着屁股往下踩。
“啾——”
公寓中,漂亮鸟儿来来回回忙活。
对面的职员们目不转睛,震惊地看着鸟儿打开了一扇又一扇窗。
“太可爱了吧!”
还有个小家伙不小心脑袋顶出玻璃窗,胖乎乎的小身子差点甩出去。
职员们眼睛都是星星,恨不得钻进对面那扇窗户里,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群鸟突然飞出去,还跑到对面公寓楼去开窗。为啥?
“我记得……那栋公寓价格可贵呢。”
他们这儿是广市中心商业区,寸土寸金。
对面方澜公寓住的都是社会名流,顶有钱的家伙。
所以,职员们就更奇怪了。
这种有钱人铁定会请保姆,怎么飞进去这么多鸟好似都没点反应的。难道……出事了?
“啾啾!”
樊冬儿打了120,习惯性先叫了两声。
电话对面传出来疑惑女音,她赶紧切换频道:“我们这有人天然气中毒,麻烦快点派车过来。”
将一切能做的事情做完,樊冬儿蹦蹦跳跳跑回窗户边上。
陆从典安静躺着,皮肤泛白。
冰凉的风从窗户吹了进来在,这个冰冷的年轻人好似真的变成了精致的人偶,无声无息。
圆滚滚的小团啾摆动翅膀,扑腾着翅膀,重重踩上那张精致漂亮的脸。
她又踩上几乎没有呼吸起伏的胸膛:“啾啾!”
真昏迷了?
不知道这家伙有没有意识,樊冬儿还是叫来几只八哥。
它们落在陆从典身旁,尽职尽责地承担了闹钟的角色。
“咔嚓!”
远处天台有亮光闪眼,樊冬儿转过鸟脑袋,圆眼睛咕噜噜转了下。
极其亮眼的白光又闪了两下。
两个狗仔窝在天台上,黑衣服的中年男人胡子拉碴,也不知多久没好好休息过了。
他抖抖索索地抱住摄像机,脸上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蹲了三个多月,总算是蹲到好料了!”
“这一次能发一笔。”
黑衣男人同伴在原地跺了跺脚,也跟着点头,片刻又露出疑惑表情。
他们距离较远,看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能依稀看到陆从典躺在地上,几只鸟儿飞来飞去。
也不知道这爆料算是好,还是坏。
哪来的一群鸟,绕着陆从典转?
急促的救护车声音由远及近而来,敏锐的两个狗仔正讨论着那群鸟,忽然一激灵。
两人目光对撞:“陆从典?!”
他们一直盯着那扇窗户,甚至,还目睹了陆从典将鸟丢出窗外的一幕。
本来还拍下来,打算当爆料呢。
“那救护车是来抬陆从典的?!”正常人可不会大冬天地躺在窗户下头。
他们第一反应就是狂喜,两张脸同时绽放出笑容。
“你在这儿盯着,我下楼去!”
“行!”
不管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知道,只要接下来能拍到那爆料,今年都不用愁了!
王举迫不及待冲出天台,孟以路趴在天台边缘,寻角度仔细观察,想看能不能拍到更清晰的照片。
镜头中,漂亮的红嘴雀鸟再次震动翅膀,飞出窗户。
孟以路相当期待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但那鸟却突然在镜头消失,他愣了下,反应过来时,头顶啪叽一声,落下了什么东西。
“啥?”
他抬手,抹了一手鸟粪,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我去!”
王以路本能抬头看,下一秒,一波又一波鸟屎从天而降,刚刚好砸落到他脸上。
孟以路:“!!!!”
“啾啾啾——”
婉转动听的鸟鸣声很好听,可孟以路吓得不轻,他不停录蹦跳着后退,手忙脚乱去摸,纸巾擦脸。
他整个眼皮都被糊住了,视线一片模糊。
樊冬儿张开嘴,发出急促鸣叫声:“啄他!”
“啾啾——”
陆从典已经阴郁颓丧到了极致,自己刚来就自杀了。
虽然樊冬儿救人是好意,可她真不想让陆从典醒来以后就面临更深的舆论漩涡,还要面临连自杀照片都被人传出去的窘境。
那家伙……不应该就这么死去。
“啾啾啾——”
“有多大劲儿使多大劲儿!”
