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抓思想, 一个抓任务,包大妈和龚小明唱的是对台戏。
包大妈喜欢开会,开的越多越好, 她越好往思想委员会表功,可龚主任需要进度,因为文工团的节目是固定的,演的差观众要起讧骂娘扔臭鸡蛋,地方文工团拿不到好节目, 还要向总团反映, 批评!
等总团领导被惊动,那就大家一起下乡挖红薯吧。
所以让包大妈上台自我批评, 她当然不敢。
但她也不想服输, 说:“《白毛女》在我看来已经排的很好了, 不需要排了。”
“是嘛。来,程丽丽,你给我来一段儿吧,就《喜儿大春山洞相遇》吧, 我看看你跳的怎么样?”龚小明这话一看就是针对刚才的闹剧而发。
因为山洞相遇是一场极为缠绵的, 恋人重逢的双人舞。
程丽丽正气着呢, 自然要跟老妈唱对台:“我妈说了, 双人舞不让我跳。”
龚小明皱眉头了:“为什么?”
不顾包大妈挤眼睛挤成斗鸡眼,程丽丽说:“她觉得那样是耍流氓。”
“不是吧,包大妈,您可是搞思想工作的,居然封建成这样, 把排练跳舞当成了耍流氓?”龚主任说:“那我可得批评你一声老封建了。”
包大妈一听龚主任给自己扣起了大帽子, 忙说:“行了行了, 你们赶紧排练吧,我去食堂展开自我批评去。”
惹不起就躲,她跑了。
龚主任回头:“都不练,还呆着干嘛?”
徐莉单练,陈思雨带着大家联排,而程丽丽,专程搞破坏,看陈思雨正在指导丁野老爷子,突然说:“不愧是坏分子,老丁头这黄世仁演得多像啊。”
丁野老爷子本来演得特别投入,一听这话立刻给吓破了功:“程丽丽同志,这只是艺术表演,我已经改过自新了,真的改了。”
程丽丽嘴角一撇:“成份可骗不了人,你的坏是骨子里带的。”
含沙射影!
陈思雨敲墙上的《规章制度》,说:“程丽丽给我站起来,罚站45分钟。”
“我什么都没干,好好儿在这儿坐着,凭什么要出去?”程丽丽拍桌子。
陈思雨说:“随意喧哗,打扰别人,再加一条,顶撞编导,罚站90分钟,敢不服,你就该试试我的拳头了。”
程丽丽站了起来:“好你个坏分子,有种你来打我呀,我看你敢不敢?”
陈思雨手指:“那你等着,看我敢不敢。”
然后她就若无其事的去指导大家排练了,晾了程丽丽在那儿,理都不理。
程丽丽欲要坐下吧,又觉得自己一坐就是泄气儿了,不能坐。
不坐吧,可陈思雨又不搭理她,于是就跟条柱子似的杵在那儿,等着挨打!
转眼中午了,大家都要去打饭了,她还气鼓鼓的站着。
陈思雨拿起饭盒,说:“时间到了,程丽丽同志解除罚站,去吃饭吧。”
“你说解除就解除,我就不!”程丽丽扭脖子。
陈思雨并不理她,绕开她,请师傅:“走吧徐老师,丁老师,李老师,咱们大家去吃饭。”
赵晓芳悄声说:“陈思雨,你这样惹程丽丽,怕不好吧。”
陈思雨未语。
徐莉说:“赵晓芳,陈思雨是编导,哪怕她成份差,她的技术足以给你们当师傅的,你要真想学好技术,态度是第一位的。至于程丽丽……成份再好,老妈再牛,她再横,没有技术,她就永远只有坐冷板凳的份儿。”
丁野语重心长:“孩子,为人第一课是尊师重道,你得学着点儿。”
说白了,原来陈思雨忍气吞声是为了编制。
但现在她有编制了,就不受气了。
老师就是老师,你再横,也得尊重老师,因为技术在老师手里。
赵晓芳吐舌头,这时才晓得喊一声:“陈老师。”
吃完饭回来,因为没宿舍,向来陈思雨和赵晓芳,程丽丽几个都是在排练室的地板上睡觉,而几位男演员,都是在走廊里歪着,眯一会儿。
但今天陈思雨改了规矩了,女孩子进化妆间,让男演员们在排练室的地板上睡,并且,丁野老爷子年龄大了,陈思雨给了他一张台布,防着凉。
好家伙,丁野可是个坏分子呀。
程丽丽自以为总算找到陈思雨的短处,正好还听说过一些她倒追冷峻一类的东西,跟包大妈不敢反映,就去找龚小明了。
大中午的,龚小明也正趴在桌子上午睡,看到程丽丽进来,问:“有事?”
