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刚：[快来加入我的战队！就差你了！点击链接和我一起游戏吧！]】
万铱正等着医生给自己拔针, 余光扫见这条消息，回了一句：
【万铱：你们怎么样？】
【志刚：好着呢，和心理医生聊一下午给聊困了都, 黄毛发现一个新游戏, 需要组队，你玩不玩】
【万铱：等我一下，我在拔针，医生走了我就来】
给她拔针的是个二十多岁的男医生, 动作很快，不怎么爱说话，公事公办地嘱咐完万铱各种注意事项, 火速掏出她的病历档案，准备做好记录就下班走人。
男医生快速翻过前几页，但是眼神瞥到了什么，又重新翻回去。
“你是鲁斯兰中学的？”他问：“算算入学时间, 正好比我小三届。”
万铱点头，笑道：“没想到这里能遇见学长。请问学长叫什么名字？”
男医生：“马库斯·蒂斯拜因。”
马库斯主动解释道：“我和我母亲姓, 但是容貌特征主要遗传自父系家族。”
他扶了扶自己的眼镜，一边利落地在病历档案上写字, 一边继续问：“你班主任是谁啊？”
万铱和他核对了几项信息，遗憾地发现虽然蒂斯拜因学长正好和她差三届，但是他俩没有一个重复的科任老师。
蒂斯拜因学长高三时离开了鲁斯兰州, 因为母亲工作变动转学到了哈贝鲁纳，大学毕业之后回到了哈贝鲁纳，在本地最好的医院工作。
“我在这儿几乎没见过鲁斯兰州来的人。”蒂斯拜因从她那里大概知道了自己几位老师的生活情况, 感慨道：“我总想着有机会回去看看。”
可能因为有一层母校滤镜加持, 他从“工资只能买到我的身体不能买到我的心”的状态恢复过来, 给了万铱一张名片。
“有什么事可以给我发VK。”
万铱知道医生们才不会随便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病人——不然就会变成免费咨询工具人，深夜被打爆电话——连忙道谢，将名片放在床头柜上。
蒂斯拜因刚走，安娜就来了。
她看见万铱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病房里，顿时眉头紧皱，问道：“仇先生呢？”
万铱觉得放床头柜可能会弄丢，一边将名片往大衣内置口袋里塞，一边回答道：“他有点事去忙了，说晚点再来看我。”
原话是“晚一点给你带好吃的，忙完马上就回来”，附带32个吻。
嗯，走的时候抿着嘴请求“亲一小会儿再走可不可以”，然得到应允后，细细密密地吻在她眉心眼角，一共吻了32下。
万铱当然没数，是他走了一会儿，给她发消息，说他刚才数了一下，一共吻了她32下。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想到就发给她了。
万铱也不知道他在什么严肃场合数自己刚才吻了她多少下。
看来真是很不愿意去工作，很愿意和她待在一起。
回忆起这种记忆片段，她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低着眉头一个人偷偷地笑，和每一个陷入热恋中的人一样。
安娜觉得自己简直是在纵容一出事先张扬、充满欺骗的惨剧发生。
她忍受不了良心的苛责，不由得旁敲侧击地提醒道：“你和仇先生是男女朋友吗？”
