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从时空裂缝里穿行两次, 饶是莳桐也有些吃不消。
刚回来，她就果断地躺上床，挥开魔尊的手臂。
“我要睡一会儿, 你不要来打扰我。”
幽暨坐在床边, 从床被上抓起一缕黑色的长发，在手指间绕了几圈。
他的视线落在那具凹凸有致的侧影上, 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 最终忍下了将人一把拉过来的冲动。
“本尊刚才说的那些话，你就没有什么想回答的？”
莳桐背对着他, 将脸埋进被子里, 装死不吱声。
幽暨可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她不动，他就径直上床，将那具倩丽的侧影拥进自己的怀里。
眼见着她还不说话，男人的手掌就落到了莳桐的后腰，然后一路下滑, 在翘起的地方大摇大摆地拍了一巴掌。
莳桐差点从床上弹起来，一张俏丽的脸蛋红成了番茄, 她下意识伸手去捂自己被打的位置。
“你在打哪里？！”
“本尊想打哪里打哪里。”
幽暨拍开她的手, 巴掌再次落下。
莳桐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肌肤随着力道在颤动，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太过羞耻, 她憋了半天，也就出了一句话。
“你你你你......你不能这样！你是魔尊，你......”
幽暨不懂：“不能哪样？”
故意不回应他的话, 又侧躺在床上不说话, 岂不是只能任他施为。
魔尊将女修捞起, 带进自己的怀中, 手掌轻缓地安抚着她的“伤处”。
“本尊已经跟你说了心里话，你呢？”
“我听到了！”
莳桐想要掰开他的手掌，但后者轻松一颠，就将凡女的整个身子颠送到自己的怀中。
“既然听到了，为何不回应？”
“我还需要回应吗？”莳桐抬起头，脸颊还残留着嫣红色的羞意，“我跟你表明过那么多次心意，你才表明了一次，还想要求什么！”
幽暨不满意道：“以前的不算。”
“为什么不算！”
熟悉的巴掌这次落在了莳桐的后腰，落上去的同时，也将人扶高到与自己平视的位置。
幽暨定定地望着她：“以前的话，你的心不诚。”
“方才在时空裂缝中，本尊的话有十分诚意，但你平时的甜言蜜语只有七分虚情。”
被看出来了。
莳桐心虚地眨眨眼：“胡说，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肺腑。”
“不，你不是。”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她的话不能信，但......没有哪个人能逃过持续的甜言蜜语，以及那双会说话会流泪也会撒谎的眼睛。
“你的话只能哄哄本尊。”幽暨亲上她的脖子，在舔吻的间隙轻声感叹，“虽然不真，但很好听。”
莳桐愣住了，但她料到过魔尊不会相信自己的谎话连篇。
“骗子，一点儿真心都没有。”
莳桐不赞同，她抓住魔尊的墨色长发，迫使他停止亲吻、抬起头与她直视。
“你怎么知道我的话不是出自真心？”
两双眼睛毫不躲避地对视在一起，深邃狭窄的那一双突然笑了。
“因为本尊喜欢你。”
“喜欢之后，我想对你说的话，每一句都很难开口。但你不一样，你永远都十分轻易地就将所有好听的话吐露给我。”
这是他慢慢悟出来的事情。
只有当真正喜欢一个人时，才会明白真正的喜欢是什么样的。
幽暨的手指按压着莳桐的唇瓣，轻笑一声：“本尊说的对不对？”
对。
很对。
但也没那么对。
莳桐终于愿意相信他的话了。
“你真的喜欢我？”
“本尊不像你，从不轻易说谎。”
“我又不是......”又不是故意要说谎。
莳桐垂下眼眸。
真正得知魔尊心意的那一刻，高兴多过于惊慌的那一刻，她就明白自己的心意了。
“我只是......”
幽暨先一步替她将话说出来：“你只是不想当本尊的魔后，是吗？”
莳桐哑然。
“你的甜言蜜语都是假的。”幽暨幽幽一叹，他当了这么多年的魔尊，所求之事不满足甚多，临到头还要栽在爱情的头上，“罢了，你若是不愿，本尊就......”
