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好点吗?”眼看志刚和黄毛挨个敲过万铱房门又出来之后, 林在原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也来了。
“为什么这么说?”万铱把终端手环放了放。
林在原是鼓起全身勇气, 才走过来关心了一句的, 一被反问,语气立刻犹豫了起来:“额……因为你之前都不怎么吃东西,今天好歹吃了正常份量?”
万铱没想到他观察得那么仔细, 不确定自己能不能也把他糊弄过去, 试探性地解释:“可能因为今天胃口好。”
林在原有点高兴起来:“原来是这样。”
万铱看了他一眼,恍然记得最近是林师兄在下厨。
“因为最近的饭菜很合口味。”万铱顺着夸了一句, “之前太担心衍哥了,现在知道他很安全,所以……”
林在原“嗯”了一声,深信不疑,看起来心思已经完全飞到了“今天的食谱和之前的食谱有什么不一样”上去。
林师兄的关注重点总是与众不同。
刚才志刚和黄毛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劲,都是怀疑衍哥出了什么事情。
只有林师兄完全没在“仇衍”上面产生疑惑, 她说衍哥好好的,林师兄立刻就信了。
万铱送他出门, 把门关上, 脸上的微笑慢慢淡了下来。
她刚刚已经查到了商秉衡发出的那两个音节是什么意思——果然来自一种如今已经不再通用的语言, 但并不是总司家乡的语言,而是云雾大区的语言。
那是一个男名。
万铱捋了一遍帕维总司的简历,并没有见他用过这个名字。
商秉衡和总司并不出生于云雾大区, 他们之间会使用云雾大区过去的语言, 是因为他们俩上过同一所大学——云雾大学。
万铱已经查不到他们年轻时候的课表了,只能根据年龄推测, 他俩可能念书的时候就彼此认识, 还选修过同一门课。
以万铱念书的经验来看, 许多文化课的老师,为了学生能有更强的代入感,第一节课就会让学生们给自己取一个名字。
比如教云雾大区传统文化课,上来第一件事,就是让学生们取一个标准的云雾大区名字。
所以商秉衡和帕维总司并不只是普通上下级关系,而是名副其实的师兄弟。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万铱在捋这两位履历表的时候,发现了另一件事。
汪留青,也是商秉衡的校友,不是师兄弟,是同级校友。
两个人甚至可能同过班,因为商秉衡的专业是生物物理系,而汪留青后来的科研主攻方向也是生物物理。
“巧合吗。”万铱自言自语,把两个人的人名连在一起,开始爬取信息。
什么也没有,搜索结果几乎可以说是空空荡荡。
万铱若有所思。
门“咚咚咚”响了三声,然后黄毛的头就探了进来:“老大,你吃炼乳吗?”
他头底下接连探出两个小猫头,两只小猫长得一模一样,胡子上沾着白霜,“喵喵”地叫。
“不吃。”万铱说,见黄毛没有离开的打算,不得不加了一句:
“猫能吃这个吗?”
黄毛挠挠头:“应该可以吧……不过我喂它们的是猫条。老大你要不试试猫条?感觉挺好吃的。”
万铱:“不了,谢谢。”
气氛有一点尴尬,不过黄毛恍若未觉,继续说:“刚才它俩缠着志刚,被志刚扔出来了,在沙发上喵喵地闹。”
他学着幼猫的腔调:“这辈子再也不要喜欢人类啦!!!”
然后拿出猫条悬在小猫面前,两只小猫立刻四脚朝天去够猫条,滑稽可爱、憨态可掬。
万铱现在一点笑的心情都没有,只是理智告诉她该在这时候笑,于是便笑了起来。
黄毛看见她笑了,果然放下心来,没有继续硬站在她门口耍宝,留下一句:“老大,等衍哥忙完了,咱们去吃烧烤!”
这是万铱给他们说的,仇衍很忙,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都看不见人,不过很安全很健康,他养父告诉她的。
志刚没怎么信。
不过看起来黄毛和林师兄一样,是信了的。
万铱朝他点头:“好。”
门关上之后,万铱并没有立刻集中注意力开始继续思考,而是发了两三分钟愣。
她倒不是后悔没把真相告诉大家——早就想好不会说的,只是忽然想到另一件事情。
在她的生活中,仇衍并不是第一个莫名其妙、忽然死掉的人。
还有一个人。
她自己。
一切的开始,就是她忽然被江易寒凌杀了。
当时是因为……时飞云需要她死后凝结而成的混沌遗物。她的无限定非常特殊,据时飞云的研究来看,她会是一个绝佳的实验突破口。
而江易寒凌很可能是需要她死后的那件混沌遗物,才会同意合谋杀死她。
但是,杀了仇衍又是为什么?总有一个理由吧?
