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盯着他。
“你说什么?”
他不是没有听清,他是觉得不可思议。
什么意思?
“你说你是个很冷漠的人,不怕畸变体,也对畸变体无感,但如果你老公变成畸变体回来了,你对他下不了手,是吧。”夏安宇痞痞地说。
宋景的眼睛微微放大一圈。
“没有听到特别多,断断续续的,中间有一部分没有听到,听到了头和尾,”夏安宇说,“那声音是直接传进我脑子里的,不是用耳朵听到的。”
宋景下意识地说:“怎么可能。”
“可不可能也发生了,你有没有说这么多话你自己清楚。”
确实。
如果只是一两个字可能他无意识地说喃喃说出口,但说了这么长的内容他自己不可能还不知道。
那这是……
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他的心声能泄露出去?
如果是放在以前,他可能觉得第一反应是不相信,或者认为自己中邪了,但是现在,他第一反应就是,疫苗的后遗症开始显现了?或者说,这是他分类化的能力?
他一下子思绪乱了。如果是前者,有点麻烦,但如果是后者,这能力未免也太鸡肋了一点?
他想着事情,安静了一会儿,夏安宇又扭头看了他一眼。
“又听到了?”宋景问。
如果是的话那可真是太糟糕了。
“不是,”夏安宇说,他挑了挑眉,“你又想了什么?”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能力,你这算什么?通灵?被迫读心术?哈哈哈哈。”夏安宇说着说着幸灾乐祸地笑了出来。
宋景冷漠地抬眼看他,在心里对他骂了一句:傻逼。
夏安宇还在继续道:“你这算是后遗症吗?hhhh真够适合你这个面瘫的。”
他没听到,宋景心想,好像不是所有心声都能透露出去,似乎是有条件的,是什么?
夏安宇自顾自地嘲笑,见宋景不搭理他,慢慢就偃旗息鼓了。
其实宋景是觉得有点奇怪的,他跟夏安宇没有熟到可以说笑的地步,今天之前,夏安宇对他的态度都还是以鼻孔看他。
宋景:“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些,你不是挺讨厌我?”
“咳,是挺讨厌你的,傲慢自大面瘫还恶心巴拉地喜欢男人。”夏安宇撇了撇嘴。
宋景抬起眼,目光鹰钩一样阴翳地盯着他。
夏安宇说:“你刚刚在心里骂我了吧!”
没有,但现在骂了。
傻逼。
宋景在心里说。
夏安宇又清了清嗓子,面色有点不自然,说:“咳,其实我是想问你,你说的那个,如果你老公变成畸变体回来了,你不会杀他,为什么不杀?那可是畸变体。”
宋景再次确认了,夏安宇刚刚没有听到他心里话,说明心声泄露出去确实是有条件的。
然而他并不想回答夏安宇的问题。
“我似乎没有义务告诉你,我们不熟。”宋景说。
“草,妈的。”夏安宇立刻骂道,提起脚快步走了。
吃过晚饭,宋景去找了沈医生,说了这件事情。
沈医生依旧一身白大褂,粉色头发粉色粉色睫毛,明媚的大眼睛一眨一眨:“你真的不是在哄我?还有这种事?”