莳桐下意识接他的话：“就放我走？”
幽暨突然站起身，也不回答，只将人留在床上：“你好好休息。”
说罢，转身离开房间。
只留莳桐一个人坐在床上，明明身体还残留着男人的余温，心底却逐渐发凉。
不全是假的。
若真是假的，哪里能装到现在。
她就是个异世界的过客，只愿意享受当下，哪里敢去谈论那些未来。
莳桐苦闷地躺在被子上，脑子里乱成一团，一会儿闪过曾经二十多年的现代画面、一会儿又闪过穿到修真界的桩桩件件。
说实在的，穿书不到两个月，比她二十多年的人生经历还要丰富刺激。
甚至......还多出了一个暧昧对象。
越想越烦，越想越无解。
困意再次袭来，莳桐径直昏睡过去，仿佛这样就能逃避现实里的苦恼。
“你好。”
咦，有人在叫她？
但莳桐醒不过来，她的意识在变轻，眼前逐渐蒙上了一层白色的迷雾、又缓慢地散开。
她仿佛又变成了那个没有身体的意识体，漂浮在一片纯白色的独立空间内，像极了刚穿书时做的那个梦。
该不会，是又被拖进预知未来的梦境了吧！
“谢谢你替我完成看望老夫人的遗愿。”
真的有人在说话！
终于，一道穿着白衣的熟悉身影逐渐浮现。
是与她的长相有九成相似的原主。
她没有像上次那样，在未来中扮演某个角色，而是径直出现在莳桐的面前。
“你真的还有意识？”莳桐震惊地看着她，“你该不会一直待在自己的身体里，看着我代替你报仇吧？”
穿着白衣的女孩先摇头，后点头。
“什么意思？”
“不是我的身体，是你自己的身体。”
莳桐不能理解：“什么叫我的身体？”
“我没有能力将你拉进我的身体，那样逃不过天道的循环。我只能在这个世界为你再塑造一具身体，来代替我的身份。”
至于她自己的身体，早就在时空重叠的那一瞬间，灰飞烟灭了。
“等等，这个冲击太大了。”
一直以来，莳桐都以为自己是魂穿，没想到她是身穿啊！
那、那岂不是真正的天漏之体就是她自己？！
原主仿佛看出她的所思所想，惭愧地低头：“没错，你是天漏之体。而我的体质只是凡人，想要踏上修炼之路，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所以莳家才会那么轻易地放弃我。”
莳桐若有所思：“怪不得，怪不得莳家没有人发现我是天漏之体。”
她还以为是莳家全是土包子，没见过世面。
最后还是被魔尊给发现了。
“那你为什么现在又出来见我了？”她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后者一副平和安静的模样，与先前那个怨气冲天的厉鬼截然不同，“难道只是因为我代替你去见了老夫人？”
“因为你即将完成我的遗愿。如今，莳家只剩莳卿，我的戾气与怨恨也在随之消逝。”
“那就好。”莳桐趁机发问，“等我将你的遗愿全部完成后，你会立马送我回去吗？”
原主苦笑一声：“其实、其实我当初没有跟你说明白，哪怕你反悔不完成我的遗愿，也有办法回去。”
莳桐瞬间好奇起来：“什么办法？”
“只要你的这具身体在这个世界里死亡，就能回到现代。”
“是我贸然把你拉了过来，也不能让你遭遇意外回不去，所以我给你留了余地。”
原主的愧疚很诚恳，莳桐心里的卧槽也很大声。
“也就是说，如果当初我从封灵崖上掉下去，当场就能死回老家？！”
原主尴尬点头：“没错。”
莳桐猛烈地咳嗽起来，她接受不了这个刺激。
“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
她生怕自己死了没法回到现代，豁出脸皮在魔尊手里苟活到现在，她容易吗！
早知道这么容易，她当初自己就能往悬崖下跳......但那样的话，她就没法替原主完成遗愿了。
“我当时的怨气太重，作为重生已死之人，未防被天道发现，只能短暂地以梦境的形式出现。”
“只来得及让你看一眼原本的未来，再交代几句话，剩余的都没有时间开口。”
“如今莳家大势已去，庇护他们的天道逐渐沉睡，我才能再出来。”
原主更惭愧了，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莳桐一眼：“还有......如果你完成了我的遗愿，也不是立马就能回去的，你需要先杀死这具身体......”
