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彭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灰败了下去。
霍北怔愣了一秒, 愕然的抬起胳膊，发现自己依旧手脚健全，眼中尽是被欺骗的愤怒：“你骗劳资！”
san值降为0并没有对他们造成什么像样的冲击, 硬要说的话, 就连刚才浑身冰冷刺痛的感觉都消退了不少。
彭彭就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趴伏在地上，远远看去小小一只, 有些可怜。在她的唇角边晕染出了一滩血迹。
不知是解释还是嘲讽，亦或是自言自语，她喃喃道：“本来就没有什么绑定, 这一切不过只是我让你们放松警惕的招数而已。从头到尾我的目的只有一个, 弄死温楚宁。”
“咳咳。”
“那条蓝色光柱是温楚宁的san值，只是我没想到，他的命居然那么硬，你们看到的蓝色光柱停在中间, 并不是我救了他，恰恰相反，是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抵抗住了我的攻击。”
霍北后知后觉，箭步上前一把揪住了彭彭的衣领：“现在呢，刚刚你做了什么？！”
“看来你还没蠢到家。”
被揪住衣领的笑的云淡风轻，威胁人的反而脸色涨紫，画面滑稽可笑。
斜里插进一道声音, 冷静犀利, 终于让彭彭无懈可击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白修风道：“你在撒谎。如果那个san值和我们没有关系, 你何必让我们看到？万一我们之中有人察觉你动的手脚, 很可能会阻挠你的计划不是吗？”
“如果san值不是和我们绑定的, 你大可以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给温楚宁使绊子。”
“我思来想去唯一合理的解释是，san值确实是和我们绑定在一起的，我们那些感觉也不是假的，只是你刚刚做了什么，让我们和san值解绑了，”他声音沉了沉，“同时杀了温楚宁。”
白修风的话像是一阵风在不大的空地上形成了一个寂静的漩涡，霍北不自觉的松开了对彭彭的桎梏。
心中翻涌着爱恨交杂的情绪，开口时就连嗓子也跟着哑了。
霍北问她：“你为什么要杀温楚宁？他并不是个坏人。”
白修风眸光闪烁，他同样不解。彭彭的状况看上去惨不忍睹，瘫软在地上的身子像是要融化一样，只是看着就知道她正在承受多么的大的痛苦。
他曾经听说过，副本里存在一些道具可以让玩家对另一些玩家施加诅咒，只不过自身会遭受成倍的反噬。
“坏人？”彭彭冷笑，似乎觉得这个词荒谬至极，“我不关心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我只能告诉你们，我赢了，我们都赢了。”
***
井底。
强森趴伏在井壁上喘着粗气，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星船监督之外使用技能了。
他并不清楚星船是怎么办到的，但隐隐约约也能猜到个大概，星船有某种渠道可以让他将恋爱系统插/入副本的过程变的异常顺利。
由奢入俭难，冷不丁靠着自己用一次差点去了他半条命。
“还是没办法完美安插，我的能力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够了。”温楚宁噎了噎，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你到底想做什么？”强森看不出恋爱系统和眼前的困境有什么关联。
温楚宁的想法并不复杂，只不过是另辟蹊径。
恋爱系统独立于副本之外，是有自己的奖赏机制的，这些奖励往往在副本里能派上用场。
这只是其一。
温楚宁在便利店“偶然”听见强森关于换乘恋爱的解释，明白只要成功启动恋爱系统，按照系统规则，肯定能召唤出“前男友”来满足这个基础设定。
这是最重要的原因。
温楚宁面无表情的侧过脸，只是他没想通，来的怎么会是景楼，他对景楼从来没有那样的心思。
“我会帮你的。”
在温楚宁看过来的瞬间，景楼小心道。
他也没有想到会被突然召唤出来，还是这样的身份，莫名有种心思被窥探了个干净的窘迫。
温楚宁对景楼实在摆不出什么好脸色来，只是还没容他刺讽两句，形式就斗转急下。
脚底潮湿黏软的土地发出空气被挤压的噗嗤声，黑色的水从孔洞里争先恐后的往外涌，眨眼的功夫就没过了脚背。
温楚宁当机立断道：“往上爬。”
系统早有后招，掌心搭上井壁的瞬间，温楚宁就明白大事不妙。原本粗糙长着杂草的井壁变得无比光滑，想要这样攀爬上去是不可能的。
他尝试着使用利器，一番努力之后收了手。
“无法攀爬”看来是基本规则。
尝试的过程里，水已经淹没了腰际。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黑色的脏污随着水位的升高沉到了底部，没过腰际的水清亮透彻。
常规途径走不通，温楚宁只能再次寄希望于恋爱系统。他正欲和景楼先通个气，转过头只看到刚刚信誓旦旦会帮他的人正一脸欲哭无泪的踩在别人身上，乌龟般的姿势整个人贴在墙上。
温楚宁：……
他收回目光，仰头看了看不见天日的井口，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井的深度好像也变深了。
爬不上去，水位不断地上涨，没顶的那刻迟早要来。
周遭的慌乱将温楚宁衬托的异常冷静。想要逃离，突破困局不容易，但想在水底存活并不难，至少对他来说不难。
点开商城熟练的购买了几个道具，温楚宁顺手还甩了两个分别给了景楼和强森。
应付完两个巨婴，水位已经涨到了胸口处。
温楚宁眉间蓦地紧了紧，水……变得有些奇怪。
清澈的水底正中央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漩涡，像是个无底洞，光是凝视一眼就有要被吸进去的错觉。
温楚宁强制自己错开目光，却发现身上的生气也在被抽离。
开启恋爱系统成功挽回颓势，这是玩家合理利用规则进行的反制，按理来说并不会遭到系统的报复。
除非，有外力，来自系统外的恶意在针对。
眼下并不是思考他又吸引了谁的仇恨的时候，生气被生生剥离的感觉并不好受，特别是这种剥离是强制的、无法反抗的。
温楚宁觉得自己像被人死死钳制住了躯干和四肢，高悬着看不见的手骤然一击，将他的灵魂生生从躯体里抽了出去。
天旋地转，直立都变成了困难。
恍惚之间，水似乎漫的更快了。
水彻底没过头顶的那一刻，温楚宁看见清澈的水底像海藻般缠绕在眼前的自己的头发，浑浑噩噩的想着，他使用道具了吗？
用了吧。
可是为什么呼吸还是这样困难？
耳边嗡嗡作响。
“温楚宁。”
有人在叫他？
是错觉吧。
眼皮越来越重，视线也跟着模糊。
水从口鼻钻进身体里。
好在是干净的水啊，温楚宁想着扯出个笑来。
只是唇角还未完全扬起，整个人就像彻底失了生机的娃娃一般沉向了水底。
忽然，就在温楚宁双脚即将被深不见底的漩涡吞没的那一刻，白皙有力的胳膊阻断了他的去势。
腰间一紧，水波从耳畔撩过发出一连串光怪陆离的声音，世界既安静又喧嚣，陷入了分裂的怪圈。
然而下一秒，一切都静了下来。
温楚宁被吻住了。
源源不断的空气渡了过来，想起开启恋综的对象，他挣扎着睁开了眼，混乱的水流将他和正闭眼亲吻着他的男人的缠在一起，像是一道屏障将他们和周遭的一切分割开来。
水纹里，一道光斑覆在李玄紧闭的双目上，温楚宁抬起的想要踹向对方的腿缓缓松了劲，推拒的手搭上对方的小臂。
逝去的生机慢慢涌回体内，温楚宁也闭上了双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