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免这个谢家最小的小女儿回来后, 这个家才仿佛一下就有了主心骨。
刘晓燕一见免免回来,心情也不急了,火也不网上冒了, 整个人瞬间就平和下来了,笑意也爬上了脸。
她拉着免免进屋, 就差亲手帮她已经成年的闺女换鞋了。刘晓燕把沙发上的谢卫国往旁边寄了寄, 揽着免免的肩膀一起在沙发上坐下。
“怎么到现在才回来,你再不回来,妈妈都要出去找你了。”刘晓燕小小地埋怨了一句, 很快就揭过了这个话题, “今天考得……还可以吧?”
她觑了觑免免的脸色,女儿的神情看不出心情如何, 刘晓燕不好判断免免考得怎么样, 赶紧又给自己找补。
“没事, 不管考得怎么样, 考完了就别想了, 辛苦两年了,现在就该是好好放松、好好玩的时候!”
免免见一屋子三双眼睛都落在自己身上,连忙如实交代道:“对不起, 爸爸妈妈、哥哥, 让你们担心了, 我就是考完试有朋友找我说了点事, 所以回来晚了。我考得还行,正常发挥,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一听这话, 谢家那三口子心里的一块大石头都落了回去, 人人舒了一口气, 坐姿都放松下来。
谢卫国直点头:“好,好,我就知道我们家免免肯定没有问题。现在万事俱备,就差估分报志愿了。”
“嗯。”刘晓燕附和了一句,转头嘱咐谢旋,“哎,她哥,报考大学这事你有经验,这几天你带着妹妹琢磨琢磨。最好报个市里别太远的,就住家里,每天上学放学方便,还能在家里吃口热饭。啊,对了,女孩子,专业就选文科类的,别挑那些太累太辛苦的……”
刘晓燕一开始絮叨就停不下来,最后连挺着小肚子靠在旁边的谢卫国都听不下去了。
“哎哎哎,你差不多得了啊,到底是孩子读大学还是你读大学啊。孩子这刚考完高考呢,元气都还没恢复过来,你叨叨这么多,不得把闺女念叨得烦了。”谢卫国道。
刘晓燕纯粹是一看到闺女,说起来就收不住,谢卫国一说她也反应过来自己怕是给闺女的压力太大了,便打住了没有再说别的,拍了拍免免的小脑袋。
“也是,你这刚考完,妈妈不该跟你念叨这些的。”刘晓燕道,“你去考试的时候你爸炖了冬瓜排骨汤,炖了好几个小时,排骨都烂烂的了,喷香,妈妈去给你盛一碗哈。”
刘晓燕说完就去厨房盛汤了,剩下两个男人和免免坐在堂屋里,谢卫国跟谢旋都是心宽的人,他们没有刘晓燕那么紧张,也真觉得免免考得好还是不好都不是大问题,就只是随口跟免免闲聊。
谢旋很敏锐,他看看妹妹,冷不丁笑着道:“你瞧着心情挺好的啊,高兴得,怎么,你是不是跟我们说保守了,其实考得比你说得要好吧?”
免免拿了一颗茶几上的葡萄在吃,一听哥哥这话差点被葡萄梗住,连忙稳住嘴里的葡萄,以防它一整颗滑到喉咙里去。
“咳咳,没……没有啊,就正常发挥,哥哥你哪儿看出来我心情很好啦……”免免道。
“我也说不上来,就感觉你,喜气洋洋的?”谢旋说到这里自己都被自己逗笑起来,他打趣免免道,“看看我的好妹妹,面色红润,意气风发,瞧着就带喜气,不知道的都得以为你遇上什么好事了。”
免免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心想她难道就这么藏不住事儿吗,心事都写连上了?
所幸这个时候刘晓燕已经盛好了汤从厨房出来了,谢旋也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让免免松了一口气。
“来,趁热喝,别放凉了。”刘晓燕把汤碗放在了免免面前,催促闺女道。
“谢谢妈妈。”免免拿起勺子,对刘晓燕甜甜地笑了笑,然后便低下头,边吹边舀,手上动作着,心里则在寻思她跟欧阳轩的事要怎么跟家里说。
直说是肯定有些冒险的,谢家人虽然不至于像大院里的其他许多人一样,对欧阳轩怀有什么有色眼镜,但免免对于爸爸妈妈对女婿的喜好标准还是有数的。
如同李培跟夏林风那样的男孩子是谢卫国跟刘晓燕眼里的最佳女婿模板,以他俩为标准,稍微偏离一些问题不大,不过“偏离”到欧阳轩这个地步,问题就比较大了。
所以如果要让家人接受他俩的事,势必是需要一些技巧的。
免免在进家门之前就已经把手指上的戒指撸了下来,放回盒子里了——这东西是绝对不能在这种时刻贸贸然地让谢家人看见的,不然免不了一番盘问,到时候没有准备好就把她跟欧阳轩的事情交代了,那就打草惊蛇了。
往嘴里送了一块冬瓜,免免咀嚼着,心思却全然不在嘴里的食物上。
她在心中叹了口气,唉,跟家人斗智斗勇这种事,委实是太难为她了。
也许这就是长大离巢的过程吧。
*
刚考完试,免免暂时按下了她跟欧阳轩的事情,没有露出端倪让家人知道。
但刚刚“私定终生”完的小情侣,又怎么可能忍得住不思念对方、不想跟对方待在一块儿?
