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华盘坐在雪地里, 厚实棉服遮住了刺骨寒意,手指悠闲地捏起一个个坚果,放到眼前乖巧等候的小家伙爪里, 捏了捏它尾巴尖, “不要抢, 都有。”
红褐色条纹的花栗鼠们眼巴巴揣着小爪爪,毛茸茸小脑袋跟着赵华晃悠的手左右转,后爪爪也怼着地面, 小碎步左右跑:“唧唧——”
松鼠们动作整齐划一,眼神里的小渴望好像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胖乎乎的大松鼠不小心碰到了一起,尾巴缠尾巴, 莫名其妙开始了松鼠踩踏事件。
毛茸茸们超凶地你瞪我我瞪你, 其他围观局势的松鼠趁机窜到两脚兽跟前。
一群小家伙垫着小jiojio, 举着小手手, 像讨食的孩子。
蓬松大尾巴扭来扭去, 还有迫不及待的想爬上赵华膝盖。
“喵~”
樊冬儿一声叫, 小家伙们统统立正站好。
黑猫悠闲翘jiojio, 松鼠们尾巴抖得更厉害, 眼巴巴瞅坚果,不停叫唤,好似在说:“给我, 给我嘛。”
“你站在这里。”
赵华眉眼弯弯,笑意温柔, 将坚果放到了左边。
立刻有大松鼠窜过雪地,小爪抱起坚果咔嚓嚓啃, 乖乖蹲坐在原地。
“老薛, 过来拍照了, 快点。”
薛清泽还执拗地跟赤狐一家打雪仗呢,不赢回来誓不罢休。
几只小狐狸满头满脑袋的雪花,薛清泽砸出最后一击得意极了。
他神采飞扬,三两步跨到赵华身边,带出来的白雪扑了旁边的倒霉鼠一脑袋。
松鼠气呼呼地张牙舞爪,对着可恶两脚兽大腿疯狂输出。
大山猫也好奇地凑过半个脑袋,花栗鼠们瑟瑟发抖。
薛清泽高兴地落到旁边山石上,一身寒气却眉眼飞扬,像冬日晴阳,没带半点阴霾,抱起樊猫猫重重亲了一口。
旁边赵华依旧坐着,慢悠悠把最后的坚果递出去。
这家伙,以前干出那么大事都没啥高兴的模样。
跟狐狸打雪仗赢了而已,就高兴成这样。
赵华将相机放到对面,“坐好都别动啊。”
“咔嚓!”
“啪!”
定格的画面中,漂亮赤狐陡然跳上,正好冲过他们脑袋顶。
雪花扑天而来,从后头袭击,扑了所有人和动物一身。
“呸呸呸!”
松鼠们抱着大尾巴爪爪乱蹭,紫貂顶着一团圆鼓鼓的雪花,表情呆萌。
两人冻得打哆嗦,好多雪花扑进了他们衣服里。
薛清泽撸袖子继续团雪球,准备找回场子。
对面赤狐一家早就跑了,一大两小蹲石头后面,仅仅露出得意摇晃的大尾巴。
薛清泽:“我还能打不过你?!”
“喵!”
樊冬儿一跃跳到山石上:“有人来了,有人来了,快跑啊!”
“喵……”
薛清泽和赵华几乎是本能反应,手放在唇边,吹起呼哨。
刹那间,林子冲出马鹿。
“你们留在这,帮我们挡一下。”
薛清泽和赵华也不想碰到巡护员,如果被发现他们能跟动物自如相处,甚至暴露身份,他们会很困扰。
他们可不能吸引太多人关注。
两人身手灵巧,跳到奔跑的雄鹿背。
马鹿速度极快,等陆河他们冒头跑过来,只看见了两人被马鹿载着,狂奔而去的模糊背影。
五六头马鹿相伴而行,那两人悠然坐在鹿背上,再次扬长而去。
“等一下。”
“我们没有恶意,请等一下。”
巡护员们很想跨雪地追上他们,可马鹿速度极快。在这山林之中,人是不可能追上的。
巡护员们跑过薛清泽和赵华跟动物们打雪仗的地方,十几只花栗鼠从天而降,啪啪啪摔了陆河他们满身。
“唧唧——”
花栗鼠们好似被吓坏了,触到两脚兽们身体的刹那飞窜而去。
他们来得快去得更快,只是这片刻功夫,彻底让巡护员们失去了两个神秘年轻人的踪迹。
巡护员怅然若失。
一转头,旁边山石上蹲坐着大山猫,还在慢条斯理吃牛肉干,围观着两脚兽的热闹。
“你能听懂他们讲话?”