“那你现在在心里对我说话看看。”
宋景想了想,在心里搜刮出十五个形容女子貌美的成语对沈医生的颜值进行大夸特夸。
沈医生表情没有一点变化。
他安静了,跟沈医生坐着互相对视。
五分钟后,沈医生说:“还没开始说吗?随便说点什么都行。”
宋景:“说完了。”
沈医生:“……”
她抓狂道:“你确实就是在骗我吧,我什么都没听到啊。”
她说完看宋景一脸平静的表情,叹了口气:“好吧,你跟我去做检查,我从来没有遇见过你这种情况。”
宋景跟她去做了脑部的多通道探针检测,结果显示他在传递心声的时候,大脑的布洛卡氏区域的神经元放电信号异常强烈,这可能是他能够传递心声的表现之一,但是到目前为止,除了车上那次,没有人再能听到他的心声。
“可能还不成熟,以后看看情况再说,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记录你这个情况,是分化能力还是后遗症都很难说,按这个方向,你应该是精神系的,不过我们这还没出过精神系的,还不知道怎么用,我帮你去查查资料。”沈医生说。
“走吧,我们去吃饭。”沈医生一拍他的肩膀。
“我已经吃过了。”宋景说。
“吃过了陪美女再吃一次不行吗?而且你瘦得很,多吃一餐怎么了。”沈医生道。
“最近你们一个二个都忙得很,基地空荡荡的,食堂都没人了,好恐怖。”
宋景没办法,他不太擅长应付沈医生这种性格的人,于是只好陪她去了食堂。
食堂确实很空,只有一两个后勤在吃饭,其他人应该已经全派空出去了。
沈医生打了四菜一汤,逼他跟着一起吃一点。
“宋美人,喜欢吃辣啊?”沈医生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她撑着下巴,“还喜欢吃什么,多说一点你的事情,我们都不怎么了解你,你好像很神秘。”
“噢噢对了,说说你跟老赵的爱情故事也可以,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谁追的谁,什么时候结的婚?”
“大学认识的,他追我,大学毕业结婚。”宋景说。
“这就没啦?”沈医生撇撇嘴,嫌弃道,“你话也太少了,别的呢,见过家长吗?家长满意吗?结婚的时候发生了什么糗事或者趣事吗?”
“没见家长。”
宋景夹了一颗辣椒放进嘴里。
“啊?”沈医生眨巴眼睛,“为什么。”
“他是孤儿,我也算是。”
“什么叫算是?”
“我跟父母从我初中开始就没见过了,我也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他们在国外,哪个国他们没跟我说。”宋景说。
沈医生张了张嘴,半晌说了声我草。
“我说,你家庭成员那一栏怎么什么也没填呢。”
“那你现在岂不是……”
孤身一人,身边谁也没有。
“靠靠靠。”沈医生感觉自己挖到不该挖的了,大口往嘴里塞饭,一不小心给她呛得半死。
吃完饭,俩人分开回宿舍。
分岔路口,沈医生挥挥手跟他告别,走着走着,鬼使神差回过头,路那头的宋景身形清隽,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走在路灯下时,背影有种说不出的枯寂感。
口袋里震动了下,手机微信响。
宋景略奇异,把手机拿出来,上面是沈医生发来的一条微信。
每天都被自己美醒:[快点,过时不候,你想要什么样的武器,刀枪剑戟,长鞭匕首,挑一样]
宋景笑了笑:[唐刀,可以吗?]
每天都被自己美醒:[ok]
每天都被自己美醒:[有眼光,你家老赵挑的也是唐刀]
每天都被自己美醒:[一周后来技术部拿,不要跟别人说是我给你做的]
宋景笑了笑,把手机放回口袋里。
沈医生是个好人。
基本每个特警都会有自己专属的武器,是技术部量身定制的,不过一般都是沈医生的下属做,沈医生很少出手,她的武器很有名,大家都知道。
特管局的冷兵器跟普通的冷兵器不同,是专门针对畸变体研发的,应该添加了一些专门克制畸变体的元素,可以破开畸变体防御超高的皮肤。
他们这批新人实际上三个月训练期还没满,还没分配到各个支队,目前还没有定制的冷兵器。
他回到宿舍,洗完澡准备看看赵乾朗给自己留下来的资料。
刚坐下,他突然接到了紧急任务,一个街头斗殴的现场出现了一只b级的畸变体。
去领装备的时候他的头发都还是湿的,夏安宇看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像是被人从睡梦中叫醒,朝指挥中心的那个科长抱怨道:“科长,行行好,我他妈刚换班回来,刚躺下不到十分钟!”