程丽丽说:“龚主任,我想反映一下陈思雨,她居然让男同志跟我们一屋睡觉,还有,您知道吗,她思想有问题,作风不正。”
龚主任皱眉头,凑了过来:“她怎么就作风不正了,你说来我听听。”
程丽丽悄声说:“她追过空院飞行队一大队长,那场面,咦……”
龚主任柳眉倒竖:“你亲眼看见了?”
原则问题程丽丽倒不敢犯,不敢造谣:“那倒没有。”
龚主任再问:“除了你,咱们单位还有谁知道这事儿的,议论的多吗?”
她是个很正派的人,不喜欢听闲言碎语,也不嚼人舌根,在她的带领下,歌舞团整体风气还是比较正的。
昨天冷梅刻意让她澄清一下陈思雨跟冷峻的传闻,她嘴上答应了,但心里觉得没啥必要。
可陈思雨才来一天,就有人拿这事儿跑她前面造谣来了?
这当然不行,龚主任得摸底一下,看到底有多少人在嚼陈思雨的舌根子。
程丽丽说:“咱们三大团,就没一个人不知道的。”
龚小明拍桌子:“我就不知道。合着我龚小明一米六,在你眼里人都不算?”
程丽丽磕巴了:“主任,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啥意思,你到底想干嘛?”龚主任再问。
程丽丽说:“陈思雨不但成份差,而且觉悟特别差,我觉得您要不管管她,她肯定会把我们组的思想给带坏的,我建议您……”
龚小明恍然大悟:“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正好包大妈在食堂的批评会获得了圆满成功,步履生风的回来了,龚小明将她喊住,先问:“包大妈,会开得怎么样?”
包大妈可谓满载而归,因为食堂的师傅们给了她好多肉的原因,她得夸几句:“反向特别好,特别热烈,食堂的工作人员觉悟都特别高。”
龚主任点头:“包大妈,我看您闺女的思想有点波动,很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咱们文工团嘛,演戏的地方,人员比较杂,思想也比较复杂,为了保护好丽丽的思想纯洁不受污染,你调她去食堂工作吧。”
包大妈目瞪口呆,多少年辛辛苦苦培养个角儿出来,送食堂打饭去?
揪上女儿的耳朵,扯进自己办公室,她问:“你又作啥妖了?”又说:“你要再不好好学,饭都没得打,滚,我立刻送你下乡劳动去!”
“妈,陈思雨欺负我,她一直在欺负我,龚主任帮着她,您咋也帮着她?”程丽丽觉得自己好冤枉啊,遥想上周,她让倒茶就倒茶,让提鞋就提鞋的陈思雨,才一个周末的功夫,回来摇身一变,就骑她头上当大爷了。
结果龚主任护着她不说,自己的亲妈都不帮她撑腰。
程丽丽又羞又愤,简直要气死了。
午觉都懒得睡,气的找了几个小姐妹,跑去聊陈思雨追冷峻未遂的八卦了。
又聊又骂又嬉知,完了心满意足,准备上岗了,就听喇叭里传来龚主任的声音:“全体注意,有事通报!”
大家午睡起来,正揉着眼睛,就听喇叭里又传来龚主任的声音:“在这里我要跟大家讲一件事,咱们团的新团员陈思雨的父亲是战斗英雄,跟空院的冷兵冷师长是战友,孩子们之间因为父辈的战友情有点往来很正常,下面有些心思不正的人就故意污蔑,造谣,这是非常严重的作风问题,你们一个个的,胆敢再嚼舌根……远在海岛的陈念琴,和在边疆的白山,就是你们的下场。”
啥?