莳桐算是听明白了。
“也就是说，我能不能回去，全看这具身体能活到什么时候？”
“嗯。”原主低头，“你是万千个世界里，唯一能以天漏之体瞒过天道的人。但与此同时，作为天漏之体，无法修炼、无法延寿，你的寿命最多只有百年。”
也正是因为这个，她才在地球上选中了莳桐。
莳桐喃喃道：“百年......”
都已经穿到修真界，再发生什么事都是小意思，最初的震惊过去，莳桐不仅接受了这个事实，还想到另外一件事。
也就是说，哪怕莳卿死了，她也还能在这待个几十年。
要是不高兴了，去送个死，立马就能回现代了！
“这也行啊！”莳桐猛地握住原主的手，“那我在这谈个几十年的恋爱，谈腻了就能分手死遁。”
这也太爽了。
莳桐的双眼直发光。
倒是原主，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道：“你真的、真的要跟魔尊谈恋爱吗？他可是魔族，杀人不眨眼，万一以后不高兴，把你杀了......”
莳桐微微一笑：“那我就谢谢他送我回老家。”
再用一辈子，谢谢他全家。
原主无言以对。
“唉，不对！”莳桐突然反应过来，“你一直在我的身体里，该不会什么都看见了吧？”
“我没有！”原主猛地捂眼，“只有莳家人死前我才会出来，其余时间都在沉睡，绝对没有多看！”
那就好。
莳桐松了口气。
“那等遗愿完成后，你该怎么办？”
听到这句话，原主缓慢地放下手，释然一笑：“扭转时空需要付出代价，等一切都结束后，就是我彻底灰飞烟灭的时候。”
莳桐愣住：“你......没有其他的办法吗？转世呢？附身呢？”
原主摇头：“没用的，天道让我钻一次漏子，便不会再让我钻第二次。”
“能够报仇已经是我最大的愿望，转世为人也不再是第二个我，何苦多求。”
“总而言之，谢谢你替我看望老夫人。等莳卿一死，我便再无遗憾。”
原主冲着莳桐感激一笑，身影就逐渐消失在梦里。
“等等！”
莳桐想要叫住她，但原主已经消散，白雾再次漂浮到眼前，将视线和意识一同遮盖。
“等等！”
莳桐从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身来。
窗外已经将近黄昏，她一觉睡了半天，房间空无一人。
莳桐想起梦里和原主的那些对话，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惆怅。
明明该死的全是莳家人，却偏偏还要赔进去一个无辜的原主。
报仇的代价，未免太大。
那她就更要尽力而为！
莳桐掀开被子下床，想要去找幽暨，问问他到底要怎么抢回上古阵法，顺带着把莳卿抢回来解决掉。
只不过，等她刚打开房门，院子里就站满了齐家的侍女侍卫。
一群人正在四处忙碌，将整座院子都装满红绸、红灯笼和红窗花，一副喜气洋洋过大节的模样。
这、这是在干什么？
莳桐的心底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还没等她问出口，院子里的众人就已经发现了她，本就惊恐的脸上再添一份惧意。
第一个人战战兢兢地对着她跪下后，越来越多的人也跪了下来。
“参见魔后！”
“参见魔后！”
“魔后万乐！”
“魔后万康！”
层层叠叠的恭贺声响彻云霄，其中每一道嗓音里，都掺杂了浓烈的害怕和恐慌。
莳桐听到这一声叠着一声的恭贺词，眼前顿时一黑。
多亏她手疾眼快地扶住了墙，才没有被这种“大场面”吓倒。
等到缓过来，莳桐的脸色变得极其古怪。
她都不用多想，就知道这一出又是魔尊搞出来的！
但......莳桐以为他被她的沉默气到不想理她，甚至已经升起取消册封魔后大典的心思......但她没想到，他这是直接先斩后奏了啊！
看这个样子，该不会整个齐家都知道“齐家老祖”就是魔尊、她就是魔后的事了吧？
她睡着的这半天里，他到底干了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