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寒并不期望从高雯那里马上得到回复, 可是他很怕两人关系崩了，就这么渐行渐远。
高雯则没有想到方寒会跟她说这些话，神情怔然。
她的确在退缩, 那天看到他的时候，就已经没有想要继续走下去的心思, 说她逃避也好, 自私躲避也罢，就是不愿意去想去为难自己，那种不堪的拉扯很无力。
不去想的话，就不会烦躁落寞, 生活依旧美好，未来也充满希望。
她也不知道方寒那天听到那些话会怎么想, 她没想过宋洁所说的想法, 自然问心无愧, 但也很讨厌被批判。
等到有一天, 他不再靠近她, 两个人就这么散了。房租马上到期，她会搬走。
或者说，高雯现在就等着他止步不前或者退步，成年人之间一切都心照不宣。
给彼此一个体面。
高雯沉默了很久, 垂着眉眼, 最后才说：“很抱歉, 我不太会处理亲密关系，给了你不好的体验。”
她从小就会察言观色，知道什么场合讲什么话, 知道如何争取利益, 会判断对方是什么人, 应该怎么结交。
无私爱别人，或者奉献，在她看来不可思议，违背人性。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都建立在利益往来，当她面对方寒的真诚情感，不知道怎么应对，所以第一反应就是逃避，远离。
他可能不适合她，现在又有了隔阂，她为什么要为难自己？
两人间算是一次尝试，可惜但只能遗憾，高雯理智地觉得，人生十有八九不如意。
“那正好，我也不会处理，我们可以一起学习，”方寒话语温和，小心翼翼观察着她的神色轻声说，“未来日子那么长，总能磨合好。我觉得你做得很好，我还没发现哪有错，有的话，我保证跟你沟通，好吗？”
高雯很少有情绪波动这么大的时候，眼眶微涩，没有抬头。
就好像你等一个人走，并且做好所有打算，他又往前走了好几步，来到你的身边。
同时高雯也发现，有人能牵动她的情绪，大起大落，她实在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不安全感会增加，无法掌控。
方寒见她久久没有说话，心也像被烈日直射般灼热难熬，极力克制着情绪，放在桌下的手微微紧握，缓了缓说：“只要双方没有分开的想法，就没什么大问题。”
“对不起——”高雯再次跟他道歉。
“雯雯。”方寒下意识打断她接下来要说的话，话语带着些许无措，望着她的时候，眼底噙着细碎温柔爱意，“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
高雯心里的愧疚又升了不少，都说情字缠人，她再次有了深刻认识。
分明都想好了可能离开的说辞，现在脑子空白，完全记不起来，所有的理智变成感性。
她对他有感情，她自己一直也知道。
高雯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明晃晃跟方寒说：“我父亲在我高中的时候就去世了，母亲改嫁，我和你不一样，是两个生活在不同环境下的人。我和她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那天的话也不是吓她，我也找好了律师，马上就会起诉。”
他的家庭幸福美满，生活无忧，而她家庭破碎，反目成仇，未来已经截然不同。
而且，她起诉的是她的母亲，这是非常冰冷又无情的做法。
方寒：“有什么是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高雯见他忽略最根本的问题，只能直言：“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没有必要给自己找麻烦，我那天说的话，你也听到了。”
“雯雯，你是一个很讨厌麻烦的人，如果不是触碰你的底线，你不会这么做。至于那天的话，毕竟是气话，又有谁会当真？”方寒说的时候，只是很担忧她。
他三言两语就把这么严肃的事情说开，仿佛就不是个事儿，只是担心她的处境。
高雯一时都不知道如何反应，只能又说，“我和你生活不一样，我想过好生活，对一切都很挑剔。”
“这是很正常的想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这没错。”方寒没有犹豫就认同，话语很支持。
“我不会因为桔子和樱桃一样甜，就因为价格选择桔子，我很矫情，也很自私。”高雯一直都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人。
她很坦然承认自己的自私自利。
“这就叫自私了吗？”方寒不太理解，很认真告诉她，“你对自私有误解，对自己也有点误解。”
高雯看向他，方寒开口：“每个人在意的点不一样，都是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不要给自己下定义，你很好，努力的人值得更好地生活，很多东西没有那么重要，其实别人也没那么在意，是你自己太在意。”
刚刚有些僵硬凝固的气氛因为这段谈话而变得稍缓，高雯沉吟一会才开口：“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方寒想了一会，似乎很纠结：“我是有一个问题想问。”
“问吧。”高雯放在桌面的手稍稍屈了屈。
“你除了和她说给你介绍更好的，还和别人说过吗？”方寒看着她，语气商量，“这话能不能不跟我妈说？她会当真。”
高雯：“.....”