程丽丽惊呆了。
心说怪不得陈思雨那么狂,合着人家早就抱上龚主任的大腿了。
一听问题严峻,刚才跟她一起笑话的一帮小姐妹集体撇清:“丽丽,我们可啥都没说,全是你说的啊。”
还有人说:“以后别乱传闲话乱嚼舌根的,这样不好。”
咦,骂人的时候一起骂,到了背锅的时候,咋就只剩个她了。
程丽丽没吃午饭,饿的肚子咕咕叫,不进排练室吧,别人都在工作,她杵在外面跟罚站似的。
进吧,她不想向陈思雨低头,嫌丢人,于是就伸开双臂在走廊里练了起来。
正好包大妈经过,扯上女儿的耳朵就说:“我让你跟着陈思雨好好学跳舞,你这是干嘛,走廊里跳大神,装神弄鬼,还不赶紧去学?”
程丽丽不想进,可老娘推的猛,一个箭步,她扑进了排练室。
陈思雨正在教赵晓芳大跳的要领,猝不及防,程丽丽呲溜一声跪她面前了。
赵晓芳一声惊呼:“程丽丽,你这是在拜师吗!”
她扑通一声也跪下了:“陈老师,要不……我也给你行个拜师礼吧!”
此时此刻,陈思雨很想说:众卿家平身!
……
还不到下班时间,轩昂背个绿破书包,额头汗津津的,在门口招手:“姐!”
徐莉刚刚尝试了一圈32圈单转,没有成功,汗一层又一层的往外湿着,陈思雨去跟她请假:“徐老师,我弟来了。”
“我太累了,没力气,包里有橘子呢,拿给孩子吃。”徐莉说。
陈思雨看她累的紧,说:“徐老师,您这身体,周六能上汇报演出吗?”
“所以你得抓紧把赵晓芳教出来,程丽丽就算了,没指望的。”徐莉说。
自从专业的芭蕾舞团被取缔以后,专业的芭蕾舞演员就越来越少了。
本来一部戏应该备四个角儿,可吴小婉被下放,徐莉流产,再加上还有个靠后门塞进来的程丽丽,一个班子五个角儿,凑不出一台戏来。
陈思雨剥开橘子后全塞给了低血糖的徐莉,这才出来找轩昂。
伸手:“东西呢,要到了吧?”
“没有。”轩昂一脸正经,眼睛里却是掩不住的顽皮。
这小子乐呵着呢。
陈思雨伸手就揪弟弟耳朵:“臭小子,拿来吧你。”
轩昂从书包里翻出一大沓没有封皮的信纸来:“姐你可真神了,我在那儿等了一整天,一开始方主任理都不理我,但就在快下班,我觉得没希望了的时候,他悄悄把所有的信全给我了,但他也说了,他是冒着撤职的风险给咱们的,要咱们保密,而且信件不得损毁,将来一定要还回去。”
陈思雨就知道,以方主任的人品,眼看着冯慧不帮忙,不会坐视不理的。
果然,情形比她预想的好多了,方主任居然把所有的信全还给她了。
这可真是天降大馅饼。
因为浸淫于芭蕾,陈思雨精通英文和法蓝西文。
苏文也懂一点,虽然不多,不过配上中苏大字典,磕磕绊绊也够用了。
早知道轩昂今天肯定能要到信,她还特意背了本中苏大字典在书包里。
这些信全是一个人的笔迹,证明全是一个人寄给胡茵的。
陈思雨想的是回家先吃饭,吃完了再慢慢查,可轩昂着急,出门找个台阶,用手擦的干干净净,还把外套脱了垫在地上,非要陈思雨坐这儿来查。
不忍打击可怜的弟弟,陈思雨就随便抽了封信出来,抬头是луна,苏文,луна是月亮的意思,而这信是写给胡茵的,所以月亮应该是胡茵的苏文名,末尾署名是Ванния,证明对方的名字叫万尼亚。
看口吻,这位万尼亚少校,当时应该是胡茵的恋人。
看到这儿,陈思雨特意多看了弟弟一眼。
