薨星宫的穹顶开始由纯白无暇的雪色开始慢慢转变。
它先是覆上一层去胭脂的软粉。
随后如三月桃般逐渐转深, 开始渲染一层深邃的红色。
而此时此刻,薨星宫的内部建筑也开始出现变化——洁白简约的墙壁被复杂古老的陵木覆盖、顶端出现细密的琉璃瓦、台阶出现了汉白玉般的凤鸟图腾。
天元在咒术界维持千年所设下结界在无声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猩红充满压迫感的无形屏障。
…
远在东京校的所有鬼怪在此刻感受到了一种冥冥的呼唤。
陪伴在吉野顺平身边正给他倒热饮的取竹停下了动作。
少女脸上一切生动的表情在此刻好像摁下了暂停键。
她在吉野顺平略带恐慌的注视下遥遥的看向了薨星宫的方向,放下手中的水壶。
和夜蛾正道聊天的刘旺祖停下了絮絮叨叨的讲话声, 老者宛如一座木雕, 在原地呆滞了3、4秒, 才将那空洞死寂的目光投放到远方战场的中心。
“刘阁下?”
夜蛾正道困惑的出声轻语。
…
…
朱璐夕站在台阶的顶端与下方的虎杖悠仁遥遥对望着。
维持了千年的天元时代在今天将迎来终结。
接下来整个日本的咒术界将迎来下一个维持千年的“猩红时代”。
猩红时代是人类的摇篮,咒术师的誓约时代;在这个由咒灵鲜血构筑的静谧黎明时刻, 所有咒术师都将用规则来更换自由。
没有比这更自由的时代,也没有比这更束缚的时代。
…
…
五年后。
昔日的薨星宫已经改名为镇魂阁;由镇魂阁隶属的直属部队【眼】由夏油杰为首。
天色一早, 夏油杰便结束自己模仿人类时期的睡眠模式, 面无表情的床上下来, 披上一身如春日溪水般的蓝绿色丝绸长襦。
出了家门,让身份已经转变成雇佣者的杨桃给两个女儿准备好午餐之后, 夏油杰便螺旋飞升飘到了天空,前往办公地点,非常持家的省下了一大笔车油费。
他双手背后进了法务监督的办公室, 就看到吉野顺平正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一脸崩溃的看着扎着马尾辫翘着二郎腿的禅院真依。
“真依,要我说多少次他们才能明白?他们告是告不赢的,你让你表哥省省吧。”
吉野顺平声音不小,脾气异常暴躁, 一边敲桌子一边额头暴起青筋。
这个往日里虽然留着半长发却清爽清秀的少年在此时已经为了工作的便利将头发剃成了平头,以寝忘食的学习以及浏览工作文件让他患上了高度近视, 带上眼镜。
禅院真依挑了挑眉头,有些乐子人的表情看着对方发火的模样;想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 却想起了吉野顺平这里不准抽烟的规定。
女人笑了笑:“不要总是那么生气, 会乳腺增生的。”
吉野顺平当即翻了一个白眼:“你表哥要是在跳的话别说乳腺增生了, 癌症我都得给你看。”
青年一巴掌拍了拍桌子:“他认为我现在的时间非常宽松吗?我刚从京都那里处理完事情回来, 明天就要去镇魂阁给五条老师提交年度总结报告、禅院直哉在这个时候又给我发该死的律师函是什么意思?我看起来像很闲的样子吗?”
禅院真依思索片刻:“……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觉得骚扰你最有意思?既不会被打,还能听你在那里一本正经的骂人。”
吉野顺平:“……”
“咳咳。”
夏油杰在门口咳嗽两声。
“!”
两个人看到进来的人之后,都稍微收敛了自己的神色。
吉野顺平恭敬的从工桌前起身朝着对方问好:“杰前辈,汇报已经整理完毕,您是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事情吗?”
“没有。”
夏油杰淡淡的开口。
少年看了一眼面色不自然的女人,又看了一眼脸上带有余怒的青年,声音平静又自然的开口说道:“明天让人事监督野蔷薇签署一份调遣令吧。”
“把禅院直哉调遣到肯尼亚出一两个月外勤,他既然这么闲就找点活给他干。”
禅院真依:“……”
吉野顺平:“……”
真依面色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马尾辫:“都不早了,那…我就先离开…”
她话没说完,夏油杰就皱着眉头看了过来:“你不是马上就要去德国读研了吗?签证、面签的事情到底有没有处理好?怎么我每次看到你都觉得你在无所事事的闲逛,你是在等你的姐姐帮你处理好一切问题吗?”
