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房间内针落可闻, 唯有洞开的支摘窗徐徐吹入春夜的凉风,撩起了云楚的发丝,发尾轻轻扫在赫巡的唇角, 很痒。
赫巡脸上的笑意缓缓淡了下去,黑眸沉沉的盯着云楚,云楚一点也不害臊的跟他对视,然后在这暧昧的氛围里凑过去吻了吻赫巡的唇, 道:“请问可不可以呢?”
还怪有礼貌。
半晌, 他松开捏着云楚下巴的手, 别开脸去,只觉得自己的伤口又开始发烫, 慢慢的连带着其他地方也开始难受。
他生了一张偏冷酷的清冷脸,尽管已经如此了,从脸上也只能看见赫巡微微蹙起了眉。
他滚了滚喉结,开始用为数不多的理智挣扎道:“……不知羞耻。”
云楚早就习惯了赫巡这幅口是心非的样子, 她小小的哼了一声, 道:“你装什么呢。”
赫巡有回过脸看她,低声道:“我们还没有成婚,你急什么?”
云楚忽略赫巡身体的变化, 早就知道他爱装正经,勉强不拆穿他。就暂且是当自己急吧, 她道:“这有什么呀?”
这好像确实也没什么, 反正他跟云楚迟早都会成婚,再说了该做的都做了,这会再说这个, 可就不太合适了, 早先干什么去了。
赫巡搂着云楚没有松手, 云楚的腰很细又很软,她的骨架也很小,赫巡时常觉得云楚的腰还没有他手宽,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里面的温热软嫩肌肤,不管是继续为往上还是往下都能感受到明显的起伏。
赫巡情不自禁的又收紧了些自己的手,轻轻滑动道:“你一个女子是从哪学来的这些东西的。”
云楚贴在他胸口,软软道:“这个怎么需要学呀,我看着哥哥就很自然的想到了。”
“你真是……”
赫巡顿了顿,眸光暗沉。
他的脸上并无笑意,但他却一点也不显得冷漠,因为除了他的脸,他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对云楚表示喜欢。
云楚凑近他,轻轻吻他的唇,然后借啄吻空隙,问:“我怎么啦?”
赫巡的手终于还是耐不住,移到了不该移的地方,然后低低在云楚耳边道了几个字。
云楚一时还怀疑自己听错了,赫巡向来是个行动派,不管反应有激昂多蓬勃,他的嘴总是抿的很紧,偶尔说话,不是叫云楚闭嘴就是哄她怎么调整,哪里能说出这种下流话来。
云楚动作一僵,突然又不好意思了,她同赫巡微微拉开距离,小脸通红道:“你骂我!”
但赫巡并不予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他的耐心就在这短暂的几句对话中消失殆尽,两人顷刻间调换位置,云楚一下被压在了太师椅上,撞得的意识有些发懵,赫巡的手护着她的后脑没叫椅背伤到她。
不等她说话,蛮横又潮湿的吻便倾覆而上。
天际的最后一抹夕阳被黑暗吞噬,初春仍旧有些湿冷,可房间内却烟笼焚香,支摘窗被一双有力而宽阔的大手从里面啪的一声阖上,隔绝了房间内不小心泄露出来的几声为不可闻的声音以及这个袅袅而上的,淡淡薄烟。
但是当体面被褪下时,仍旧有几分寒意攀爬而上。
云楚其实并不如表面那般从容,只是她的个性不允许她在还没有尝试之前就露出胆怯。在此之前她总是展露出不同寻常的胆大,但于箭在弦上之际,男人宽厚的手掌正紧紧的攥着她的脚踝,她的腿被迫抬起,这样奇怪又极度没有安全感的姿势,让她忽而之间退却了。
而现在的赫巡面色沉凛,总让她觉得好像不太好说话。
房内地龙烧的正旺,她被赫巡放在桌面上,身上仅一件藕粉色的薄衫,但形同虚设。少女的身体几乎白的发光,纤细的手指紧紧的扣着桌沿,面色有几分窘迫。
终于忍不住道:“……哎呀你别看了。”
赫巡摆弄的非常认真,抽空回答了一句:“亲都亲过了,这会开始害羞了?”