孟以路痛得嗷嗷乱叫,他在这天台上趴了好几个月,手都僵硬了,根本没办法自如活动。
体型较大的八哥在天空中穿梭,一下下啄下来。
啄得孟以路脑瓜子疼,去摸索纸巾的手也疼地收了回去,只能不断躲避攻击。
樊冬儿跳到被留在天台边缘的摄像镜头,鸟爪在屏幕上来回拨拉。
金鸡独立的小红鸟来回蹦跳着,勉强用翅膀撑住身体,姿势怪异离奇。
耗费了足足半分钟,她才删除掉全部照片。
红嘴小鸟微微转过脑袋王以路终于寻到了纸。
她啾啾叫了两声。
画眉鸟飞到摄像机上空,“啪叽!”
鸟屎精准糊住镜头。
樊冬儿满意点头,这样应该能拖一段时间了。
“啾啾——”各位,你们再帮忙拖他一会儿。
樊冬儿顺风滑翔而去,借着风的推力迅速返回公寓。
救护车已经到了楼下。
医生们抬着担架,急匆匆跑进楼。
方澜公寓每层住户都有单独电梯,医生们踌躇着,不知去哪儿,准备找物业前台问问。
“叮!”
电梯门打开,他们本能看去。
漂亮软萌的红嘴小鸟从电梯里飞了出来,她似乎飞地还有点不稳,往下坠了下,笨拙地扑腾翅膀,飞到了急救医生跟前。
“跟我来!”
红嘴小团雀发出了清亮的讲话声,急救医生愣住了:“你、你会说话?!”
“快跟我来!”
医生护士急急忙忙走进电梯,樊冬儿目光略过尾随在医生身后,
王举鬼鬼祟祟,也想一块进入电梯,樊冬儿漂亮的圆眼睛闪烁起危险的光芒。
王举刚要踏进电梯,红嘴小鸟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只要你敢踏进电梯,我就告你擅闯民宅!”
“曝光你做的事情!”
王举愣了下,抬头对上樊冬儿清亮警告的鸟眼睛。
跟、跟他讲话?
这鸟在跟他讲话?!
刚才情况混乱,王举坠在后头,没听见樊冬儿讲话。
此刻,突然被一只鸟针对警告,他感觉特别荒诞。
王举愣神的功夫,电梯已经在他面前关上。
“等——”
王举再想冲进去,已经晚了。
王举站在电梯跟前,恍恍惚惚,“这鸟……”
电梯缓缓上升,抬着担架的医生护士们都盯着小团雀看。
小家伙软软萌萌,巴掌大一团,没想到,性子这么呛人。
“这里——”
陆从典跟睡美人似的安静躺着,八哥们严格遵守着樊冬儿的叮嘱,不停发出叫声。
医生护士们进房间,被这好似童话的一幕惊艳到。
实在是陆从典躺的太安宁,而客厅卧室处处落了鸟。
认识的、不认识的漂亮小鸟溜溜达达,围绕着那熟睡昏迷的青年飞翔。
颜色鲜亮的小山雀在五官俊朗的精致青年头顶上下徘徊。
有刹那,这画面美得像童话。
拍、拍电视剧呢?
“啾啾!”
医生们冲上去前,鸟儿们振翅飞走。
樊冬儿飞到天台边缘,医生们迅速做了紧急处置,将陆从典抬走。
医生们坐上电梯,而楼下,王举还在等着。
开玩笑,只要能拍到陆从典被医生抬走的画面,甚至拍到陆从典的脸……想想最近网上闹腾的新闻,王举就热血沸腾,时刻准备着拍摄。
刚刚去处理了点事情的物业前台姗姗来迟,他听着动静追过来,还没到呢,远处电梯已经缓缓打开。
王举兴奋举起摄像头,想往前冲。
这会儿,可没人能拦得住他。
“你还敢守在这里!大家伙,给我揍他!”
清脆女声落下,物业前台愣住。
哈?
打架?
我们这不允许打——等等,情况好像不太对。
漂亮的红嘴小鸟飞出电梯缝隙
她气势汹汹而来,王举理都不想理,抬手就想把这烦人的鸟赶到一边去。
“走开,别挡我道!”
“啾啾啾——”樊冬儿发现自己又切换错了频道,长长鸣叫一声。
小样的,敢欺负本猫猫,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王举挥舞手臂的力气很大,双眼只盯着电梯门看。
后头急奔而来的物业前台:“!!!”
情况果然不对!
刚才喊打架的是小鸟?她喊来了一群鸟打群架?!
这是啥骚操作?!