他们来时,刚好看见,那黑衣年轻人打了个呼哨。
这山猫迟疑了下,立刻从高处山壁纵跃而下,溜溜哒哒跑到了两人身边。
那种感觉……这猞猁分明是被人召唤而来。
山猫性情桀骜不驯,有猫的灵敏聪慧,也有狼的凶戾。
这家伙从来不是好脾气好的,甚至,它们跟巡护员们的关系也很差,躲人类躲得远远的。
毕竟,它们的皮毛一直是人类觊觎的好东西。
大山猫咔嚓嚓啃掉最后一口牛肉干,意犹未尽砸砸嘴,刹那窜上树丛。
它理都不理跟前两脚兽,矫健跃回到山壁,在岩缝间纵跃来去,刹那片刻,消失不见。
陆河再回头看,刚才聚集在这里玩的动物在他们到来后全部逃走,只留下杂乱的脚印。
两个年轻人好似有种魔力,他们会吸引其他动物靠近。
那两人一旦离去,动物们也跟着消失。
“陆哥,你们有没有看见那只黑猫,我刚才看见那只猫在马鹿背上来回乱窜。”
“这猫怎么办到的?”
“有啥好说的,这两人还有那只黑猫,处处都奇怪。”
“老头子我活了大半辈子,从没听说过有人能召唤动物,还跟动物沟通讲话。”
“人都走了,咱们想追也追不上,还是赶紧把活干完。”
他们两条腿的,哪能跑得过人家4条腿的。
更何况,还有无数四条腿的等着拦他们。
巡护员们转身往回走,可还是忍不住,频频扭头去瞧薛清泽消失的林子。
大家伙疑惑又新奇,还很纳闷。
行事作风古怪,还能跟动物沟通的年轻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陆河他们的经历很快在各个管护站中传开。
梁处长想把事情冷处理,让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过去,不要再雪上加霜流言满天飞。
可根本没用。
陆河他们撞上了人,很快,其他巡护员们都知道有这样两个人进入了林区,似乎还跟动物沟通,召唤马鹿当坐骑。
“小陆,你不是跟我们开玩笑吧?”
“咱亲眼看见的!那场面算不上震撼,可咋看咋牛逼。果然,高手在民间,咱东北还有这种有能耐的家伙!”
“招招手,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全过来,跟小说里的一模一样。”
大部分人都不会往妖精鬼怪方向想,可乍一见识到这种技能,都惊得咂嘴。
有反应快的甚至联想到了之前的事:“我就说动物最近不太对劲,追直升机还有围堵盗猎者的架势……肯定有人训练过。”
“把人锁进铁笼,肯定是人想出来的法子!”
“那这两人岂不是要倒霉了?我听说程队长还在调查盗猎案呢,这几天一直在林区里转悠,还怀疑是咱们内部人干的。”
“那就让他查,反正我是没干。那两人……你管人家呢,他们敢这时候进林子,能不知道情况?”
“说不定有好戏看,咱们等着瞧吧。”
盗猎团伙案已经转交到了上级部门,程毅他们这边不用再忙活了。
可程毅就是个死钻牛角尖的人,他觉得这事儿有猫腻,有疑惑,那就查。
可惜巡护员们不太配合,管护站忙得焦头烂额,也不想去调查这事。
干员们去走访调查,各个管护站巡护员们都打哈哈。
总之,跑了两三天,两手空空,查了个寂寞。
“队长,要不咱别查了?”你这查下去可能没结果,还不招人待见。
“不行!”
“你们继续盯着,有情况立刻报告给我!”