在云楚的预想里,她会慢条斯理的掌控全程,然后告诉赫巡应该怎么做。
但往往事与愿违,事情从一开始就不受控制起来。
赫巡似乎从来都是这样,他平日同云楚说话时,尚且算得上温和,但是一到这方面,他就会像变了一个人,急促又粗鲁,简直不像个人。
在晃荡的烛光里,云楚对四周的感知渐渐弱了下来,昏沉之际,她好像做了一个梦。
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池春水,而赫巡是在上面行驶的船。
起初微风拂过水面,使得水波荡漾,轻软的湖水柔柔的包裹巨大的船只让它在上面缓缓驶动,船桨深陷进湖水里,有节奏的一下又一下的拨弄。
而后狂风暴雨席卷而来,风声呼啸,搅起一波又一波巨大的风浪,昼夜难分之际,暴雨倾盆而下,与着一池春水交融在一起。
并不安静的房间里,渐渐泛出几丝并不明显的血腥味来,男人挺括的背上肌肉紧绷,有力的手臂撑在床上,而后背被缠住的伤口开始泛出血红,但他像毫无察觉一般,汗水从男人挺拔的鼻梁上滑下,落在少女白皙的脊背。
等到云楚发现的时候,她已经精疲力尽,还是用余光不小心看见的那一片鲜红。
云楚陡然之间清醒了不少,她抓着男人的手臂,道:“你的伤……”
赫巡道:“不用管。”
云楚拧了拧眉,道:“…不行,伤口裂了,你快点停下。”
但赫巡像没听见一般,隔了一会才的抽空敷衍她:“你看错了,楚楚,来翻个身。”
云楚:“……你这人。”
赫巡却并不想听她张嘴说出什么别的话来,吻住了她的唇。
云楚:“……”
不过云楚很快就没办法再想那么多了,昏昏沉沉到半夜,直到赫巡叫了水,她泡在里面才清醒一些。
等到后半夜的时候,房内才彻底停息。
一坐一站的两人之间格外的沉默,云楚一言不发的给赫巡换药,然后熟练的给他缠上纱布。
她的脸色不太好,弄完以后,她把剩余的纱布旁桌上一扔,拖着酸软的双腿朝床边走去,没有丝毫要搭理赫巡的意思。
才走出没两步,一直有力的手臂便扣住的她的脖颈,云楚身体被迫往后仰,赫巡就趁势拦腰将云楚抱了起来。
他低声道:“真的不疼。”
云楚别开脸,她现在困得要死,身上也酸胀无比,根本不想理他。
赫巡的声音带着几许慵懒,缓声道:“真的没一点感觉,再说了,这伤早已开始愈合了,裂一裂也没关系。”
云楚嘴唇肿了一片,她一生气嘴唇就会微微撅起来,这会亦是如此,赫巡想着想着思绪开始乱跑,原本想吻云楚的唇,但犹疑片刻还是对着少女软嫩的脸颊狠狠亲了一口。
云楚给他的脸推了过去,但她胳膊没什么劲,倒像是在摸他,赫巡顺势抓住云楚的手,哄她:
“乖,孤的伤才缠好,你先别急,明天再来。”
云楚气的抽回自己的手,沙哑着声音骂他:“…你有病吧。”
赫巡眉眼间带了几分笑意,光着挺拔的上半身带着云楚上了塌,然后将人轻轻放在床铺上。
云楚嘴里不停的念叨,“赫巡,你是不是没有见过女人。”
“你感觉不到疼吗?怎么就这点出息。”
赫巡面色不改,将云楚紧紧的搂在怀里,回想片刻后道:“你刚开始确实夹的我有点难受。”
………………
云楚沉默半晌,然后默默抬脚,踢了一下赫巡的小腿,道:“真不要脸。”
她翻过身子,不想再搭理他。
没过一会,云楚就困的不行,但赫巡却精神极了,他的手放在云楚的小腹上,开始道:“楚楚。”
