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别说, 这种被人等着盼着的感觉可真好。
当林远秋乘坐着的马车踩出嗒嗒声停到家门口后,首先跑来开门的就是马上要做新郎的林远柏,而后在听到他的那句震天响的“五弟你回来啦”,几乎全家人都放下碗筷跑了出来。
至于那几个没跑过大人, 被挡在身后的小娃儿, 此时正拼命往前头挤着。
“爹, 我要瞧瞧小叔叔!”林婉清边说边蹦着身子。
而被大人挡在身后的林婉莹, 则飞快朝林二柱举起小胳膊,着急道,“爷爷爷爷,快些抱起莹儿,莹儿想看看小叔叔哩!”
至于林墨宣,则是个干脆利索的行动派, 只见小家伙二话不说,小身子一猫, 随后左挪右钻的,很快就挤到了人群的最前头。
然后林远秋就看到, 一排三个, 外加一个摇摇晃晃、脚步还不是很稳的林墨昊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再然后,是四双晶亮亮齐齐朝他看过来的眼睛,那满脸满眼的期待,让林远秋立马明白,这群小萝卜头正等着他这个小叔叔给买的礼物呢。
林远枫和林远松已从马车上拿下了行李,见几个小娃儿围着他们小叔寸步不离的模样, 忍不住好笑。
林远槐是个促狭的,看到侄子侄女的期待模样,特意接过林远松手里的包裹, 而后故作惊讶的拍了拍,“哎呦,这包裹咋那么沉啊,里头不会有好些好玩的东西装着吧。”
几个娃儿一听,注意力马上就被包裹吸引了过去,看着确实好大个的样子,再回头看了看小叔叔的手,空空的,啥都没有,所以,他们的好玩具应该就在那个大包袱里装着吧?
于是,林远秋只觉自己才眨了一眼的功夫,围着他的几个小娃娃,就差不多都跑光了,只留下最小的那个,正在边跑边嚷着“等等我等等我”的着急。
林远秋:“......”
这帮小没良心的。
这会儿天色已不早,林远秋没耽搁车夫回去的行程,付了余下的车费后,又另给了一小粒碎银与他。
大老远的送自己回来,虽是付了车费的,可这些开销也是不能省的,这其中除了林远秋的真心答谢外,还有他这个举人老爷的身份在里头。
话说,到了一个地方就得适应一个地方的人文和风土,你可以稍作改动,但不能偏离太过,这就是林远秋来到大景朝十多年积攒的生活经验。
等林远秋洗手洗脸,再换去一身风尘回到堂屋坐下,就见大伯娘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烧鱼走了进来。
因着林远秋爱吃鱼,如今后院的水缸里都有几条鱼养着,好方便随时烧着吃。
周氏把装着鱼的碗端到桌上,笑着催促,“远秋快些吃,这是大伯娘刚给你做的,大冷的天,吃热乎的好暖暖肚子。”
“谢大伯娘!”
林远秋也不推辞,捧过他娘给盛的白米饭,大口吃了起来,坐了好几个时辰的马车,他的肚子早就饿了。
一家人吃好了晚饭,都去了西屋。
自翻盖好老房子后,这边一直都当作待客的屋子,平常家里人商量事情也都在西屋。
林远秋先去房里把买的东西拿过来分给几个娃儿,不然就这么眼巴巴的盯着你瞧,怪不好意思的。
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玩具终于拿到了手,几个孩子和小叔叔道了谢后,就忙不迭跑到堂屋里玩去了。
说实话,要不是这会儿已经天黑,清儿和莹儿,肯定早就拿着玩具去给小伙伴们看了。
原本今晚家里准备说一说几日后迎亲的事,这会儿林远秋回来,正好可以一起商量。
等听到四嫂跟她的爹娘家人,早在前几日就已经住到镇上的宅子里时,林远秋首先想到的却是,看来四哥寄给四嫂的那份信,果然要错过了。
林远秋自然他们知道说的宅院,就是自己中举后,镇里富户给送的贺礼。听他爷的意思,两间宅子,一间锁着没动,另一间稍微大一些的,往后就当作自家在镇上歇脚的地方了。
还别说,在镇上有了落脚的点儿,确实要方便了许多。
就比如这次,四孙子岳丈一家送亲过来,正好可以暂歇在那里。
听着爷奶爹娘安排着自己成亲的事,林远柏摸着脑袋只一个劲的傻笑。
见四哥只差把牙花子都笑出来的幸福模样,林远秋再次在心里肯定了自己的择偶方向,那就是,这辈子一定要找一个合眼缘、且喜欢的另一半共度一生。
见接亲的事已经安排好,林远秋便说起了他的事来,“爷,奶,孙儿有件事要与你们说,这次府学给我们几位中榜举子上报了贡监生,等过了年,孙儿就得去京城国子监念书去了。”
“啥,去京城!”
