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集市开。
县衙放出要开集市的的消息,不少人都对此翘首以盼,天刚亮的功夫,镇上东长街放眼望去都是各式各样的摊位,已经挤满了好些人。
卖的东西多数都有些小贵,毕竟能一次□□出几百文,那都是有些家底或是像味芳斋这样的老牌铺子,而江舒他们这般的少,却也有。
天不亮时江舒就让朗山揉好了面,配菜鸡蛋和香肠也都带着,这才匆匆赶到了摊位,对于赚钱这事,江舒是实打实的放在了心上。
大概是出于新奇,多数的看客都是想着多看看观望观望,但这种想法绝不限于吃食。
“你这卖鸡蛋灌饼?当真有鸡蛋吗?灌饼又是什么?”见着稀奇自然有人会上前问,“这一张饼能吃饱吗?”
江舒微微一笑:“有鸡蛋的,可以打成蛋液灌进饼里也可以煎蛋卷起来。”
他把这些东西的价格都说了一遍,单面饼一张五文,不管是煎蛋还是灌蛋液都两文,香肠一文一片,青菜和酱料自然是免费的。
“你这鸡蛋居然两文,也太贵了!做生意也这般不诚心吗?”那中年男人有些不痛快,倒不是差这个钱,就是觉得别的地方都一文,怎的这里就要两文?
“客人说笑了,都是小本生意,这蛋也是我们花钱买的,赚不了您半文钱。”
常年被甲方爸爸磋磨,江舒早就练就这一张好脸色,反正笑就对了。
男人轻嗤一声:“行了,做一个吧,鸡蛋要灌进去的,再煎一个,其他的都放。”
江舒应了一声在旁边的水盆里净了净手便开始做了,面团是一早就弄好的,揪了一团揉了揉擀成面饼状,而后放到已经开了火的平锅上,两面都刷上油,香气就出来了。
男人看着他轻笑:“你这汉子倒是长得挺漂亮的,做事也利索。”
朗山原本正在打蛋液,一听这话瞬间一记刀眼就飞了过去,他冷声:“这是我夫郎!”
“莫怪莫怪!”男人自觉自己失礼,他只是没想到这哥儿模样出挑,孕痣却是藏起来的。
一张饼子很快做好,江舒把打好的蛋液在鼓起处戳破倒进去,翻了几次面就刷了酱,然后将煎蛋香肠青菜也都放上去摆好,卷了卷用筷子夹着放到了油纸里递给他。
男人闻着这所谓的鸡蛋灌饼散发的香气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家境不错,平日里也没少去酒楼,但这鸡蛋灌饼却仿佛诱着他失去理智一般,不顾热烫咬了一口。
“怎么样?味道好不好?”
“别顾着吃快说啊!”
“看他吃的狼吞虎咽,应该是好吃的吧?小老板我也要一个!”
“我也要我也要!”
一群围观的人早就因为香气在这附近徘徊半天了,都等着第一个有人买了好问一下味道再决定要不要买。
但看着挤着这么多人,不少人都在心里后悔刚刚不应该犹豫的。
江舒招呼他们排好队,问好面前的人都要什么才继续做,朗山则是在旁边准备配料打蛋液这些活计。
江舒也想过把鸡蛋全都打好,倒的时候就会方便一些,但是想到这些百姓可能会觉得他糊弄人,便丢掉这个想法了,也幸好他家二郎臂力好。
拿到鸡蛋灌饼的没有一个说不好吃的,给钱给的痛快,还有不少排队买完回来再排队买几个,热热闹闹的吸引了不少人。
江舒旁边的摊贩是卖羊肉和羊汤的,这时候的羊肉都贵,上百文一斤,一碗羊汤就要五文钱,能买五碗茶水了,何况这羊汤也就一点羊膻味。
尽管如此,因为挨着江舒的灌饼摊也卖出去了十几碗,摊贩看向江舒和朗山时脸上的笑都成花儿了。
“鸡蛋和香肠都没有了!”江舒扯着清脆的嗓音喊着。
“那就要面饼,多放点青菜!”
新的吃食对这些客人来说有着别样的吸引力,还不到晌午的功夫,别说面团了,就连青菜叶子都没了,只剩下半桶酱料。
看着江舒忙的小脸通红,他把人拉到旁边沉声道:“没有了,明天再来!”
刚赶来还想再要点东西的小姐哥儿们被他这凶神恶煞的样子吓了一跳,一个个脸色苍白,方才不是说摊主是个颜色好看的哥儿吗?
