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的时间还没有到。
仅仅是过了一天半, 御三家的人以及咒术界的高层开始找上了门。
“代表”咒术界高层出面的是有他们一手培养起来的“窗”战斗人员。
五条悟就在校门口,像点菜一样用手指指着这群人清点人数。
白发男人潇洒的扯下了眼罩,那双往常里玩世不恭而轻佻的双眸绽放出雪亮的荧光。
就在这一刻,五条悟撕下了那层单薄的假面, 神情充满狂妄与癫意;整个故事宛如进入了一场时光流转, 从一个男人成熟的时期慢慢的回到了满是海盐与橙香的少年盛夏时光。
身高一米九的黑衣男人借着咒力悬浮在半空之上, 张口之间是嬉笑怒骂、是挑衅、是不屑。
底下与他站在对立面的敌方人员震惊而呆滞的看着疯狂的五条悟,他们任何人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像是从精神病院里面跑出来的人会是那个平日里轻佻却又可靠的五条家家主。
他们曾经咒术界的顶梁柱。
所有人都在认为五条悟已经疯了, 或者是他变了的时候。
只有五条悟自己心里清楚, 他没有疯,更没有变。
这是他最本真的模样。
肆意、疯狂、无拘无束。
他热爱一切世间的热忱、他憎恨一切世间的污秽。
强大的咒力与天赋带给五条悟不仅仅是无与伦比的战斗能力,更赋予他极端的性格的思维。
这种极端不会伴随着时光的流逝,逐渐平息与圆滑、它就像一个弹簧, 压抑的越久,迸发的越恐怖。
“今天只有两个结局。”
五条悟冲着底下的中忍露出了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他宛如唱着一首优美动听的歌, 让所有听众叙述了一个事实————
“今天要么你们死,要么我死。”
“无论是谁活着离开,这个世界都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啪!】
白发男人开朗的欢笑着:“大家啊, 欢迎来到一个崭新又明媚的世界!”
…
新旧双方的博弈就此展开。
在这里没有文笔上的勾心斗角, 也没有阴阳怪气的唇枪舌战。
仅有的,只有最为原始的血肉搏杀, 以及天赋咒力的拉扯碾压。
…
学校的多媒体会议室中, 夜蛾正道带领着所有同学以及活人老师、鬼老师、还有一群如履薄冰的辅助监督们安静的坐在一起。
听着窗外碰碰啪啪哥斯拉大战核废水九爪鱼的巨大声音, 禅院真希默默的握紧了真依的手,低声询问:“害怕么?”
起初禅院真依并没有回答, 少女仅仅是抬头遥遥的望向窗外, 眼神困惑而复杂。
良久, 她才开口。
禅院真依:“…你说那个混蛋是不是也在那里?”
姐妹二人都知道“那个混蛋”代指的是谁。
她们共同的父亲,禅院扇。
禅院真希沉思片刻,抬头看向自己的妹妹:“如果他在那里怎样?你要去帮他?”
禅院真依嗤笑一声,想也不想就回答:“我帮他?他这种人就算是脑梗躺在医院里面我都会毫不犹豫的在他的导尿管上打个结,我还帮他?”
“……”:禅院真希安静的看着她不说话。
短发少女嘴唇颤抖的强颜欢笑。
她深吸了两口气,最终面色恢复了平静。
禅院真依:“在就在吧。”
禅院真依:“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就像我已经做好了被当成叛徒处刑的准备,他身为一个经验老练的咒术师,更要做好不敌他人战死的准备。”
“本来就是这般残酷,不是么?”
我只希望他在最终的时候能够坦然的接受自己的命运。
临死的时候好好回忆一下自己所做的一切。
你对我们都做了什么,你可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愧疚?
“……”
教室中又陷入了一圈沉默。
吉野顺平左看看右看看,还是没有忍受中内心的躁动,扒拉身边的伏黑惠,趁着自己老师不注意的时候跟对方说悄悄话。
少年皱着眉头:“我们真的…不出去帮五条老师么,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有战斗力的呀,就这样躲在这里总感觉不太好。”
伏黑惠眼下漆黑,一双此鱼也面无表情地朝着身边的傻子看了过去:“不要想太多,连他都搞不定我们去了更是白搭。”
随后海胆头少年脸上露出了老人地铁的表情:“我很好奇,你这家伙内心中就没有一点不安的情绪吗?”
你怎么就跟个没事的人一样,往这里一坐,眼睛还乱瞟。
吉野顺平听了伏黑惠的话,反而奇怪的皱起眉头:“我为什么要不安?”
在伏黑惠略带震惊的表情下,少年清秀的面庞显得格外理智。
吉野顺平:“在我的人生中最糟糕的经历我已经坦然的放下了,到这里之时,我已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即便是死无全尸。”
少年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他挠了挠头:“而现在,我在做我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成功或者失败对我来说已经并不重要,我只想看到那个结果。”
吉野顺平放下了挠头的手,认真的看着伏黑惠:“我需要那个结果来告诉我,我所选择的道路是否正确,理想与愿望是否能够撬动现实坚硬的壁垒。”
伏黑惠:“……”
少年沉默良久,对着这个平日里低调的同学看了半晌;而最终他所能做出的反应不过是轻笑一声。
“你这家伙,脾气意外对我的胃口。”
伏黑惠拍了拍吉野顺平的肩膀,无奈的笑了笑。
吉野顺平:“……”
大哥,咱们认识的时间不算短了。
你这话说的怎么好像你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我一样。
……
五条悟负责在外打输出,吸引仇恨和战斗力。
虎杖悠仁和朱璐夕负责对内,直接无情偷家。
二人出现在薨星宫之时,守备人员全部傻了眼。
即便他们预料过,对方可能会偷袭这里,但是也没有预料到偷袭的对象居然是虎杖悠仁和他身上那只“大咒灵”。
这算什么情况?
