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铱：谢谢你告诉我】
【万铱：怎么这样子……不讲理地冤枉我, 有点难受，对这些人死心了】
志刚：“你不是心死了吗？把你的水晶虾饺给我。”
万铱一口把调羹上的虾饺吞下去：“我的心已经死了，但是我的嘴还是很能吃的。”
志刚：“能吃就和我一起吃糯米饭。”
万铱坚定摇头：“糯米饭升糖太高了, 同样的热量我要吃豉汁凤爪。”
志刚看了一眼抱着牛骨头啃的黄毛，深感队内甜咸口味失衡, 恨铁不成钢地对万铱说：“咱们是奥卡大区的呀！你怎么能喜欢吃咸口呢！”
奥卡大区普遍爱吃甜, 而且只吃甜。
万铱当年好不容易下了病床，攒了点钱, 跑去外面市场上想吃点麻辣口的，结果发现市场上唯一的辣椒是甜味彩椒, 而且比牛肉还贵。
万铱自然不能说是因为上辈子家乡是咸口，笑着混过去，继续看潘小姐的消息。
这个房间里一共有四张床, 黄毛那半边还空了一张出来。
所以她们把桌子推到黄毛的床边, 万铱和志刚盘腿坐在那张空床上, 靠得很近, 她终端手环又没设置隐私模式, 志刚什么信息都能看见。
【潘潘啊：不伤心啊我的宝贝】
万铱：“她还是第一个叫我宝贝的人呢。”
志刚嘴里的糯米饭都没咽下去, 含糊地说了一句：“这个简单，我以后也叫你宝贝。”
黄毛不甘示弱：“我也可以！”
【万铱：你人真好, 和他们都不一样】
【万铱：不瞒你说，我从小没怎么被人夸过, 参加这个比赛之后，第一次有那么多人夸我】
【万铱：所以我一直把网络上的大家当成自己的精神寄托, 呜呜我现在好伤心】
“其实潘小姐的思路很对啊。”万铱说：“以我的过往经历来看, 一路以来唯一有正反馈的就是这个比赛, 按理来说, 我会把大家对我一面倒的夸奖和赞誉看得很重。”
“眼见自己的路人缘被毁掉，很多之前还在夸我的人听信不实消息，对我表示失望。又气又急，但碍于和调查组签的协议没法澄清……”
“从这件事上着手，一般而言，绝对可以刺激到我。而人的情绪一激动，就很容易被看透和掌握。”
“她为什么这样针对你啊？”志刚很不理解。
“不知道。”万铱兴致勃勃地浏览那些论坛帖子，怕待会儿自己演起崩溃来不像。
“别看了。”志刚方才还嘻嘻哈哈的，在万铱旁边跟着看了一会儿，只觉得糯米饭一瞬间变得难以下咽，伸手过去盖住她的眼睛。
万铱：“没事的，我压根不在乎。”
黄毛在她俩纠缠的时候，探头过来看那些帖子，顿时气得整个人翻身下床，一时间找不到钢管，把志刚那根撑衣杆抓到手里：“走！把他们约出来！我们线下打一架！”
万铱：“我真没事。”
她把志刚的手拿下来，见志刚的眼神还停在论坛页面，于是说：“你别只看她发给你的帖子，这样感觉我马上要被公投终身□□了，这是她给你制造的信息茧房。”
万铱把投影屏幕放大，登录自己的无限定者论坛，然后去搜“7队不对劲”。
出现的第一个帖子就是【你们没人觉得不太对劲吗，明明没有官方通报，怎么都说是7队队长的错】。
“不能用我的名字搜，”万铱说：“她既然敢转这么多帖子给我，我名字的相关搜索肯定也全塞满了不实消息和谩骂，她好歹也是富二代，堆钱屠个词条还是简单的。”
万铱点进那个帖子。
主楼很简短，就只有几句话：我稍微一反驳，他们就骂我。我现在都不敢回了，怕被骂。
下面大都是附和的楼层，很多层的层主看来是被骂怕了，一句话半句话都是缩写和隐喻。
万铱：“你看，并不是没人觉得我无辜，只是觉得我无辜的人都不敢发声。”
黄毛：“老大，可是他们骂你！”
万铱：“他们用虚拟的错误骂虚拟的我。虚拟的网络虚拟的我，虚拟的祖坟不怕挖！”
她在网上冲浪这么多年，和人辩论又总是辩赢，见过太多人逻辑上掰扯不赢就开始人身攻击。
早就脱敏了。
在意这种事情，就相当于一个火箭工程师在意有人说他“你那火箭不好，燃料不行，还是得用媒，用水洗煤”。
“不过还是要假装一下我很生气很伤心的。”万铱发消息发得飞快，把一个因为网络暴力而破防的年轻妹妹演得活灵活现。