需要仇衍死后的混沌遗物吗?
衍哥的无限定并不特殊,他凝结而成的混沌遗物应该也不会特别到哪里去。
商秉衡自己不是无限定者,一个对他好感度很高的养子,和一个谁都能使用的混沌遗物,明显前者带来的好处更多啊。
如果商秉衡并未参与其中、不是同谋,那幕后凶手究竟是谁?
首先,要能打过衍哥、杀掉他;其次,要能瞒过商秉衡的耳目、骗过他。
万铱觉得纳尔星上能满足这两个条件的人实在是不多。
她决定先从前一个条件查起。
出于好奇,她有问过仇衍:“你们自己内部有类似无限定者排名这个东西吗?如果有的话,你们更厉害,还是现在的世界榜单更厉害呢?”
仇衍表示他们并没有排名,不过两边的顶尖水平应该差不太多,因为他以前匿名参加过世界排名——就是那位传说中的K。
万铱:“你们这么闲吗?”
仇衍:“不是的,不是因为好玩,当时有个任务需要世界排名前十的身份。”
但是具体什么任务,他没有告诉万铱。
不过既然知道了他的战斗水平,万铱至少知道该联系谁了。
朱鹭诚一。
朱鹭先生自从上次拿到了病休,十分安心地休了一个长长长假,万铱看他的线上状态保持在“美滋滋”已经许多天了。
【朱鹭诚一:能战胜K的人有多少?你认识他?怎么忽然问起他?】
【万铱:勉强算认识】
【朱鹭诚一:哦,仇衍是吧】
【万铱:你】
【朱鹭诚一:虽然很厉害,但是完全不在乎比赛啊积分啊钱啊之类的。没错了,就是他】
【朱鹭诚一:而且他现在还是假身份,他爹绝对不是古董商,而是更厉害的大佬】
【万铱:你什么时候猜出这些的】
【朱鹭诚一:很久以前了,想着刷完剧来找你说的,搞忘了】
【朱鹭诚一:对了,按套路,你现在是不是应该崇拜地看向我,发现我的闪光点(指脑子特别好使),然后对我一见倾心,决定养我】
【万铱:虽然很对不起,但我确实已经和衍哥在一起了】
【朱鹭诚一:?我是不是来晚了,我要在他和你不那么熟的时候,戳穿他的假身份和别有用心,然后你就不会和他在一起了?】
虽然万铱认为事情结果不会发生改变,但是有求于人,她还是礼貌地答了一句。
【万铱:可能】
【朱鹭诚一:你没和他在一起,就会对我一见倾心,决定养我】
【万铱:但是我已经和他在一起了哦,不好意思】
【朱鹭诚一:果然应该先着手解决终生大事再去追剧的】
【朱鹭诚一:但是剧很好看,算了,原谅自己了】
他这个长假大约休得很舒服,没有以往那种气息奄奄的感觉,话多了一些。
【朱鹭诚一:扯远了,拉回来,你说谁能打败K吗?】
【朱鹭诚一:很多人都能打败K,因为K会被终端手环限制。但是没人能打败仇衍,因为仇衍不会被终端手环限制。】
万铱反应了一秒钟,才意识到朱鹭是在暗示——
只要个人权限高于终端手环,不被终端手环限制,作为Ap-2的无限定者,仇衍基本是不可击败的。
但是如果他和普通人一样,被抑制插件锁死了无限定能,那任意一种热武器,都可以轻易取走他的性命。
【朱鹭诚一:所谓的世界榜单、世界前十,听起来厉害,但我们在纳尔星上也只是普通人罢了】
他话没有说得很明白,但是万铱已经明白自己刚才的思路有点问题了。
她要找的不是“在武力值上高于仇衍的人”,而是“个人权限高于仇衍的人”。
【万铱:谢谢你】
【朱鹭诚一:为了表达你的谢意,你可以陪我去一趟医院】
他发了个定位过来。
【朱鹭诚一:key码待会儿发给你,记得开飞行器到我卧室门口来,路上给我带杯奶茶,全糖少冰,芋泥加满】
万铱:“……”
【朱鹭诚一:我太容易把事情搞到懒得去做了,有什么恩情第一时间就得让人报,不然我会忘的】
万铱换衣服下楼,迎面撞见黄毛。