林三柱“蹭”的一下站起身,“这可是老远的路呢,你一个小娃儿家家的怎么去。”
不对,怎么过去京城还是次要的,孩子还小呢,他怎么能放心。
林三柱忙又说道:“远秋,京城离咱们这边可有一千多里地呢,你一个人待在大老远的,爹可不放心。”
“是啊,京城离咱家这么远,娘也是不放心的。”
冯氏眼里满是担忧,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儿子能继续在府学念书。
老林头也肯定不放心,可他知道,以小孙子的性子,家里肯定阻止不了,何况这也不是能反对的事,听小孙子的意思,府学那边已经给安排好了。还有,那可是国子监,万岁老爷办的呢,旁人想去都不一定能去的了,若不让小孙子去,岂不可惜。
想到这里,老林头看了看眼前的小孙子,举止大方,身上有着不符年纪的稳重,让人自然而然生出可以放心的感觉。
“远秋,跟爷说说,你自己是咋想的。”
老林头拿过旱烟,从烟袋里摸出些许烟丝摁进烟锅子里,正准备用火折子点上,可看到远槐媳妇硕大的孕肚,又把烟杆子放到了一旁的桌上。
林远秋也没耽搁,直接把自己的心里想法说了出来:
“爷,孙儿也是想去国子监的,先不说那儿有好的教学夫子,就是眼界都能开阔不少,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孙儿虽没有四处游学的机会,可去了京城之后,照样能增长不少见识出来。”
想了想,林远秋又继续说道:“还有件事孙儿想与家里说一说,明年的春试,孙儿不准备去参加,如今有了去国子监念学的机会,孙儿想好好学上几年,之后再去考的话,胜算才会大一些。”
......
等出了西屋,林远秋并没直接回自己那儿,而是跟在林三柱和冯氏的后头,与他们一道回了屋。
林三柱抿着嘴,一看就是很不高兴的样子。
林远秋拉林三柱坐下,“爹,您就放心吧,儿子肯定会照顾好自己的,再说这次去国子监的可不止儿子一人,子旭也一同过去呢,还有府学里的另外四个同窗,我们几个都说好了,到了京城后都会相互照应的。”
林三柱还是不吭声,不过嘴巴倒是不抿着了。
林远秋再接再厉,“爹,也就举业这几年,等儿子加把劲考中了进士,往后就不用再四处求学了。”
“远秋,要不娘和爹一起陪你去京城如何?”
冯氏觉得自己这主意不错,有他们直接跟着,就没有旁的担心了。
林三柱一听,也是眼前一亮,可转瞬又暗淡了下去。
他家狗子是去念书的,且又住在国子监里,自己和冯氏若是跟过去,还得赁房子住,在京城那边租房子肯定贵,还有,他们夫妻俩光待在京城啥事不干也不现实,再说家里的绣活摊子也离不开他俩。
林远秋自然不会让爹娘跟着,他平时都在国子监住着,偌大的京城,爹娘人生地不熟的,到时自己免不了时时记挂。
“娘,还是不了吧,儿子吃住都在国子监里,平日里学业又多,您跟爹就算去了京城,也不一定能时时见到儿子,且你俩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儿子还多了牵挂,届时在学堂里念学也难安心。”
林三柱知道儿子说得都对,可孩子突然要跑这么大老远,哪里是说不担心就能不担心。
这不,等躺到炕上后,林三柱怎么都睡不着,翻来覆去到了大半夜,而后又“唰”的坐起身。
唉,林三柱叹气,鸟儿大了哪有不出去飞的道理,他这个当爹的得早些学会适应才对,自家狗子正是最最关键的时候,可不能被他耽搁了仕途。
......