【万铱：他们凭什么说我爸爸，世界上我最尊敬的就是我爸爸了，以后我怎么见我爸爸】
“老大，你和你爸关系不是不好吗？”黄毛跟不上万铱的思路，有点呆地坐在她俩坐的那张床上，仰头问。
“对啊。”万铱有点不好意思地轻咳：“让她多骂骂，我看着挺解气的。”
要不是说“最看重的是前男友”实在是过于假了，她还要说世界上她最爱的是江易寒凌。
【潘潘啊：知道了我的宝贝，你受苦了，抱抱你】
【万铱：我现在也不好意思和别人说，我身边和我关系好的人都因为我被一起骂了，找他们说我不好意思】
黄毛迟钝地说：“啊？我们被骂了吗？”
志刚方才和万铱一起看了挺久的帖子，面色凝重地点头，正要用眼神暗示他不要说话伤万铱的心，就见黄毛兴高采烈地说：“那我们岂不是变成大反派了！”
万铱：“在潘小姐的世界观里，我们应该就是大反派吧。”
黄毛握拳欢呼：“那我们可真厉害！”
万铱心想，黄毛和路熙应该挺有共同话题的。
所有中二期的男性不一定幻想过拯救世界，但肯定幻想过毁灭世界。
万铱打字飞快，熟练使用“呜呜”和“怎么会这样”，一连串消息刷屏完，还要再跟一句“对不起我太丧气了，打扰到你了”。
潘小姐果然相信万铱已经破防得日夜难寐，躺在床上独自垂泪了。
【潘潘啊：我现在溜来见你！我的宝！带你去吃好吃的！不要不开心了！】
【万铱：这样不好吧……我听医生说，不可以随便走动的】
“终于图穷匕见了。”万铱说，一转头看见桌上的凤爪还剩最后三个，火速和他们分掉：“忘了最重要的事了，这个必须趁热吃，还有点热气，快快快，还来得及。”
因为黄毛坐在床尾，他比万铱和志刚都高很多，巨大一只，志刚和万铱只好一起挤在床头，三个人一起啃鸡爪，一时间房间里咸香扑鼻。
“那你真去见她吗？”志刚忧心忡忡：“感觉这人挺不正常的，和咱们无冤无仇的。”
万铱原本还不太能够确定潘小姐为什么搞出这种大型事故，但是见她把矛头明确地对准自己，心里隐约有了点猜测：“之前我看论坛的讨论帖【关于无限定你可能不知道的十件趣闻】，有提过一种特殊的无限定。”
黄毛：“什么？”
“权杖序列的核心是操纵某种东西，但是这种东西并不一定是实体。”万铱说：“还可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比如说运气。”
黄毛：“路熙那样吗？”
志刚说：“不是的。路熙是外序列，他的无限定更像是概率修改器，而且只能作用在他自己身上，每次都将对自己利好的概率修改到最大，表现出来就是他运气很好。”
“所以他的无限定才叫‘王棋’，因为在象棋规则中，王棋是最重要的棋子，一切资源、一切谋划都是为了让王棋存活。”
志刚之前和路熙共同进入过同一个副本，还被迫和他合作对抗强敌，对他的无限定理解很深。
志刚说：“我之前有上过无限定者培训班，老师教序列的第一堂课就是说——虽然有的无限定看起来很像，但它们的本质是不一样的，归属的序列也不一样。”
“只有弄明白无限定归属的序列，进而理解其本质，才有可能破解这种无限定。”
万铱说：“是的。那个讨论贴就提过，说约莫二十年前，有人曾经越级晋阶，变异出了一种可以控制人运气的无限定，当时被归类为权杖序列。”
黄毛：“可是运气这种东西，如果有个人可以控制这种东西，只要把别人身上的运气拿到自己身上来，不就可以永远当大赢家吗？”
万铱：“是。”
万铱回忆道：“官方记载，那位权杖序列的无限定者很快便因为器官衰竭而死亡……据说是因为骤然提升至高阶，身体无法负担巨额无限定能聚集。”
志刚也听过这个都市秘闻：“不过好像都传说那人并没有死，只不过是假死逃脱了官方的监管。”
“总之，确实是有这种无限定。”万铱说：“只不过运气毕竟不是实体，如果要从别人身上吸取这种东西，必须要有个依托。”
“传闻中的那个人的凭依就是血，他人的运气会通过血液转移到他身上。”
志刚只知道这个传闻的一部分，顿时悟道：“难怪会传说那个人假死跑路了，我看的那个帖子里有张说是他死亡报告的图片，报告上写有喷溅式出血。”
