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等?
赵国基眼前一黑。
对于赵国基而言,这一段的日子,过得不知道该说美好还是不美好?
自从贾琮决定开肥皂作坊,又推他到台前当了管事之后,立马让他体验到了计划经济时代,手握批条大权部门领导的威风和权势。
周围的人见了他,都无比热情无比诚恳地奉上笑容。
哪怕是那些迂腐的夫子,见了他,也不再似从前那样鄙视,谁家没几门穷亲戚呢,说不得哪天儿,就求上门来了,得罪了赵国基,以后怎么好开口?
那些现在就有求于赵国基的人,更是殷勤得了不得,有央人说情的,有送礼贿赂的,有诉苦哀求的,甚至还有磕头认爹的,躲到哪儿,都能碰见巧遇的熟人,丝毫不得清静。
赵国基烦得了不得,本来以为作坊运作稳定了,人手固定了,这样的事情就能少了。
谁知道,作坊运营了一段时间,贾琮突然要求控制作坊产量,小批量投放产品,毫无任何理由。
市场前景一片大好,多少货都不够卖,突然没货了,要货的客商差点把赵国基五马分尸。
为了争夺那点可怜的产品份额,这些商户私下更是手段百出,派人天天跟着赵国基身后,努力刷脸刷好感度,什么请客吃饭送礼,都不算什么。
有天,赵国基在外面上厕所厕纸拿少了,低声抱怨一声,周围四五只手臂递过来,那场面,吓得他差点掉进坑里。
再加上那些为了工作不时巧遇,不时出没的熟人或者陌生人,赵国基现在是一看见人影就有夺命狂奔的冲动。
想到那天的情景,赵国基头皮一阵发麻,用无比哀怨地眼神看着贾琮,痛不欲生道:“还要等下去?”
贾琮思考着下一步推出的新产品,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嗯嗯两声,以作回答。
赵国基一声长叹:“唉。”
种种辛酸悲痛伤怀,都凝在这一声叹息里,令人闻之而涕泪。
有这么痛苦吗?
贾琮一阵好笑,他还以为赵国基会很享受呢。
然后,贾琮陷入沉思,要是赵国基撑不住了,他到哪再找个人顶上呢?
像赵国基这么听话的人,可不好找啊!
是不是该同意赵国基的请求呢?
贾琮鼓了鼓腮,他的目的还没达到呢。
生产出的产品,目前的名气值离他预想的还有点差距,大部分走的周边路线,小范围内的口碑传播。
粉丝经济大家都懂,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虽然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但是贾琮可没时间精力慢慢磨。
怎么样才能快速扩散影响力,打开局面呢?
前世的雷布斯证明,饥饿营销就是好啊,饥饿营销真是妙啊,饥饿营销好比金坷垃……
咳咳,总之饥饿营销是个好宣传手段。尤其在热爱围观凑热闹的民众之间,越是买不着,越是心痒痒,口口相传什么的……
当然,贾琮敢这么玩,是有底气的,开国权贵之后,一等将军之子,光这个身份就能唬住不少人,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荣国府的权贵嘛……
没有利用权势抢夺市场资源,已经能够让人感激涕零了。
如果贾琮是普通人,他弄出肥皂来,要么悄悄开工,加紧囤货,一次性投放市场赚个够,要么就只能将肥皂配方卖给其他商人,然后远走他乡,趁着市场上混乱大战的时候,再跟风上马。
敢像这样搞饥饿营销,那么下场只会是被人强买配方,扫地出门。
用机枪突突突扫射,送竞争对手全家去见上帝的资本家,从来不是美帝特产。
突然贾琮的思路被打断。
“赵哥,门口来了一个人,叫什么钱槐,说是有事找你。”
钱槐,赵姨娘的内侄,这人跑来干什么?
贾琮朝着赵国基示意:“你出门去瞧瞧?别是赵姨娘有什么事儿找你。”
赵国基听见钱槐的名字,也是一头雾水,贾环如今告病不上学,钱槐不在家呆着,跑来找他干什么,连忙出去了。
贾琮继续方才的思考,权衡着利弊,恩,一边思考,一边还拈了桌上的蜜饯往嘴里送,自己动手就是好啊,圣明无过红朝□□,喵。
“不好了,不好了,琮哥儿,三姑娘在二太太跟前告了环哥儿一状,钱槐叫我快带了环哥儿回去呢!”