彻底打开的电梯门里,还没走出来的医生护士们也都露出了惊讶震惊的表情,一双双眼眸瞪大。
“妈呀!”
有路过的住户停下了脚步,看着眼前斑斓五彩的雀鸟们好似是五彩缎带,飞进了宽敞明亮的公寓接待大厅。
王举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忽然汗毛炸开。
对面,医生护士们本能的往电梯后头退了一步。
熟悉的、清脆的声音再次落了下来:“给我揍他!”
整个公寓大厅内,雀鸟叫声婉转动听,但因为重重叠叠,叫声都在一起。
那一声声,叫得人耳膜嗡嗡乱响了。
王局转头刹那,眼帘里映出了数十只斑斓雀鸟。
它们铺天盖地,朝着王举这边涌了过来。
一只又一只,全都气势汹汹。
明明是平时可爱无害的小鸟,但此刻,一双双鸟眼都比平时凶了三分,王举本能地后退了两步。
“走开,走开!”
他拼命挥舞手臂,试图将这群鸟拍开。
鸟儿们动作相当灵活,绕着他团团打转,还反过来啄了他手背一口。
“啊——”
王举气得跳脚,眼前视线几乎都被群鸟遮蔽,看不太清楚电梯那边的状况。
他一心一意惦记着拍下陆从典昏迷的照片,最好是正脸照,还努力地想往前冲。
“你们先走!”
医生护士们哪儿见过这种场面,有刹那被震惊到。
樊冬儿提醒了一声,他们才想起自己是谁,赶紧往救护车上冲。
“这是怎么了?”
路过的两个年轻女孩好奇盯着王举的方向看。
现在场面相当混乱,却又格外分明。
漂亮的红嘴小鸟在战斗圈外围上下翻飞指挥,偶尔还发出几声清脆的嘲笑:“你可以再追,你要是敢追到医院去,我保准你这辈子都有特殊待遇,一出门就落满身鸟屎!”
漂亮至极的小团雀挥舞着翅膀,昂起小胸脯。
鸟脑袋高高抬起来的模样趾高气扬却不让人讨厌,软萌之中带着三分霸气,诡异地和谐。
“蓝苏,这小鸟好漂亮!”
“它居然会说话!”
樊冬儿还惦记着陆从典,不打算跟王举继续纠缠。
教训了这家伙一顿,她扑闪两下翅膀,迅速追上已经驶离的汽车。
“啾啾——”
红嘴小鸟离开了足有两三分钟,包围着王举的漂亮雀鸟门才一只又一只的离去。
它们如来时一样,成群飞过天空。
漂亮的斑斓彩带飞过天空,吸引了附近街上很多行人驻足观看。
“今儿个怎么这么多小鸟?”
“漂亮嘿!”
王举踉踉跄跄坐在地上,一身鸟毛。
身上胳膊上都被啄出了破碎小洞。羽绒服都裂了好几个口。
他狼狈不堪,左右瞧了一眼,哪还见陆从。
他恨得牙痒痒,表情狰狞:“该死的鸟!”
回头弄死你们!
“咦——”
“小河,这人为什么能进我们公寓?你们的安保防护工作是这么做的?”
两个年轻女孩走到了前台身边,“他怎么进来的?”
“不好意思,蓝小姐……”
“不用跟我解释,赶紧把他赶出去!”
“好的,我们马上把他请出去。”
狼狈不堪的王举被保安硬是请出了公寓,两个年轻女孩抬头,看了眼还未关上的电梯门,表情若有所思。
“那户住的是……陆从典?”
刚才那群鸟……在保护他?
这是什么童话剧情?
现在小孩子都不信的童话故事,没想到,居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这个陆从典,怎么办到的?!
樊冬儿成功解决了狗仔,稍稍松了口气。
漂亮的红嘴小鸟踩着车座,圆眼睛着急得很,围着急救医生团团转:“这笨蛋没事吧?”
“会不会死?”
笨蛋?
急救医生瞥了一眼,依旧昏迷的陆从典,觉得眼前这小鸟很有意思,忍不住笑了下。
“他没事儿,现在昏迷是因为吃了安眠药。安眠药剂量不大,我给他服了解毒药物,今天就能醒过来。”
“谢谢!”
