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村民都是一村一个大家庭,打断骨头连着筋,两边村长骤然听说江舒要和江家断亲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在所有人眼里看起来断亲都是不得了的事,何况像江舒这样已经嫁出去的哥儿,来日若是没有娘家人撑腰,恐怕会被欺负。
因此两村村长极力劝阻,西河村长更是不想断亲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他们村的哥儿要和亲人断亲,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他们村的哥儿不好吗?万一再影响到他的声誉,那多半不好?
“江家的你们好好想想,这可是亲外甥,哪能说断亲就断亲!”西河村长皱着眉有些不悦。
可江刘氏才不管那么多,反正她就要十两银子,都能给她家大郎娶个媳妇了!
见她一再坚持,南岸村长只能写了断亲书,朗山还念给看热闹的人听让他们做见证,省的到时候这不要脸的江家还来惹事。
“给银子!”
江刘氏听他念完就朝朗山伸出粗糙肮脏的,那模样分明就是贪婪的要钱不要亲。
朗山让江舒去屋里拿银子,在他要给江刘氏时他沉声说道:“今日两村长和众多乡亲都在,断亲书已经按手印,从此江舒再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知道了!”江刘氏一把抢过银子,嘴上还不依不饶,“磨磨唧唧什么!”
江家自认得了便宜一家子赶快离开了,生怕朗山再后悔。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像是一出闹剧一般,却不曾在任何人心里留下痕迹。
江舒倒是没觉得有多难受,毕竟他不喜欢原主也不喜欢这些极品亲戚,他只是想,如果原主的父母还在应该也走不到今天这种地步。
他轻轻叹了口气,看见碎了一地的碗碟有些心疼,他虽然觉得少也确实动了再买一些的念头,可也没想着仅有的这些会坏掉。
“也不知往后出门前是不是要瞧瞧黄历。”他说着下意识蹲下身子去捡,却被朗山拦住了,“我把大块的先捡一下……”
朗山将他拉起来,眉心紧皱:“你去堂屋拿笤帚。”
“好。”
“嘶……”江舒倒吸一口凉气,他赶紧丢掉扫把挤着被木刺扎疼的地方,隐约有一点血迹,他轻轻摩挲了一下,刺扎进去了。
朗山听见动静走进堂屋,就瞧见瘦弱的小夫郎捧着手指看,他眉心一蹙快速走过去:“扎到了?”
“嗯,刺在里面,有点疼。”江舒眼圈有些泛红,他不太习惯这里的扫把,以前都是用扫地机器人的。
朗山瞧着他那葱白细嫩的手指已经变的发红,牵着他去自己的房间拿针给他挑刺,江舒被他粗糙有力的手指挤的疼痛不已,但为了能将刺挑出也只能忍着。
小夫郎的眼底攒了一圈泪花,朗山抿唇对着他手指吹了吹气:“好点吗?”
“不、不疼了……”江舒精致的脸蛋一红,“我我先回房了!”
朗山将满地的狼藉收拾好,想着小双儿刚刚那面红耳赤的样子,冷硬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
江舒则是躺在焕然一新的床上拍了拍自己不争气的脸蛋,刚刚怎么就害羞的跑了!
他幽幽叹了口气,如今他们也算是敞开心扉了,只是……为什么还要分房睡呀!
可真要他主动提出同屋睡,还真有点羞耻。
江舒打了个哈欠,缓缓闭上眼睛,为了去早市他们起的太早了。
朗山则是在自己的房间拿着工具重新做了一把笤帚,仔细将手柄的地方磨的光滑,还用破旧的布料包裹了一圈,看着屋外的阳光又做了其他的东西。
午睡过后,太阳也没有那么晒了,江舒打着哈欠坐在老槐树底下乘凉,没有风扇更没有空调,这么热的天气就要吃冰才舒服呀。
“要是有冰就好了……”他叹了口气双手撑着下巴,好像吃冰淇淋圣代甜筒冰糕……
朗山听着他的话垂眸想了片刻,然后起身回屋拿了点东西:“我出门一趟,你在家休息。”
他记得村里有一户人家,因为儿子是在镇上当账房先生所以还算有钱,年年暑热都会买冰来吃,但冰是昂贵的东西,所以这个时候应该还有一些。
朗山在村里名声不好,人人都惧怕他,还有些父母总会拿他吓唬不听话乱跑的孩子,且他家之后住的是南岸村的最西边,都是穷一些的村户住的地方,主路上乘凉的人不少,看见他一个个都噤了声。
他走到那家富户门前敲了敲门,看着那砖瓦房第一次动了心思,不知道江舒喜不喜欢这样的宅子。
“朗、朗猎户?有什么事吗?”