两个年轻干员面面相觑,目送程毅离去,叹了口气。
*
“啦啦啦~”
马鹿驮着薛清泽,他们一路走过草甸,跨过山地。
马鹿轻松跳过人类难以跨过的路途,在这人迹罕至的雪山中穿行,他们走过不同的景观山地,天地苍茫只有他们几人。
“哒。”
马鹿踢踢踏踏踩碎薄冰,落到山涧旁。
大家伙们低头饮水,开始休息。
一路被驮来的薛清泽悠闲漫步山林,肩膀上蹲着啃牛肉干的黑猫。
“这才是休假啊。”风景宜人身心舒畅,只有寥寥几人。
猫猫骄傲挺着小胸脯。
薛清泽和赵华摸黑猫小脑,眼神赞赏:“回家给你加鸡腿。”
唉呦喂,没心没肺的小猫猫总算长大了,不给铲屎官招灾惹祸了,还知道体谅铲屎官,带铲屎官出来旅游。
自从养了猫,天天加班、天天背锅的铲屎官感动到泪流满面。
——我们家的惹祸甩锅猫变性了?
幸福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有点飘忽。
猫猫把胖了一小圈的肚子往回收了收,颇有点心虚。
唉呀唉呀,这不是知道你们两个倒霉蛋加班太多,特意带你们过来休假嘛。
“放心放心。”
樊猫猫爪爪拍薛清泽和赵华肩膀,大包大揽,“有本猫猫在,以后你们想去哪就去哪。”
喵喵做保证的叫声刚落,薛清泽和赵华骤然转头,眼神凌厉。
高亢凄厉的狼嚎声乍然响起,好似婴儿啼哭,极为渗人。
薛清泽微微皱眉,他听声辨位,隐隐感觉狼叫的位置距离他们很近。
很有经验的两个倒霉蛋微微往后退了。
熟悉的感觉涌上来,那种熟悉的、好似有人在暗中盯着他们的感觉……对头了!
幸福感都没那么飘了,薛清泽和赵华有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这猫给的糖,里头果然有毛茸茸。
上次是白蛇,这次是……狼?
“嗷呜!”
白雪坠落,树叶婆娑晃动。
一身伤痕血迹、凶神恶煞的灰狼踏出树丛。
幽深的狼目闪烁着绿光,第一时间盯向了薛清泽。
鼻头在空气中嗅了嗅,那双锐利狼眼竟显出了人性化的疑惑来。
“嗷……呜?”不太对啊。
灰狼嗅着空气中熟悉的气息,只是那只熟悉的小虎崽突然缩小了无数倍,还跟两只陌生两脚兽待在一起。
灰狼狼王转动大脑袋,尖牙利齿闪烁着森森寒光,指甲在地上划出长长的痕迹。
薛清泽和赵华肌肉紧绷,保持着警惕,但眼角余光不停斜某只猫。
那眼神好像在说:“我就知道,白夸你了!”
鸡腿还是咱留着自己吃吧。
美滋滋甩尾巴,刚接受了一波赞美的樊冬儿瞪起圆溜溜金瞳。
三角猫耳朵在风中乱抖,她跟人似的掐起小腰,叫声凶巴巴,完全不忌惮对面是头凶悍野性的灰狼。
小小的猫纵身一跃,胆大包天冲撞到了灰狼跟前,那小爪子挥舞着,差点砸到狼王鼻头上:“你瞅啥瞅,再瞅,让我虎爸一口咬死你!”
“找我有事?”
高大挺拔的灰狼狼王慢慢垂下大脑袋,狼目盯着还没有自己脑袋大的黑猫。
这一幕颇为滑稽。
软软萌萌能被灰狼一爪子拍死的黑猫在狼王跟前趾高气昂,掐着小腰抬着毛绒下巴,猫猫小眼神睥睨天下。
甚至还主动伸爪爪挑衅灰狼,揍人家脸。
樊冬儿挺着胸脯,她这也是没办法,谁让跟前这灰狼是个抖M。
你不比它凶,它就会比你凶。
樊冬儿气势汹汹,仿佛能被一巴掌拍死的不是自己,而是对面的凶神恶煞狼。
薛清泽和赵华:“……”
他们就看着樊冬儿超霸气的小爪爪拍狼王鼻头,看着没什么力气。
偏生把极其危险的狼王拍得往后退,眼神居然显出了三分忌惮。
两脚兽:“??”突然就读不懂你们动物圈了呢。
灰狼简单的脑袋搞不清楚虎崽变小的原因,它也不管。
这个小虎崽最坏,狼斗不过它,还是不要打。
指不定大虎就在附近隐藏着,自己稍有动作,可恶的大虎会立刻扑出来咬死它。
樊猫猫超霸气绕着狼脑袋转悠两下
她不太满意狼脑袋比自己站着还高,嗷嗷叫了两声。
狼王憋屈趴下来,脑袋搁在了狼爪爪上,樊冬儿终于满意了,凑到灰狼跟前:“你刚才喊啥呢?”