难不成五条悟已经对对方信任至此了么?
守备人员除了个别几个非常忠诚、内心中有使命感的人,其他人看着满身血煞,穿着宽松红衣的粉发少年,基本上已经没有了战斗的心思。
红衣少年穿着白色的亵裤,猩红的长襦,袒露着不似活人的雪白胸膛,神色悲悯的赤.裸脚掌走进了薨星宫的深处。
对于来袭击的人,他仅仅是轻轻的挥了挥手,一股无形的微压便以笼罩对方,让对方惊恐的趴在地上,难以抬头。
正当男子以为被比两面宿傩还恐怖的“大咒灵”受肉的虎杖悠仁会毫不犹豫用最残忍的方式杀害他之时。
面前粉发少年仅仅是抬了抬手,面色怜悯而温和的留下两行触目惊心的血泪。
“回家吧。”
“辛苦了,好好休息。”
虎杖悠仁温柔而缓慢的嘱咐道。
“……”
被放过的死.侍就呆滞的看着红衣少年的身影。
少年的鲜红衣摆在布满血迹的地板上拖拽着,他的身子挺拔,每一步都仿佛朝圣般郑重。
男人甚至听不到他的脚步声,少年就像踩在流动的小溪中,踏过一片鲜血,没有留下片脚印。
就在那一刻。
他感觉对方不像咒灵,也不像人。
少年像个尝尽世间疾苦的神。
……
天元就在薨星宫的最深处等待他们。
这个相貌怪异,长着眼睛的“人”穿着雪白的浴衣,异常平静的看着缓步进来的虎杖悠仁。
他眼睁睁的看着虎杖悠仁亲吻着自己肤色透明的手指,让那个头戴金冠、身着红衣的华贵少女从自己的身体中分离出来。
天元双手背后,那张看不出人类相貌的脸,早已不能从中分辨出情绪。
唯有一点可以很确定,他异常平静。
“……”
朱璐夕提着鲜红的裙摆,一步一步,在虎杖悠仁的注视下踏上台阶,朝着天元走上来。
【三十步台阶】
天元轻轻开口:“你们是来杀死我的么?结束我维持千年的和平。”
朱璐夕每上一步台阶,头上的金饰叮咚做响,那双乌黑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顶端的天元。
“本宫并非谋杀,本宫只想取代你罢了。”
【二十五步】
天元听闻此言,顶端的两双眼睛有些上翻,他在这一刻看上去有些抗拒,声音中多了一丝质疑:“我至今守护咒术界已经将近千年时光,经验自成体系;保护人类,压制咒灵,监视咒术师,让其咒力与咒灵保持平衡,不为祸人间;你如何能证明比我做得更好?”
朱璐夕没有停下自己的步伐,她依然前进。
少女边走边开口:“平衡之术若无变通只会臃肿累赘;没有不败的王朝,没有不灭的国家;规则与繁荣在更新迭代中上升。”
朱璐夕的双眼开始逐渐变红。
【十五步】
“我的身体并不需要百年一更迭;只因我已经长过了神通奥妙之法,舍弃元身,独留元神。”
“我也不需要在一次又一次的进化中面临着崩溃与腐朽;只因我早已三花聚鼎,独成神通。”
朱璐夕无喜无悲的看着天元:“我拥有人类的喜悲,拥有神性般的心如明镜。”
“天元,我便为更好的选择。”
天元:“……”
【十步】
他不再说话,沉默的看着朱璐夕朝着自己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九步】
少女微微微微颔首,这已经是她能够给出的最高礼节。
朱璐夕:“汝之千年耕耘之劳无法否定,从始至今———有劳了。”
【八步】
天元微微歪头:“如果像你这么说的话,我就好似一部功能落后的手机,要被你这台新上市的手机替代了么?”
朱璐夕无奈的摇了摇头:“您要这么认为也没有问题。”
“只是,您的功劳乃是千古之德,岂能是小小掌机所能概括?”
【五步】
天元谦虚的笑着:“今天你取代了我,那么来日,有一个比你更适合的人出现,你会怎样?”
朱璐夕毫无留恋的回答:“本宫自会让贤。”
【三步】
天元认真的看着金冠少女的面庞,似乎在看她面孔上的表情是否作假。
【两步】
最终,天元将背后的双手轻轻放到了自己身体的两侧。
他叹了一口气:“我希望你能够做到——像你今天说的这般坦然。”
这个早已失去原有模样的“人”闭上双眼。
“无所谓取不取代。”
“我只是,该好好的大梦一场了。”
【一步】
……
当朱璐夕踏上顶端之时,台阶之上,只剩下一抹猩红的身影。
天元像一缕灰尘,细细的糅合进百年不曾吹拂到薨星宫的风中。
他与清风尽情缠绵,先是轻飘飘来到了万里苍穹之上,随后他在大气层中尽情的舒展自己不再陈腐的躯体,释然的俯视着渺小众生。
他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