急救医生们盯着陆从典,忍不住去逗樊冬儿讲话。
漂亮的红嘴小鸟不搭理他们,就踩在车座上。
胖鼓鼓的小团雀缩成个小球,还挺有个性。
救护车驶往医院的路上,方澜公寓外,两个倒霉狗仔会合了。
一个满身鸟屎,一个满身鸟毛。
孟以路浑身发出臭味,路过的行人都退避三舍。
王举差点没认出来对面这个是跟他奋斗了三个多月的家伙。
“你这是咋了?”
“你这是咋了?”
两人发出同样的疑问,对视的目光写满了沧桑苦楚。
“拍到照片了没?”孟以路还是最惦记钱,他满怀希望。
王举黑着脸,指了指自己浑身都是洞的羽绒服,抖抖嗦嗦地抱着胳臂打喷嚏:“你说呢?!”
“那群流氓鸟都快把我这身鸭毛抢光了!”
樊冬儿特意跟帮忙的雀鸟们强调,两脚兽衣服里飘出来的绒毛特别暖和。
小家伙们都捉了鸭毛跑路,这会还马不停蹄往窝里赶呢。
都想要赶紧把暖和的绒毛垫进窝窝里,增加热度。
这可苦了倒霉的王举,一身羽绒服只剩下了两层皮。
见王举盯着自己,孟以路本能地拽住了自己的羽绒服。
这一对比啊,才能对比出幸福感来。
虽然这身羽绒服很臭,好歹还能用。
王举黑着脸:“……算了,先回去,把你拍的那些爆出去!”
可恶的混账鸟!
这一次就算是为了出口气,他们也要把陆从典的事爆出去!
还得添油加醋,好好说上一通!
半小时后。
王举暴跳如雷,不停打喷嚏:“照片呢?!”
孟以路来来回回翻找摄像机,满脑袋懵逼,不可置信:“不可能啊,我拍了好几张的!”
摄像机里空空荡荡,哪还有他们三个多月的胜利成果。
“啊啊啊!”
“肯定是那只死鸟!”
可恶!
两个狗仔气到头顶冒烟,恨不能掐死混账鸟。
“啊啊嚏!”
樊冬儿打了个喷嚏,小小一只雀鸟,安静窝在住院部的窗口前排队。
“啾啾——不要插队,不要插队嘛,我是来办住院的!”
眼瞅着后头年轻人要挤上来,樊冬儿扑棱着翅膀,强调地大声提醒。
正低头玩着手机的年轻人本能后退了下:“???”
他左右看,嘴角抽搐,对上乱飞的小鸟:“你……你在排队?!”
这是啥鸟啊?!
好像不是鹦鹉,也不是八哥,怎么会说话?
樊冬儿特意跑出来倒不是为了别的,陆从典是公众人物,得额外开单人病房才行。
小雀鸟将医生开的单子交护士,护士愣了下,在单子上盖章后,从窗口递给樊冬儿。
护士和后头排队的人都瞅着小雀鸟小心翼翼叼起了红单子,它扑腾翅膀,飞离队伍,小小一团贴着天花板,飞到走廊尽头去了。
“妈呀,这年头连鸟都这么聪明?!”
成精了这是?!
临近傍晚,天色将暗时,陆从典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我……居然没死吗?”
陆从典坐起身,他皮肤苍白,干裂的嘴唇毫无血色。
左右瞧了瞧,入眼是一片纯白。
这是……医院?
“笨蛋,你醒啦?”
清脆的女音响起,陆从典点愣了下,有些疑惑。
怎么会有人救他?
助理不会过来,经纪人更不会。
陆从典甚至已经做好了自己死去两三天才被人发现的准备。
可没想到,他居然活了下来。
青年呆呆傻傻,樊冬儿赶紧飞到病床边上按铃。
主治医生匆匆忙忙赶来,小雀鸟十分熟练地飞到医生脑袋边上,上上下下转悠:“秦大夫,这笨蛋是不是傻了?吃安眠药有没有烧坏脑子?”
陌生大夫在跟前细致地询问他身体状况,陆从典终于确定。
自己没死,他活下来了。
怎么会活下来呢?
“你还需要休养两天才能出院,急需要人照顾,赶紧联系家人过来吧。”
医生很忙,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病房里又只剩下了一人一鸟。
陆从典坐在病床上,漂亮的桃花眼,凝望着对面上下晃悠的小团雀,迟疑伸出了手。
青年手掌宽修长的手指依旧冰凉,他嘴唇蠕动了下:“小、小红?”
“你是……小红?”