有点尴尬,她在吃继母的陈年旧瓜。
这是一封写于47年的信,虽然没有封皮,但信中有个明确的地址是南城,当时国内正值南城会战时期,证明这位万尼亚上校当时在南城。
而其中有一个专业名词,陈思雨查了一下,是飞机。
她于是把这一段前后都查着翻译了一下。
而这段话的大概意思是,万尼亚上校认为,在目前的战局中,部队的地面武装已经非常强大了,但空中力量非常短缺,最缺的就是飞机,所以他认为北城地下党员们联络城中民众捐款换飞机是一种非常明智的行为。
看日期再换接下来的一封,陈思雨专找飞机这个名词,又翻译了一段。
而这一段的的大概意义是,万尼亚上校认为胡茵随大流捐点钱就行了,没必要直接捐一架飞机的款,还嘱咐她,一定要把捐赠过财物的证据保存好,因为这对她非常重要。
结合前后信,别的陈思雨还不知道,但可以确定的是,胡茵曾经在47年的时候,向政府捐过一笔,能购得起一架飞机的钱。
“姐,你看懂了吗,什么意思?”轩昂一颗心扑通通的跳,忐忑极了。
陈思雨感慨:“轩昂,你妈可真有钱。”
作为大户人家的小姐,胡茵从小就接受了良好的教育,懂法蓝西文,也懂苏文,自幼养尊处优,是个非常小布尔乔亚的女性。
当然了,她的人生,直到解放前,一直都是呼奴唤仆,生活在绵绣堆里的。
而她的财富,也是陈思雨所估量不到的。
她再问:“对了轩昂,你妈自杀前,家里都去过谁,她都见过谁?”
轩昂闷声说:“当时有传闻,说思想委员会要清算她,我妈让我去喊你和你妈来商量,想办法,但你骂了我一顿,还把我赶出来了。只有你妈去看她,俩人抱头哭了一场,然后我妈就……”
等冯慧走了之后,胡茵使着轩昂去喊毛姆来。
而等毛姆来时,她已经吞了大烟了。
陈思雨仔细一想,想起来了,原身的记忆里确实有轩昂上门,冯慧喊她去看望的记忆,但当时的原身刚刚追上高大光,坐上他的自行车,嫌轩昂成份差丢她的脸,臭骂了他一顿,给赶走了。
也就怪不得轩昂恨原身,她也着实够可恶的。
如果当时原身愿意去看胡茵,安慰她一下,她应该都不会自杀的吧。
虽然只看了两封信,也不甚懂,但陈思雨此时有个大胆的猜测,她先说:“轩昂,你妈应该不是地下党员。”
她只是因缘际会结识了万尼亚上校,并跟对方发展成了恋人,因此受了些熏陶,但自己应该没有直接做过地下党员。
轩昂其实早就知道他妈不是,因为他妈虽然很漂亮,很温柔,但特别胆小,怕事的女人,在轩昂看来,她就没有做地下党员的魄力。
陈思雨再说:“但她应该给政府捐过一架飞机,这事她有没有跟你提过?”
轩昂生在解放后,陈家祥是个双腿被炸断的残疾人,胡茵比他小十几岁,生得非常漂亮,俩人又是老夫少妻,很不搭调,出门就会被人指点笑话。
所以他们很少出门,也几乎不跟任何人往来。
唯一有交往的就是陈刚一家。
在陈家祥过世后,陈刚曾建议过,说让把轩昂的户口挪到他名下,但转户口就意味着挪家产,胡茵当然不愿意,说自己不会受波及的,就给拒绝了。
原来陈思雨也觉得匪夷所思,觉得胡茵做的不对,但现在她明白了,如果胡茵有捐过飞机的记录,她就是爱国人士,根本不用怕思想委员会的。
而说起捐飞机,原来的轩昂太小,父母没提过,他也完全不知道。
男孩问:“是不是就像前几年那样,全国人民捐飞机?”
