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然看向一旁被火光围绕的沈路辞, 沉默了半晌说道:“没有用的,我们拦不住他。”
沈路辞审视的目光落向栏杆处的男人,端详了片刻后转而看向余然, 只见她敛了敛眉眼中的不明神色,缓缓道出原因:“我曾经杀死过他一次,但是他的技能很诡异, 又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复活了。”
郑启元听了这话满意地笑出了声:“你果然猜到了。”看来事情的走向比他想象得还要有趣。
余然面无波澜地看着他:“你不必这么猖狂, 我和你是上届游戏的冠亚军,我们比任何人都清楚系统设立的技能所带来的两面性。所以你能够复活必然付出了不轻的代价,也必然受限于那项技能的掣肘。”
SSR级技能, 不眠人。
位列卡牌手册第三名, 拥有死亡回溯的能力。
郑启元不置可否:“不错,我的复活是有限度的,不能无止境地重生。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 我目前还剩下的复活次数是三次。”说完他挑衅地看向火焰中央的沈路辞, “所以你们没人能真正阻止我。”
沈路辞微眯了眯眼, 眉头紧紧堆蹙着。
余然冷笑了一声:“你现在,恐怕不是真正的活人吧?”
郑启元笑了笑:“你既然能猜到我目前的状态, 那就也该明白我来到这场游戏的唯一意义就是寻找你。在你答应我的邀请之前, 我不会罢休。”
说完他顿了顿, 走上前两步, 高大的身躯微微俯下,继续勾起戏谑的笑容:“我们本都是一心求死之人,在经历过上届游戏之后, 赢得胜利的同时也失去了回归正常生活的能力。回首整届游戏, 你是凭什么拿到冠军?正是因为这份不惧死亡的心态, 才战胜了所有挡住前行道路的人。但是……现在的你很怕死吧。”
然后他癫狂地在磅礴的雨幕里大笑了起来, 活像演一场疯子的独角戏,嘴里念念着:“你以前是那么肆无忌惮的一个人,现在却很怕死,因为你很想得到那个复活道具,你要复活你弟弟!”
余然平静的内心终于被这段话所打破。
她的恨意和怒火忽然止不住地在心尖沸腾,即便尽力维持着面上的镇定,那团燎原之火仍在不断怒号着、叫嚣着,誓要把眼前之人撕碎。
船身开始忽上忽下的摇晃,郑启元继续挑唆着她,海平面下的波涛汹涌伴随那倾吐出的每个字愈发冲击向整艘游轮。
“我承认我曾经看走了眼,没想到你在你弟弟死后,能爆发出那么大的潜力,连我都败在了你的手上。可我能杀你弟弟一次,就还能再杀他第二次,所以你……”
余然死死用指甲抵着血肉模糊的掌心,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玩什么游戏?”
