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辰没有回答, 只问, “你觉得,我们现在合适去外面吃饭吗。”
时雾垫起地后脚跟,始终没有放下。
被这么一打断。
黎辰眼神愈发深邃。
他刚刚眼神,实在是太像了。
像过去的他, 像他们一起在系统空间一起吃炸鸡时候时候的抱怨。
也像一起抢夺彩色爆米花时的嘟囔。
手摸着信号发送器, 重新编写了一小段,发给较为偏远的第四监狱。短短三分钟内, 黎辰已经做好了决断。
如果强行想要靠自己抓住他,就得‘献祭’一个队友给时雾复制。
这样的话, 就算成功抓住了他。
他能够保住自己的命就已经很难, 实在没有把握从他手里救下自己另外两个队友。更重要的是,这里是首都区中心区,他使用异能有所顾忌,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太劣势了。
上周目是他病急乱投医,思考不够周全。
才会被他反杀。
这一次。
一定不会。
黎辰缓缓吐出一口气, “我们现在离开,一旦你的身份卡离开车, 就会有警报直接发送到军部那边。这样的话,我们很难跑首都区。”
“那怎么办。”
时雾一听这话有些担忧,“你, 你可是跟我说的,进了首都区更好逃跑的……”
“你别急, 宿主。”
黎辰安抚性地覆在他手背上,作为安抚, 咔嚓一声解开他裹着布条的手铐, “我说过的事情, 就一定会做到,以前我们也都配合得很好的,再艰险的难关也闯过来了,这次也不例外。”
时雾见他提起旧事,慢慢地,也重新获得一些信息,“真的吗。”
“真的。”
黎辰调出地图,“虽然说,我们这一次任务需要对接的交接方是审判法庭或者首都监狱,可是,一旦真的交接,我们就完全没有逃跑的机会了。还有一座监狱,权限也很高,但是,离地下城近,离关口,也近。”
“更重要的是,我在那座监狱里有熟人。”
黎辰没有撒谎,“我曾在一场战役中救过他,这一次,我会请求他帮忙接收我们这一两运输车,这样的话,就可以暂时性的瞒天过海。”
时雾皱着眉头,“可是这样的话,会连累你那位朋友吧。”
“会连累一些,大概会降职。可是,为了你,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了。”
黎辰道,“在我心里,你更重要。”
时雾吸了吸鼻子,“统,你怎么总是对我这么好。”
“放心,到了那边,我会给你准备一些吃的。不会让你继续饿肚子。”
啪嗒。
玻璃窗上,几点雨水砸落。
时雾看到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雨幕中将城市的风景晕染得分外模糊。
车停下。
第四监狱,到了。
伞往时雾身上打着,他身上的囚服格外显眼,下车的时候不仔细踩着一片水坑,溅起泥水。黎辰怕他鞋子湿了不舒服,弯腰掏出绢帕,替他将鞋头擦干净。
“抱歉呢。”
“什么。”
“不能让你饿的时候,随时能吃到炸鸡了。”
时雾眼神微微凝住。
黎辰半蹲着仰视自己的眸光很深,深邃得像是深海里卷起的巨大旋涡,让人魂魄几乎都要吸进去。
“不就是一份炸鸡嘛。”时雾似乎有些错愕,“没事。”
黎辰唇角微掀,眉头微蹙起,笑得有些无奈,“是啊,不过就是……一份炸鸡而已。”
“宿主,你一定要回到这个世界。”
“这种执念,曾经然我非常不能理解。”
“我告诉过你,选择留在一个世界的理由,应该是有朋友,有家人,有爱人。”黎辰低垂下头,没有对视上时雾此刻的眼神,“至少,我是这么认为,也是这样坚信。”
“可对你来说,不是。”
你已经成为……我根本就无法理解的那种人。
拥护元老院,不惜引发那么大的爆炸,不惜一次又一次刺杀执政官,不惜……杀了我,还有那些无辜的护卫队的队友们。
我曾猜过很多次,让你如此坚决地从一个有一个世界脱离,一定要回到这个世界来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那么重要,那么执着。
支撑着你走过一个又一个世界,完成一个又一个任务。
这个理由。
是喜欢那个世界也好,还是喜欢,那个世界里的人也好。
我觉得,一定是非常温暖的执念。
可我没想到。
是仇恨。
我不能让你再继续这样在这条路上,再走下去了。
黎辰的眸光在电闪雷鸣之下倏然变得冰冷又决绝。
冷硬如铁。
轰隆隆。
时雾似乎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他看向外面滚滚的雷声,回过头看着外头的瓢泼大雨,忽然道,“统,这雷,这雷不对劲。”
“没有吧。”
时雾手腕被扣住,直接拉入了悠长的监狱隧道里。
“往这边走。”
监狱长就在隧道里面大约三十米的地方等待着,“小时,过来,这边。这地下是有暗道的,离地下城更近。”
看来,这位就是黎辰口中和他们打配合的‘旧友’了。
黎辰向来正直,人缘也好。哪怕不解释他的身份,还是有这么人愿意无条件帮他呢。
可时雾不知怎么的,却站在监狱入口处,再一次回头看到那漫天的雷声。
“等等。”
时雾反手扣住黎辰的手腕,“我有话问你。”
黎辰脚步停住,没有回头,“嗯,什么话。”
“你的这位朋友,异能是什么。”
“嗯?”
