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地牢女监。
“阿娘,阿娘,外祖父真的会来接我们吗?”
“阿娘,外祖父外祖母怎么还没来啊?”
“阿娘,我饿……蓉儿怕!阿娘……”
进来这大理寺地牢才一天两夜的功夫,牢房里这样的声音就时不时的在响起。
秦卿嘴里发苦,瞧着经过抄家那日,被该死的许秧一场惊吓后就有些呆愣愣的大女儿,再听着身边小儿女一声声喊娘喊害怕的声音,秦卿搂紧女儿不住安慰。
“蓉儿别怕,蓉儿别怕,娘在这,你姐姐也在这,还有你弟……”,目光看向此刻还老不死紧紧搂怀里,缩在墙角半丝模样都不漏的‘儿子’,秦卿眼眸暗了暗。
当亲娘的哪里认不出自己的亲儿?不过是心里也盼着罢了。
生怕被人发现异样,秦卿在老妖婆暗沉的注视中赶紧收回视线,楼紧怀里不住发问的小女儿,又拉过呆愣愣的大女儿,秦卿一下下摩挲着女儿们的脑袋不住安抚着。
“好孩子,你弟弟也在,我们一家都在,乖啊蓉儿,别怕,外头你外祖父、外祖母一定在想办法了,他们肯定会救我们出去的,蓉儿乖,我们再等等,兴许要不了多久,你外祖父外祖母,还有你舅舅他们就来接我们了,乖……”
“真的吗阿娘?”
听得亲娘一成不变的安抚,许是心底也带着期盼吧,杜欣蓉从亲娘怀里挣扎着探头出来,满眼期待的看着亲娘。
秦卿看着女儿期待的双眼,再见身边大女儿眼中难得的划过一丝神采,她心里苦涩再聚,却仍就点了点头,温柔的安抚着一双女儿。
“真的,真的,一定是真的,我儿,你们都莫怕,娘在,娘在的!你外祖父外祖母他们会来的,一定会来的,哪怕是派人来……”,自己也不信,那么宠爱自己的爹娘,真会放任自己带着孩子们,在牢中受苦而视而不见!
秦卿哄着女儿,声音被边上搂着幼女杜欣荣的柳娴雅听进耳中,黑暗中,柳娴雅不由勾了勾唇角,露出讥讽的嗤笑。
从家里被围,被抄家到现在,时间都过去了这么久,若是真有心,怎会到了此刻都无人前来?
不仅无人前来,连派个下人送点东西都无,这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呵呵呵,这就是世态炎凉啊!也就那无脑的弟妹还殷殷期盼着,自己?哼!
想到自己娘家那些,有了好处上,没了好处躲的糟心人,柳娴雅又是冷冷一笑,只把怀里的幼女楼的更紧了些。
为今之计,她只要保护好自己这小女儿便好,至于自己所出的大儿,五郎杜禹鑫……
今年七岁的他,本不应该跟着女眷进女牢呆着的,只是围府抄家的那一日,老不死的非抱着自家鑫儿,还有三房的皓哥儿不放,硬是要领着二子进入女牢来,为此还不惜搬出了丹书铁券压服那姓许的,一番哭闹争执,她们这才如愿。
看着被老不死按在怀里,缩在角落的畏缩身影,柳娴雅眼眸暗了暗,心里却俨定,这不是自己的鑫儿,不是!
想到老妖婆的厉害劲,柳娴雅的眼里有光,她的鑫儿,她的鑫儿……一定是逃出生天了对不对?
眼下自己要做的,就是好好给她的鑫儿打掩护,以及好好保护住怀里的荣儿便好。
说起荣儿?哼!她才看不上为了跟自己别苗头,特意给女儿起名蓉儿,故意想来抢走老国公早早为自家孩儿起的名儿的矫情弟妹!
至于眼前那三个碍眼的庶女?
柳娴雅再瞟了眼,腻在老东西身边献殷勤的三个庶女,柳娴雅嗤了一声,再次压低头,抱着女儿轻轻哄了起来。
按昨日的架势来看,一会牢头就会来送每日里唯一一顿的饭食还有饮水了,她得养精蓄锐,呆会子得想法子多抢两馍馍才行。
自己可不是三房那愚笨的蠢东西,到了眼下还看不清楚形式,还不认命,还盼着能被所谓的娘家搭救出去,还端着架子不肯放,想来就好笑。
她堂堂国公夫人都认命低头了,她们三房算个屁!
聪明的柳娴雅暗暗为着自己筹划着,不多时,果然就跟柳娴雅所预料的这般,牢房尽头的走道传来了动静。
宁酉草带着底下的四名女狱卒,推着装了食物跟清水的鸡公车,提上余慧准备的包袱,跟另外一队五人队伍齐头并进的从门口而来。
女牢这边的地牢深邃狭长,中间一条青砖道,两面都是一大间一大间的牢房,大理寺关押人犯众多,各色各样的,穷凶极恶的,啥样的都有,光只单单一队五人狱卒可管理不过来。
于是不论白班晚班,都有两个牢头各带四人进行管理,青石走道两边的牢房,一队分走一边,既是增加人手便于管理,也是相互监督以防意外。
与宁酉草一个班,负责对面一排牢房的那货,平日里跟自己就不对付,两人一直就争锋相对,因着对方打架狠辣不过自己,那蠢货一直就对自己嫉妒的很,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明明打不过,嘴巴却还不认怂。
今日也是这样,两队人马就跟比赛一样,明明可以分先后的,那蠢货偏偏要抢个先,见自己领队动了,她们也紧跟着动。
宁酉草提着包袱,拎着鞭子,带着自己的手下开始进入的时候,老对头也立刻带人跟上,看到宁酉草提溜着的包袱,蠢货还叽叽歪歪的。
等一路发送饭食到了关押茂国公府女眷的这间牢房跟前的时候,蠢货看宁酉草竟然招呼来茂国公府中一房女眷,竟是把手里的包袱交给对方的时候,蠢货忍不住就刺。
“哎呦,天爷噎!这还是我们大理寺女监里最厉害的一霸王吗?啧啧啧……为了你那半死不活的病秧崽子,你宁老虎可是见面都要刮三层的主,问问整个大理寺,自来只有你宁老虎剥削人犯的份,几时也见着你宁老虎给人犯送东西?呵!宁老虎,你怕不是在外头收受了好处,暗自给人递东西了吧?”