江舒忍着笑意从他身后探出头,漂亮的脸蛋上带着明艳的笑:“各位客官,今天带的东西都卖尽了,明日我会多带一些,各位尽量提前来一会便可。”
原本江舒是打算留一些做给朗山做着吃,毕竟两人天未亮时就在准备了,晨起是连口热水都没喝的,作为一个合格的现代人他是习惯不吃早饭的,可一想到朗山不吃就怕人饿着。
摊前没了围着的人,江舒把装了满满一抽屉的铜板小碎银都锁好,两人便把小推车收拾了一番准备回去了。
也是赶巧了,他们刚要走就碰到了味芳斋的赵掌柜,他颇有些无奈:“你们二位也支摊子了?”
想到前些日子自家表侄子跟自己说的话,也就那傻乎乎的被人套了话都没察觉到,也不想想人家问这么细致,肯定是要出摊的。
江舒笑道:“闲来无事便做做,赵掌柜在哪里发财?”
“我在前面一些,没想到你们一声不吭的这位置还不错。”赵掌柜言语间带了些试探,他倒是不知道这朗家后面难不成还有什么靠山?
“二郎从前的朋友在县衙,求着人帮了个忙。”江舒也没说的太明白,自古民不与官斗,衙役这种差事,有权的看不上,但有钱的也绝不会得罪。
赵掌柜忍不住新奇的打量着江舒,他倒是真没想到这样一个乡下哥儿这般深藏不露。
朗山是十分不喜旁人的目光在江舒身上落太久的,冷着脸说了几句寒暄的话就牵着人走了。
推车不方便每日都从村子带到镇上,所以他们在拿推车的时候就和王老伯说好了每日给一文钱,把这推车放一宿,至于那些东西则是雇牛车送来。
但这样终归不是办法。
“去吃饭。”朗山拉着人走到如意斋酒楼前,“过了中午再回去。”
因着开了集市,饭点酒楼的生意都不似以往的好,因此店小二看见他俩站在门前,赶紧一连串的好言好语给迎进去了。
江舒也确实饿了,两人坐下就点了一通,他吃的少,一大桌子都是给朗山点的。
如意斋的饭菜尚可,许是因为酒楼小所以生意不如镇上其他酒楼,但也不错了。
朗山吃的慢,直到江舒将一小碗米饭吃完放下筷子,见他没了再继续吃的意思,他才开始风卷残云。
“慢些吃,不急着回去。”江舒撑着下巴眉眼弯弯,连吃饭都带着一丝狠劲儿,当真是条血性汉子。
他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这里的长凳都没有靠背,都不能让他靠着歇会,只能双手捧着娇嫩的脸有些不太舒服的皱着眉梢。
想念真皮沙发,想念席梦思,想念云锦被……实际上更想念电子产品,算了,不提也罢。
江舒打第不知道几个哈欠的时候,朗山一抹嘴就喊着结账,一桌子的菜花了几十文,他吃的痛快给的也痛快。
“朗…山?”穿着较好布料的青年诧异的看着眼前的两人。
朗山依旧冷着一张脸:“张大哥。”
张全点点头,朝他拱了拱手,一副读书人的做派:“我听顺子说你照顾他还带着他打猎,我这个做大哥的先在此谢过了,往后待我闲暇,便请山弟吃饭。”
“张大哥客气。”朗山又介绍道,“这是我夫郎舒哥儿。”
江舒微微一笑:“张大哥好,一直听顺子说您年少有为,名副其实。”
“哪里哪里。”
张全考中秀才后没有再继续读,就在镇上如意斋做了账房先生,他也确实是头一次见江舒,瞧这个哥儿也是好相与的,便也松了口气。
回去的路上依旧是租牛车,一下车江舒懒的一步都不想走,撇了撇嘴朝朗山伸出胳膊,很是娇气道:“我累的厉害,走不动啦。”
朗山只笑了一声,就蹲下健硕的身子让他爬到背上,大手拖着他小屁股,稳稳当当的走着。
不用自己走路,江舒高兴了,双手攀着他脖子小声和他说话。
“我们回去数数铜板,到时候可以换成碎银,要是银子会生小宝宝就好了……”
“得和杨婶子多要些蔬菜了,咱们家只有两亩地,都没有菜呀。”江舒说这话时嘴角都是上扬的,他才不要下地去呢!
朗山这才想起来自己买地的事还没有和江舒说,也不知对方瞧见那些上田会不会高兴,如果高兴的话就能拽着他多来几次了!
“十、十五亩?!”
江舒一整个惊住,刚数完银子的喜悦瞬间荡然无存,那么多的地,是不是就要他去种了?
他、他还没下过地呢呀。
“你可高兴?都是上等田,来年丰收就有粮食和蔬菜,光是冬季这一茬菜就够我们——你哭什么?”朗山急急道,“莫哭莫哭!”
江舒鼻尖眼睛都是红的,撇撇嘴眼泪就往下掉:“我不要种地呀,我怕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