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几人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
司甜感知到季宁一害怕的情绪, 握紧了他的手，想给小孩一点安全感。
余西也不哭了，嘴巴微张看着裴景, 余西妈妈赶紧站在儿子面前，挡住。
罗老师率先反应过来，制止道：“裴景妈妈, 不能这样打孩子，打孩子耳光很容易造成耳朵受伤。”
裴景妈妈嘲讽一笑：“罗老师, 不是你打电话给我让我来学校处理裴景的事情吗, 这就是我的处理，孩子犯错了我还不能教育了？”
罗老师面色沉下去：“就算你是孩子亲妈，也不能没问清楚情况就随意打孩子。”
更何况下手还这样重。
裴景妈妈无所谓道：“那现在老师说清楚情况吧。”
这下无人再说话了，就连一直咋咋呼呼的余西妈妈都安静下来了。
罗老师脸色不太好看, 但她毕竟只是老师，也管不了家长怎么教育孩子，最多能提提建议, 但家长听不听又是另一回事了。
“据我了解，是季宁一收作业来办公室的时候，余西还没写完作业，补齐后冲上去撞到了季宁一, 然后又用手碰了季宁一几下, 季宁一为了躲避摔倒了, 裴景看到以为是余西欺负季宁一，就和余西发生了矛盾。”罗老师三言两语把事情解释清楚，然后问三个孩子, “事情是这样的吗？”
余西张张嘴, 想说, 他没有欺负季宁一，只是想和季宁一玩。
但是余光瞥见裴景妈妈，顿时缩了缩脖子，不说话了。
季宁一点点头：“裴景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想帮我。”
裴景妈妈用食指戳了戳裴景的头：“还挺喜欢帮人的是不是？帮了别人把自己栽进去了，蠢。”
裴景妈妈说蠢字时不是那种亲昵戏谑，是语气嘲讽，真切的评判。
司甜皱了下眉：“裴景不是蠢，他们是朋友，裴景的出发点是好的。”
裴景妈妈低头看着自己新做的美甲，随便道：“那现在怎么要怎么处理，我还有事挺忙的。”
罗老师憋着一口气：“看你们三位家长的协商。”
话语一直挺挑衅的余西妈妈也没率先出声了，气氛一时挺沉默。
裴景妈妈笑了声：“不是要赔偿吗？裴景怎么打的你儿子，我怎么打回来可以了吧。”
余西妈妈看了一眼余西额头上的一小块淡淡青痕，再看看裴景脸上的掌印。
就算她是余西亲妈也不得不承认，这赔得太够本了，简直连本带利又连本带利了。又看看裴景妈妈这会表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像她说要赔，她把裴景打死也赔。
又联想到刚才那重重的一巴掌，余西妈妈声音都颤了下：“不，不用。”
裴景妈妈说：“行，那老师没事我就先带裴景回去了。”
罗老师说：“他们要上课了，裴景妈妈还要带孩子去哪里？”
裴景妈妈说：“带他回去啊，一大早就被喊来学校，我要再放裴景在这里，不知道会不会又来学校，我可没这么多闲工夫每天处理他的事情。”
罗老师平静的声音里压着火气：“每个孩子都有受教育权。”
“我又没让他不受教育。”裴景妈妈直接问裴景，“你要不要跟我回去？”
裴景站在角落，从他妈妈出现后，他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余西在哭闹，季宁一也站在司甜身后紧挨着人，解释过几句。
只有裴景，就算挨了很重的巴掌，被自己妈妈戳着头骂也没有发声，他僵直地站着，低着头，像个木偶娃娃。
别人都有父母撑腰，只有他是一个人。
“我回去。”裴景声音低低的，有些哑。
“那老师，我们先走了。”裴景妈妈走在前面，裴景也挪动步子，跟在她后面。
季宁一眼睛微红，伸出手，轻轻抓住裴景的手，声音低低地喊他：“裴景……”
裴景没有理他，把季宁一的手甩开，默不作声跟在妈妈后面走出了办公室。
气氛一时沉默，最后罗老师开口：“两位家长还有什么要协商的吗？”
余西妈妈没忍住，问了句：“罗老师，那是裴景后妈吗？”
她不敢相信哪个亲妈会不问缘由就使劲甩自己儿子一巴掌，那是十月怀胎好不容易生出来的宝贝，怎么可能不心疼。
她也有孩子，要有人这样打余西，她要跟那人拼命。
罗老师说：“不是。”
余西妈妈咋舌：“这还真不是一般人啊……”
她拍拍余西的肩膀，余西顿时哇的一下哭了出来：“妈妈别打我，我错了，别打我！”
