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声重重地摔门声,俞亦安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赵炀只装作没看到,冷冰冰地对司机说:“去金逸。”
司机准备启动车辆时,赵炀无奈地闭了闭眼,瞥了眼马路边的俞亦安,又扭过脸:“联系刚才那两个保镖,让他们想一想给他们发工资的是谁。”
司机也跟着往马路边看了眼,皱眉说:“您要不请小亦董上车,送他到警局也行。”
“等他什么时候想通了别瞎凑热闹,我再尊重他也不迟。”
赵炀冷声打断他:“张伯,我知道你是看着他长大的,看我对他这么严厉于心不忍我理解,但是也想一下我的劳苦用心。七年前他瞎折腾不把公司当回事,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捡条命回来就算了,现在不能再什么都惯着了,七八代传下来的家业,不能到他这里就荒废了。”
“小亦董也没您想的那么不务正业,他可能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也说不准。”
后视镜里的赵炀一抬眸,似是对他替俞亦安说话的态度很不满意:“那我去金逸是给谁收拾烂摊子?”
张伯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
“开快点吧。”赵炀偏头睡去:“金逸收了那么一大笔钱还贪心不足,我去和那位负责人好好讲讲道理。”
张伯看了眼导航上的时间,“小亦董怎么说?”
“他?”赵炀嗤笑:“事不是还不是他惹出来的……别提了,我头疼。”
“赵总,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说。”
“我可能没您想的那么多,一把岁数了,我只在乎小孩子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别逼着孩子做决定。”
他今天的态度有些奇怪,以前就算赵炀掺合俞亦安的事,他都是点头摇头或者一言不发,自从俞亦安回国之后……不对,是今天看到俞亦安开始,他好像有些刻意在引导什么。
赵炀愣了半刻,很快反应过来张伯这突然的劝说是为了什么,闭着眼睛解释道:“二十五六的人了,口袋里又不是没有钱,总知道打车去警局。”
“他没带手机的习惯。”张伯紧紧皱眉道。
赵炀又转了个舒服的姿势,“有保镖呢。”
“小亦董醒来到现在,您什么时候见他身边跟过人……”
张伯还没说完,后座的赵炀已经头靠车窗睡着了。
一声深深的叹气声后,张伯摇下了车窗,路边的俞亦安不知道在为了什么而沉思,张伯笑呵呵地朝他摇了摇手:“小亦董。”
俞亦安似是听到了这声呼唤,抬起脸,冲他眯眼一笑:“张伯?您还没退休啊。”
“早着呢,要不要我顺路送你去警局啊?”
“张伯,我现在的身份不方便。”俞亦安单手负后,微微向他一倾身,“您去忙吧,警局就在附近,我走走就行,。”
张伯瞬间有把赵炀一巴掌呼醒的冲动,不过很快压抑下去了,他像哄小孩子似的对俞亦安再次挥挥手:“那我走了,你慢点。”
“再见张伯。”
张伯摇上车窗的霎那间,先是满眼心疼的望了望俞亦安的背影,又皱眉瞅了瞅睡得正香的赵炀,瞬间怒火攻心。
他掏出老年机,翻到通讯录给某串号码甩出一条短信:赵炀要和金逸合作开发承山。
对方秒回:哪位?
张伯二话不说就给手机关了机,对着后视镜冷哼道:“等着吧你。”
赵炀并没听到这句话,他仰着头睡得正香,梦境里老董事长一句一句在嘱咐他:
“小赵啊,y不像其他公司股东有好几位,我也没有什么兄弟姐妹来帮把手,清睿是我花了半辈子时间教出来的,做事方式我没什么好挑的,但是亦安不一样,我现在想想,是不是太惯着了。”
“每次安排他做什么,总有那么一大堆理由等着我,有时候想想,小孩子太过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要是哪天我不在了,清睿肯定什么都随他的意,我也不要求你做别的,在合适的时候劝清睿一句,要是……这话不吉利,如果清睿哪天要是也护不到他了,我希望你们这些老门将扶持到他懂事为止。”
“能做到吗?小赵?”
老董事长那面带笑意,眉眼带厉的态度让赵炀实在不知道接什么话。
他像突然溺在水底,一下子挣扎出了水面,很想握住老董事长的手不停点头:我会看好他的。
惊醒之后,司机已经在金逸集团的地下停车场停了车。
“赵总,要不再休息会儿?”
赵炀艰难地摆摆手,下车时还没醒过来困意,站姿不稳还被突如其来的一只手扶了下。
“谢谢。”
他迷迷糊糊地去推眼镜,不远处突然冒出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赵总客气。”
他瞬间一激灵,睁大眼睛看向身旁的人,只是一张陌生的脸,还好还好。
可……熟悉的声音是哪传来的?