“该不会,是S级的,‘雷神’吧。”
时雾转瞬间挣脱黎辰的手试图往后跑。这个动作不知怎么惹怒了对方,手腕却再一次被死死扣住,毫无异能的他此刻被扣住肩胛猛然再冷冰冰的监狱墙壁上。
手上镣铐猛然扣住,咔嚓一声锁在墙壁机关处。
一气呵成,仿佛早有预谋。
“777!”
时雾瞪大眼睛,声音里染上惊惧。
他的声音里还带着些许颤抖,这恐惧那么真实,根本看不出演戏的成分,“我那么相信你,我,我跟着你走!”
“你,你怎么可以——”
我怎么可以。
黎辰眸光暗沉。
——我当然可以。
呼啦。
不远处,一道火焰席卷着风将已经空无一人的车卷在半空中,唯一的逃跑工具被炸裂,时雾现在根本无法逃离。
他一只手被扣在监狱墙壁上,被爆炸声震得耳朵疼,径直跌在黎辰的怀中。整个人都在发抖,看上去可怜极了。
“你,你是火系?”
黎辰心想,当然不是。死过三次以后,你以为我还会让你轻易看穿我的异能吗。
时雾得不到回答,心里惴惴不安。
那人臂膀相当有力,只用一只手臂就将他横腰抱得稳稳的。
他看到时雾另一只手,没入口袋中,摸出了那枚戒指。
脸色顿时极不好看。
“囚犯,是不被允许带这些东西的吧。”
“我……”
雷火凝结成绳,捆主时雾的双手和双脚,一瞬间轻微的雷电使得他根本用不上力气。风刃割下黎辰衣角的一条布带,直接缠上时雾的眼睛。
“嗯呜!”
戒指掉落出来,滚向监狱湿冷的地板的边缘。
“啊!”
雷绳进一步收紧,死死勒住他的一双手腕,“痛,痛……痛痛!”
手骨还没断呢。
喊得这样可怜,脸色全都白了。
“没有止痛buff,当然会痛。”黎辰松开手,任由裹着雷色的绳索紧紧束缚着时雾,走了两步,拾起地上的戒指。
很普通的戒指,不是银或者铂金,也不带什么信号发射器,或者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可是。
黎辰很隐约间,似乎发现里面藏着个什么关窍。
银针。
这是用来干什么的,这戒指边缘,竟然可以推出一根银针。
时雾被蒙住双眼,似乎终于意识到什么,“系统,你,你背叛我。”
黎辰目光紧紧地看着这根针,并没有管时雾的痛呼。
这是用来干什么,下毒吗。
难道说,这戒指和天赋使用没有关系。毕竟,他只在三周目看到时雾戴过这枚戒指。一二周目都没有的。
该死。
到底是什么,他动用天赋的条件——
为什么毫无头绪。
三次都完全不同,根本没有共通处啊。
通讯器的警报声忽然在地牢走廊内响起,时雾背脊一瞬间挺得笔直。连带着黎辰也紧了紧心脏,“怎么了,审判法庭发现了?!”
黎辰几乎同时也发现自己的通讯器响了。
“不,不是。”
监狱长擦了擦额头的汗。
“是……执政官大人,醒了。”
“军部那边开始调查这一辆运输车的路程,看他是否已经进入首都区。你们的踪迹……瞒不了多久了。”
要命。
怎么会麻烦事全都堆在了一起。
执政官大人怎么会在这时候醒来!
时雾终于听出一些关窍,“统,你到底想干什么,嗯?你不想把我交给审判法庭,你,你也不打算帮我逃跑——”
“你要干什么,你疯了不是!”