灰狼偏过脑袋鼻孔,哼出白气,喷了小黑猫一脸。
愚蠢的狼,居然会想到让心黑虎崽崽帮忙。
“哎哟,别这样嘛,虽然你这家伙脾气不好,战斗力也差,脑袋还笨,但我不会嫌弃你哒。”溜光水滑戴着漂亮小帽帽的黑猫跟灰狼套近乎,她靠到灰狼耳朵边上,踮起小jiojio,猫爪爪安抚地薅狼王大脑袋:“有什么事就说,叫这么惨,都快哭出声了。”
狼王嘴巴又喷出白气,长嘴巴把樊冬儿撞得往后趔趄了下,“╭(╯^╰)╮”
“哼!”
趴着的灰狼狼王站起身,往来时的路奔去。
“嗷呜——”
猫猫瞅着狼王蔫头搭脑,没什么生气的样子,赶紧转过头,猫爪爪招呼薛清泽和赵华:“快跟上来。”
黑猫一溜烟钻进丛林,薛清泽和赵华对视。
眉宇间拢着无奈和担忧:“又有活干了。”
而且,还要带他们去狼王地盘。
跟这不靠谱的猫出来度假,果然是在刀尖上跳舞。
但薛清泽和赵华却毫不犹豫的跨步跟上去。
他们骨子里都是不安分喜欢冒险的家伙,否则,早就把处处惹事儿的猫丢门外去了。
“嗷呜——”
薛清泽他们一路跟随着狼王,回返到灰狼们趴伏的临时聚集地。
几头灰狼正趴在雪地中,偶尔四下环顾,警戒敌人。
感觉到陌生人踏进了领地,灰狼们刹那同时站起来,长啸怒吼,发出警告。
“喵!”
樊冬儿在狼王身边,左右蹦哒,着急的强调:“不要伤害那两只两脚兽,他们能帮忙。”
“敢伤害他们,我让虎爸咬你!”
“嗷呜——”
“喵!”
薛清泽站在领地外,直到猫招了招手,两人警惕地背靠背,一路经过群狼盯视矗立的地方。
缓慢走到狼王身边。
深处是个昏暗山洞。隐隐有狼低低呜呜的叫声。
血腥味很浓重,甚至传到了洞外。
薛清泽鼻头耸动,嗅了嗅漂浮着的气息。
“呜呜——”
母狼叫声越来越弱,好似已经没了力气。
狼王大脑袋顶猫屁股,将黑猫怼到山洞里去:“嗷呜!”
赶紧的,干活。
狼王眼神陡然凶戾发狠,高亢而又催促的嚎叫,好似在说,帮不了忙你就死定了!
怀孕的母狼躺在地上,后腿处被戳出一个洞,此刻还在不停抽搐。
母狼疼痛难忍,不断发出叫声,肚子已经很大,可它没力气生了。
难产。
樊冬儿猫爪瑟缩,往回退了退,直到后背顶到赵华小腿。
赵华和薛清泽晚一步踏进山洞,母狼对他们的到来极为警惕,可根本站不起身。
“应该是受到野猪的冲撞,导致早产。”
“它受伤太重,没力气了,生不下来。”
守在洞口外的狼王盯着母,仰头长嚎。
“喵?”这么严重?!
樊冬儿猫眼瞪得溜溜圆,有点麻爪子了,赶紧凑到两人中间,小爪爪扒拉赵华裤脚。
整只猫像考拉一样,抱住赵华,努力仰脑袋看他:“得剖开肚子?”
“是。”
樊冬儿又看探头探脑的着急狼王。
大家伙这会儿垂头丧气,像个痛失骨头的大狗子。
哪里还有之前冲撞的蛮劲儿。
“那我们赶紧找个兽医来。”
“来不及了。”
赵华手放到母狼肚子上,感受着狼崽:“你来吧。”
樊冬儿蒙了:“哈?谁来?”