禅院真依:“……”
来了,这股来自于长辈该死的压迫感。
她真的是不喜欢和夏油杰相处。
良久,禅院真依在夏油杰审视的目光下只能赔笑:“杰哥,我再去准备准备。”
夏油杰一听到“杰哥”二字,人差点没撅过去。
“忙你的去吧。”
他嫌弃的挥了挥手。
…
…
有人非常讨厌出外勤,但有人就很喜欢出外勤。
比如说狗卷棘。
在工作之后,狗卷棘立马在林蕴喜的指导下报了常驻外勤人员的职位:这个职位负责与其他国家的咒术人员保持沟通,同时担任策划、聚餐各国年轻咒术师交流会、学习会的重任。
刚开始狗卷棘对这个职位比较陌生和不安,好在林蕴喜在清闲之后有一个特殊爱好——到处旅游。
他经常带着狗卷棘天南地北的跑。
两个人曾在冰岛上吃过鲨鱼肉,也在撒哈拉沙漠中枕着骆驼看星星,畅谈星象地理。
在林蕴喜改良过狗卷棘脸上的咒文之后,狗卷棘开始拥有了正常说话的能力。
林蕴喜带着狗卷棘在世界各地奔走,从一开始看着他和对方交流时一句话摸三遍头、到最后用着对方国家的语言畅谈如流、举一反三。
等二人到了邻国x市时,林蕴喜因为要回去帮助夏油杰处理新生入学的审核问题先一步乘着传送门离开,独留狗卷棘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x市闲逛。
跟着旅游的人群在古色古香的街道上漫步之时,狗卷棘遇到了两个日本老乡。
一个红头发戴着眼镜,浑身充满学者气质的男人;还有一个穿着沙色风衣拥有着卷发,第一眼看上去有些吊儿郎当的俊美青年。
“狗卷桑,你是第一次来这边吧?”
太宰治对面貌纯良的狗卷棘显得异常热情,自来熟的搭过他的肩膀,带着他在整个古城转悠。
“不好意思,我这朋友虽然看起来不正经,但是他的确是个不正经的人,你要小心一些。”
一旁的织田作之作无奈的提醒狗卷棘。
狗卷棘:“……”
狗卷棘:“…二位不是第一次来吧?”
太宰治闻言,清朗一笑:“当然不是,我们大概每隔两年就会过来这边看看老朋友,然后从本地出发,在邻国各地旅游;今年规划的路线是从这里到京城哦。”
狗卷棘一愣,这感情得好到什么地步,两年就要买机票怕国过来看对方。
“你想见见我的老朋友么?”
太宰治脸上突然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狗卷棘还没来得及说【会不会有点太打扰】就被太宰治半强迫的拉到了一个深宅景点中。
这要是在东南亚,他都以为对方要噶他腰子了。
眼前是一座修缮完好的建筑。
织田作之助刚一走进来,就当着他的面放下了随身携带的果篮,还有路边买的一些点心。
狗卷棘进来之后也不挣扎了,他目瞪口呆着看着庭院中间一座巍然耸立的雕像。
那座雕像刻画的是一个戴着官帽坐在椅子上的威严老者。
他浑身瘦骨嶙峋,却能撑起那一身官服,目光如火炬一般凝固着遥望着远方。
雕像的下方刻着一段碑文。
【林蕴喜,我国敏代著名政治家、教育家;满田村人】
“很奇妙的感觉,对吧。”
太宰治在他身边双手插兜,面带释然的微笑仰望着这座庞大的雕像。
青年温柔的说:“每一次我来到这里都会有新的体验;开始仅仅是那种微妙的、好像在与历史对话的感受。”
“但后来我感觉一切似乎都有了新的变化。”
“一切都仿佛很渺小,一切又仿佛都很伟大;每一个瞬间渐渐值得被纪念,被回味。”
卷发青年转头看向震惊的狗卷棘:“到今天我也没有找到我生存的意义。”
“但是目前铭记住身边的一切,这就够了。”
说罢,太宰治拍了拍狗卷棘的肩膀,轻笑道:“如果见到了,他帮我带声好,告诉他——少爷我目前的目标是吃遍邻国所有的面类美食。”
告别太宰治之后,狗卷棘恍如隔世的来到了高铁站。
【千万b市的跨省旅客,请到站台进行验票。】
耳边是女人机械又清冷的电音。
狗卷棘茫然的看着手中的车票,刚准备去给林蕴喜打个电话——
“夫人,小心台阶。”
似乎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猛然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在人群潮涌的浪流中。
两末鲜红的身影旁若无人的在车站中前行。
少年温柔的拖着少女的手掌;挺直的身板如一抹翠竹。
恍然间,红衣少年似乎是看到了狗卷棘,转头朝着他轻轻一笑。
随后消失在人海之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