他回过头,看着时雾,“是,我就是疯了。”
“你不惧怕进入审判法庭,不就是以为你的‘天赋’无人可知,可以用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彻底瞒天过海,逃过制裁……”
黎辰握紧他的手腕,绳索进一步收紧,看看要将他手骨折断。
“我本来就是普通人,什么天……”
“啊——!”
黎辰紧着牙,将手指进一步收拢。
好细弱的手腕。
他都没用什么力,好像就已经快断掉了。
“痛么。”
“什,什么……”
时雾唇色惨白一片,不敢再轻易呛声。
“我告诉你,落在我手上是你最好的结局。一旦进入审判法庭,只会比这更痛一百倍。”黎辰在他手骨即将折断的前一刻,还是动了些许恻隐之心。
到底没有直接折断。
黎辰观察着时雾现在的状况。
一只手被锁住,另一只手被握住,眼睛被蒙住。
他摩挲着时雾细嫩的手腕,眼微微眯起,在心底不断更新着已知信息。
不是触碰。
或者说,不仅仅是触碰。
也许,眼神对视是必要条件。他记得,时雾和他队友错身而过的时间,的确是有眼神对视的。
难道是触碰+对视。
不对。
这样的条件依旧过于宽泛……如此顶级的‘天赋’,应该拥有更为苛刻的‘条件’才对。
这还是他和时雾的每一次对峙里,第一次占据上风位置。
纵然还是没看清楚他的‘条件’,可这种突破性进展让黎辰心跳加速,竟生出一种逼问的欲望。
——他那么怕痛。
一定会肯说出来吧。
“没有止痛buff,真难熬,是不是。”
黎辰俯瞰着眼前瑟缩着发抖的时雾,囚服之下,他连呼吸都是颤抖的,唇色渐淡,可那一颗唇珠始终漂亮得教人挪不开目光,宛如柔软的蚌肉里坠着的圆润珍珠。
漂亮极了。
“现在,我问你话。”
“撒谎的话,我会让你痛不欲生,说到做到。”
“你有没有异能。”
“没有。”
“有没有天赋。”
“没……啊!”
束缚住眼睛的布条渐渐洇出湿痕。
他哭了。
“好疼……你,你先松开我……呜呜……断了,骨头断了……”
黎辰唇角微微抿起,“是快断了,你想清楚再回答。”
时雾恍然间,似乎意识到什么,极其艰难地小声着,“有……我有。”
黎辰的手微微松了些。
“触碰,是你天赋的‘条件’之一。”
时雾鼻尖哭得红彤彤的,像是一只被逼到绝路的小兽,膝盖都在发软,“不,不能问这个……”
对于没有异能,只有天赋的他来说,说出这种秘密,无疑于将性命都交付给了别人。
“我要问你什么,还由得了你选吗。”
“回答我!”
“小辰,要快些,军部那边已经快要查到第四监狱了。”
监狱长在隧道中催促着。
“你听到了。”
“回答我,我就不把你交给审判法庭,也不交给执政官。”
“否则,你知道你的结局是什么。你刺杀执政官,勾结元老院,引发那么大的爆炸,你会被直接移交最高军事法庭,被一道道最紧密的仪器测着你的生命体征,在你不死亡的状况下尽可能地对你进行严刑逼供,直到他们得到他们想要的信息。”
“相信我。”
“他们想从你身上挖出的东西,绝对比我多得多。”
时雾的膝盖发软,沿着墙壁一点点滑落。
布条几乎已经被他完全哭湿了。
黎辰丝毫没有心软。
他知道,如果不是现在有两位S级异能的人联手将他困住。
束缚他的双手,限制他的视线。
他是不可能乖乖就范的。
“是……”他的声音滞涩又艰难。
“触碰,是‘条件’之一……”
黎辰缓缓松了口气。
“必要条件,还是充分条件。”
“必要……不充分。”
“那另一个条件,是对视吗。”
见他闭嘴不答。
黎辰握住他手腕的掌心进一步收紧,“再拖延时间,我真的拧断你的手。反正另一个条件我不知道也可以,只要你一双手断了,再也不能主动触碰别人,我的目的也能达到。”
时雾低声的呜咽渐渐转为啜泣。
“是……是对视。”
黎辰彻底放松下来。
“小辰,要快些,这辆车的定位已经被查到了,执政官大人他们已经出发,在赶来的路上。”
“帮我保守秘密,求你,求你——”
时雾几乎是跪下了,他揪住黎辰的衣角,“我没有异能,我只有‘天赋’,我不想被抓去军事法庭,我不敢了,你相信我一次,我是被元老院骗了才会行刺的,我错了……统,统……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啊……”
“我们会一起做任务,我们会在那么多世界一起合作……不就是因为我之前已经死了吗!”