这典型的是被刚才裴景妈妈吓到了，一点风吹早动就草木皆兵了，还是在裴景妈妈走了后才爆发。
余西妈妈顿时心疼地抱住儿子：“妈妈怎么会打你呢，妈妈疼你还来不及，宝宝不哭了哦。”
罗老师有点看不下去了，出声道：“余西妈妈，孩子做错事了还是应该批评的，要让孩子养成正确的是非观。”
同样都是妈妈，一个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人，一个知道事情经过还能纵容犯错的孩子，差别怎么这么大？简直走了两个极端。
司甜说：“余西妈妈还是带余西去检查一下吧，费用可以我们出，一码归一码，余西撞到宁一是不是也应该道歉？”
余西妈妈说：“不用你们出，这点钱我们家又不是出不起。”
她虽然叫嚣着要赔偿，但实际怎样也没想清楚，只想着为儿子找回公道罢了，现在裴景被收拾得这么惨，这公道她都不太敢要了。
余西已经哭哭啼啼地说：“对不起季宁一，我不应该推你。”
余西妈妈哎了一声：“你这孩子，以后可不能这样了，还有在家要把作业写完再来学校了哦，不然妈妈会生气的。”
余西抽抽噎噎：“妈妈别生气，别打我。”
“乖宝宝，妈妈哪里舍得哟，你听听话妈妈带你去游乐园。”
罗老师不想再听了，余西妈妈宠孩子在班上是出了名的，谁劝都不管用。
余西妈妈带余西回家了，说要好好陪自己儿子，消除一下心理阴影。
司甜本来也想把季宁一带回家的，但季宁一摇摇头说：“妈妈我还要上课。”
于是司甜只好带着季宁一回到车上换校服，他原来的校服弄脏了。
换好衣服之后，季宁一就坐在车上，手里拿着原来的脏衣服，抬起头看着司甜。
司甜被他这湿漉漉的小眼神一看，顿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击中，声音都不自觉地放软了好多：“怎么了？”
季宁一声音小小的，有点胆怯又有点抱怨：“妈妈，裴景妈妈好凶……”
“是不是吓到了？”她揉了揉季宁一的头发。
季宁一有点不好意思：“有一点。”
司甜给了季宁一一个拥抱：“宁一别怕，妈妈永远不会像裴景妈妈对待裴景那样对你的。”
季宁一乖巧地靠在她怀里，眉心却轻轻皱起，他觉得自己今天做得不好。
因为被吓到了所以在裴景挨打的时候都没有立刻去到裴景身边，等裴景要离开的时候才拉住他，但是裴景把他的手甩开了。
季宁一有些难过，因为自己太胆小没有及时去帮自己的朋友。
“妈妈，为什么裴景妈妈要打裴景呢？”
季宁一的声音低低的，柔软而难过。
司甜回忆起这本书的内容，男主裴景是个典型的美强惨，关于小时候的内容不多，回忆都是黑暗的，只是美强惨听起来带感，真看到了又觉得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她摸着季宁一柔软的头发，温声说：“因为不是每个妈妈都爱自己的孩子吧，很多妈妈也是第一次当妈妈，她们也有很多做得不对的地方。”
季宁一声音闷闷的：“那妈妈呢？”
“我当然是很喜欢宁一的呀。”司甜揉了下季宁一的头发，“你都不知道自己多可爱。”
没用懂事听话的形容词，可爱就是最好的夸赞了。
季宁一眨眨眼，后知后觉有点害羞，他小声又认真地说：“妈妈也做得很好的。”
虽然是第一次当妈妈，但已经做得很好了。
裴景妈妈说裴景再不听话就要赶他回去，不要他了，但他妈妈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就算他今天不太听话让妈妈被老师叫来学校了，妈妈也还抱住他。
司甜心里软趴趴的，再次感叹季宁一就是小天使吧。
季宁一支起身体，说：“妈妈，我要去上课了。”
司甜点点头：“去吧，把衣服放在车上就行了。”
季宁一把衣服放在座位上，打开车门下车。
司甜看了一眼，季宁一把自己换下来的脏衣服都叠放得整整齐齐，看到这点小细节，司甜心里又被什么戳中了。
她跟在季宁一后面也下了车，季宁一有点疑惑。
司甜弯唇一笑：“我想送你到学校行不行呢？”
季宁一点点头：“可以的。”
到学校门口，季宁一朝她挥挥手：“妈妈再见。”
司甜却弯下腰，飞快地亲了他脸颊一下：“宁一再见，别怕的。”
季宁一愣了下，跑进学校，后知后觉地碰了下自己的脸颊一下，耳朵都染上了绯红。
他又停下脚步，轻轻转过头，看见妈妈对他挥手。