郑启元抬起手缓缓比出了一个‘三’的手势。
“总共三局游戏,每局你胜利的标准就是,杀掉我。但有一个条件,你这次不能使用‘掷骰人’这个技能,否则我会视作你违反我们的约定。我要你光明正大地和我对决,如果你能成功杀死我三次,我便无法再复活了,那时这场游戏也就正式结束。
在这个副本里,我们进行第一场。我会带着外交官藏在这艘游轮里一处隐秘的地方,你有三个小时的时间找到我,然后解决我。如果你没能做到,我会把这艘游轮击翻,带着船上的所有人沉入海底。”
余然凝视着他,不假思索地说道:“好。”
“每局游戏我都会给你一个关于我藏在哪里的提示,这局我的提示是——我们初次见面的地方。”
余然挑了挑眉:“知道了。”
郑启元笑着自言自语:“捉迷藏,多好玩啊,我找了你那么久,这次终于轮到你来找我了。”说着,他还高兴地哼起了一首不成调的曲子。
一旁的沈路辞看不下去了,突然出声问道:“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郑启元停止了哼唱,转头看了看他们二人,眼神忽然变得混沌而复杂,他喃喃着张口,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漫长的生命里,我始终渴望一个对手。”
—
郑启元离开的十分钟后,捉迷藏才正式开始。
现在甲板上只留下余然和沈路辞在等待着时间的流动,两人各自思索起不同的事情。
一些过去的经历在余然的脑海中逐渐复苏。
上届无限游戏里,最后总共活下来五个人。冠军是她,亚军是郑启元,季军是另一个女孩子,最后还剩的两个男生是一对双胞胎。
她现在持有的卡牌里,只有‘掷骰人’是作为冠军所收获的奖励,其他的技能和武器都是在逃杀副本的过程中所积攒的。因此,当她拿到‘掷骰人’后,就毫不犹豫地对郑启元抛出了那枚象征死亡的命运之骰。
确认了他的尸体后,自己就离开了副本,再之后是长达半年的大学生活。由于那些游戏里的技能和武器没有跟随她带回现实世界,所以在时间的恍惚之中,她几乎快以为上届游戏其实就是一场噩梦。
可是当她回到大学念书时,所有老师和同学的震惊又不是作假的,他们告诉她,自己失踪了接近两年的时间,为此还登上了新闻。
就在她尝试着融入现实生活的时候,突然又在上学的路上面临了一场爆炸,那爆炸来得迅速而诡异,将她带进了第二届游戏。
如果说之前自己以为这一切都只是巧合,那么在确认了郑启元的出现后,余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她来到第二届无限游戏根本不是偶然,那场现实世界里的爆炸,背后也很可能另有隐情。
如果她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上届游戏里还活着的其他几人恐怕都来到了这届游戏。
另一旁,沈路辞的耳边不断回荡着余然适才说过的话,“你我是上届游戏的冠亚军……”
一切都能说得通了,为什么她是新人玩家却对赢得游戏这件事拥有着绝对的自信,为什么她拿着SSR级卡牌却连最基础的系统设定都不了解,为什么富豪一直表现得仿佛早就认识余然一般,以及……
为什么她对自己说出那句,和你无关。
沈路辞还在陷入沉思当中,突然惊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抬头,对上了余然的视线,“我要去找他了,以防万一,记得去赌场包间里保护好医生和石油大亨,还有侦探和船长应该也已经回去了,和他们解释一下。”
沈路辞启了启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所有复杂的心情都化为了一个举动。他缓缓拿出一张道具卡,递出,“这是‘定位卡’,如果你有任何危险需要求助,撕开它,我会立即赶来。”
余然看了一眼那张卡牌:“好。”然后默默收下放进了口袋里。
天色更暗了,云层深处传来呼啸的尖鸣,风雨摇曳中,一道沉重的声音响起。
“保重。”
—
余然瞬移到了船舱内。
她浑身上下已经被淋透了,先去拿了一个毛巾擦干湿漉漉的头发。
现在是晚9:10分,捉迷藏将在午夜12:10分结束。
她不禁回想着郑启元给她的那道提示——初次相见的地方。
她和他第一次相遇,是在一个以超市为背景的大逃杀副本里。
那是上届游戏的第一场副本,玩家们要在一个三层的百货超市里互相杀戮,直到剩下3个人为止。
上届游戏的规则里没有设定死亡倒计时,但是设定了最终存活人数,只有符合剩余名额的玩家能活着离开副本。
那场副本最后走出来的人是:她,余嘉诚,和郑启元。
他们三人组队杀死了其余所有玩家,不过她并没有出什么力,只是侥幸当了个拖油瓶,为此还收获了一个强有力的技能奖励。
但那时他们是怎么确定好组队的呢?