薛清泽蹲到母狼身边,撸起袖子:“崽子取出来没问题,但缺药。”
“嗯。”
赵华不在意地颔首点头,两人站到了母狼身边。
薛清泽抄出短刀,在母狼肚子上左右比划。
“嗷呜——”
垂头丧气还带着点期盼的狼王,刹那间目露凶光,当头就要冲进来。
“喵!!”
樊冬儿动作却比狼王更快,呲溜一下窜到了狼王脑袋上,爪爪在狼王头顶疯狂踩踏:“冷静冷静!”
“两脚兽治伤的能耐比你强,好多动物受伤,都是被两脚兽治好的。”
“嗷呜!”
灰狼眼神越发暴戾,樊冬儿一爪子拍下去,无可奈何送出功德。
呜呜呜!
太惨了!
我简直就是善财童子啊。
薛清泽和赵华开始准备工具,他们相信这猫。
“猫儿,半个小时,把消毒水,消炎药还有缝合线取来。”
“喵?”樊冬儿歪着猫脑袋,等等,桥豆麻袋!不要为难小小猫咪啊!
薛清泽开始用刮刀给母狼剃毛:“快点。”
本来还想围观小薛同志帮母狼接生的樊猫猫赶紧往外冲,“喵呜喵呜~”
猫猫狂奔出去,没忘记一巴掌拍狼王脸上,“在这盯着,我马上回来,去给你偷药!”
“喵呜——”
樊冬儿在山林间乱窜,不停挥舞爪爪,猫猫叫声回荡在山林间。
大部分猛禽已经窜回了窝里,吃了这一波,美滋滋睡觉去了。
樊冬儿在群狼领地附近转悠,风将猫叫声传送出去很久,但居然都没有得到回应。
“喵……呜!”
樊冬儿有些绝望,着急地不停看附近天空。
薛清泽和赵华干脆利落动手,肯定是因为那母狼快撑不住了。
“喵……”
“你们几个有没有看见附近有鸟?”
在雪里跑着玩儿的灰狼探过脑,它们本能对这只黑猫亲近,居然没有升起攻击猎食的想法。
一头最小的灰狼歪脑袋:“嗷呜?”
鸟?
“嗷呜!”
灰狼从雪地窜起来,带着樊冬儿扑到远处视野开阔的草甸上。
“嗷——”
小灰狼想叫,被猫猫超霸气的眼神瞪了回去。
樊冬儿探头探脑,完全没看见灰狼说的大鸟。
“呜呜——”就在那里嘛!
灰狼盯着同一个方向,樊冬儿再仔细瞧,在漫天白雪中发现了两只窝一起睡的大鸟。
天越发冷了,猛禽们大多都回巢休息,不见踪迹。
樊冬儿仔细瞧过那两只大鸟,眼眸迸发出欢喜。
猫猫刚才叫了好久都没鸟搭理,肯定有家伙听见了,但它们吃饱喝足,天太冷不愿意动弹。
眼前这两只不一样呀。
它们是冬候鸟,从北极飞来度暖冬的。
大家伙雪白脑袋覆盖着褐色斑点,面部和胸腹部也毛茸茸雪白。
两侧翅膀被横斑纹覆盖,可爱极了。
它们落在雪地中,绒毛几乎跟白雪融为一体,毛绒大家伙呆萌极了。
“嗨?”
樊冬儿故意踩出咯吱声,窝到它们巢穴对面。
猫猫挥舞爪爪,超级热情友善地打招呼:“你们好呀?有兴趣赚外快吗?我是个非常大方善良的雇主呦。”
“额……”
樊冬儿兴奋过度,没注意方向。
她……好像在对人家后脑勺讲话。
猫正打算绕到前头去,两个毛茸茸脑袋突然转动,悄无声息又惊悚地同时转过来:“啊咻——”
又圆又大的鸟眼,呆萌萌的眼神,来自极北之地的雪鸮歪头看樊冬儿。
雪鸮虽然也是猫头鹰,可眼前这对昼出夜伏,人家半夜不工作,不接活。
“啊——咻——”
呆萌的雪鸮夫妇冷酷无情拒绝了富婆猫的请求,毛绒脑袋转回去,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小小的猫对它们来说,显然算不上威胁。
雪鸮们继续睡觉,并且打算再不搭理樊冬儿?