赵炀左顾右盼,最终将目光定格在十米外的一辆黑色路虎。
那人靠在车旁,随意抽着烟,正一眼不眨地盯着他。
赵炀一愣,连忙转过头看看自己来的地方是不是不对,确定来的地方是金逸,皱眉看着黑色路虎:“……池洵?”
真是操了!
倒多大的霉才正好碰到他?
俞亦安以前不知道怎么招惹上了这么位祖宗,一开始赵炀还以为是和他一起吃喝玩乐的好哥们,直到看到俩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牵起了手……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俞亦安不是什么好东西,池洵也不是什么善茬。
俞亦安出事之后,这祖宗还有事没事安排人到承山,西挖一个坑,东挖一个坑。
承山是俞老董事长买来养老的,本来是块风水宝地,这几年被他糟践的都快成马蜂窝了。
而且一有空就来找赵炀,情债这烂摊子他可没法替俞亦安收拾,干脆每次都给拒掉。
好在俞亦安醒来之后也没提起过他,赵炀心底乐呵的不得了,拒绝的也更有底气了。
“好久不见,赵总。”池洵将烟头精准丢到附近的皮果箱里,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司机服务费200元,怎么结?”
“……”
赵炀不屑地从西装内层口袋里掏出钱夹,掏出四五张红色票票,往池洵棉质衬衫上方口袋里一塞,“够你的司机扶两三下了吧?”
池洵挑着眉从衬衫口袋里掏出那几张红色票票,举起来对着乌泱泱的天色照一眼,淡淡道:“赵总什么时候学会用的假-钞?”
谁也没想到忙正事会遇到无赖,赵炀用余光不屑地扫他一眼,转身就要走,他现在没心情玩这些小把戏。
刚走到几步开外,身后的人突然悠悠道:“承山开发需要y集团主负责人的签字。”
赵炀一蹙眉,池洵哪里听来的这事?
他整理了下领带,微微眯起眼睛,假笑一声:“巧了,我也是为这事来的,想问问金逸怎么敢动的承山。”
池洵显然不信他这话,眼神存疑地看着他。
七年里池洵让人在承山刨的坑没有几十也有上百,赵炀早就想用这事怼他了,“毕竟有池总这种有事没事跑到承山挖坑的前车之鉴,我来问问金逸是不是也有跟你一样的嗜好。”
“那就辛苦赵总和我一起进金逸,好确定你这是实话。”
“没问题。”赵炀扶了扶眼镜,“请吧。”
池洵把几张红钞重新塞到赵炀的口袋里,“说了是司机服务费,希望赵总用正确的态度给帮到你忙的人。”
然后连眼神都没再给赵炀一个,走到张伯面前,向他微微欠一欠身:“张伯,您哪天要是左右看赵总不顺眼,可以来找我。”
“……好好好。”张伯表面上应承,其实这俩人他哪个都不想伺候。
以为应承完池洵就会走,没想到他垂眸盯了会儿张伯的口袋,一句话让他冷汗直冒:“至少智能手机我买得起。”
赵炀看到他当着自己面挖人,也懒得搭理他,将现金双手递给池洵司机时听到这么一句,心说:要不是靠你爹,就你开的那小破公司,养你自己都费劲。
但张伯不是这么想,智能手机这句话里,显然知道短信是自己发给他的了。
“没事……老年机我用的惯……”张伯强颜欢笑。
“那我先去忙,您注意身体。”
说罢,池洵单手插袋地就往金逸写字楼方向走了,走时还不忘示意赵炀跟上。
赵炀对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才迈脚跟上,迈两步,电话响了。
接起,对方声音慌张,“赵总,我们又跟丢了。”
赵炀脚步一顿,压低声音问:“从高速口走回警局就三条街,三条街你们都能跟丢?”
“可是……”保镖站在一家园区门口,看着小超市空荡荡的前门,委屈道:“亦董根本没去警局。”
电话那头的赵炀顿了几秒,随后问:“那去哪了?回住所了?还是回公司了?”
“都不是,他在警局附近一家园区遛弯来了,围着小超市转了三圈,进去买了瓶牛奶。我们在前门守着,小超市还有个后门,他从后门走了,我们追上去他就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栋写字楼……”
俞亦安在漉城没几个熟人,而且他懒的很,不可能跑到园区去遛弯。
赵炀想问是哪家园区,这时池洵回过脸瞥他一眼,他什么都顾不得问了,言简意赅道:“园区几个门?”
“三个。”保镖看着地图说。
“我再安排个人过去,一人守一个门,你们在那里等他出来,记住,别再跟那么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