黄毛一脸痛苦面具,看见万铱,立刻把游戏手柄给扔了,表示不管万铱去干嘛他都要一起去。
万铱瞄了一眼屏幕,发现他玩的游戏卡在一个名句问答界面——
前面半句给出的是“偷盗一次”,后面黄毛颤颤巍巍地跟了一句“偷盗两次”,喜获一把大红叉。
黄毛脸上的表情实在太痛苦了——大约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游戏这种令人快乐的东西会和背书同时出现——他弯腰检查飞行器的时候,万铱忍不住分心提醒:“很多谚语都是押韵的。”
偷盗一次,做贼一世。
黄毛沉思片刻:“偷盗一次,从此容易。”
万铱:“……”
万铱:“算了,开飞行器要专心。”
这句话产生了长足的影响——大约十年后,万铱被应急局通知去局子里捞黄毛,那会儿他因为被另一辆飞行器怼在墙上,而被应急局发现他已经无证驾驶了十余年。而之所以无证驾驶那么久没被发现,据他说,“因为老大说开飞行器要专心”,所以他能屡屡提前发现路口检查的警务飞行器。
万铱此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从来没见过黄毛的驾驶证,一边觉得黄毛开飞行器比自己稳多了,一边思索怎么说服商秉衡重新开始调查。
朱鹭诚一穿着身睡衣上了飞行器,据说是懒得换。
他甚至也懒得问飞行器里为什么会多出一个黄毛,打趣了一句“买一送一啊”,然后直接在后座瘫下了。
万铱:“你以前好歹还正常穿衣服出门呢。”
朱鹭诚一:“你以前还可能嫁给我呢。朋友和潜在结婚对象的待遇是不一样的。”
万铱:“……”
她还真没意识到,以前朱鹭诚一穿戴整齐地出现,竟然算是对她的特殊待遇。
朱鹭诚一去看的是神经内科。
黄毛:“你也觉得不舒服吗?老大前不久也去看了脑科。”
朱鹭诚一:“没觉得不舒服,我都忘了什么时候约的,明天就过期了。我想着这医院挺难约,而且之前付过钱了,不来浪费了。”
万铱:“忘了?一点也不记得?”
朱鹭:“干嘛,我脑子没病。正常社会闲散人员的娱乐活动就是四处薅羊毛,指不定哪个打折活动约的。”
朱鹭脑子有没有物理意义上的病变不知道,反正最后检查完,医护问他要不要捐赠遗体。
朱鹭诚一:“……”
朱鹭诚一今天用来社交的精力已经消耗殆尽,光明正大地往万铱身后一躲。
万铱:“刚才医生诊断不是没有问题吗?”
“朱鹭先生的脑电图呈现低平α波,”医护解释道:“这会让他倾向思维延缓、大脑活动低。”
万铱:“所以?”
“他应该有抑郁症的。”医护说:“但是他并没有抑郁症的临床表现。”
万铱:“有没有可能他只是天性比较懒?”
医护:“我们查到他十五岁时的脑电图存档,当时是正常的。我知道朱鹭先生现在没有意愿配合我们做研究,所以冒昧问一下遗体捐赠的问题。”
黄毛:“抑郁症是什么?”
万铱:“就是对什么都没兴趣。”
黄毛:“为什么会抑郁症啊?”
万铱:“压力比较大,或者受到了重大刺激,就会抑郁吧。”
朱鹭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对,我压力很大,我已经抑郁了,能给我请下病假来吗?”
医护:“您没有临床症状的话,很难……”
朱鹭:“那就不捐。”活着工作也就罢了,死了还要工作,他的怨气会炸掉这个世界。
“你不是一直都这样吗?”万铱在回去的路上问。
朱鹭:“以前好像不是。懒得回忆。”
黄毛充满好奇地注视着他。对于黄毛这种天生精力旺盛的人来说,朱鹭简直像是生活在海洋里的麋鹿一样稀少。
万铱一边看路,一边问:“有没有试过让治疗系无限定者治疗一下?”
