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歪着脑袋,白皙的小脸上看不到丝毫怒火,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依旧澄清如水,可顾南萧心里却莫名生出几分紧张慌乱,似乎是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你先回府,近来县里不太平,这几日莫要外出了。”他说着就要往内堂后的寝卧走,却被辛浅秋拉住了袖子。
“夫君现在就去?大白天的,望春楼还未开门营业吧?”
顾南萧的耳朵都红了,绷不住冷下脸来,苦口婆心道:“哪里听来的这些东西,本官是去查案,又不是去喝花酒,为何要等到晚上?”
辛浅秋看着明显有些羞恼的顾南萧,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本就娇俏的脸,此刻更是灵动迷人。
顾南萧的俊脸是愈发黑沉,“往后不准再来衙门胡闹了,现在就回府去。”
辛浅秋却是玩心大涨,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立刻拽着他袖子晃了晃,软声细语地软磨硬泡起来,“我这不是不放心你嘛,你让我陪你去吧,好不好?”
从未见过女子这般撒娇的模样,顾南萧的脸更加红了,他匆忙挣开袖子,“不可!良家女子如何能到哪种地方去?本官……我,我发誓,绝不饮酒,绝不,绝不接触其他女子。”
自己已经如此发誓了,想来辛浅秋定不会再吃醋。
顾南萧却不知这话直接让辛浅秋愣住了。
她是担心他和其他女人喝花酒吗?她明明是担心他这样的身体,能不能喝花酒啊!不过……这就坡下驴的事情,不做白不做啊!
“身为妻子,夫君要独自去花楼,我若不跟着去,教我如何安心?”她说着再次耍赖般地一把抱住顾南萧的胳膊,“此事若被旁人知晓了,叫我如何见人啊?”
顾南萧想将手臂抽走,却被辛浅秋抱得更紧,胸前温软即便隔着布料,依旧能清晰的感知到。
顾南萧只觉得整个手臂都不是他的了,又羞又急的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大人!”
季然匆匆从外面冲了进来,风尘仆仆的却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他迅速背过身去,一时间涨红了脸。
顾南萧被惊得连连咳嗽,连着灌了好几口茶才平复下来,哪里还敢跟辛浅秋纠缠,立刻叫了季然入内回话。
“大人,暂时没有任何发现。卑职问了周围的不少山民,都说不曾见过山贼。”
顾南萧剑眉微凝,道:“你没看到马大人?”
“马大人?不曾见过啊?马大人也去现场了?”
“无碍,季然,你陪我去一趟望春楼。”
“啊?望……望春楼?”季然有些错愕地看向一旁的辛浅秋。
顾南萧羞怒道:“我们是去查案,仵作给的最新线索,凶手应该有着某种特殊癖好,而这种癖好只在望春楼的客人里才有。”
季然低头思忖片刻后,回道:“大人要穿着官服去吗?望春楼不比其他地方,咱们以官去压,怕是查不出什么。若是换了常服,卑职当差多年,也定会被认出来。”
“……言之有理。”顾南萧无奈,只能思量其他对策。
辛浅秋又在一旁小声提议,“那便引蛇出洞嘛!季捕头去望春楼里面打草惊蛇,我和夫君在外面抓蛇,你们觉得这个法子如何?”
顾南萧与季然均低头默许……
望春楼是咸宁县最大的青楼,坐落在最繁华的商铺街上。
辛浅秋看着进进出出的人有些意外,“这种地方竟然真的白天就开门营业?”
顾南萧将一盘桃酥饼往她面前推了推,神色淡然没有解释,那双深邃的眸子时时盯着望春楼的四周。
季然此刻正带着两个衙役,光明正大地由望春楼正门走了进去。
咸宁县出现杀人案的事情早已在咸宁百姓间传开了,此刻见到衙役们这般气势汹汹地出动,自然纷纷凑上去看热闹,围上了望春楼的门。
“衙门的人怎么会来望春楼?难不成杀人的山匪躲在这里面?”
“不能吧?如果真的是山匪,捕快能只带两个人进去?早就派人包围望春楼了。”
“莫不是望春楼通了匪?”
“你可拉倒吧,我倒是觉得,又是衙门过来找由头收钱,谁不知道县里就望春楼最赚钱,那些当差的能放着这块肥肉不吃?”
“你们几个眼界窄了,我可听说这望春楼的老板在京城都有人,咸宁县的小小官差,他们有那个胆子吗?”