它们严格遵守着8小时工作制,白天干活晚上睡觉。
这可给猫猫急坏了。
猫猫急急奔到雪鸮脑袋前头,爪爪急切地扒住了大巢:“猫猫加钱!”
富婆猫为了救母狼,豁出去了,挥舞着手里的钞票疯狂诱惑雪鸮。
雪鸮夫妇依旧把脑袋扎进窝里,好似没听见。
樊冬儿急迫无奈,往前靠近了些,爪爪钩住他们的小巢:“三倍!”
“五倍!”
“我翻十倍!”
樊冬儿有点绝望,难道真的没办法?
她猫爪爪无力地拍下来,好似已经完全睡死过去的雪鸮夫妇刹那睁开呆萌的大眼睛,发出高兴长鸣:“呼呜——呼呜——”
好的呀,好的呀!
刚才还无动于衷的雄雪鸮刹那站起来。
像老干部似的抄着大翅膀,大家伙踢踢踏踏跨出巢穴。
呆萌大眼写满兴奋,嘴巴张开的笑容贼沙雕:“哎哟哎哟,我知道你哟。”
懵逼的樊冬儿还巴着巢穴,歪着猫脑袋,猫眼瞪得滴溜溜圆。
同、同意了?这么快?不是不为五斗米折腰吗?
漂亮雪白的大雪鸮跟走地肥鸡似的,蹦到了地上。
它背着大翅膀,踩出了一连串的鸟爪印:“我听隔壁那秃鹫喊过你。”
森林里,拿肉鼓动动物干活的就樊冬儿一个。
“不过,你怎么这么小?”
雄雪鸮老大爷似的往前走了两步,大大的翅膀拖在后头,走得相当不威武。
樊冬儿木着脸,隐隐有种撞上了奸商的不妙感。
可那母狼还在生产中,她必须赶紧寻到药物:“我想到最近的两脚兽房子里去,你知道在哪吗?”
“就是那种小小的房子,在林子里的。”管护站经常救助动物,他们肯定会准备一些应急药品。
“啊就——”
脑袋在脖子上来了个180度转圈,雄雪鸮左右瞧,满嘴答应:“可以。”
“那你们小心点哦,可别抓伤我,不然我扣你们工资!”
雪鸮特别自信,爪子勾住了樊冬儿的毛茸茸小身体,开始起飞。
“啊就!”
“我飞的很高的,你可别害怕。”
大雪鸮喘气,用力扑腾翅膀的声音混着打气的嚎叫声一同响起。
樊冬儿提心吊胆等着,等了好久,发现自己还在地面扑腾。
猫猫:“???”
樊冬儿黑人问号脸瞪大家伙,眼神开始怀疑:“你行不行?”
说好的猛禽呢,这家伙咋起飞也像只鸡,飞得像只扑棱蛾子?
“我飞,我飞!”
“不要打扰我起飞!”雄雪鸮凶巴巴地瞪猫咪:“你打扰到我了。”
樊冬儿:“……”
雇主富婆猫也凶巴巴:“要是不能在规定时间内取到药返回山洞,别想拿到我一块肉!”
“啊就!”
或许是这话刺激了雄雪鸮,大家伙翅膀左右乱扇,终于借着风势飞了起来。
“啊就——”
雄雪鸮发出响亮的鸣叫,眼神不屑又骄傲。
好似在说,谁说我飞不起来,瞅我飞得多高!
猫:“……”
樊冬儿心里只惦记着药品,没工夫跟幼稚的雪鸮争长短。
毛绒大家长相呆,性子也沙雕,但意外的……还挺可靠。
飞了须臾功夫,樊冬儿遥遥看见了亮着灯的管护站轮廓。
猫咪挥舞爪爪,兴奋地压低了猫叫声:“轻点轻点,待会儿,我们就悄无声息落到房顶上。”
“千万不要被两脚兽发现。”她是来偷偷拿药的,不想闹出幺蛾子。
“啊就——”雪鸮发出应和的鸣叫声,表示一切都听雇主的安排,它们超级好说话。
樊冬儿心里微微点了点头,这两个家伙虽然笨了点,好歹也能——“你、你们方向搞错了,给我慢点慢点啊!不要撞到人家窗户上。”
“啊就——”
雪鸮扑腾着翅膀,两条长腿开始在低空里上下乱踹了。
“啾~”
身体开始摇晃,还在点脑袋表示听懂了。
樊冬儿有点绝望,看着那逐渐放大、越来越亮的光芒。
“你!现在、马上给我落地!”