云楚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
赫巡又道:“你真可爱,哪都是。”
云楚嗯了一声,敷衍道:“你才知道啊。”
赫巡道:“以前就发现了,没跟你说。”
云楚好困,她已经不想再应付赫巡,唯一一丝清明还在想自己会不会怀孕。
如果怀孕就好了,不管是男孩女孩,她的地位就都能稳固。
不过云楚也不知道怎样比较容易怀孕,早知道先去找个太夫问问了。
不过没怀也没事,大不了明天再来一次。
不过明天好像还不行,她身上还痛着。
要不再过半个月吧,先恢复恢复。
她毫无边际的想着自己要怎样才能稳固地位,也没有听清赫巡在他耳边念叨着什么。
直到她快要睡着了,耳边才模糊的传来了一句话。
“楚楚,我好爱你。”
云楚听见了,但她并没有回应,沉沉的睡去了。
第二日,云楚睁眼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她她眨了眨眼睛,思绪从混沌中回来。
记忆逐渐清晰,大清早的,云楚默默在被窝里红了脸,她掀开看了看,好在自己身上已经被赫巡穿上了衣裳。
又想了想,云楚默默的拉起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脸,自己一个人羞耻的在被窝里扭了半天,才掀开被子透了口气。
她看了眼四周,房间内没人,赫巡睡得那块地方也已经冰凉,想必是很早就走了。
云楚又在床上赖了一会才慢吞吞的坐起身子,躺那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会坐起来,不适感就明显了许多。
她走下床去,揉了揉自己的腰,然后唤道:“意春。”
意春走进来,身后跟着伺候云楚梳洗的丫鬟,意春脸上不乏喜意,从昨天半夜叫水她就觉得定不简单,今日殿下临行前还嘱咐她让厨房做些清淡的给云楚。
“他什么时候走的?”
意春道:“姑娘,殿下天还没亮就走了,好像是有什么急事。”
云楚眉头一皱,嘟囔着:“有什么急事啊。”
意春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道:“听说是与大梁人有关,不过这几年边关向来不安稳,估计没什么大事,但应该是比较急而已。”
云楚哦了一声,任凭宫女摆弄她漱口穿衣,等到她坐在梳妆镜前,透过平滑的铜镜看见一名宫女正弯腰给她们更换床品,云楚才稍稍精神了一些。
她回头望过去,看见她正熟练的将被单掀起,也真是这一瞬间,云楚看见了这张单子上的狼藉。
带着几点血迹以及一些说不清是什么的斑驳,昭示着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继而,云楚忽而看像了那张平头案,上面干净整洁,应当是赫巡临走时收拾过了。
好在这人还要点脸。
云楚的目光实在是太过明显,意春也跟着看了过去,意春年岁比云楚大,又在宫里带了好些年,懂的自然多些。
看着云楚红彤彤的脸蛋,意春就明白了云楚的意思,她低声道:“姑娘,可要奴婢待会叫人把屋子里里外外清扫一遍?”
云楚:“……不必了。”
她清了清嗓子,可不想表露自己好像对此很生疏很紧张的模样,便换了个话题。
“今日明家又递了帖子?”