季宁一飞快回过头，朝教室跑去，脸隐隐发烫，他脚步轻快，咚咚咚的声音似乎连成了一首悦耳的歌。
季宁一到班上时，刚好迎来了下课铃声，他一坐在座位上一群小孩就围在他旁边，叽叽喳喳地问他：“季宁一，余西和裴景怎么没回来呀？”
“季宁一，你们的妈妈是不是都来了呀？”
“季宁一，罗老师骂你们了吗？”
季宁一说：“他们回家了。”
一年级的小朋友最是爱凑热闹，今天早自习班上打架的事让好多人好奇。
得到季宁一回答之后，大家还在七嘴八舌地说，忽然一道清脆的小男孩声音响起：“季宁一我刚才看到你妈妈亲你了，在校门口！”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了不少围观同学的兴趣，有人笑嘻嘻的问：“季宁一，你还要妈妈亲呀？”
“是啊是啊，我们都读小学了呢。”
“我都不跟我妈妈一起睡觉了。”
……
听着这些话，季宁一也想到了刚才，他的脸颊又变得微红，他把下节课要用的书本拿出放在桌上，虽然有些害羞，但声音很清楚：“难道你们妈妈没亲过你们吗？”
咦……
有同学开始思考了，对嘛，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们当然也被妈妈亲过，但这件事发生在季宁一身上就很奇怪。
因为季宁一太优秀了，成绩又好性格又好，老师们都喜欢他，是大家眼中的榜样，他们以为季宁一和他们不一样，原来他们是一样的。
*
下午，余西来班上上课了，额头上贴着一个绷带。余西还洋洋自得，觉得那是男子汉的勋章，和其他同学说，今天上学妈妈带他去了好多地方玩，引得一众羡慕。
季宁一看了看自己身旁的空位，裴景走的时候也没有把书包和课本带走，他帮裴景把桌上的书全部收拾放到了抽屉里。
余西都来了，为什么裴景还没来呢？
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季宁一还惦记着这件事，他有想过跟裴景打电话的，但是发现他没有裴景的电话，也不知道裴景住在哪儿，昨天裴景妈妈这么凶，裴景一定很疼。
学校里不允许带零食，但季宁一还是找到了自己的糖果，拿了两颗最喜欢的水果味糖偷偷藏进书包，想给裴景，疼的时候吃糖果会好很多吧。
季宁一到班上时，裴景还没来，季宁一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后桌的同学便戳戳他的肩膀，问他：“季宁一，昨天在罗老师办公室，裴景是不是被他妈妈揍了？”
季宁一拧起眉头：“谁告诉你的？”
同学说：“余西啊，他昨天放学的时候告诉我的，还告诉了不少同学呢。”
季宁一去找余西，他觉得他们应该帮裴景保密。
可能是由于昨天的教训，今天余西来得比较早，在余西要进教室的时候，被守在教室门口的季宁一拦住了。
季宁一问：“余西，你是不是把昨天在罗老师办公室裴景的事情告诉给了很多人。”
“是啊。”
季宁一说：“你不应该告诉别人的，因为这是裴景的私事。”
余西说：“我又没说谎，为什么不能说？”
季宁一说：“如果你被你妈**评了，你会希望班上的同学都知道吗？”
当然不希望，这样丢脸的事情自己一个人知道就行了。
余西这下也明白了道理，只是还嘴硬：“反正我说都说了。”
昨天好多同学问他在办公室里发生了什么，余西平时在班上人缘不好，一下围了这么多人，他就洋洋得意全部说了。
季宁一说：“那你不要再告诉别人了，也不要当着裴景的面说。”
“知道了。”
他们回了教室，季宁一看了下课表，今天的早读是英语，他帮裴景从抽屉里拿出了英语课本放在桌上，然后又摆好了自己的。
这样待会裴景来教室的时候就能直接看书了。
早自习上课裴景也没来，是快要下课时，他才出现在教室门口。
穿着校服，戴着口罩，从后门进来。
裴景一出现立刻引起了班上小声的讨论，他默不作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上课从不说话的季宁一悄悄凑近，压低声音说：“裴景，你终于来学校了。”
他把糖从书包里拿出来，偷偷放到裴景桌上：“给你吃。”
裴景把东西塞到他抽屉里，声音有些哑：“我不要。” 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