它宁愿摔进雪地里!
“你相信我,相信我呀。”
不会飞错的!
雪鸮还在半空里踢蹬爪,樊冬儿感觉浑身痛!
这家伙身子摇摇晃晃,哪像是要平稳落地的样。
猫猫冷酷无情的发布指令:“马上落地。”
老司机雪鸮发出不满的叫声,念在好吃的份上,还是听了雇主的。
“啊就——”
老秃鹫说这虎崽崽聪明伶俐,它怎么没看出来?
已经天黑,管护站还有很多人没走,他们明儿个还得早起进山,就不打算走了。
几人窝在一块,吃起了火锅。
年长的巡护员在跟几个年轻人讲早些年,黑林子里的动物故事。
“那天晚上啊,我跟老刘窝在小屋里,突然就听见一声,砰——”
“彭!”
碰撞声响在每个人耳边。
老护林员里面愣了下。手指发抖,其他人抱着碗腾地窜起来。
“妈耶!”
樊冬儿猫脸贴玻璃,滑到了雪地上。
猫猫痛得眼泪汪汪。爪爪捂脑袋:“可恶啊,我为什么花钱买罪受!”
雪鸮也没比猫儿好到哪去。
可这家伙没事鸟一样,完全没受到影响。
还跟走地鸡一样,老干部背着翅膀,弯腰抱怨猫猫傻。
大意就是指责雇主,不相信它的飞行能力。
不听好鸟言,猫猫吃亏在眼前!
雪鸮眼神得意。
樊冬儿:“……”
她缓了好一会儿,不停抽冷气,听到了房屋里噼里啪啦放碗碟的声,屋子里的人正往外走。
“啾——”
雪鸮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背着翅膀想蹦出去。
樊冬儿猛地扑出去,爪爪压住雪鸮脑袋,一黑一白两个家伙咕噜咕噜滚进雪地,藏进了堆积的柴火后头。
“喵呜!”
樊猫猫瞪雪鸮,眼神超凶:“不准再闹幺蛾子,全听我的!”
雪鸮:“呜——”
虎崽崽一点也不聪明,笨得很。
看来老秃鹫也不咋聪明。
年主任跟陆河推开门,冷风灌进衣服里,冻得他们打了个哆嗦。
雪地里安静一片,陆河跟老护林员走到窗户边上。
“这雪好像被什么动物压过。”陆河蹲下身,检查了下,没发现异样。
老护林员揣着手,大踏步往回走:“可能是鸟不小心撞过来的。”
“咱赶紧回去吃饭吧。”
“哎哟,刚才那声可把我吓一跳。”
几人还没关上门,又听到了身后有动静,再转头看去。
樊冬儿一爪子薅住晚一步跟来的雌雪鸮,也给压到柴火堆后头。
猫猫眼神凶巴巴地警告:“不准叫,不准打扰我待会偷药!”
“应该还是只鸟飞过去。”
“最近这些鸟总乱飞。”
几人说着话关门进屋,几乎在门关上的刹那,柴火堆旁边,一前一后探出了三个毛茸茸的动物圆脑袋。
樊冬儿猫眼机灵,四处打量房子,盘算着哪地方会有药。
两只雪鸮有样学样,脑袋挨着脑袋。也凑过来,一块压到了猫猫头顶上。
雪鸮雪白大脸盘子还挺重,樊冬儿捂着猫脸,转脑袋瞪这两只沙雕:“干哈?!”
这两个傻雕,能不能安分一点,给猫猫一点工作的安静时间?!
被纠正过称呼的雄雪鸮又想开口叫,被樊冬儿捂了回去。
大鸟喉咙里发出嘀嘀呜呜的咕噜声。
鸟脑袋在眼前,惊悚的不停180度来回转,雄雪鸮:“猫猫,我们在给你帮忙。”
“你太笨了,刚才要是听我的,早就落到房顶了。”
“没有我们,你肯定不能找到好吃的。”
雪鸮表情呆萌,大眼睛超认真,樊冬儿张张嘴。居然无话可讲。
对。
是她不信任这两只傻鸟,才撞得满头包,可你们表现的也太不靠谱了。
同样是猛禽,咱能不能严肃点,学学隔壁的金雕?!