余然的思绪逐渐飘远。
那是她和余嘉诚进入超市逃杀副本的第三天,他们躲在一个小仓库里,已经几十个小时没吃过东西。这样下去还没等和别人战斗,就先饿昏过去了。
于是余嘉诚决定走出仓库,去生活区拿点两人份的吃食回来。但他自从迈出那道门后,半天时间都没有消息。
余然不放心他,就从仓库里拿了个拖把也战战兢兢地往外走,卖食品的分区在二楼,而她在三楼,这意味着她要先走到密闭的楼梯间一点点往下挪动。
她走进楼道内,紧紧握着那个拖把前后左右地看,见没有人在,脚步飞速地往下跑,心跳如擂鼓,走到二层楼梯间后,发现这层安全通道的门是关着的。
她小心翼翼地转动把手,然后刚拉开一丝门缝,身后就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人双手拖着她,死死捂住她的嘴。
她奋力地踢他、踹他、抓他,但是男女之间的力量太过悬殊了,不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那人恶狠狠地掐着她的脖子,她的眼泪滚烫地往下落,意识到自己濒临窒息而亡。
意识涣散之际,一个声音在耳旁响起,“要打去别的地儿打,别影响我睡觉。”
她半睁开眼,只瞧见不远处有个人从楼梯的转角迈了上来,他全身上下破破烂烂,脸埋在帽子里,一手捂着肋骨,站在楼道口阴沉地望着他们。
余然看到他的一瞬间就知道。
他出声提醒只是想快点看到自己被勒死,这样才算不打扰他的休息。而那低冷的眼眸里悄悄浮现出的几分意犹未尽,就好像此刻是在观赏一场闹剧,或是在学习一种杀人手法。
总之没有丝毫救人的意思。
但余然身后那个男人却误会了,以为新来的这人和她是一伙的,现在是前来救她,他见余然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力气,于是一脚踹开了她,兀自向对面扑去。
郑启元也没想到这男人说扑就扑,一点余地都没留,下意识迎头举着刀,猛然刺向了他的腹部。
“……”
狭窄的楼梯间内只剩下两个人和一具尸体。
郑启元身上本就带着伤,这么一扯动,伤口顿时大面积撕裂开,血不断往外涌直到浸透了他的衣服。
“救……救我。”
他伸手朝余然喊了一声,然后忽然倒了过去。
余然虽然刚进游戏,但也知道规则上来说其他人死的越多越好,更遑论要不要救人这件事。所以她决定把这人扔在这不管了,但是正准备要走,转头却看见了他手里掉落的那把刀。
她动了心思,蹑手蹑脚地蹲过去捡,谁知道刚一靠近,地上的人就紧紧张开手臂挥向她,一把将她搂住,“我快死了,你救我,不然我用尽最后的力气也会拉你一起死。”
他的动作幅度太大,余然被绊倒在他的怀里,抬眼看去,少年盯着自己的目光像一头狼——
“答不答应?”他执着地望着她。
余然只得连连点头。
然后他死死抓着自己的衣服,吊着一口气不放,那只手怎么掰也掰不开。
余然怕有人经过这里到时候两人真的一起死,只好先拖着他回了三层仓库。
她进门时,发现余嘉诚已经回来了,身上挂着一些伤,但拿回来不少吃的喝的,整整装了两大袋。
余然看见弟弟的那一刻眼泪唰地一下掉落,放低的声音堪堪盖住啜泣:“你去哪了,为什么才回来,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你死了!”
余嘉诚揉了揉她的头:“姐姐,我去多拿了点东西回来,你看,我们三天的食物够了,我还拿了些防身的用具。”说着指向一旁的小刀和叉子,其实都是些餐具。
余嘉诚安慰了会她,看向一旁倒在地上的人:“这是谁?”