朱鹭:“我没病。”
黄毛自来熟地发出邀请:“你去我们家玩吗?我还有个手柄。”
黄毛一直试图在万铱的朋友圈里找到一个和他联机打游戏的人,以前仇衍会答应和他一起玩,但是自从仇衍和万铱在一起之后,衍哥再也没有半点时间分给他和游戏了。
朱鹭思索片刻,竟然答应了:“可以。”
万铱大晚上和林在原一起给朱鹭打扫出新房间。
志刚依旧不放心,在旁边旁敲侧击好一会儿,万铱自觉表现完美,连志刚都骗过去了。
具体表现为第二天晚上她在放被子的地方发现了一本《婚房设计》。
看字迹是衍哥的。
仇衍要藏东西的话,他喜欢往同类项里藏,藏书会藏在书架上。
但是志刚喜欢把东西藏在犄角旮旯里,所以这是志刚藏的。
志刚相信衍哥还活着了,所以她没有把自己藏起来的这本“遗物”翻出来给万铱。
志刚一定还计划着等衍哥回来了,用这本《婚房设计》好好挤兑他。
万铱把这本《婚房设计》偷偷拿到了自己的房间,她看了几遍,晚上放在床头,看了好一会儿,又下床去,悄悄把这本《婚房设计》放回原位。
志刚计划着一个存在于未来、包含着衍哥的恶作剧。万铱想到这句话,就觉得很温暖,因为她的朋友和她一样,相信有一天还会再见到衍哥。
仇衍只放了两件贴身的衣服在她这里,一件衬衫、一件单衣,他身上没有什么特别的气味,万铱把脸埋在衣服上闻,闻了半天,只闻到自己身上的沐浴露气味。
但是她还是一直抱着这些衣服睡。
之后她又见了商秉衡几次。
她以为商秉衡不会有耐心见她的。毕竟对于商秉衡来说,自己的养子实际上是一个连环杀人凶手,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她没有理由地坚信仇衍的清白,但是商秉衡似乎已经被帕维总司说服了,只是为了他的名誉而坚持将事情压下来。
然而商秉衡对她很耐心,多见了几次之后,甚至答应再去查查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尤其是……人体实验。说不定,他死之后,会变成很独特的混沌遗物。对于一些实验很重要。”万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以为商秉衡会不当回事,没想到他的态度依旧认真。
所以商秉衡可能对自己的养子确实有一点真心。
“你父……时飞云的实验,确实在打伦理上的擦边球。”商秉衡说:“但是我们并没有证据证明他在做违法实验。”
万铱没有指名道姓,但是商秉衡一下子就把人名给点出来了,看来时飞云时老师的高危行为早在联盟政府这里挂上号了。
“我不是在指他。”万铱说。她血缘上的父亲并未进入过联盟政府,甚至连大学教职都没有担任过,不可能权限比衍哥还高,以至于可以锁死衍哥的无限定。
“你可以从他身上入手。”商秉衡说:“他确实有这个倾向,或许背后有其他人。”
“你只是去试试看。”商秉衡说:“说不定你那边出其不意,进展更快一点。”
他十分严肃,完全是谈公事的口吻,万铱某个瞬间又开始幻视仇衍——看来仇衍叫他“老师”是完全心悦诚服的,两个人在一些神韵方面像得惊人,说是亲生的也绝对有人信。
万铱的生活气球一样地充实起来。
商秉衡认为万铱不能露出破绽来,她必须继续自己之前的行为逻辑,所以她还在继续参加比赛,并试图找机会主动去接近时飞云。
这个机会很快就出现了。
有个实验室邀请朱鹭诚一去参观——据商秉衡提供的信息,这家实验室的实际控制人是时飞云。
朱鹭诚一:“是不是上次那个医院由爱生恨,把我的信息卖给了所有人。”
万铱:“你去吗?”
朱鹭诚一:“当然不。”
万铱立刻面露恳求之色。
朱鹭诚一:“没商量。”
他在这儿住得很舒服,不打算走了。虽然娶万铱是所有办法中最方便的一个,但是这些日子眼见着她和那位情谊深厚、情根深种,朱鹭诚一觉得这种铜墙铁壁撬起来实在是太吃力不讨好了,早早就放弃了。
“老大,我和志刚陪你去。”黄毛自告奋勇。
志刚:“不是邀请的朱鹭吗?朱鹭不去,我们怎么去?”
大家齐刷刷地看向了朱鹭,露出了和万铱一样的恳求神色。
朱鹭:“师兄!主持一下公道!”
朱鹭比林在原要大许多,但跟着万铱他们瞎叫。
林在原一脸茫然地从二楼露出脸来:“怎么了?”
他浑身长猫,家里四只猫都扒在他身上——据说小动物会天然靠近最像妈妈的生物。
万铱简述了一下原委,接着就看见林在原抿着嘴,不好意思地拉偏架:“她想去,你和她一起去呗。”
朱鹭诚一:“……”
朱鹭诚一看清了这个家里到底谁做主,决定发出最后的抗争:“我要吃草莓蛋糕,必须你亲手做。”
万铱去厨房了。
她从冰箱里找牛奶,看见一个眼熟的瓶子,拿出来,发现是上次衍哥给她深夜点的那个牌子。
瓶子里的牛奶喝了一半,不可能是她上次那瓶。
万铱环顾四周,看见厨房的角落里放着一箱牛奶,快递单都还没撕。
“志刚!”万铱喊:“这箱牛奶是你买的吗?”
志刚的声音理直气壮地传过来:“不是!上次背着你敲诈你男朋友的!前几天才送到!”
很贵很难买,所以才延迟了那么久。
万铱从箱子里拿出一瓶牛奶,贴在脸上,摩挲了两下。
她的亢奋状态一直持续着,神经系统过载,现在已经感觉不到什么情绪波动了,哀痛与快乐都没有了,就像游戏里的NPC一样,平静地完成自己的计划。
万铱闭上眼睛,久违地感觉到胸中烈火燃烧,火舌中又窜出无尽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