人家怎么就能成猛禽之王,你们混成表情包。
“嘶——”
爪爪踩着雪地久了有点冷,樊冬儿赶紧窝回爪爪。
两只雪鸮又用疑惑看傻子的眼神看猫。
“你们俩给我安分待在这,我马上就回来。”
心累的樊猫猫直接给两个家伙下命令,猫咪蹑手蹑脚,顺着窗户一路爬到他们办公室。
“吱呀——”
其实也不算办公室,房间非常简陋,摆设混乱。
杂乱的各种用具在一起,还有一个个柜子和桌子,樊冬儿在黑暗里行走自如,上下翻找。
可柜子太多了,咱冬儿族都找了五六分钟都没寻找到药盒。
怎么办?怎么办?
猫猫在房间里着急地来回转,爪爪渗出汗水,已经过去五六分钟了。
薛清泽和赵华还在狼窝里呢,可不能出事。
猫在黑暗里回头,窗户又怼上来雪鸮的纯白大脸盘子。
搭配半笑不笑的鸟嘴,乍一瞧还挺惊悚。
“喵……”
继续找不是法子,樊冬儿窜到两只雪鸮身边。大眼睛闪亮亮:“再帮我个忙。”
雄雪鸮圆圆的鸟眼跟着闪亮亮,背着翅膀溜溜达达,叫声干脆:“加钱!”
樊冬儿:“……”
猫猫咬牙,爪爪跟大翅膀尖痣拍到了一起,心里气呼呼。
要不是天寒地冻,只有你们俩能接单,才不找你们两个奸商干活呢。
可恶啊,猫猫血亏。
自己找药材太浪费时间了,还是让巡护员们主动拿出来比较好。
“江叔,继续讲呀。”
老护林员还没讲两句,再次听到了砰的一声。
这次大家反应更快,第一时间,转头。
一只雪白大鸟贴着窗户掉下去。
年主任赶紧站起来,他们再次放下碗筷,急匆匆奔出去。
“这是……雪鸮?”
雌雪鸮学着猫猫表演的样子装死,趔趄地不停挥舞翅膀,表现出想飞又飞不起来的样子。
“翅膀受伤了?”
巡护员小心绕着雪消打转,他们没有强行靠近,也没有试图碰触雪鸮。
“应该是,里头似乎有伤口。”
有巡护员去拿捕网,陆河绕到房屋后头,开了小门取药。
动物用药有时候比人用药更加昂贵,管护站也不多,会精心保存各种药品。
陆河踏进房间的一瞬间,隐约感觉脚边有风蹿过,低头一瞧,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他取了点外伤药,离去时,顺手在外头扣住了房门。
房子里上蹿下跳,好不容易找到药物的樊冬儿:“!!”
等等啊,这大半夜的都没有人,你怎么还有随手关门的好习惯呢?!
陆河随手关门也不是担心别的,这里经常会有野生动物乱跑,撞进这里会损伤药品。
樊冬儿一着急就没多想,被锁进了房间。
猫猫脖子上套着塑料袋袋,里头装了好几瓶药。
她艰难爬到门边扒拉门栓。
没用。
这里房子用的都是老式挂锁,锁头在外头,除非有人开门。
樊冬儿要哭了:“喵——”
猫猫好惨。
头一回当小偷,就要被人现场逮住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樊冬儿在心里琢磨着差不多得有十分钟了,越发着急起来,上蹿下跳:“喵。”
“啊就?”
雄雪鸮蹲在小小的窗户边:“啾?”
猫猫为什么不出来?
隔着一扇玻璃窗,猫猫木着猫脸,爪爪划拉出了刺耳的声音:“别装死了,叫你家那个把人引到这儿来。”
“待会儿人一过来把我放出来,咱们就马上逃跑!”
雪鸮大概明白,哦,猫猫被锁进去了。
“啾!”
雄雪鸮转脑袋,一本正经:“就说你笨,没我不行吧?”
雪鸮:“可以,要加钱!”
樊冬儿气到磨牙:“我就知道!”
可恶,沙雕雪鸮不沙雕,居然会坐地起价,趁火打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