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慈走后，洛兰将附身在麻雀的小伍从房间角落里挖出来，捧在手心：“你告诉我，你在哪看到的我的照片。”
小伍：“啾。”
“记不记得我原本的名字？”
“啾啾。”
“你是从哪来的，身上为什么有编号，咳咳，你之前在实验室么？你是逃出来的？”洛兰一边问一边咳，而小伍的豆豆眼中只有迷茫，啾啾叫个不停。
洛兰拍拍麻雀的头，让他变回人。
小伍第三次从麻雀身体中出来。可怜的小动物承受不住死灰的能量，躺在洛兰手心，两腿一蹬，死了。
洛兰把死鸟扔进壁炉，窜起的橘红色火焰瞬间吞噬了麻雀的小身体。它受过死灰影响，生物能特别高，火燃得很旺。
“别问了，我的兄弟。他应当是从某个实验室里跑出来的实验品。他明显是个傻子，还可能因为药物洗脑而导致记忆缺失或错乱。”凯隆慢吞吞地说。
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洛兰通过做手语、写字、实物举例等多种方法问话，得到的答案几乎相同：小伍茫然地睁着眼，摇摇头。
“他们，我，针。”小伍用手比划出大约20厘米长的一段距离，又做了个推针的动作，然后敲自己的脑袋。
洛兰看着他：“你是说，他们给你打针，伤害到了你的大脑？”
“嗯！”小伍重重点头，竟然因为洛兰理解了他的话而笑了起来。
如果是个富有同理心的人，大概会为小伍凄惨的遭遇掉几滴眼泪。但洛兰没有，他叹了口气，是为自己叹的。
对真相一知半解，远比对一切茫然无知要痛苦得多。
洛兰正从“茫然无知”跨入“一知半解”的阶段。反而更累了，
不过，有三个好消息。
一是小伍很喜欢他，而且小伍的异能【幽灵】很有用。
二是小伍虽然傻，不会表达自己，还失忆了。但他的理解能力及格，能听懂比较简单的话。
三是，洛兰至少知道，有一个地方保存有他过去的照片。
洛兰带着重重心事躺回床上。小伍则和衣往地上一躺。
房间中只铺了一张薄地毯，连个枕头都没有。小伍竟躺得很安稳，几个呼吸后，打起小呼噜。
洛兰感觉自己在虐待儿童。
床是一米五宽，睡一个人宽敞，睡两个人就略显拥挤了。洛兰推了推小伍肩膀：“你变成动物，睡在我床边。”
小伍睁开惺忪睡眼：“床？”
“对。”
“哥哥，睡，床。”小伍把洛兰往床上推。
“你也睡。”洛兰也抓着小伍的袖子往床上拽。
这一次小伍没能理解洛兰的意思。他是实验体伍壹柒号，休息区域是伍壹柒舱室的地板，睡在床上的，都是管理层和科学家。他怎么能睡床呢？
小伍将洛兰推到床边，又躺到地板上，呼呼大睡。
洛兰：“……”
他没再坚持让小伍睡床，独自躺下，听着壁炉燃烧的噼啪声，合目入眠。
早上七点，刺耳的铃声将宿舍区的所有人吵醒。广播中传出播报员的甜美声音：“请各位新训营成员8点在测试馆门前集合，进行统一的体能测试和精神测试。”
“……8点在测试馆门前集合，进行统一的体能测试和精神测试。”
洛兰穿好衣服走出卧室门，遇到段寒衣和段荷衣兄妹。段荷衣一见到洛兰就用昔人语打招呼：“早上好！”
“……你好。”
段荷衣兴致勃勃地问：“我的昔人语说的标准么？”
“嗯。”洛兰的回答中鼓励的成分更多。
段寒衣觉得妹妹的过于热情不太好，将她拉得离洛兰远一点，并岔开话题：“往届是入营一周后体检。今年为什么第二天就开始体检。”
“是很奇怪诶！”段荷衣单手摸下巴，“我昨晚看到，有宗师塔的车驶入训练营。”
“宗师塔……”段寒衣思索片刻，“宗师塔管外勤，主要负责资源搜集，异兽讨伐。他们来新训营干什么？”
“我明白了！”段荷衣一砸拳头，“他们是来送异能的吧！基地每次都会选一批优秀新生，为他们在异能库中挑选合适异能。而异能库就是由宗师塔管理的。他们一定是来送异能的。足足二十辆护航车呢，准没错！”
洛兰回忆起昨天他在考场上学到的知识：基地倾向于将资源更多分配给有天赋的新人。在入营一个月后，会从异能库中挑选适合他们的异能，让他们的实力进一步提升。”
那些异能等级一般不高，但对初始异能有帮助。凯隆在考场上为洛兰举了个例子：“比方说麦慈的异能是水元素控制，基地会大概率分配给他【温度控制】异能，这样他能让水结成冰，增强战斗力。”
段寒衣疑惑道：“可是往届异能分配在入营一个月之后。”
“规则是活的，改一改怎么了？”段荷衣一脸憧憬，“好希望我被选中啊，我感觉我体能很好，1000米2分钟就能跑完。但昨天的考试……我考得很差……”
“你们在谈昨天的考试么？”一个温温柔柔的女生加入他们的谈话。
段荷衣意外地看着她：“你，你好，我认识你？”
“啊，我叫葛一荞。”她捋了一下亚麻棕卷发，腼腆一笑，“实话说，我昨天的考试也没考好……伤心了一整晚。”
段荷衣性格大大咧咧，听到这位叫葛一荞的女生说她没考好，立刻有了“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感叹，二人一见如故，很快就挽起手。