万铱眨了眨眼睛：“……还不是呢。”
虽然万铱极力克制了，语气平平，但是那种被人坚定选择、被人偏爱导致的好心情还是从她话语中透出来，显得她整个人甜蜜蜜的。
潜台词大约是“迟早会是的。”
安娜在脑海中给了仇先生一个旋风陀螺回旋踢。
有钱有势要什么没有！就可着人家小姑娘欺负！欺骗这种可爱小姑娘的感情良心不会痛吗！不怕遭报应吗！
安娜其实并不太清楚仇衍的履历，毕竟没人会在介绍上司的时候，把上司的简历分享给自己下属，天生性格外向的西奥·迪阿尔也不会。
但这种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的情况，她一想就知道——不都是家里手眼通天的二代！没有背景，普通人起飞也飞不了那么快的！
也是，这种一帆风顺的年轻二代，怎么看得起这种福利院出生的孤女，恐怕想着玩玩而已，自然不会为了女方着想。
病重的时候还要强迫她，反正要是出事了，留下后遗症的又不是他。
要是说清楚就罢了，也轮不到她安娜一个局外人来愤愤不平，但是这个可恶的二代，明显骗人家小姑娘，让人小姑娘以为是正常处男女朋友！
安娜一想到自己可爱小女儿以后要进入的社会，就充斥着仇先生这样的人渣，感觉肺都要气炸了。
她一边用无限定能检查万铱的身体，一边强忍怒火，继续旁敲侧击：“你们有计划结婚吗？”
万铱：“额……完全没有。”想这个也太早了。
安娜顿了一秒，假装若无其事，开始暗示：“那他有和你提过自己父母家庭、其他朋友什么的吗？”
万铱：“没有。我不太爱聊家庭话题。”
安娜见她还在给渣男开脱，心里一口血都要梗出来了，严肃道：“可是他都没带你见过自己的其他朋友。”
万铱忍不住笑：“因为他没有其他朋友，我是他唯一的朋友。”
安娜：“……”
安娜在心里咆哮：怎么可能！你看着聪明伶俐一小姑娘！怎么还信这种鬼话！一个二十多岁有钱有势的二代！没有其他朋友！恋爱脑快给我入大病医保！
万铱和安娜医生聊到这里，忽然手腕一震，她看了一眼，发现是蒂斯拜因医生通过了自己的好友申请，还给自己发了一条消息。
【蒂斯拜因：我刚看见你们其他几个人的病历，还有两个人也是鲁斯兰州的，今天哈贝鲁纳的鲁斯兰含量达到历史最高，我还是东道主呢】
【蒂斯拜因：我妈好多年没回鲁斯兰州了，她听说了，说等你们好了要来找你们唠嗑】
万铱回了一句“好”。
安娜见她看了眼消息，又开始笑眯眯的，深感绝望，但好歹表情上抑制住了：“怎么这么开心啊？”
万铱现在心情很好，也愿意和安娜聊天：“蒂斯拜因医生是我学长欸，他说他妈妈很想来找我们玩——因为我们都是鲁斯兰州人。”
安娜：“嗯？”
万铱：“蒂斯拜因，好热情的一家人。”
安娜一点也不觉得蒂斯拜因医生是很热情的人，她就没见那小子怎么笑过。
安娜觉得心很痛，要是没有那个该死的渣男，多么浪漫的剧本——飞机失事之后迫降极地，在极地遇见了学长，学长对别人都不假辞色，唯独照顾可爱的学妹。
她决定加大暗示力度：“你这种可爱小姑娘，正常人都会想介绍给自己家里人啦，毕竟你是很讨长辈喜欢的类型。”
万铱连忙谦虚道：“没有没有。”
安娜忧心忡忡：“我听说仇先生家里比较传统，现在是你们关系还没确定，等确定了，他肯定迫不及待把你介绍给自己家里。不过他们这种人家，家里规矩肯定可多了。”
万铱脸上的笑一下子淡了下来。
.