宁酉草只把手里的包袱,塞给自己从牢房角落喊过来的母女二人,快速叮嘱了句,“大奶奶东西收好,你侄女送来的。”,低声快速丢下这么句话,也没管搂着粉团子的余谷雨要说什么,宁酉草转身就朝着老对头喷了过去。
“妈拉个巴子的,你丫的是不是嘴贱?是不是嘴贱?动不动就攀扯我家乖儿,麻的,老娘我让你攀扯我儿!”
对于宁酉草来说,儿子就是她的命,就是她的逆鳞,为了儿子,她这些年付出了多少,为了儿子她可以连命都不要,特么的,这贱人居然敢咒她儿子?
“贱人,你要是嘴贱,想洗一洗,老娘我今天就成全你,打不死你……”
有些狗东西就是欠打,宁酉草自来奉行能动手就不瞎逼逼的原则,二话不说的跨过去,一拳头就砸在了对方的脸颊上,边开揍,边威胁。
“麻痹的,让你嘴巴欠!老娘让你瞎逼逼喷粪……”
砰砰砰……
“啊!狗日的宁酉草,你竟然敢打我?老娘我跟你拼啦!”
“嘿,还不服是吧?”,啪啪啪……宁酉草拳头越发卖力,“贱货,你还哔哔啦?”
“啊,宁酉草,我艹你老母!”,被抓着衣领子左右开弓的蠢货根本挣脱不开,只能用嘴巴干嚎,威胁都没有一点份量。
宁酉草扯嘴冷笑,“呵!还嘴贱,行!”,咚咚咚……手不停,“老娘打不服你,老娘今个就跟你姓!”
疯了,这狗日的宁老虎今日怕不是真疯了!蠢货又急又怕,可到了嘴边的喊话却兀自变成了,“啊……宁酉草,你个狗怂玩意,你有本事今个就打死老娘!要不然我们这事不算完!!!”
额……
两边的狱卒见自家头儿打的难舍难分,眼看着事情就要闹大,早有经验的她们赶紧上来拉架。
“哎呀,好啦,两位头儿,别打了,别打了,小心一会典狱长来了看到你们打架,到时候我们就得一并倒霉啦……”
“是呀别打啦,二位别打啦……”
在众人拉扯劝架下,宁酉草也知道自己区区一个狱卒牢头,也不能把事情闹的太难看,以免收不了场,到时候惹来上峰的处罚。
加之她能很清晰的感受到,自己一拳头下去,手上之人下意识的躲闪跟瑟缩,宁酉草就知道,这货骨子里早已经怕了自己,连态度都没有一开始的□□。
宁酉草不禁冷笑,便顺着众人的台阶下了。
把手里提溜着的如死狗样的死对头,嫌弃的往地上一丢,宁酉草转了转拳头,把上头沾染的血沫,嫌弃的往正靠在牢房木头栅栏上直喘气的死对头身体上一抹,宁酉草放话。
“姓周的,老娘今个在这里正式的警告你,以后看到老娘,你最好躲着走,老娘的事你别看也别管,更别到处叽叽歪,要是让老娘发现你暗地里搞怪,老娘就是豁出命不要,也干死你全家!是,你儿子是多,有三个呢,但是姓周的,你那三个靠你收刮人犯得来的好处娇养的宝贝蛋,可经得起老娘一拳头?”
“你,你威胁我。”
“那不然呢?哼,姓周的,老娘看到你就烦,赶紧的给老娘滚蛋,以后地牢派饭,老娘这一队先来,我们派完后你们才准来,若是不服,胆敢不从,以后老娘见你一次还打一次!”
“你!”
“怎么?真不服?”
宁酉草拳头捏的咔咔的,笑看面前的怂包猪头脸。
周牢头心里服,面上倒是还想怼来着,结果她身后生怕牵连自己的四狱卒,赶紧开口打圆场。
“算了算了,头,好女不吃眼前亏,你也打不过这宁老虎,咱们还是先离开,从长计议再说其他。”
“对啊对啊,头,您别跟这老虎一般计较。”
四女狱卒纷纷劝解,周狱卒又衡量了下自己的实力,再气愤不服,也只得故作强硬的勉强维持住脸面,放下一拨狠话后,挥手带着手下离开了,才不去管,前头一截她负责的好几间牢房里头,人犯还没有分发到水跟食物。
带着身后得意的四名手下,目送死对头一行灰头土脸的离开,宁酉草得意的很。
只是她这股得意还没得意够,就被身后牢房里传来的动静给打断了。
“余谷雨你个贱人,松手,快松手!家中老祖宗还在,都未分家,但凡是外头送进来的东西,那都是看着我杜家的脸面,送进来给全家用的,身为掌家宗妇,这包袱理应交给我掌管,你识相的就赶紧松手!”
为了女儿跟自己好,这包东西自己必须拿下,为此,趁着宁酉草忙着打架去的时候,柳娴雅瞄准时机,不惜当场撕破了自己娴雅的皮,直接上手就来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