前几年要打仗,有过全国人民一夜捐三千多架飞机的记录,飞机上还会用红漆喷上捐赠人的名字,有位京剧大师就曾单人捐过一架飞机。
那时候轩昂还很小,但因为报纸上有宣传,他记得。
“对,就是那样。你妈捐过飞机,而且捐给咱们一边的可能性更大,这事吧……”陈思雨沉吟片刻,伸手拉轩昂的手:“你手上的电话号码呢?”
在四几年捐飞机,不管是捐给哪一方,那都是爱国的壮举。
因为事情发生在47年,跟胡茵联络的又是苏国少校,且对方提到了地下党员,陈思雨判断胡茵是把能价值一架飞机的钱捐给了这边政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把自己捐飞机的壮举讲出来就自杀,也不知道她捐赠过的证据去了哪里,但这件事涉及了空军,陈思雨想要了解得更多,可以直接问冷峻呀。
“要给冷哥打电话吧,哎呀,我手上的号码,洗了。”轩昂故意说。
陈思雨起身,拍屁股上的掸灰:“回家吃饭!”
轩昂追的屁颠屁颠:“我骗你的呀,我用笔记下来啦,给给给。”
这冤种姐姐,只有她坑他,他坑她,就从来没成功过。
虽然不是地下党,但他妈居然捐过一架飞机?
真要能证实,轩昂的成份后面可就要缀一个爱国人士了!
小伙子太激动,心怦怦怦的跳个不住。
……
京郊训练场,冷峻刚刚放下电话,高大光和吴太行进来了,敬礼:“队长。”
冷峻挑眉:“什么事?”
高大光再敬礼:“今天的训练任务,我得了第一。”
冷峻点头:“高大光同志,头一回摸飞机,你的操作确实非常优秀。”
高大光目光扫过饼干盒,鼓起勇气:“营长说过,今天任务完成的好,有奖励,是食品票。”
刷的一下,冷峻眉锋一挑,手摁上了饼干盒。
吴太行帮忙解释:“昨儿那饼干,好吃,他想去食堂兑饼干。”
干净修长的手指摁在饼干罐上,冷峻把它抓过来,放到了怀里。
那里面只有一片饼干了,怕摔坏,他特意用软绵绵的卫生纸包裹,从办公室一路带到训练场,以为高大光想抢的,结果他只是想要张食品票?
任务完成得了第一,是有奖励,也确实是食品票。
但票不在冷峻这儿,他写了张纸条:“去食堂,拿条子兑就行了。”
俩人出了门,一群人来抢票:“走,走,兑上面印着翅膀的饼干去。”
高大光手指:“你们一人只能吃一片,剩下的我要拿回家,那饼干确实好吃,我想让爸我妈也尝尝,哎……你们把票还我……不许抢!”
冷峻跟到门口,不禁笑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陈思雨跟高大光,就跟和他一样,没有任何干系,但他和方小海一样,都是陈思雨一院儿长大的发小,所以他们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
既然高大光都没尝出来那饼干是陈思雨做的。
就证明她的发小们都没吃过她做的饼干吧。
由此冷峻又推想,觉得自己跟陈思雨的发小们,是不一样的。
他给了她训练场的电话,也很希望她能打一个来。
因为就在昨天,两国之间原本可以直通的国际长途紧急停止了,双方的往来转成了电报形式,很有可能过段时间,电报都会截止。
他母亲是不会再回来了的,他们也终将断联,但他希望在断联之前,至少能给母亲个偏方,治疗一下她的失眠问题。
但今天才是周一,周一而已,刚刚下班,陈思雨会打电话来吗?
理智告诉冷峻不可能,因为冷梅家没有电话,而公话,一分钟要三毛钱,俩人之间又没什么特别的关系,她不会浪费三毛钱给他打电话的。
再不去打晚饭可就没饭了,但冷峻坐在办公桌前,为了一个没希望,对方根本不可能打的电话,迟迟在犹豫,不肯起身。
而就在他犹豫时,电话毫无征兆的,响了起来。
他给吓的差点跳起来。
猛得接起来,奇不奇,打电话来的恰恰就是陈思雨。
“喂,请问是飞行队吗?”是她的声音,腔调里带着种黄油饼干似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