“我已经为我犯下的错,付出过死亡的代价了。这是我的新生,这是我……好不容易得到的新生,你救救我,我求你,我求你——”
时雾哭得梨花带雨。
即便是被蒙住了眼睛,那啜泣不已的声音几乎令人心碎。
“你果真是被元老院逼迫的,你,你——”
黎辰眼前渐渐发黑,“你怎么能如此糊涂!”
“统,统!”
“你要为了执政官大人,杀了我吗。”
“我们两个人一起走的任务,最后,却……却只有你一个人活下来吗。我不要……你救救我,救救我好不好……”
对他此刻求饶的话。
黎辰半信半疑。
他已经被这个人杀掉过三次,不再如之前那么天真。
如果时雾提出什么解开镣铐,或者摘下布条的请求的话,他一定会立刻扭断他的手腕。
可他没有。
他只是一味地这样可怜地哀求自己。
黎辰一瞬间心痛如绞,他缓缓蹲下。
“犯下这样深重的罪过。”
“你要我……怎么救你啊。”
“糟了,执政官已经到了,军部怎么这么快!快,你快带着他走这条小道!”
监狱长焦急的催促声在黎辰身后响起。
时雾焦急之下,将自己的嘴唇都咬得出血了。
他伸出手指,将他嘴唇上一点血色擦去,叹了口气,呼啦一声解开墙壁上的锁链,“我先带你走,离开这里。”
反正,只要眼睛蒙着,再多的触碰也不怕。
“不许解开眼睛上的黑布,否则,我一定会折断你的手。”
“呜……知,知道。”
时雾窝在他怀里,柔弱无骨,从没这样顺从过,双手还被铁链锁着。
黎辰常年从军,虽然才十八岁,身形却比常人更为高大体魄也强健,看着瘦,可几乎只用一只手就能将人稳稳抱在怀中。
时雾那只自由点的手,却缓缓伸出来,捉住了黎辰那只空着的左手。
失去了视觉,他的嗅觉和触觉好似都更加灵敏。
他靠着黎辰的胸口,像是害怕极了,手指尖都在发抖,摸着黎辰的手指尖,他指骨匀长,只是在指腹处残留着常年使用各类枪械的茧。
黎辰没有阻止他这种寻求倚靠一般的触摸,甚至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肩膀。
既然逼问出了‘条件’,事情就好解决多了。
“好了,我带你走。”
“嗯。”时雾吸了吸鼻子,往他怀中你拱了拱。
黎辰忽然感到手腕处一点点刺痛。
原来是时雾的手指尖指甲,不仔细划破了他二周目刚醒来时,咬在他手上的齿痕。
黎辰似乎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刚走了两步。
忽然间。
熟悉的眩晕感袭来。
“你……”
他摔在地上,时雾一连退了好几步,隧道深处引路的监狱长毕竟也是有经验的,立刻察觉到不对劲,拔出墙纸直指着时雾的脑袋,无数雷火化作细刃成一道旋风状将他和黎辰包裹在旋风中央。
“手举起来。”
“哼。”
时雾眼睛上围着黑,狂风割断布帛的一角。
他的手心渐渐凝出爆破的光球,照亮漆黑的隧道。
怎么可能。
不可能。
明明没有‘对视’!
黎辰揪住心口,“你,你撒谎了!你的条件根本不是‘对视’!”
时雾声音温顺,还带着恸哭过后的些许嘶哑。
“是啊,撒谎了。”
“谁让你长得就一副……特别好骗的样子。”
黎辰瞳仁渐渐睁大。
监狱里最高级别鸣警声响起——
是执政官大人到了。
他忽然想明白,时雾为什么要明明自己已经答应带他跑,却依旧一意孤行选择在这个时机夺走自己异能的原因了。
他要……二次刺杀执政官。
“S+级,爆破。”
巨大的光圈在时雾掌心凝结,越来越耀眼,教人不能直视。
“杀戮者,竟然是你这么一个心思单纯的人,真浪费。”
“不过也好,陆司鄢还没发现你的存在,不然,元老院九大神官,早就被他杀了个干净。”
黎辰认命地闭上眼,就在他以为,这一次自己就要被瞬杀的时候,疼痛竟然没有直接落下。
时雾在他面前缓缓蹲下。
“你说过,你做这份工作,只是为了讨口饭吃。”
“那我投桃报李,现在也再给你一个机会。”
“想开点。”
“以我们的关系,只要你愿意奉我为主。我也可以为你……改变世界。”
黎辰蓦然睁开眼。
眼底满是愤恨与不屈,“你做梦!”