段寒衣看着妹妹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
去食堂吃过早饭，七点五十五分，洛兰、段寒衣、段荷衣和葛一荞同时到达综合测试馆。
一段录音循环在门前播放：“本次测试关系到第一批特培新生选拔，请参训者认真对待。”
特培新生，是在接下来的训练中受到资源倾斜的人，也是可以继承异能的人。
葛一荞脸都白了，两只手紧紧绞在一起：“为什么第二天就选择特培新生，这、这……”
“别太担心，特培一共选拔三次呢，这次选不上，还有下一次。”段荷衣宽慰道。
“特培”类似于外界大学的奖学金，但回馈更丰厚。不只有【异能】作为奖金，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还有训练营专门开小灶。
所以，第一次特培名额格外重要，因为它会让原本的优势如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第二次选拔，大概率也会中选。
葛一荞几乎要哭出来：“可是第一次落选后，我们和他们的差距就拉开了，拿什么弯道超车啊！”
新生们聚在测试馆前议论纷纷。八点整，大门打开。
测试一共有两大项：精神测试和体能测试。每个大项下包括10个小项目。小项目满分10分，总分200分。
不同班级测试的顺序不同。洛兰所在的意识类班级，第一项测试是体能测试。
耐力测试：跑3000米……
隆冬天气，极圈附近。户外。
洛兰跑完两百米就因为体力不支被搀下操场。他得分为0。
接下来的爆发力测试、柔韧性测试、核心力量测试……洛兰的得分都稳定在3分以下。
中央大厅有每个人的计分板，公开透明。别人的数字是+6、+7地往上蹦。洛兰的分数为+1+1+0。一大半测试结束，他个位数总分在一众面板中清新脱俗，引人注目。
“体能测试结束了八项，他总分为6分……怎么做到的！”
“缺考了吧。”
“等等，他叫洛兰，是不是那个昔人？”
角落中，洛兰避开众人的视线，正缓慢地调整呼吸。他面色苍白，额头浮起一层冷汗。
“别灰心，我的兄弟，”凯隆语带戏谑，“接下来的精神测试和异能测试才是重头。别看你现在是倒数……哦，确切的说，是倒数第一。但你很快会追上来的！”
洛兰怀疑凯隆只是想强调一下，他是倒数第一。
九点整。精神类测试开始。
第一项。情绪稳定性测试。能检测情绪波动的瓷片贴在脑袋上，测试员播放恐怖巨兽的吼叫，
洛兰面无表情地听着，全程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这些声音和他梦魇中听到的吼叫相比，不值一提。
考官们颇有些惊奇，开始第二项测试。
一个幻象类异能者攻击被测验者，让他进入幻境，幻境中是一幅幅宛若地狱的恐怖图像。惨死的人、扑面而来的巨虫、蠕动的血腥肉块……
幻象特别真实，被测者能闻到令人作呕的臭气，能感受到血液溅到皮肤上的黏腻触感。
这就让洛兰有些为难。幻象的本质是精神污染，死灰污染的一种，只是污染很小，对异能者的影响可以忽略不计。
而洛兰免疫死灰污染。
他什么都没看到，眼前的依然是那四位主考官，一个比一个惊愕地瞪着他。
洛兰在椅子上干坐了五分钟。测试结束。
“怎么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一个考官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擦擦眼镜，伸长了脖子看屏幕上呈一条直线的情绪波动。
“你都看到了什么？”考官不可置信地问。
“……”这题有点超纲了。
考官也没真要洛兰回答，其中一个人冲幻象系异能者吩咐道，“稍微增加一点幻象真实度，再测一次。”
“好。”幻象系异能者用五指按住洛兰后脑勺，“这次我也会稍微增加幻境的血腥程度。小心点。”
洛兰又干坐了五分钟。
第二次测试结束后，四位考官才是真正受到惊吓的人。
“还是没波动。”
“是不是仪器坏了？”
一个考官把洛兰头上的瓷片贴到自己头上，情绪波立刻剧烈抖动。
许久的沉默后，有人小声开口问：“该，该怎么给分啊。”
“满，满分？”
整个精神类测试，就是把人丢到幻境中，让他们体验不同情绪。幻境逐渐变得真实，直到让被测者区分不出虚幻和现实。
对洛兰来说没什么区别，他只是换了一个又一个房间，在椅子一次又一次地干坐。
全部测试结束。主考官颤抖着双手将洛兰的成绩单递过去：“你……是第二个精神测试满分的人。”
洛兰有些意外：“还有第一个满分的？”
“是啊，不过他不是完全没有情绪波动。”考官擦擦冷汗，“他是三年前那一届，叫尹明乌，现在是审判庭异端处决者。”
看到洛兰体能测试一栏明晃晃的数字“6”考官愣了愣：“尹明乌体能测试也是满分，你这个六分……是缺考了九科？”
洛兰：……
