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比赛下来, 原先的F组十有八九都往前挪了一个或者数个等级,这是综艺史上从未有过的F组大迁徙。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为什么。
F组往前挪,必然就有其他组的人掉下来,幸好第一场不是淘汰赛, 大家还有机会重新来过。
但正因为还能重新来过, 剩余没被指导过的学员们一个个眼睛都红了,饿狼一般盯着晏承书。
连F组都能被指导成连康久都夸的存在, 那他们这些等级本就要高些的人呢?
晏承书还不知道自己在大家心目中已经登上神位, 仿佛只要他出面,他们就能拿到A, 成为顶尖上的人一样。
但哪有那么神奇啊,他所做的不过是在伪装大师生效后, 再用伪装大师的视角去看别人的模仿,然后指出违和的地方而已。
除了少数几个特别难的角色他上手表演过以外,其他人都只是听建议而已。
F组并不能说完全就一无是处了, 有康久在,能来参加这个节目的人, 无一不是节目组精挑细选过的。
即便偶尔有关系户, 但也不会在F组。
真正让那些F组进步的,是他们本就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态, 稍微点播, 就能迅速找准定位。
说白了F组就是一群几乎没有背景,想往上爬只能靠自己努力的野心家, 大家都憋着一股劲,才能起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哪里只是他三言两语就能推上去的。
更何况, 他也不可能一直做喂饭的事, 示范表演这种事之后也不会太频繁了。
这次算是自己过了瘾,但仔细思索,有喂饭嫌疑。
晏承书很重视这个问题。
小圆周铭组还好一点,虽然有他做参考,但表演的时候,能看出来他们有自己的思考,有好有坏,能看到他们的进步。
但偶尔有些组的表演会下意识学他当初做过的动作,很多地方处理方式一模一样,丝毫没有自己的思想。
这一点他在节目里有委婉指出来。
很不利于个人成长。
以后注意。
被指出问题的人虚心领教,表示自己不会再犯。
尽管晏承书说得委婉,但在场所有人谁不精得跟人精似的,当下就懂了他们惊人的表演来自哪里。
这就更坚定了大家对晏承书实力的肯定,恨不得当场就让晏承书帮他们指导。
唯一可惜的就是,节目录完已经快要到凌晨十二点了。
大家都清楚晏承书身体不好,一个刚出院的人,他们也不好意思强留人下来。
依依不舍送别晏承书的时候,有夸张点的,眼里还闪烁着泪花:“晏老师您明天还来吗?”
晏承书还没来得及回话,背后就已经响起了新的声音:“晏老师来看看我们组吧!求求了!”
“是啊!晏老师可怜可怜孩子吧!求求!我们也嗷嗷待哺!”
“晏老师还有我们啊……”
一声声呼唤,全是这群少年少女们对进步的渴望。
晏承书很欣慰他们的冲劲,不过还是得说抱歉:“明天我有行程,暂时来不了。不过你们今天刚比赛完,应该好好休息换换情绪才是,之后还有新剧本等着你们。到时候我会抽时间回来的,大家安心排练。”
人群中发出哀嚎。
晏承书见状,回忆了一下今天看到的比赛,顺势给几个印象比较深刻的人提了下建议。
时间就这么耽误过去了。
直到十二点半,李洋从车上下来解救他:“好了好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李洋推着晏承书回车里,回头跟大家道别,安抚道:“书书刚出院,还不能太累,现在太晚了,我先带他回去休息。之后有时间书书会过来的,都不用着急,谢谢大家这么热情。”
这会儿学员们才发现晏承书的脸色都有些苍白了,赶紧放晏承书回去。
一上车,晏承书便闭目养神。
原主这个脑子怕是好不了了,一直调整不过来,灯光过于明亮的时候,他会有些眼前发黑。
他本人是没事,但能感觉到这身体偶尔有些吃力。
李洋偷偷打量了晏承书好几次,见他脸色一直算不得安稳,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好心办了坏事……应该不会吧,之前每次熬夜,也没见他这么虚弱过。
半个小时前,他亲眼目送冉强和梁缘离开节目组。
梁缘本来还准备来找晏承书搭话,不过冉强催得急,还是不舍地看了一眼被人群包围的晏承书才离开。
所以李洋才会任由晏承书在人堆里待那么久。
那不是给这群学员时间,而是给梁缘和冉强时间。
看梁缘对晏承书那依依不舍的样子就知道,今晚的事儿成了。
半个小时过去,梁缘估计已经在准备好的房间里躺下了吧。
本来是个挺美的事儿……
但李洋偷摸打量晏承书,他现在看起来有点虚弱啊……
能有兴致吗?