陆从典表情恍惚,有点不敢置信。
漂亮的桃花眼瞪得大大的,眼前这只讲话格外清脆,语气凶巴巴的小家伙……是他的小红?
樊东冬儿爪爪踩落到青年张开的掌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名字真难听!”
“但你长得好看就行了。”青年小心翼翼捧着雀鸟,认真回答。
哎哟,挺会说话嘛。
漂亮的小团雀开心蹦达两下,甩陆从典一个算你有眼光的小眼神儿。
没亏我辛苦救你一回。
陆从典眼神认真,他扯动了下嘴角,似乎想笑,但没有笑起来:“小红,谢谢你救我。”
“但……我没有什么活下去的必要了。”
“这次,就别救我了。”
他活下来也只是无休止的折磨。
哀莫大于心死,此刻的陆从典给了樊冬儿这种感觉。
她愣住了。
捧着小团雀的青年偏头,窗外夕阳余晖洒落。
橙红色染进了房间,也染红了陆从典精致漂亮的五官轮廓。
他的眼神疲惫绝望。
樊冬儿见过路正那种歇斯底里的疯狂和绝望,眼前青年的眼神好似一样,但又有天差地别的不同。
他像是要在沙漠里寂灭枯萎的泉眼,失去了根源活水。
表面依旧有泉水流淌,实际上已经失去了生气。
“笨蛋笨蛋!”
樊冬儿看不惯这家伙蔫儿吧的样子,小团雀扑腾翅膀飞起来,踩到陆从典脑袋上,迅速将他头发踩成了鸡窝。
鸟爪爪胡乱扑腾:“咱活着就是折腾,你说说,谁欺负你了!”
“我替你折腾他!”
陆从典头顶依旧有黑气弥漫,但樊冬儿没从这家伙身上看到孽障,说明他没干过坏事。
怎么就活不下去了?!
小团雀重新飞落到陆从典手腕处,蹦蹦跳跳靠近到青年跟前。
樊冬儿漂亮鸟眼盯着陆从典还透出病气的眉眼:“有事儿你跟我说,我保准给你解决!”
“咳咳!其实呢……”樊冬儿挺起胖嘟嘟的小胸脯:“本猫……咳咳,本雀雀人缘好得很,朋友遍天下,啥事都能想出法子来!谁欺负你,跟本雀雀说!”
小胖雀大包大揽的样子太可爱,陆从典忍不住笑起来。
他舒展了眉眼,手指轻轻摸过小家伙柔软的脑袋。
“啪嗒!”
病房门突然被打开。
陆从典本能地皱了下眉头,熟悉的、令人厌恶的声音急促如雨,噼里啪啦:“陆从典,你疯了?!”
“你不会以为这样做就有用吧?”
一身名牌,打扮格外时尚的三十多岁男人疾如风地闯进来。
他眉眼中还带着三分焦急,确定陆从典没事儿后,那眼底的紧张刹那舒展开。
“公司都是为了你好,为了你的发展和未来!”
“你知不知道,你捅了多大的篓子?!不过你放心,我都会帮你处理好。”
陆从典安静听着。
他从头至尾都没说一句话,只抿着嘴,表情冷淡漠然。
经纪人安宫噼里啪啦说个不停:“既然你累了,那就好好休息两天,以后的事儿我们以后再说。”
“魏总交代那事儿,给你拖到下个星期,不要再拖了!”
“我不去。”
安宫好似没听见拒绝,转身就走。
他按住门把手,语气带着毋庸置疑的命令:“小陆,何必呢。胳膊是拗不过大腿的,你又不是没试过。”
“咱们一起,还跟以前一样,不行吗?”
陆从典只半垂着头,眼角眉梢带着说不出来的阴凉绝望。
“你这招没用,想想封都,再想想跟自己。要不要去完成魏总的吩咐!”
“那位葛女士……很重要。”
“啪嗒!”
房门被重新拉上。
安静的室内,陆从典微弱的呼吸声急促起来。
青年低着头,手紧紧攥成拳头。
手背青筋暴起,力道大的好像要将骨头都捏碎。
“小红,你走吧。”
“我……活不下去的。”
陆从典低喃着自语,冰凉的手轻轻抚摸着樊冬儿:“台上光辉荣耀,却不过是别人手里的精致傀儡,要线动了,才可以动。”
线拽着,他不想动也要动。
线断掉,傀儡就也碎成片。
与其如此,不如自己拽掉绳子,好歹留个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