科长眼下也是一团漆黑:“我已经连续上了72小时了。”
夏安宇嘟囔道:“可是我们训练都还没结束。”
“现在基地没人,别废话,就你俩了,”科长说,“斗殴的是费诺德教的信徒和附近小区的居民自卫队,地点在费诺德教的民宿别墅门口……”
“哪?费诺德?”夏安宇突兀地打断他。
“对,有什么问题吗?”缺觉让科长很烦躁。
“没有。”夏安宇说。
科长接着道:“出现的畸变体是b级,音波型,现场已经造成二死六伤。”
“宋景,你带队,记住,第一任务是保证群众的安全,先杀畸变体,你代表着官方的立场,不要过度介入帮派纷争,保持中立,保证群众们的安全之后,把他们的情绪安抚下来就好。”
宋景点头,带着夏安宇换上了出任务才会穿的冲锋衣。
然后领装备,他们辅助器材有辐射热成像单侧眼镜,针对畸变体身上的能量波动研发的,可以扫描出隐形的畸变体,也可以在视野中显示目标攻速和风向速度,还可以录制任务视频,那天司想给他看的视频,就是这个眼镜拍摄的,此外还有麻醉|枪,荷电捕抓网,攻击武器他们只申请到了一把特制脉冲粒子炮。
由于其他人也都在出任务,粒子炮十分不够用,对付b级以上的畸变体,不用大规模的杀伤武器基本不行。
宋景那次杀了那只a级真的算是非常走运,因为那只a级本来就被赵乾朗收拾得差不多了。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的上前线,路上宋景一边调整装备,一边翻看脑内芯片由接线员传来的信息。
“救护车已经到附近了,但是因为有畸变体没办法靠近,一会儿我负责去杀畸变体,你负责带着普警组织转移伤员和群众……”
“……夏安宇?你在听吗?”
夏安宇仿佛才回过神来,啊了一声,又搓了搓脸。
宋景皱皱眉头,夏安宇要给他拖后腿就麻烦了,虽然击杀是第一要务,但任务真正的难点在安抚群众的情绪上,主要是因为现在警察的威信不怎么高,如何安抚住并且有条不紊地组织转移才是最难的,否则出点什么岔子回去不好交差。
要不……
“要不我去杀,你来转移伤员吧,我懒得跟那些废废叨叨的打交道,我也搞不定。”夏安宇在这时说。
“你行吗?”宋景问。
“别狗眼看人低,好歹我射击课和武器训练都是a好吧。”
宋景犹豫着点头,低头在手腕上的显示仪上点了两下:“那你注意安全,有情况随时用芯片叫我。”
他们的脑内置入了芯片,手腕上佩戴着一块跟脑内芯片连接的显示仪,通体漆黑方正。
除了记录体征数据之外,还可以用来定位、接发信息,非常便于指挥作战和队内交流,这本来是要等他们分配进一至七支队之后对全队开通的,但这次是紧急任务,科长只给他们俩单独连了信号组了队。
夏安宇“嗯”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有些许的焦躁,平时吊儿郎当的神色都不见了。
直升机在一栋高楼停机坪降落,宋景带着一队普警出来,刚一下机就能听见不远处震耳欲聋的畸变体的咆哮,其中还夹杂着几声细细的人类惊恐的尖叫。
夏安宇下了机之后单独离开,显得有几分急迫,他还没来得及叮嘱夏安宇一句,就见他从三十多层的高楼一跃而下,速度快得连他影子都抓不着。
宋景一惊。
几个普警也惊呼出声:“呼啊!他这!跳下去了!没事吗?”
宋景定了定略复杂的心情:“没事,我们走。”
夏安宇应该是速度型畸变,可以无惧重力,在高楼间跳跃,不过三十多层,确实有点离谱了。
宋景带着人从电梯下去,从侧面靠近民宿,那只畸变体不知道为什么不叫了,民宿那边倒依旧还是乱成一团。
靠近民宿门口,隔着老远,宋景就闻到了血腥味。
“呼,天哪……”
民宿门口停着几辆车子,驾驶室的门大开,地上扔着一些染了血的桌椅棍棒,不难想象都是人们想要用来攻击畸变体但是失败了留下来的。
在那堆杂乱的棍棒中,静静躺着一具成年男人的尸体,喉管已经被咬开,血液淌了一地,男人的皮肤死白,眼睛仍然睁着,散开的瞳孔倒映着天上一轮白森森的月亮,像是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