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江家的不得了了,你家那好外甥可是享福了!”
一进西河村主路就能瞧见不少人,大都是刚从地里倒弄回来,大喊大叫的妇人挎着篮子就朝人群里一个刚洗完衣服的妇人跑去,因为身材过于臃肿,跑起来可笑的很。
乡下妇人嗓门大,她喊这一嗓子可算是吸引人不少人的目光,都想知道“江家的外甥”到底得了什么天大的好处,能让她这般激动。
而妇人口中“江家的”是江舒的舅母江刘氏,闻言则是回头看她,面容带着尖酸刻薄,嗓音犀利:“他能有什么福享?总不会是他那好吃懒做的性子还得了好处?”
“哎呦!那你是没瞧见,我刚刚可是在镇上见了,你那外甥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点心,都是味芳斋的!都是烧钱的东西!穷人哪吃得起那个!”
镇上的一切对于生活在村子里的人来说都是昂贵不可攀的,有个在镇上店里当小二的一个月几百文都是好工作了。
味芳斋这这样的点心铺子,更是他们路过瞧都不敢瞧一眼的。
江刘氏一听这话登时就恼了:“好啊!当初回门就送几把干菜,有钱不给他表哥治病,居然敢买这贵的点心!”
“江刘氏你家那外甥嫁的真不错,都有钱吃那么贵的点心,你家中午吃啥?”
“那好吃懒做的能嫁人就不错了,居然不知道补贴娘家人!”
江刘氏被身边的人三言两句的撺掇上了头,脑瓜一热也觉得是这么个理,赶紧匆匆跑回家了,她可要和当家的说一声,得多要点钱才行。
乡下人注重家族,何况江舒可是他们一手带到如今这岁数还嫁了人的,多要点钱怎么也不算过分!
“你真要这么做?”江福皱着眉,一副贪婪却又不敢的样子,“你可别忘了那朗山是什么人,要是他不同意打人怎么办?”
“他敢!江舒可是你亲外甥,还把咱安子的腿给弄折了,当初只要了他三两银的聘礼都是便宜了,我不管那点心我是肯定要拿回来给咱儿吃的!”江刘氏气愤不已,但她自己又不敢去,只能不停的撺掇江福给他洗脑。
江福这人贪心不足又胆小,否则也不会娶江刘氏这样凶悍的婆娘,两人一合计就带着江安上门了。
而此时已经买完东西回来正收拾家里的江舒却十分不安,从集市上买完灶房用的调料后,朗山就一句话也没跟他说。
江舒到不觉得是自己的原因,但无论什么原因都得沟通解决才行。
屋外的汉子正将买来的米面往灶房的缸里倒,那一身的肌肉随着动作一鼓一鼓的,江舒没出息,咽了咽口水。
他两步上前跟着帮忙,因为好吃懒做而保养的白嫩的手连粗糙的麻袋都摸不得,刚揪了没几下就松开手了。
“我、没什么力气……”他有些尴尬,确实不太习惯做粗活。
朗山垂眸看了一眼江舒的手,不过是被麻袋搓碰了几下,掌心就娇气的红了。
不愧是好吃懒做养出来的。
朗山没理人,自己哼哧哼哧的把东西都倒进缸里,然后将袋子收好,回头他打猎时还能继续用。
江舒见他弄好赶紧打了盆水,讨好般放到灶台上,抿唇轻笑:“你洗手。”
“我来做饭吧,早上就没吃若是中午还不吃,肯定要闹病了。”江舒想到自己曾经被胃病支配的恐惧,想着以后一定要给朗山做好多好多吃的。
朗山平时就吃的多,眼下也确实饿了,听江舒这么说也没拒绝,抬脚离开灶房任由他准备了,毕竟他确实发现江舒的厨艺还不错,比他自己的水煮青菜好很多,但之前的江舒就一点都不挑。
刚买了不少东西,江舒做饭时要什么有什么,心情美的不得了。
他倒也不是天生就会做饭,只是和家里断绝关系那段时间他除了工作也就只能在家里做饭打发时间,才不会让自己去想太多,一来二去还真就练出来了。
朗山当初分家时就得到一亩水田一亩旱地,因为种地太吃力不讨好再加上他总要去山上打猎就耽误了,这才导致他家里一点蔬菜都没有,只能和隔壁杨婶子家换。
将炒好的菜放到大碗里,江舒看着灶房才想起来忘记买的东西,就这么几只碗碟都不够他多做一些菜色的。
米饭在大锅里蒸,因为火够大紧贴着锅边的就成了焦黄色的锅巴,他也一并铲下来放到给朗山的大碗盆里,这个东西还是很香的。
“饭做好啦!”
