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童被噎的半响没说话。
“老大，方老师。”肖果提着大包小包的证物袋走过来，觉察到了气氛不太对，“你们……怎么了？”
吴童搓了把脸，“没事儿，说你的。”
“我和小白来的时候只开了一辆车，还要带赵总和梁远耀的秘书一起回去，你们只能……和姜叔坐一辆车了。”
“又不是没坐过……”
吴童话未说完，悄悄瞥了眼俞亦安，发现他脸色有些难看，估计来的时候姜叔至少吐了半路。
天之骄子都这么身娇肉贵？
虽然被俞亦安怼的半响没说话，终究是他找事在先，公司分明，他也不好苛待第一天上班的队员，于是说：“我们打车回去。”
肖果一听，更无奈了，“可是方老师……没带手机。”
“我打车不就行了？”吴童嚷道。
“你平时扣的……”
“说谁呢？”吴童瞬间不乐意了，“赶紧滚蛋。”
肖果缩着脖子走了，头都没敢回一个，吴童还紧追不放的对着她的背影呲了一下。
掏出手机打车时，俞亦安在挠裤口袋，吴童一皱眉：“挠痒就去厕所脱了裤子好好挠，给你娇贵的，在这待一会儿还过敏啊？”
然而下一秒，俞亦安从裤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红色钞票，递过来说：“打车钱我可以给你报销。”
吴童：“……”
清明的天气哪怕不下雨，整片天也阴霾霾的，就像遇到什么糟心事都理所应当。
吴童同时用三个打车软件同时叫车，期间还跑到斜对面的小超市买了两瓶水，俞亦安在他买单之前蹭了瓶牛奶。
此时俞亦安的牛奶都喝完半瓶了，吴童还没叫到车。
要不是顾及俞亦安，他早到警局了，想到这，他不耐烦地踢一脚俞亦安的一次性拖鞋，“往右两公里的园区不是你家在国内的分公司吗？去借辆车开开？”
俞亦安摇着牛奶瓶里的吸管，“吴队长真会开玩笑。”
吴童指着右边一栋楼上很有设计感的y字母，骂道：“再跟我装蒜，信不信我现在就给你拎过去。”
估计是真怕吴童给他拎回公司去，俞亦安装死没再吱声，吊儿郎当的继续喝牛奶，搞得吴童都不好意思继续骂了，也安静地在马路牙子上寻找出租车。
十几秒后，马路对面突然多了两位戴墨镜的男人，他们身后停着两辆雪亮的新车，手中各举一张“起步价10块”的牌子。
这角度，这姿态，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冲着俞亦安来的。
吴童斜他一眼，“搞得跟他妈特务见面似的，有意思吗？”
俞亦安抬眸一看：“……？”
“我看他们也不像什么好人，吴队长还是继续打车吧。”
有车不坐是傻子，吴童说：“打个鸡毛，走。”
临走之前，吴童又踢了踢他的一次性拖鞋，这一脚下去，白色拖鞋灰了一大块。
俞亦安也不在意，悠悠跟在后面，“我兜里有一百块，够付车费。”
“你还是留着买牛奶吧。”
“这是酸奶。”
“那你还是留着买酸奶吧。”
踩过最后一条斑马线，吴童瞅了瞅两位黑衣保镖手上的招牌，喊一嗓子，“到工区分局多少钱？”
两个黑衣保镖连忙收起招牌，相互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10块。”
“十几公里呢。”吴童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们，“你们确定？”
两个人又相互对视一眼，坚定道：“一口价，就10块。”
“演技不好就多练练。”吴童随便拉开了一个车门坐了上去。
俞亦安绕过来开这边的车门，黑衣人连忙扔掉招牌，积习难改帮他开车门，刚碰到门把手，就被俞亦安冷冷的余光给震回去了。
他们默默往后退了两步，委屈巴巴地看着俞亦安开门上车。
等车辆离开之后，保镖又默默走到路边，重新举起“起步价10块”的招牌。
可他们根本不知道这招牌多坏事。
池洵把赵炀的办公室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承山开发合同，准备到分局找他算账，路过金逸，红灯停，他在斑马线处停车让行。
让的行人竟是吴童。
池洵没有捎别人一程的习惯，冷眼看着吴童从车前走过。
吴队长也不知道什么毛病，过个斑马线还要时不时往后看一眼，池洵看他墨迹，抬手就去摁喇叭，还没摁下去，车前突然冒出一抹熟悉的身影。
池洵不知自觉地摇下了车窗。
“……兜里有零钱，够付车费。”
“这是酸奶。”
“我也这么认为。”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池洵以为看见的是幻境。
直到亲眼看着俞亦安和吴童上了车，他才意识到这不是错觉。
——俞亦安回来了。
新车驶入主道刚过两分钟，黑色路虎一个漂亮的转弯，停在了空荡荡的车位上。
在保镖收起招牌正往车上走，池洵走过去，顺手抢走了他的车钥匙。
保镖怒道：“大白天的你打劫……池池总……”
池洵问：“上车的人是谁？”
赵炀之前给他们看过池洵的照片，不仅嘱咐他们“见到池洵要躲三丈远”，还嘱咐他们“一定不能让他碰上俞亦安”。
保镖抿唇不答，嗓子里像噎了一团棉花。
“不说？”池洵掏出手机，对着车头和“起步价10快”的招牌各拍了张照，然后举着手机普及：“私家车跑黑车不仅有罚款，外加扣车辆，你手里这张招牌属于扰乱市场秩序，我帮你联系交警？”
保镖快哭了，“我我……真不知道。”
池洵举着手机，“跟他一起上车的是刑警大队专案组队长，你担心什么？”
黑衣人还是不肯说。
池洵看了眼时间，蹙眉道：“我不介意你一起跟上。”