赵国基满头是汗,急得在屋里打转。
多大仇!
贾琮脑海中闪过这三个字,追问道:“三姑娘告了环哥儿什么?”
赵国基跺了跺脚,气得咬牙切齿:“说是环哥儿最近很不学好,在外头闲逛,到处胡闹,自个去也就罢了,还带着琮哥儿你,万一招事惹祸,伤着琮哥儿你,可怎么和大太太交代?所以,她不得不告诉二太太……二太太或叫人打环哥儿一顿,或撵了环哥儿的身边人出去,怎么罚也不为过,总之,不能让琮哥儿你跟着环哥儿学得不成样子。”
贾探春这正义感!不愧是王熙凤盛赞荣国府的正人。
同样是告状,这境界,这觉悟,高人一等啊!贾琮笑了,笑容无比温和,他告诉赵国基:“去把环哥儿找回来,我们一道回府。”
贾环在哪儿?
在看文章的先生那呢。
几十两上百两银子奉上,总有赶考的举人愿意在闲暇时,看看贾环的文章。不是赵国基找不着进士,只是这进士嘛,总有敲开门就丢了砖的,况难免还有其他想头,不如举人合适。
找了贾环回来,贾环听得探春在王夫人面前告了他一状,气恼非常,怒道:“我就知道,她见不得我和姨娘有半点好。”
贾琮耸耸肩,漫不经心:“在你姐姐看来,她告诉二太太也是为了你好。不过,她多半会失望。”
前世的宅斗剧表示,大老婆在面对不成器的庶子时,总是特别宽容的,就像某些后妈对待继子一样。
然而,贾环却仰起脸来,哈哈冷笑了两声,怒不可遏:“为我好,好个屁!怎么不见她往老爷跟前告宝玉去?不过是踩着我,好得太太的抬举罢了。”
探春又不傻,宝玉乃是荣国府掌权者贾母的心头肉,王夫人的命根子,本位面的气运之子,得罪了宝玉,还想不想在荣国府混了。
况且,有贾母这尊大boss挡着,告也没用。
“好心做坏事也是有的。”
贾琮表情平静,看着贾环一蹦三丈高,眼里快冒出火了,方笑道:“那是你亲姐姐,对你再不好,出发点也是为了你好。所以,你怎么能辜负了这份好意?”
贾环愣住了。
王夫人房里,湘竹的铺垫早换了应时的软纱,探春坐在绣墩上,眼圈儿通红,拿帕子擦着眼泪。王熙凤拿了月钱帐本,同平儿一路走进来。
凤姐儿撩开帘子笑道:“我才说拿了账本子来给太太瞧,就听人说太太找我。”
说着,忽瞧见探春的模样,不觉顿了一顿,低声道:“三妹妹这是怎么了?”
王夫人手里捏着佛珠,眼角的鱼尾纹似乎深了一些,长叹一声,擦了擦眼角道:“我听说,环儿和琮哥儿最近很没心思念书,一天到晚都在外头胡混,家里也没个人管管。我知道你们不告诉我,是怕我生气,可是你们也该想想,本来是好孩子,倘若叫外头人勾坏了,老太太太太问起来,可叫我怎么答呢?”
凤姐儿不以为然,笑道:“太太平平气。这都是赵姨娘不管教,环兄弟自个又不肯上进,倒要太太时刻操心。只是琮哥儿,我平日见他倒也老实,怎么也跟着环兄弟四处乱跑……”
探春气道:“琮哥儿才多大点年纪?有什么胆子。还不是环儿的主意。自个不成器也罢了,还不肯安分,要带坏别人。若是琮哥儿跟着他学坏了,大太太大老爷不好责怪环儿,倒要说琏二哥不是。”
凤姐儿假作失色,提高了声音:“这般心术不正,哪里还了得!平儿,还不去把赵姨娘给找来……”
凤姐儿让平儿去找赵姨娘,却没想赵姨娘也要来见王夫人。
只听得赵姨娘拖着长长的哭腔,一路从院子里哭到了王夫人的房里,呼天抢地,嚎啕不止:“太太,太太……了不得了……了不得了……”
哭嚎得仿佛王夫人过世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