【潘潘啊：怕什么！不被抓到就没有随意走动啦！你不要告诉别人，我偷偷来接你】
【潘潘啊：一看你就是乖小孩，我教你，你把和我的聊天记录都删掉，回头就算有人查你的账号也不怕】
万铱：“会不会潘小姐也有这种无限定？杀人就可以获得被杀者身上的运气，或者什么东西？”
黄毛：“这样才解释的通，为什么她敢搞出这么大的事故。”
“如果我们真的全部死在了事故中，她就可以获得我们所有人的运气，逃脱法律制裁是很简单的事情。”
“只不过我们并没有如她所愿全部死掉，她获得的运气不够，她现在必须立刻再次杀人，不然她就会被送进监狱判死刑。”万铱：“然后她挑中了我？”
志刚又问出了那个问题：“为什么选你啊？好奇怪。”
黄毛：“因为老大很厉害，她可以获得很多运气！比我们其他人都多！”
万铱：“不过潘小姐并没有登记为无限定者。”
她皱着眉头想了想，决定还是信任一下应急局的筛查能力：“也可能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报复社会杀人魔。”
【万铱：不行的，我队友都在房间里，不可能避开他们溜掉的】
【万铱：谢谢你】
黄毛由衷感叹：“好复杂。”
他低头刷了会儿自己的终端手环，忽而在意道：“老大，你对我说的每句‘谢谢你’都是本来的意思吗？”
万铱：“不然呢？怎么忽然这么问？”
黄毛：“就忽然想到。”
万铱根本不信：“潘小姐找你去了？”
黄毛：“不是潘小姐！”
万铱见一诈就诈出来了，笑问：“是谁？”
黄毛：“衍哥。”
这下倒是出乎万铱的预料：“啊？和他有什么关系？”
志刚真对这人没辙了，觉得她平常又聪明又伶俐，不知道怎么一到自己身上就开始犯傻。
志刚：“可能衍哥喜欢黄毛吧。”
志刚：“所以才整天追着他问你的事情。”
黄毛和万铱两个人齐齐转头过来，两张脸上的四条眉毛一起飞在空中。
志刚哈哈大笑。
万铱竟然还真的考虑了一下这个可能性：“真的吗？应该不会吧？不过……嗯……硬要说的话……”
志刚一掌拍在她肩上：“你魔怔了！我开玩笑的。”
志刚：“他明显喜欢你啊！你看不出来吗！这么明显！”
黄毛比万铱的声音还大：“什么？！”
志刚立刻搬出证据：“你没发现吗！他超爱看你！只要你在场，他的眼神一定是在你身上的！”
万铱：“哪有那么夸张！”
志刚：“那我问你！要是一个男人只要碰见我，就目光灼灼地盯着我看，可能是因为什么！”
万铱：“因为……你欠他东西？”
志刚：“你欠仇衍钱吗？我怎么不知道？”
万铱：“……没欠。”
不要啊，江易寒凌的惨痛经历她需要再反思总结一阵子。
错题没吃透，立刻做同类型的题，很可能会再错一遍的。
黄毛：“有了！我问问他就知道了！”
万铱：“欸欸欸！”
她扑过去抢黄毛的终端手环，黄毛本来在打字，被她一撞，直接点到了视频通话。
因为刚才他还在和仇衍扣字对话，这个视频通话被秒接了。
万铱听见那声“嘟——”就知道不对劲，急中生智，“蹭”地把被子一掀，整个人埋了进去。
视频的背景很明显是张床，黄毛歪倒在床上，眼神很懵，本来就常年处于凌乱状态的头发炸得像要把所有人扎伤。
仇衍：“……什么事？”
他看见被子底下拱起一个小团，又快又狠地推了黄毛一下，然后迅速收了回去。
黄毛：“没事，按错了。”
镜头外可能有人给他使眼色，他又急匆匆地跟了一句：“不好意思啊衍哥！真的是我打错了！和我老大没有一点关系！”
万铱：“……”
视频电话那头的仇衍：“……”
黄毛把视频电话挂了。
万铱疲惫地从被子里探出头来：“今天晚上还有比这更坏的坏消息吗。”
黄毛：“……”
黄毛小心翼翼地说：“我那条消息刚刚已经发出去了。”
万铱：“什么消息？”
黄毛：“问他是不是喜欢你。”
万铱：“……”
志刚惊呼：“要单是那条消息也就罢了，加上这个电话，仇衍会不会认为你是在……额……告白？”
万铱“骨碌”爬起来：“要不我还是去见一下潘小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