“这……”
“需要我让赵炀亲自联系你？”
“别……”
要是赵炀知道他们把事办成这样，肯定把他们清蒸或红烧了。
但也比被池洵活炖了强。
“是……亦董。”
池洵心脏一窒。
黑衣人捧着双手，由于戴着墨镜，池洵也不知道他是真可怜还是装可怜，委屈巴巴道：“你说的，我可以跟着。”
吴童也不是非上这辆车不可，主要是为了能多诈一点俞亦安的身份，“你们亦董一个月给开多少工资啊，居然能让你们这么贴心的随叫随到。”
俞亦安早料到了他要问，对上后视镜里保镖的眼神，做了个闭眼微微点头的动作，意思是随便说，但也不要太随便。
保镖装疑惑：“什么亦董？哥们，我只是个开黑车，你可别逗我了。”
俞亦安满意地翘起了二郎腿，接着喝自己的酸奶。
身旁的吴童满眼怨气地斜他一眼，一脸虚伪，继续笑着问：“哥们跑黑车多久了？”
“今天第一天跑。”保镖呲牙假笑道：“为了开个张，所以第一单不管多远都只收10块。”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们还限定客人，不然这种低于市场起步价的价格都能沦落到街边摆牌子，怎么会缺单子呢？你说对吧？”
俞亦安没想到吴队长也会玩套话这一出。
保镖迟迟没接话，俞亦安看不下去了，开口挑个新的话题，“师傅，我听说跑黑车的司机基本都打过照面，向您打听个人，您听说过王井吗？”
“啊……”保镖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知道知道，打过两次照面。”
吴童突然冷哼一声，语气里全是“看我怎么揭穿你”的意思，“我们经常坐王井的车，但是最近几天在老地方都碰不到他了，哥们，你最近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啊？”
“经常吗？”保镖渐渐入戏，“可是我听说他昨天刚出狱啊，今儿早上才开始跑黑车，我在机场等单子时还碰到他了呢，这位帅哥你是不是记错人了啊？”
吴童：“……”还真让你接上了。
“可能吧。”吴童黑着脸说：“谁让这名字这么大众。”
气氛沉寂一会儿后，吴童还是不死心，为了激起保镖的护主心理，他抬起脚，“哐哐”往俞亦安脚上踹两下。
踹得俞亦安手里的酸奶瓶颤颤巍巍，不过他脾气挺好，也不跟吴童急，只是讽刺一句：“吴队长突然间的抽什么风？”
吴童霸道地往座椅中间挪一屁股，摆明要故意找茬：“你往那边坐坐，挤到我了。”
俞亦安低头看了看，有些无语，“三分之二的位置都不够你坐？”
“这是我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吴童挺直腰板，观察着前排保镖的神情，边怼着俞亦安的肩膀往角落里挤，挤得俞亦安无奈闭起了眼。
挤到第三下时，保镖终于不耐烦了，他一把摘掉墨镜，靠路边停车。
“怎么不开了？”吴童眨眨眼睛装糊涂。
保镖阴阳怪气笑一声，“我车太小，装不下你，哥们你还是下车重打一辆吧。”
“哟，你这是赶我一个？”吴童指了指旁边的人，“还是连他一起赶？”
保镖透过后视镜冷冷看着他。
“习惯？”俞亦安将酸奶瓶塞进车门下面的置物盒里，在吴童满脸不解中，他放下二郎腿，单膝跪在后座，抬手握住吴童的手腕往后一拧，面无表情道：“还是刻在骨子里的？”
“卧槽……”吴童没少擒拿过犯人，第一次被别人擒拿，疼得骨头都快断了，逼得他撕心裂肺地喊：“错了错了错了，松手！”
俞亦安不仅不松手，擒得更用力了，“还找茬吗？”
“不找了不找了。”
“能老老实实到警局吗？”
“能能能……”
俞亦安这才缓缓松开他，装作没事人似的重新拿回自己的酸奶瓶。
吴童一脸憋屈地挪到了最角落，整张脸贴到玻璃窗，“公大的犯罪心理专业又不考格斗，你这几招到底是从哪儿学来……”
话音未落，几道响彻的引擎声渐渐逼近，差点刺破耳膜。
漉城里二代三代数不胜数，平时两条街还没走完，能见六七辆跑车，现在面前停了三四辆，在吴童看来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可是为什么他们要围着自己这辆车不让走？
“这他妈……”吴童观察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被非法围堵了。
他用胳膊肘捣了下俞亦安，“你招来的？”
俞亦安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摇下车窗去看外面的情况。
车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出来两辆跑车，左黑右白，与自己的车间距一米左右，走位堪比专业赛车手的水平，显然故意包抄的。
他又往后看一眼，后面也有两辆跑车，他们就像误入进一个长方形里，四角均有障碍物。
“居然敢当着我的面搞非法围堵？”吴童悻然地拍了拍驾驶椅背：“哥们，从中间那条缝冲出去，我倒要看看这几个杂碎敢不敢跟到警局。”
俞亦安收回眼神，蹙眉问：“有安排人保护王井吗？”
“什么时候你还有空关心他？”
吴童急得就差跳车跟人干一架了，快速拨通电话一通安排，“果哥，安排几辆车来接应，我他妈遭到非法围堵了。”
“车牌号？”吴童说着，伸出脑袋看了几眼，迅速报出几个车牌号。
“好！再知会一声交警大……”
话音未落，熟悉的黑色路虎嗖一下停在他脸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