此时的郑启元终于完全昏迷了过去,手也松开了余然的衣角。
余然虚踢了踢地上的人,见他真的晕倒了,才抱怨道:“一个在楼道里遇见的人,人快死了,非要我救他,死抓着我怎么都不肯松手。”
余嘉诚听了后久久看着地上那团血迹,沉思了会说道:“我们救他试试吧。”
余然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余嘉诚半蹲下身,探了探他的鼻息:“只有我一个人没法在这场副本里保护好你,如果我们多一个男生,胜算会大很多。”
这场副本里能走出去的名额恰好有三人。
很适合他们三个组队。
余然犹豫了半晌,脑海里总是不断闪过郑启元袖手旁观时的身影,有些担忧:“可万一发生农夫与蛇的故事……”
余嘉诚摇了摇头,肯定地说:“不会的。”
然后拿起了那把刀,“我们把武器收走,他是一个人,我们两个人,他身上还有伤,打不过我们的。并且,他一个人单打独斗,总差过于多两个人一起组队走出副本。他只要不是个傻子,就知道该怎么选。”
余然撇了撇嘴,知道弟弟是个倔强的性子,一旦认定一件事很难再说服,“好吧,那就救他吧。”
她其实清楚,余嘉诚是动了恻隐之心,否则他们两人带着这么一个伤患,又能增加多少战斗力呢?
而后面的事情就如余嘉诚所说,郑启元明智地选择了和他们二人进行组队,并且联手走出了副本。
余然渐渐回神,她放下手中的毛巾,看了眼屋里的挂钟。
晚9:30,又过了20分钟。
余然站起身准备发动瞬移,她已经知道该去哪里寻找郑启元了。
楼梯间。
他一定就在那里等着自己。
—
余然开始从每一层的楼梯间往下找。
这艘游轮光是正常的旅客通道就有四个楼梯间,每个楼梯间从上至下又分布了十二层,这还没算上一些员工通道和逃生通道。
余然只能一间又一间地亲自去找,她几乎是以光速搜寻着每一层甲板,但却始终没有发现郑启元和外交官的踪迹。
难道自己猜错了?
不,不可能。
或许是她忽略了什么。
接着她灵光一现。
是二层。
准确地来说,是二层靠近超市的楼梯间。
她当即瞬移到甲板二层,穿过商品区,走到生活超市。
拐角处果然存在着一个单独的楼梯间!
她长吁了口气,缓缓站定在远处,没有轻易靠近。
接着她双手十字交叉,开始酝酿着新的招数。伴随着巨大能量的调转,头部的剧痛再次齐涌而至——
这是神枪手的最后一个自创技能,光明十字铳。
耀眼的白色光芒瞬间笼罩在整层甲板,仅仅是被这强光照临着,就刺痛得睁不开眼,这道光芒的覆盖范围远比上次在剧院时更大了,因为她的对手变成了郑启元,这就代表着,她不能再隐藏实力。
余然没有急着出手,她将身影藏遁在光亮之中持续筹备着最后的攻击。
这次她不需要拖泥带水的战斗,只追求一招致胜。
而光明十字铳,就是她最强的一张底牌。
光焰持续扩大着,灼烧的白色瞬间穿透所有缝隙照耀到每一处黑暗,大有点亮这游轮外血色世界之势。
地下一楼的赌场包间里,其他玩家目瞪口呆地看着窗外的场景,一人震撼地呢喃道:“这也太夸张了……”
沉重的血红逐渐褪去,天空之中的雨雾骤然休止,云层卷涌着奔腾而来,海水呼啸间高声吟唱。
天地万物都在用自己的语言对这铺天盖地的光明诉说着臣服。
下一秒,周围的光亮以余然的指尖为焦点迅速收束,窗外的血色竟也被这股力量尽数吸纳,所有利芒开始凝聚为一枚具有惊人能量波动的子弹,弹指之间,仿佛世界万千汇拢于此。
“砰——”
“砰——”
子弹奔射而去,周身四下覆盖着神圣的光辉,所到之处皆卷动一股势如破竹的磅礴锐气,而光照之中更似有千军万马踏破山河而来,只为冲破最后的沙场。
所有相隔的墙壁瞬息之间倒塌,满目的疮痍之中,郑启元从楼道台阶上缓缓站起,低声笑道:“来了啊。”