前来开门的是中年男人,他有些紧张,家里应该没得罪对方才对。
朗山双手抱拳客气道:“张叔,不知您这还有没有冰,我夫郎怕暑热,我想买一些给他吃。”
张叔张福全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连连点头:“还有还有,你跟我来吧。”
冰是奢侈的物件儿,张福全家之所以留到现在也是因为舍不得吃,朗山用高一倍的价格将那些冰块都买了,然后心满意足的全都拉到了家里去。
王张氏啧啧称奇:“看不出来这糙汉子这么凶,还是个宠夫郎的。”
“败家!”张福全叹气,“有这些银子便是去镇上买都能买几块!”
“你懂个屁!人家那是疼夫郎,家里夫郎着急吃哪能等着去镇上那么久,我跟你一起这十几年也不见你对我好些……”张王氏冷哼一声转身进了屋。
张福全拍着大腿叹了口气。
朗山空着手进了一村东,结果却拉着板车回了村西,好事的抻着脖子才看,恨不得看穿那被木桶装着的到底是什么。
他回家时江舒已经在树下坐着睡着了,只是热得厉害,漂亮的脸蛋睡得红扑扑的,两鬓还有湿濡,显然惹得厉害。
他拿出一桶放到江舒面前,其余的全都放到地窖里存着,然后拿着自己中午做好的扇子给江舒扇风,因为有冰块的凉气,江舒竟还给舒服醒了。
他揉揉眼睛看着眼前的一桶冰,脸上的表情由怔愣换成惊喜:“哪里来的冰块?”
“买的,地窖里还有很多,随你用。”朗山直直盯着他,看着他脸上喜悦的表情自己也觉得满足。
江舒眨眨眼睛眼眶跟着湿润,他吸了吸鼻子,弯起好看的眸子,嘴角的梨涡尽显:“有冰块就好办了,你帮我个忙,我给你做好吃的。”
因为家里没有鸡蛋和奶,江舒放弃了做冰淇淋,但是可以做刨冰。
他先是拿出之前买的西瓜切成碎肉备用,然后熬一些葡萄果脯酱放置,等朗山将冰块处理好分放到两个盘子里,然后再淋上葡萄酱洒上厚厚的西瓜碎肉,一搅拌就是美味的刨冰。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快速的方法。
“你快尝尝。”江舒递给他一大碗搅拌好的,“我也是第一次做,不好吃的话就当甜水喝吧。”
朗山接过二话不说就端着往嘴里倒了一口,冰块的凉气直冲脑仁,葡萄和西瓜的清甜在口中化开,甜甜的还凉爽。
很快就吃完了这一碗,他赞道:“甜,很好吃。”
江舒稍稍诧异,旋即勾起唇角,倒是没瞧出来这大块头是个喜欢吃甜的。
“大山哥!大山哥你在家吗?”
两人听见叫声奇奇往门口看去,等了一会才瞧见穿着粗糙布衣的青年跑来,张顺看见他们喘着粗着气缓了好一会。
他也是刚从山上地里回来就听说朗山有来家里买冰,刚好也要告诉他这件事就赶紧过来了。
朗山看向他沉声问道:“怎么了?”
“大山哥你还去山上打猎吗?听说有人在山上发现了成年野猪的粪便,村长的意思是想叫你一起去山上看看。”张顺拍了拍身上的土,目光落在他身后漂亮的哥儿身上就知道这人是江舒,他笑着打招呼,“嫂子好。”
江舒脸色一红:“你好。”
村里都种地,要是山上真的有野猪,恐怕是要出大问题,朗山点头:“什么时候。”
“明天早上在村口集合,马上到了种秋菜的时候,要是真的有野猪把庄稼糟蹋了就不好了,村长说尽快。”张顺说着又想到朗山被分到的那两亩地,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朗山表示知道了,张顺还在地里忙就先走了。
等人一走,江舒秀气的眉毛就紧紧蹙起来了:“野猪很危险吧?为什么要叫你去啊?能不去吗?”
“我是猎户本就该做这些,别怕。”朗山干巴巴的安慰他,大块头有些不自在,毕竟他很少安慰人。
“万一出事怎么办?”江舒不大愉快的鼓着脸蛋,“是单你一人去,还是有人陪着?”
朗山硬朗的脸上带着笑:“放心,这种事情家里有汉子的都会去,到时候猎到野猪是可以分肉的。”
“我又不爱吃肉……”江舒嘟囔着,很是生气的瞪了他一眼,凶巴巴的,“需要准备什么?我帮你收拾,早上我可起不来送你的。”
朗山轻笑:“好,多谢夫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