意春道:“嗯,他们哪天都递。”
意春并不知道云楚同明家具体有什么关系,但也知道明家人对云楚不一般。
明家实在是人丁零落,以前至少还有个明珠,现在却只剩三个主子了。明夫人似乎对云楚有一种执念,有几回甚至都到东宫门口了,云楚不见,又将其拒之门外。
“姑娘,你说明夫人总是来找您,这算什么事啊。”
按辈分,就算云楚是未来太子妃,怎么也不至于让明家的当家主母三番两次来找她。
云楚换了一身衣裳,随口道:“今日的应下吧。”
意春愣了愣,道:“是,奴婢这就去回话。”
云楚思忖片刻,又道:“别在东宫吧,告诉明夫人,地方就约在雀临楼。”
因着中午赫巡就会回来,所以云楚并没有跟阮枝约在中午,而是约在了晚上。
算起来还有一个时辰的样子,云楚觉得无聊,便继续学起了刺绣。已经长大一点但仍然很胖的球球正在撅着屁股用自己毛绒绒的脑袋蹭云楚的鞋尖。
帕子上面被绣了一只非常简易的黑色小狗,现在她正努力往小狗的头上绣一朵花。
相较于寻常女子绣的芙蓉,鸳鸯,祥云等,云楚绣的这个不着调的东西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
但她自己不觉得有什么,那些花实在是太难绣了,根本不适合她,就小狗头上这朵花,她就绣的七扭八拐的。
一边同意春取经,一遍受伤动作不停,一个时辰过去,还真让她绣了个差不多出来。
待到赫巡回来的时候,云楚都坐在那没动,正给自己这个小手帕给收尾。
赫巡推门而入,意春非常识趣的退下,还帮着关上了房门。
赫巡站在门边,云楚看都没看一眼,随口道:“你回来啦。”
云楚虽然没看他,但赫巡并不觉得有什么,眼前此景反倒叫他觉出几分温馨来。
一身烟紫色衣裙的小姑娘坐在窗边,柔和的日光照在她的侧脸,一头乌黑柔软的长发半披半绾,手上的动作有些许的笨拙,正神色认真的摆弄着手里的绣圈。
赫巡始终觉得遇见云楚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
在云楚之前,他最是厌恶那些狡诈虚伪,不择手段的人,无论男女。在他眼里,那些人根本不值得相信,他们不会与谁交付真心,更不值得重用,他们善变又阴毒,手段多不太能见得了人。
但当这些东西放在云楚身上的时候,赫巡又觉得这样的她很可爱。
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他心道她的确残忍虚伪,但她并未滥杀无辜。包括那些所谓的狠辣,他也更愿意用“反抗”二字来形容。
这算什么,他想。
甚至于曾让他耿耿于怀的欺骗,如今看来似乎也都成了过去。
站了半天,云楚仍然没看他,赫巡不满意起来,沉声道:“你怎么连看都不看孤一眼。”
“得到了这就开始不珍惜了?”
云楚瞥他一眼,懒得搭理他。
赫巡走近,扫了一眼被云楚绣成四不像的帕子,道:“还没绣完?”
上回他就看见云楚在拿着这块布捣鼓。
云楚用剪刀剪断绣线,然后笑意盈盈的道:“这就好啦!”
云楚将帕子取下来,然后摊开抖了抖,道:“终于完了。”
赫巡抬手接过,道:“叫孤瞧瞧。”
云楚连忙将帕子叠了起来,心道这会赫巡看了定要嘲笑她,她才不会给赫巡这个机会。
三两下将帕子揣进怀里,云楚转移了话题,埋怨道:“你今天去忙什么了,怎么走那么早?”
赫巡拉住云楚的手,道:“没什么,还是一些琐事。”
言罢,他忽而看见不远处桌上搁的蓝面帖子,蹙眉道:“……那是谁送来的,孤怎么觉得这不是第一回了。”
云楚道:“明家的。”
赫巡不由想起上次明誉拉云楚手腕这事来,他因为一直不想过问云楚太多的事情,以免让云楚觉得不适,所以大多数时候云楚若是不主动告诉他,他就不会擅自去查。
以至于关于云楚身份的事,他到现在还不知道。
到这个地步,云楚也不想再瞒赫巡什么,她摊了摊手,还颇为不在意的跟赫巡开玩笑道:“……我可能是个富家小姐。”
赫巡:“?”
赫巡几乎不会在云楚面前提及她在湫山的事,很多时候,他不说但不代表他不知道。
一个住在破木屋的嫡女,手上满是冻疮,同姐姐说话时小心翼翼,随便被罚跪,没有一件像样的衣裳。
这些无一不在昭示云楚曾经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他无法改变云楚的出身,就只能在以后去尽力的满足她一切想要的,也不会再去提及之前。
可倘若云楚若真的是那般出身倒也罢了,那是她命中有此劫难,可若她本应是个“富家小姐”,那她那些年就显得可笑且不值起来。
他试探着道:“……明夫人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