“哦,是么。”
“真可惜,你要效忠别人,我就只能杀了你。”
他没有再给黎辰第二次回答的机会。
轰隆隆。
监狱瞬间爆炸,火光冲天。
……
滴答。
滴答。
黎辰半蹲在时雾面前,手上还攥着给他擦脚尖的帕子。
失去的呼吸好像在一瞬间重新回来,他用力地喘了两口气,捂着心口低着头。
这是。
又重生了。
这一次,是回到十分钟前。
冰冷的雨水砸在他身上。
他抬起头,仰视着时雾娇气的面容。
他再一次失败了。
他又死了。
他如同一只蠢笨的小狗,一直在被这个人耍弄。
他拖延着时间,只是为了等待执政官赶到这里,夺走自己异能的同时,再次杀死执政官。
“我们……要进到监狱里面吗。”时雾软乎乎的声音响起。
黎辰看着手上的帕子,目光,却缓缓落到那一道齿痕上。
夺走异能前,时雾的指尖,划破了他齿痕上的伤口。
戒指上,细小的银针。
一周目,杀死沙虫时,他脸上有细小的伤口、二周目夺取异能前,时雾也是一个踉跄,扑在他怀里,手搭在他左手上。三周目,时雾戴着戒指,摸了摸额头上的伤,和队友错身而过。四周目,他的手擦过时雾嘴唇上的鲜血,时雾与他十指交握后,再一次触碰到他的伤口。
他知道了。
在这个人手上死了足足四次,终于,终于让他发现了!
触碰……不是必要条件。
对视也不是。
是……血液。
是血液交融。
黎辰忽然间整个人都震颤起来,终于勘破这其中最紧要的玄妙。
他蓦然起身,也顾不上之前和监狱长约定好的进了监狱隧道在动手,即刻间割破自己的衣服将手上那道伤口缠住,同时几道风刃将时雾腰侧的口袋削破,戒指掉落滚到不远处的地沟中。
他将人紧紧扣在怀里。
时雾杀了他四次!
四次!
这一回,终于……
终于让他看穿了这个人的底牌!
“你,你怎么了。”
时雾对视上那双眼睛,莫名的,喉头上下一动。
哭泣求饶,楚楚可怜。
都不过是他的满口谎言!
他毫不犹豫的握紧他的手腕,这一次,一句话不说,利落地将其直接一扭。
时雾脸色陡然变化,声音都抬高了,满眼惊恐。
“你等等,你等等,你听我说……”
“不听。”
“不要——啊!”
轻微的脱臼声响起,巨大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
与此同时,监狱的最高级警报声竟然提前响起。
“是执政官大人到了,快,快走。”
“撒谎的话,就让你痛不欲生,我说过的。”
“什么时候……啊呜……”
时雾额头沁出冷汗。
什么时候。
黎辰眼神冷冽。
在你第四次,杀了我的时候。
黎辰没有管他的痛呼,利落地将怀中手腕脱臼,疼得再没办法作妖的时雾打横抱起。扫视他全身上下,确认他身上在没有任何能制造伤口的利器后,长腿阔步踏入监狱隧道。
“统,统……”
“喊什么,不过是脱臼而已,没有断。”
时雾此时此刻的疼痛的表情太过真实,几乎要在他怀里扭动着打滚了。
可已经被他背叛过太多次的黎辰认为这也不过是他在演戏。
“接上,你给我,接上……我,我有话跟你说……啊……疼……真的……”
他的声音很小,像是痛得狠了。
可黎辰才不会这么蠢,这时候还俯耳低头下去,就等着被他咬出血来。
他甚至将时雾的双手全都包了起来,将他嘴直接塞住。
“呜呜呜——呜——”
不给他任何自残,以及给人造成伤口的机会。
“走后门,快!直接去地下城,车我已经备好了!”监狱长为他们引好路,“这边,我会帮你稍稍拖延一下,但是执政官大人亲自来了,怕是,怕是拖延不了太久。”
“好,谢谢你。”
黎辰垂下头,目光冷漠地俯瞰着怀里人。
周身隐没入黑暗里。
“安静点。”
“等会,有的是时间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