仇衍正在试图通过万铱以往的审美喜好，来推测她会喜欢哪种家装风格。
对，他在设计他俩的新房装修。
在哈贝鲁纳和特利内岛联席会议上。
这种会议的废话实在太多，列席的人越多废话越多，上来先说半小时意义，他不觉得有听这些废话的必要。
事实上，要不是他养父商秉衡直接打电话过来，他一定不会出现在这个会场。
最开始他在计划给万铱买衣服，忧虑了一阵子她会不会不收——毕竟男女朋友也不是什么特别亲密无间的关系，后来想到解决办法。
求婚吧。
人类社会的婚姻会把两个人在法律意义上绑在一起，共享所有的一切。
他又忧虑了一会儿她会不会不答应，最后决定先假设她答应。
然后就愉快地开始设计新房。
卡在第一步，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房子。
不过推理她可能喜欢的风格也是一件十分愉快的事情，他觉得很有意思，往常觉得十分漫长的会议不知不觉就走完了废话流程，开始说正事。
政法委员会和资安处都是商秉衡待过的部门，算是他的嫡系势力。如今商秉衡主政，他从自己待过的系统内带出了大量的“自己人”，组成自己的核心圈子。
而那些嫡系势力也有“自己人”，这些“自己人”大都也是原本的同事和下属，于是政法委员会和资安处这几年办起事来自然毫无阻碍，效率爆表，然后又因为效率很高，被更加倚重，良性循环，这几年已经通过改制侵吞了很多别的部门的核心业务和关键资源。
而没法改组的要害部门，比如说应急局，一般也由值得信任的自己人掌控。
比如特利内岛的应急局局长特丽斯·迪赛尔，就是商秉衡的老下属。
仇衍暂时停下思绪，凝神去听政法委员会刚写出来的调查报告。
因为时间很短，这份报告一点废话都没有，简明扼要——当然，公布出去的报告不可能是这样的。
这次空难的原因……
很不常见。
既不是因为飞机故障，也不是因为驾驶员报复社会——确定不是，几位机组驾驶员在登机之前都留下了基因信息，资安处通过这些基因信息侧写出来了他们生前的最后景象，他们都是受害者。
“AI判断坠毁率100%，换言之，如果不是恰好机上有无限定者，整个机舱的乘客都死定了。”
“我们算是运气好，逃过一劫。”
仇衍听到这里，就知道飞机出事百分百是因为联盟政府过去做的某件蠢事，而且很可能这件蠢事就是由在座某个部门牵头主办的。
毕竟联盟政府的各位最喜欢为了政绩反复折腾。
比如说一条路反复修；原本的官方系统明明够用，硬要请程序员搞个新的。
他又听了一会儿，听明白了。
简单来说，就是这条飞极地的航线原本是从极地高山上方越过，但是在几年前航空系统更新的时候，新系统因为程序处理bug把这条航线的坐标偏移了23海里，变成了从高山旁边经过。
当时有飞行员发现了这个错误，但是在反馈bug的时候，航空部门一致认为，从高山旁边经过会更安全，于是就没改。
到这里都没什么问题，接下来航空系统在两任老大的领导下，更新了两次。
第二次更新之后，有个飞行员发现航空系统把这条航线的终点给定偏了——不过误差不大，只差了1.9海里。
航空系统接到反馈，立刻将航线终点更改成了正确的坐标，而且根据规定，2海里以下的误差不必专门系统通报，只需要在周报里通报，航空系统准备在这周四例行通报。
事情复述到这里，航空系统已经进行了三次大规模的更新。
三次更新，唯一的用处就是给时任部门老大刷政绩。
这就是仇衍讨厌和人打交道的主要原因。
他一进入人类社会，就长期处在这种环境内，没有讨厌人类已经很难得了。
总之，在航空系统3.0更新终点坐标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航空系统把最原始的航线更新出来了。
于是，万铱她们那班飞机应用的航线图，是从高山顶部越过的那一版航线，加上终点坐标修复导致的航线偏移，他们总共偏移了原航线29海里。
之前的航班，飞行员都是全程应用自动驾驶系统，所以没出什么事情。
万铱那趟航班，碰巧飞行员们决定自己开一段。
他们以为自己在雪原上飞行，实际上他们面前伫立着一座高山。
在满目白色的极地，原野和山地本就不好区分。
然后就是，万铱她们绕行极地的原因——强劲的季风。
虽然极地并不被季风带支配，但是依旧受低纬度季风扰动而产生了一定变化。
风将山体上的积雪吹起，白蒙蒙布满云层的天空，和白雪皑皑的山体，浑然一体。
一直到飞机撞上山体的前几秒，几位飞行员才意识到——
前方不是云，是山。
政法委员会的负责人把调查报告读完，全场一片死一般的沉默。
仇衍听完全部，心知不可能对航空部门的三任长官追责——其中两位已经高升，况且这种换系统刷政绩的情况普遍存在于整个联盟政府中，牵一发而动全身——也就是说，这次事故真正的罪魁祸首会隐身事后，最后调查报告大概率会将错误归咎于AI。
他在严肃的沉默中开始思念万铱，觉得和她待在一起，比工作有意义多了。
她喜欢什么花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