于是免免跟欧阳轩两个人每天谈恋爱谈得活像地下党接头,一方面一逮到机会就要往一起凑,另一方面还要想借口应付家里人,在外面还得时时小心谨慎,以免叫熟人撞破。
欧阳轩当然不是这样憋屈的性格,只是为了瞒住免免的家人,他不得不也跟着瞒自己家人,以及整个大院里的邻居。
毕竟这院子拢共就这么点儿大,什么事情,有一个人知道了,那很有可能整个大院就都知道了。
两个可怜的年轻人,在大院里根本不敢走在一块儿,要隔一会儿先后出大院的大门,再在别的地方汇合。
若是以往正常相处,倒也不至于如此这般,只是这人一旦心里有了鬼,那就再没办法坦坦荡荡了,做什么都觉得心虚,看谁都觉得可疑。
免免估完了分填完了志愿,又开始偷偷摸摸跟欧阳轩约会,两人还特意寻了个离大院很远的公园,牵着手坐在爬满花藤的长廊里边。
自打两人的关系变了,欧阳轩是更加完全变了个人一样,缠人得紧。
坐着就坐着,他还非得跟免免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抓着免免的手,用自己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免免的手指。
“……有人看着呢。”免免小声提醒。
“看就看,让他们看,让他们羡慕去。”欧阳轩理直气壮,“我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自己的媳妇,我还不能摸摸手了?”
免免脸又红了:“谁是你媳妇……八字还没一撇呢。”
欧阳轩腆着脸:“这不迟早得撇下来。”
免免叹息:“这事儿不能着急,我们得好好计划计划,太唐突地让我爸爸妈妈他们知道了,他们肯定接受不了。”
是因为什么原因接受不了,欧阳轩心里自然也有数。好在他如今也不是个愣头青了,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来日方长,这种大事,自然要有所规划地一步一步施行。
“嗯,一步一步来。”欧阳轩看向天际线的方向,“我们还有的是时间。”
两人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们各自心中都称不上忧虑,免免跟欧阳轩都对彼此有信心。
这时,免免提起了另一件事:“你不问我报考了什么学校么?”
这句话问出口以后,免免立即感觉到欧阳轩抓着她的手紧了紧,有些冒汗。
欧阳轩沉默了片刻,语气平静地说:“你想说自然会主动跟我说吧。”
免免笑道:“那要是我一直不说呢?你就一直等到八九月份事情定下来吗?”
欧阳轩:“……”
其实对于免免的大学志愿,欧阳轩的心中自然是十分在意的。他如今深圳那边的厂子上了正轨,他就算不一直待在深圳问题也不大。如果免免留在宁城的话,他可以在宁城住几天,再回深圳住几天,这样交错着来。欧阳轩年轻力壮,最不缺的就是精力,倒也不觉得这样辛苦。
深圳市里的大学太少,免免考去深圳的可能性很低,所以这个选项忽略不计。
剩下的可能性……就是免免考去了别的城市,尤其是北方城市的大学。北边城市离深圳路远迢迢,来回时间漫长,而且家不在那边,也很难常住或者非常频繁地往来。
所以如果免免去了北方城市读大学,他们二人要时常见面总归难些,因距离而生的心理上的牵挂也更磨人些。
免免没有再和欧阳轩调笑,她轻声说道:“我的第一志愿是北京的外国语大学,法语专业。”
“嗯。”欧阳轩挠了挠脸颊,“挺好,很适合你。”
“你一点都不沮丧吗?”免免歪头看他。
“沮啊,丧啊,没办法,克服啊。我这两天查过了,深圳到北京坐火车也就一天一夜,我睡两觉就过去了。”
免免讶异:“你都……查过了?你猜到了吗?”
欧阳轩笑笑:“就是感觉。”
免免没说话,默默地将欧阳轩的手握紧了些。
欧阳轩沉默了片刻,又说道:“没事,日子还长么。而且上次我不就说了么,我等你,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