江舒喊了一声就一趟趟的运着饭菜,朗山见他那小巴掌一回只能端两个碗,抿了抿唇伸手接过不说,还把灶上另外两个盘子也一起拿了。
江舒:……
嗯……怎么说呢,刚刚感觉有被嫌弃到。
江舒抱着自己的小碗一口米饭一口菜,眼前坐着的汉子倒是不拘束这些,捧着碗就囫囵吃着。
他瞧得好玩,又想到这人不理自己,他忙说道:“吃人嘴软,你快些告诉我为什么不理人。”
朗山抱着自己的大碗盆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总不能要他说看见那书生郎和他纠缠心里不痛快?
可他也知道这事儿怪不着现在的江舒。
“没事,吃饭。”他抱着大碗盆用力扒拉了几口米饭,咀嚼肌因为用力一股一股的,如果忽略对方有些发红的耳朵,那可能确实没事。
江舒仔细想了想一路上发生的事,他福至心灵想到那个书生陈胜,见人还在闹别扭,他只好就着记忆里发生的事和朗山解释。
“从前是我不懂事,可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好好过日子?那我肯定就不会再那样了,而且我之前去也只是喝喝茶,手都没拉过的!”
其实主要还是之前原主太邋遢,陈胜一边想花他的钱,一边又嫌弃他,只能口头上给他画画饼,还真一指甲盖都没碰过。
朗山虎着一张俊脸不肯承认:“我没有因为这个。”
“好的,是我非要跟你解释,其实你一点都不想听。”江舒十分上道儿,觉得自家汉子这模样还有种反差萌。
用过午饭,江舒想着让朗山去休息,自己则是把那些碗筷收起来准备拿去洗,可他还没走进灶房,没有围墙的大门口便冲进来几个人,气势汹汹的朝他走来,外面还围着一些看热闹的。
江舒茫然的看着他们,直到为首的妇人冲到自己面前,他才怔愣开口:“您这是……?”
妇人没理他反而先看他手里的碗筷,碗底都蒙着厚厚一层油,是她家好几天的量,当下那股子火就上来了。
“好啊你!你舅舅舅母吃糠咽菜,你倒是享受吃着这么好的饭食!害得我家大郎瘸腿,你怎么有脸过得这么舒心!你还我家大郎的腿!”
妇人说着就开始张牙舞爪的拉扯江舒,那些碗碟在她的动作下摔在地上稀碎。
朗山赶紧从屋里出来,还不等他有什么动作,江舒就用力将妇人推开了。
他当是谁呢?
“我凭什么敢不舒心,舅母口口声声说是我把你家大郎的腿弄瘸,那你且问问他是如何瘸的?”江舒脸蛋气的红红的,看向江安的眼睛恨不得喷火。
要不是他想占原主的便宜,怎么会在推搡间掉下山坡,现如今倒是敢来他这找存在感了!
江安当然不敢说,否则他就要担上欺负哥儿的罪名了,是要打板子的。
江刘氏见自己儿子心虚,眼珠子一转悠就又想到话,她扯着嗓子喊道:“还不是你这个天杀的要吃山上果子我家大郎才带你去!你个恩将仇报的,自己买镇上天价糕点,却不肯给你兄长药钱!赔钱!”
好啊!
原来在这等着他的呢!
江舒刚要打量一圈外面的人,看看谁没安好心在这生事,视线就被高大的身躯给遮挡住了。
只听见朗山浑厚又冷冽的声音:“他没钱,银钱都在我这,你跟我要。”
江刘氏怎么敢?
她赶紧瞪了一眼旁边的江福,凶道:“你倒是说话!”
“那个…甥婿,舒哥儿到底是从我家说出去的,他就算嫁出来也还是我们江家的哥儿,亲家家里确实苦,你这不肯帮忙不是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吗?”江福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如果话里话外不是围着要钱的话。
“行——”
“怎么就行了?”江舒瞪大眼睛拽他后腰上的衣服,凶巴儿的,“不能给!”
朗山粗糙温暖的大手拍拍揪着自己衣裳的小手,掷地有声道:“给钱可以,说个价我把他买了,以后不管如何他都和你们江家没有任何关系!”
看热闹的一个个的砸吧嘴,没想到朗山会这么痛快,就是不知道他前阵子刚娶了媳妇儿好能不能再拿出三两银子。
江刘氏一听朗山愿意给钱,直接要了一个自己这辈子都没见过的数,她掰出一根手指神气到:“十两银子!”
朗山:……
江舒:……
你没事吧?我就值十两银子?!
朗山点头:“可,那就请村长写份断亲书吧!”
以后就是他一个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