李洋不太确定。
他试探性朝晏承书开口:“那什么,书书……”
刚叫出口,就看到前一秒还在闭目养神的人没有一丝缓冲地睁开眼,一双清凌凌的美眸里没有丝毫疲态,清醒得很。
嚯!原来病弱是演的!
李洋立马就坐端正了,轻咳一声:“咱们明天不是要去《江山》剧组见面吗,上午十点的飞机,为了让你多休息会儿,我特地定了机场那边的酒店。”
晏承书这才朝窗外看了一眼,不是他来时见过的路。
他随意应了一声,倒不是很在意这些。
就是有些远。
等到的时候,已经一个小时过去了。
晏承书从睡梦中醒来,隐隐约约看到李洋笑得有些奇怪的表情,但他太困了,没有深究,戴上口罩墨镜和兜帽,到了酒店顶层。
李洋把房卡给他,笑得越发奇怪:“最里面那扇门,东西帮你放好了,我们在楼下的房间,有事打电话。”
晏承书懒得计较,随手接过来,摆摆手,径直朝房间走去。
房门打开,先是一个转角,最外面的是浴室,看不见房屋里面的环境。
不过就从门口看也觉得应该还不错,装修豪华,里面灯光明亮但是米黄色,很适合睡觉。
晏承书换了鞋子,没心思看什么酒店装修,径直扯了门口李洋准备的浴袍,美美冲了个澡。
待擦着半干发丝从浴室往卧室走的时候,突然听到奇妙的闷哼声。
晏承书擦头发的动作顿住:“统子,这屋里有鬼?”
系统:“不知道呀,我看不到。”
它能看到的范围就是晏承书身边无遮挡的范围,待晏承书一点一点谨慎地挪过卧室转角时——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那么大一个梁缘躺在他床上!
梁缘不复表演时看到的那个玉树临风的小公子模样,此时的他发丝凌乱,面色绯红,双目紧闭,不安地在床上小幅度挣扎,嘴里发出奇怪的呓语。
晏承书一下子耳根都要烧红了,猛地后退三步,将身上浴袍狠狠拢了拢。
啊啊啊!
这什么!
“梁缘!你在这里干什么?”晏承书一手抓浴袍,一手抓着头上的毛巾,站得远远的。
等过了一会儿,才发现不对。
梁缘像是没有听见他的声音,兀自拧动,眉头皱得很紧,面色越来越红。
晏承书停顿了一下,突然朝前走了几步,伸出手,先是在梁缘头顶试探了一下。
温度略微有些高了。
修长手指顺势滑下去,抓住梁缘蜷缩在面前的手腕,三指微微搭在上面。
指间下的脉搏紊乱,血液循环速度变得很快,手臂上是梁缘炽热的鼻息,再加上他先前就觉得红得不自然的面色……被下了药。
这个结论一出,晏承书像是被烫到,刷地收回手,眼里闪烁着不可置信的光,猛地回头到浴室外找到手机。
“李洋!”
沉睡在美梦中的李洋被一阵电话叫醒,兜头就被晏承书叫了上来。
进门之前他还有些忐忑。
怎么了?是梁缘不愿意?人都来了不至于搞什么幺蛾子吧?
结果一进来,就看到自家影帝裹着浴巾,面色粉红,眼睛明亮充火,发梢还在滴水……
李洋耳朵微妙一红,这几天他接二连三接受晏承书的美颜暴击,有点遭不住。
不过这不是事后了吗?怎么了?不爽所以要退货?
不是吧,几天不见晏承书这么拉了?
见晏承书这么一副样子,李洋站在门口踌躇了半天,愣是没好意思进去,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晏承书站在一侧,眉毛挑高,对李洋没好气道:“还要我请你进去?”
李洋听这语气,好久没见过晏承书生气的样子,冷不丁一颤,生怕自己踩到什么爆点,也顾不得避嫌了,赶紧往里面走:“不不不,我马上进来,怎么了?梁缘他……嗯?!”
话音未落,他便看到一身衣服还穿得整整齐齐的梁缘缩在床上,小声哼唧。
梁缘本来就长得不错,青春气息很浓,此时睡在床上,面颊潮红,眉眼精致,秀色可餐。
李洋不敢细看,但——
这都不满意,晏承书还想要什么?
李洋前进的脚步一顿,瞬间想起了什么,一滴冷汗刷地就下来了。
那个什么双向情感障碍,好像影响X欲来着?!
笼罩在眼前的迷雾被风吹散,李洋迷惑的大脑一片清明,这一秒他什么都懂了!
晏承书!他不行了!!