他凭空召唤出一把黑色的权杖,权杖顶端伫立着一个银色的蛇头,雕花顺着蛇身向下延展,雷霆的波动隐隐浮现在他的单手之间。
SSR级武器,雷蛇。
密云之中忽而又响起惊落的闷雷,无数道黑色的闪电崎岖蜿蜒在以天为底的碧空如洗上,转而又被白色的光亮所遮蔽。那黑与白宛如世代的宿敌,互相侵吞着、融合着、分割着,久久纠葛。
游轮的屋檐已被掀开,赌场里的其他人面色凝重地仰视着天空的变化,只见那雷声轰动间,水域劈天斩地,生生不息中,海啸汹涌不止。
两道强光渐而退去,再睁眼时,整艘游轮已然被劈裂成两半。
而他与她恰巧站在残破废墟的两岸。
两人皆毫发无损。
郑启元看着余然,一如那权杖上的银蛇吐着信子,目光阴冷而郁霾。
两人沉默着注视对方,皆心知肚明——这局过招是他输了。
郑启元向后倒退了几步,但余然没有。
海浪停止了奔腾,周围静得甚至听不见任何一处水花翻涌。
他输了,但他却说。
“——余然,你变弱了。”
余然低下头看向掌心。
他说得没错。
这一招曾经足以杀掉任何人。
郑启元嗤笑着:“你知道你为什么变弱了吗,因为你开始怕死了,你心中的畏惧阻碍了前行的脚步,复活你弟弟的事更是成为了你致命的软肋!”
余然没有说话。
她仰首看向整片碧蓝,现在是午夜时分,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头顶的天空战胜了血雨,抛弃了黑夜,用和煦的阳光抚慰着这艘游轮上每一个受伤的灵魂。
她直视前方,看了眼倒在郑启元脚踝处的外交官,又视线上移,正对上他的那双眼睛。
余然轻轻笑了笑,柔声地说:“我曾经不怕死,因为我身边再没有可以失去的人或事。而我现在却愿意苟活在副本里,这对我而言比面对死亡更加艰难。你说我变弱小了?可我却觉得——”
“人因拥有软肋而强大,我懂得了希望的意义。”
这些年来,余然从未停歇过前行的脚步,她太紧绷,也太疲倦了。
休息了半年后再次进入游戏,不出所料,光明十字铳中所释放的能量比以前弱小了,这些战斗的手段也在面对更加强大的对手时,略显吃力。
一切都让她看似回到了原点。
但是,与其像从前那样浑浑噩噩地活着,做一个只会践踏他人生命的杀戮机器,她更向往现在这个,心中有一道光的自己。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变弱小,她还是那个余然。
她对战斗的境界已经迈上了新的台阶,一时的退后是为来日螺旋式的进展。
这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
郑启元怔了怔,眼中的冷意逐渐消散,只徒留一片茫然。
他沉默了许久,然后对她说:“这局是你赢了。动手吧,杀了我。”
余然始终未曾动身,沉凝地看了他片刻,突然说:“你知道吗,当初是余嘉诚让我救下你的,可是在决定救你的那一刻,我就有一种预感。”
她又笑了笑,像是在嘲笑自己,又像是在嘲讽这现实:“我猜到了你会背叛我们,这仿佛是一种注定的必然。因为,你本性如此。”
余然说着,缓缓抬起手指,指尖遥遥对准他的心脏,此时,她瞧见了郑启元面上的错愕与惊滞。
“虽然你当初想杀的人是我,但我手中每一道枪鸣,都是为我弟弟而发声。你,配不上他的善良。”
时钟转向十二,子弹飞射而出,郑启元缄默地站在原地迎接着死亡。
那一瞬间,他抬起头扯出一抹微笑,笑容里夹杂着说不清的黯淡。
“余然,下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