众人七嘴八舌地热络讨论着,就连辛浅秋现在所待的茶楼里,也都是拿这事做谈资的人。
顾南萧找了几个面生的皂隶混迹在人群中,就着议论的势头,将衙门在寻有那方面特殊癖好的人的消息传扬了出去。
一时间,议论之声更甚。
就在此刻,顾南萧深色的黑眸忽地一滞,只嘱咐了一声“你在此等候”,便起身快步走了出去。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的身体,人还未走出茶楼,便开始脚步虚浮,咳嗽不止。
辛浅秋赶忙起身扶住他,指着楼下不远处一个低着头,脚步匆忙,正往小巷钻的男人道:“我先去追他,你慢点跟来。”
话音未来人已经没了影,顾南萧想拽她回来都没来得及,急得他的咳嗽声仿佛要震碎胸口。
附近一个皂隶见状,匆忙走过来扶住顾南萧,关切道:“大人您没事吧?”
“无碍,你扶着我走。”皂隶忙扶着顾南萧朝着他指的方向赶。
辛浅秋的体力充沛,只是路线不熟,差点跟丢,好在对方似乎是慌不择路了,竟是转到了一处死胡同。
“谁!”
听见脚步声,那人惊慌地怒喝一声,回头却看到走入巷子里的,是个穿着浅黄裙褂的娇俏女子。
“呦,是个漂亮的小娘子,怎么?有何事找老子呀?”
辛浅秋打量了下对方,瞧穿着不像个有钱的富贵之人,倒是跟顾宅的小厮装扮类似,转着短打,腰间束着布带子,此刻正撸着袖子一脸戏谑得往这边乱瞥。
“你先站住!”辛浅秋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岔路,便抬手示意对方不要靠近。
“你说站住就站住?”那人说着便要寻道离开。
辛浅秋也不解释,只是弯腰从地上摸了一根被人废弃的破竹竿,握在手里挥了挥,“我虽然不会飞檐走壁,但打个流氓却不在话下,所以我劝你不要妄动,咱们和平解决。”
男人见这架势,随即怒骂道:“你他娘的,快给老子让来,老子没空理你。”
他说完径直朝着辛浅秋走了过来,瞧那势头,似乎辛浅秋不让,他会立刻用拳头教她做人。
辛浅秋不会什么正经武功,只是身为单身狗,之前为了防身,散打擒拿手这种自保视频倒看了不少,面对歹徒先发制人还是后发制与人,都可轻松应对。
手中一米多长的竹竿朝着走过来的男人毫不迟疑的挥了过去。男人却不屑地笑笑,徒手接住,还猛地大力一拽,直接将辛浅秋拽得踉跄了几步,竟朝着对方扑了过去。
男人恶狠狠地威胁道:“小娘子这般举动,受罪可是你自找的,就别怪我辣手摧花了。”
辛浅秋毕竟是女人,力气上就落了下风,她便索性松了手里的武器,选择近身搏斗。
几招有模有样的擒拿术让男人吃亏不小,连连后退了两步,脸也被打肿了。
辛浅秋瞧他的模样,心里不免失望。
她记得那个普掌柜身强力壮的,不应该会被眼前这个瘦弱的家伙打成那样,难不成追错了人,眼前这个人跟女尸案没有关系?
她晃神的片刻,男人却是发了狠,拽起一旁废旧的木框狠狠朝辛浅秋砸去,又在她回身躲避的间隙快速从她身边飞窜而去。
辛浅秋心中一急,也顾不得其他,脚下快追两步,飞跃而起朝着对方的后背压去。
一扭一转一摁,一个剪刀腿,缠住男人的腰,将人扭到在地的同时,借助身体的柔韧性险些把男人的双腿折断。
“疼疼疼,姑奶奶,我错了,您松手,松手,断了断了……”
男人惨叫连连,而顾南萧也在皂隶的搀扶下追来了,却看到自家“柔弱温顺”的夫人,此刻彪悍得像个“真山匪”。
顾南萧被惊得目瞪口呆,半张着薄唇,再度狂咳不止。
辛浅秋听到动静,扭头冲着顾南萧乐道:“夫君,我抓住他了。”
皂隶并不认识辛浅秋,被这一句“夫君”惊得差点掉了下巴。
顾南萧咳得平复不下来,只好伸手推了一下皂隶,让他上前帮忙。
皂隶回过神,忙跑过去,一时间却不知如何下手,多亏辛浅秋送了力度,才将人交给对方。
辛浅秋随即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盈盈的走到顾南萧身边,宛如一个讨要夸奖的孩子。
“夫君,我厉害吧?”她边说边伸手去给顾南萧顺气。因为刚刚的几番行动,她那白净的额头上冒出点点汗珠,清冽的眼睛却越发明亮动人。
顾南萧终于平复下来,沙哑着嗓子训斥道:“你可知方才的情况有多危险?又是谁让你来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