震声——
李洋脸色一白,这种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的事情在他人生中从未出现过,赶紧回头对晏承书承诺:“我马上叫他走。”
晏承书倚靠在墙边,他身材在圈子里算比较高的那一拨,但人前所未有的清瘦,饱满的面颊也在短短几天内消瘦下去,此时他还湿着头发,略微有些苍白地靠在墙边,淡粉色的唇因着生气,紧抿着,看上去有种美得惊人的破碎感。
李洋回头,便看到晏承书现在的样子,略微有些恍神。
一时间分不清谁更秀色可餐一点。
这么一对比,他突然发现自己真是干了什么混蛋事儿,他竟然把小白兔似的晏承书放在年轻力壮的梁缘身边。
这到底谁潜谁啊!
“我、我马上就把他弄走,你别怕。”李洋突然跟个老妈子一样心疼起晏承书来:“这梁缘真是的,听半天都不知道自觉滚出去吗?”
李洋同手同脚跑去拉梁缘的手臂,拉上那一刻,他才发现不对劲:“他怎么像被下药了?”
李洋确实要比晏承书有经验。
先前不敢细看,注意力全在晏承书身上的时候,还以为梁缘是玩儿得花,等真走近了才发现问题:“艹!冉强把人喂了药送过来的?”
李洋脸色一下就不好了,在心里骂冉强祖宗十八代。
这家伙是有病吗?下药送人过来,亏他想得出来。
李洋拍了拍梁缘:“醒醒!”
他动作并不温柔,梁缘的脸颊被打偏过去,晏承书看得皱眉:“他被人下了药,怎么醒?”
见李洋也是一脸无语,晏承书不再冷眼旁观:“去买点药。”
他报了一个药名,可以缓解症状。
不是晏承书不想把人送医院,虽然梁缘现在还只是个小透明,但未来说什么也是国民级别,要是留下这些把柄,未来的路会生出很多波折。
李洋出去买药了,晏承书黑着脸从旁边拿来矿泉水,帮他喂水降温。
怕他呛着,晏承书一直按压着他的穴位,助他吞咽。
喝水时动作有点大,梁缘有过几次睁眼,不过一双眼睛迷茫朦胧,一看就知道没醒,晏承书有恃无恐,眼底怒火还没散去,皱着眉继续喂。
过了会儿,李洋带回药来,坐立不安地站在一边,讷讷道:“要不我来照顾吧。”
晏承书没有理他,将药片压在梁缘嘴里,喂水的时候重新按压穴位,帮他把药吞进去。
刚刚李洋出去的时候,晏承书倒是想明白了一件事,渐渐冷静下来。
原主身上乱七八糟的事儿他一个都干不出来,但现在梁缘已经这样了,交给别人照顾他也不放心,不如利用一下。
没发生什么事,但能模糊一下,给原主泼点脏水。
这样一想,晏承书干脆任由梁缘待在自己这里了。
李洋还束手束脚站在一边,被晏承书赶走:“还留在这里干嘛?”
“真的不需要帮忙吗?”李洋还想将功补过:“我能留下来照顾他的。”
晏承书抬眸,浸润风雪的眼睛凉凉看了李洋一眼:“我们三个人一起睡多好。”
李洋立马尾巴一夹,溜了。
晏承书低头看了一眼梁缘,喝水吃药之后看起来好多了,没再发出奇怪的声音。
给梁缘盖了一层薄被,观察了一下对方的状态。
呼吸还有些烫,晏承书按压眉心,还是决定守一下。
只是长夜漫漫,干看着也无聊,晏承书毫不客气地再次给李洋打电话,叫他送剧本过来,轻拧开阅读灯。
书桌方向正好侧对着床,这样也方便他观察梁缘的状态。
晏承书静静翻着剧本,时不时在上面做着勾画。
他使用了一天伪装大师,对伪装这件事稍微有了些领悟,此时勾画剧本,也有种拨开云雾的感觉。
时间不知不觉流淌,晏承书终于还是低估了原主脑子的承受力度,不知道什么时候,便趴在桌边睡了过去。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梁缘艰难睁开双眼。
他内心有种极度的恐慌,昏过去之前冉强那带着不怀好意的眼神让他始终无法陷入深度昏迷。
待入目是一个陌生酒店模样的地方时,一直柔和乖顺的眼神已经变得跟刀子一样了。
房间内灯光明亮,窗帘被紧紧关着,看不出时间。
梁缘心头一沉,倏地坐起身,眼前微微一黑,顾不得缓冲,他按着太阳穴先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扮。
还是他之前穿的衣服,没有被动过,只是微微凌乱。
裤子也没动。
梁缘勉强松了口气,眼神依旧没有缓解,锋利地扫过房间内环境。
待看到旁边书桌边坐着一个穿着浴袍的背影时,瞳孔瞬间紧缩,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轻轻推开身上的被子,光着脚悄然走过去。
路过小桌台,顺势抓起上面冷硬沉重的水晶烟灰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