聊天的走向奇奇怪怪起来，他的纠结的表情有点搞笑，好像在吃醋？
方寒最后又跟她说：“在我看来，你没有做得不好地方。”
高雯怅然若失，她做得好吗？
糟糕透了。
两人没有在餐厅停留很久，方寒结了账，伸手要去牵高雯的手，见她没有躲开，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他们没从扶梯下去，而是坐了电梯，下了一层，进来几个外卖小哥，两人往后站。
方寒倏然感觉手臂一重，心也跟着加速跳动。高雯把头微微靠在他的手臂上，是久违的亲昵。
他悬着的心啊，才敢松懈一点。
两人打车回去，坐在后座时候，方寒揽着高雯，手轻轻放在她头上顺抚，借着昏暗的夜色作为掩饰，他流露出一丝心疼担忧。
高雯闭着眼靠着他的肩膀假寐，没有说话，看似睡着了，实际上脑子里的思绪在翻涌。
到了小区，两人下了车，十指相扣往前走。
夜深了，小区很安静，高雯嗓音低缓：“我没有过那些想法，也并不是看中你的家庭。”
宋洁说的那些，她都不知道，也从来没问过，跟她也没关系，她现在有能力让自己过得很好，无须讨好利用任何人。
方寒接话，话语很无奈：“家庭也是一个人的一部分，你没有太大意见就好，毕竟家庭还真没办法有太大改变，无法选择。”
一个完整的人，不就是这些“拼凑”起来的吗？那都是属于他的一部分。
高雯垂眸轻笑，她不知道该说方寒太乐观还是温和，好像所有的事情在他看来都不是什么大事。
困扰她的问题，在他看来都不是问题，他的包容性真的很强很强，能够抚平她的不安烦躁。
两人慢慢散步走到楼下，一进电梯，邻居牵着一只哈士奇走进来，长得还挺壮，它在电梯里蹦来蹦去。
方寒把高雯往身后拉，哈士奇又一次要跳起来，高雯也害怕，朝他身后躲了躲，一只手环着他的腰。
“馒头！”狗主人轻斥了一声，傻狗就老实了。
电梯停下，二十二层到了，高雯怕那只狗，不断往旁边躲，方寒就揽着她往外走，高雯刚踏出电梯门。
“汪汪汪！”哈士奇突然往前，冲着两人喊。
狗一叫，好像还要冲过来，高雯吓了一大跳，脸色都白了。她小时候被狗咬过，怕狗。
方寒面色冷厉，刚要出口呵斥，狗主人怕惹事，拖着狗绳，大骂了一声：“臭狗，回来！”
哈士奇怂了，趴在地上。
高雯缓着气，方寒伸手去抱她，她就转身躲在他怀里，伸手环上他精瘦的腰，一脸受惊后的委屈。
面对她的行为，方寒只觉得呼吸一瞬，身子稍稍僵了僵。
她是真软，又香又软，方寒最终抬手摸摸她的头顶：“别怕，我在。”
“吓死了，它差点咬我。”高雯话语小小埋怨，“大半夜的，精力这么旺盛，还遛狗。”
“咬不到，我看着呢。”方寒空出一只手去拿钥匙，准备开门。
两人腻腻歪歪，又搂又抱地进门。
住在客厅的小姐姐正在餐厅吃外卖，看到两人进来，忍不住调侃：“你们这很伤单身狗啊。”
高雯赶紧从方寒怀里出来，脸上还有点红晕。
“不打扰不打扰，我马上进屋。”小姐姐关门前还留下一句，“不过我喜欢看。”
高雯：“.....”
丢死个人。
她看向方寒，他居然没害羞，还一直低头看她。
“看什么？”高雯刚说完话，方寒就低头，封住了她的红唇，她眼眸突然瞪大。
方寒亲了她。
这一次不同于以往，他含着她的唇瓣不断辗转反侧，撬开她的牙关，不断深吻着。
吻得热烈又带着他的温柔，就是想不断索取。
他的手圈着她的腰，让她靠近自己，带着对她的渴望，想把他揉进自己身体里。
高雯不断后退，后背抵着墙壁，被迫迎合，最终也沉沦其中，伸手环上他的脖颈，与他热吻。
吻得太激烈，她有些喘不过气，方寒稍稍松开她，额头与她额头相抵，看着她，时不时轻啄两下她的唇瓣，眼底明晃晃带着对她的爱意。
“有点肿了。”高雯咬了咬她的下唇，这个动作带着一丝蛊惑，十足勾人。
“是我的错。”他认错很快。
“我不原谅你。”高雯和他故意唱反调，还很傲娇。
方寒又忍不住吻了她，对她说：“我这几天都睡不着。”
高雯：“嗯？”
“很想你。梦到你就醒了，一个晚上来来回回好几次。”他情话说得太认真，她都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