十一月二十七,是女方送嫁妆过来的日子,衣裳箱笼,布匹子孙桶,足足装满了四抬嫁妆担子。
让吴氏没想到的是,四孙媳妇居然有八两银子的压箱银,看来这边送过去的聘金,人家又全给闺女陪嫁过来了。
吴氏之所以会惊讶,还是因为四孙媳妇娘家家境并不是很好的缘故,舍得把聘金一文不留全陪嫁过来,可见亲家父母挺疼这个闺女的。
这次送亲,刘氏的爹娘也一起跟了过来,自那年受灾返乡后,夫妻俩还是头一回来闺女家。
这几年刘氏写信说日子过得有多好,没有亲眼见证,老两口怎可能相信。
可今日所见到的,果真如闺女说的一样,处处都好,可想而知,此时老两口的心里有多开心了,
......
等林远秋再回府学时,时间已到了腊月。
想到自己还未告知小胡掌柜明年不合作的事,林远秋便拿着画作去了书画铺子。
而原本看到林远秋过来,心里正高兴着的小胡掌柜,在听到林远秋说明年不再过来府城,让他往后别再接订单的话后,犹如晴天打了一个霹雳一般。
小胡掌柜心急,“小友能否告知,明年你与桃源大家会游历去哪里啊?”
此时小胡掌柜想的是,若离着不远的话,他们兄弟三人还是能顾及到的,毕竟这样挣银子的买卖,他们实在不想放手。
“京城。”
林远秋没有隐瞒,他心里也是抱着一丝希望的,万一胡掌柜他们在京城有分号呢。
可等林远秋看到,对面的眼神由期待转为沮丧后,就知道,明年自己找新合作伙伴的事,已是板上钉钉的了。
离开铺子时,林远秋又背走一书箱的颜料笔墨,真没想到,才过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居然又有这么多顾客过来下了单子。
再过二十多日府学就要放年假,所以林远秋打算加快速度完成这最后一批的订单,别到时府学都已经放假了,他还在赶工。
不过,就算时间再紧张,林远秋依旧没停下与周子旭去往码头茶楼的脚步。
这些时日,茶楼里好多行商都在议着北面山戎的事,他俩正听得津津有味呢,哪里会舍得不去。
到了放假前一日,林远秋终于把所有单子完成,然后把它们和十几块砚台都给小胡掌柜送了过去,另还送了一幅百福奇臻的菩萨图给他,合作一场,也算是人生路途中的缘,算是好聚好散了。
看到惟妙惟肖,画工精美的观音乘鳌图,小胡掌柜郁闷了大半个月的心,终于得到了些许安慰。
“小友,有朝一日回府城来,可千万记得咱们可再次合作的事哈。”
林远秋点头,“那是自然。”
虽这样说,可他知道,这种可能性并不大。
回到宿舍,林远秋便把这次收来的银票夹到了论语书里。
算上今日的六十二两,自己这本书里一共夹着一千四百多两银票了,林远秋准备拿去钱庄换成大面额的,省的书本鼓鼓的,一看就是不正常的样子。
等差不多申时,林三柱风尘仆仆的来了。
一起过来的还有林远枫和林远松,还跟上次一样,两人轮流驾马车,雪天路不好走,赶着马车时可不敢跑太快。
而紧跟在后头的还有周家的马车,这次两家人特地约了一起出门,如此路上也能有个照应。
一行人先去了客栈住下,今日已晚,再出发肯定要等到明早才成。
因着明年不准备过来府学,所以宿舍里的东西这次得全部打包回去。好在林远秋行李不多,除了几床被褥,剩下的大件也就两个木箱,至于零零散散的小物件,早在前日林远秋就收拾好了,所以这会儿直接搬上车就成。
等转身准备上马车时,林远秋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府学的棕红色大木门。
都说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可人生何处不相逢呢。
想来在过不久的国子监里,自己又将会有教导有方的夫子,以及志同道合的同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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